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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相 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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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霧水地坐進車裏,丁駿俯過身來,為我系上安全帶,微笑地看著我。

“小鹿姐,想去哪裏?……來,小心燙。”他遞過來一個大大的漂亮紙杯。

杯子握在手裏很暖和,喝了一口,是香香甜甜的熱橙汁!

春天的陰雨天,外面還有一些春寒料峭,只穿一件風衣的我剛才還真是凍得瑟瑟發抖,此刻的車廂內卻溫暖如春。

原來因為寒冷而一直繃緊的整個身軀一點一點地放松下來,空空如也的心房也一點一點的滿了起來,好象這種微妙的幸福感難道只是來源於那杯熱熱的橙汁嗎?

“你怎麽來了?”

丁駿沒有回答,而是很快啟動了車子。

“看來,你還沒想好去哪裏?那我們就在路上邊燒汽油邊考慮。”

……

“西臨湖。”

“好。”

他摁了一下CD鍵,王菲鬼魅空靈的聲音剎那間飄滿了整個車廂。

……

高架橋過去了,路口還有好多個。

這旅途不曲折,一轉眼就到了。

坐你開的車,聽你聽的歌。

我們好快樂。

第一盞路燈開了

你在想什麽

歌聲好快樂

……

久違了的《乘客》,一股莫名的柔情湧上心頭。

人生這麽長,林楠、瓜仔都已然變成了過客,而我於他們,又何嘗不是如此?突然之間,不想再追問丁駿為什麽會出現在之江,又是為什麽而來?

昨天和今天,就好象是過去和未來的分隔線,現在的我只想徹底地放空自己。

酒店和西臨湖很近,幸好不是旅游旺季,丁駿很快就停好了車,陪著我一起下車。

依然是“牛毛濕”的綿綿春雨,他伸手接過傘,順理成章地撐了起來,我們兩個人在一把傘下。

我低下頭悄悄地笑了。

“怎麽?想什麽?”沒有什麽可以逃得過他的眼睛。

“我是在想,一個酷酷的丁大會長和一把萌萌的‘海綿寶寶’雨傘,真的……還挺登對!”

丁駿擡頭看了看,有點尷尬。

“扔了吧,我再去買一把。”

“別,這是酒店的,用完要歸還。你再去買一把,我們每人撐一把就是了。”我趕緊從他手裏搶回傘。

“……不買了。”

“你準備淋雨?”

“勤儉持家是老祖宗的古訓。”

丁駿“嘿嘿”一笑,不由分地彎下腰,又鉆到我的傘下。

我靈機一動,故意把傘壓得低低的。丁駿本來就比我高出一大截,此刻更是彎著腰,吃力得不得了。

“你是想讓我淋雨?萬一感冒了,你來照顧我?”他盯著我,似笑非笑。

“那……還是你來。”嚇得我立馬把傘塞回他手裏。

這麽一個大塊頭感冒發燒,那可真是一個大累贅!實在想象不出來,面對丁駿這樣的痞子老板,我怎麽可能會產生母愛大爆棚的感覺?

細雨蒙蒙的西臨湖,果然和以往艷陽下的波光鱗鱗大為不同。此時,湖面上似有若無地升起一層薄薄的白色水霧,青綠的浮萍輕輕地隨風蕩漾,偶爾有細細的雨絲撲面而來……

記得每一次和丁駿在一起,好象不是拌嘴就是掐架,可是現在,陪伴我們的是自己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還有彼此輕輕的呼吸聲。兩個人安靜地走在湖邊,沈默不語,卻毫不尷尬。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幻覺,身邊的人和景統統都被隱去了,只有我們兩個人,正朝著沒有終點的前方,毫不疲倦地走……

“阿啾!”

莫名的一個噴嚏把自己給驚醒了,狼狽地感覺鼻子裏癢癢的,有液體馬上就要流出來,往兜裏一模,糟糕!早上為了輕裝出行,我除了帶了一把傘和一張房卡,其他什麽也沒帶。

一包紙巾很及時地出現在面前,我感激地擡頭看了看他。

“冷嗎?”丁駿很自然地用手攬住了我的肩,用力緊了一緊。

我微微一楞,正想掙脫開來。

“去找個地方坐坐,喝點東西。”丁駿擡頭往四周望了一望,攬著我快速地往馬路對面跑!

我根本沒時間糾結我們如此這般會不會太親密,甚至……覺得他讓我真的好溫暖!

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一些意外驚喜,丁駿帶我去的地方並不是什麽茶室或者咖啡館,而是一家小小的書店―“一室書香”。

擡頭望了望,門口掛的牌子上寫著“營業時間0:00-24:00”。

“就這裏,可以嗎?”丁駿低頭征求我的意見。

我笑著點了點頭。

……

昨日是“十裏春風”,今日又是“一室書香”。恍惚間,我甚至覺得這兩天自己是不是已經到了世外桃源?

丁駿收了傘,領著我往裏走。驀然才發現,他右邊整半個身體的衣服已經全濕了!

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除了剛才湖邊迎面而來的雨絲在身上留了點痕跡,整件風衣還是幹爽如常的。

心裏動了一動,有一種想跑上前去跟他說“謝謝。”的沖動,但是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住沒有動。

小小的書店古色古香,書架設計別具特色,都是和博古架相融一體,各類圖書擺放整齊,小小的花架、古董、青瓷錯落有致……

大白天的,沒什麽人,唯有一室清幽淡雅的書香!

自從智能手機面世後,我已經天天習慣於刷手機,自己也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碰過充滿墨香的書本了。

此刻,站在一面高高大大的書架前,翻看著張愛玲的一本散文集,好象所有的感官、感覺都在蘇醒、覆活。

流連忘返,時間忽然就好象靜止了……

“嗒、嗒、嗒……”、

在如此安靜的空氣裏,才能聽到這樣靜默的腳步聲。正低著頭看書的我,看到一雙黑色的休閑鞋停在面前。

“點了兩杯咖啡,你把書拿到那邊書吧繼續看。”

眼前的人彎下腰,在我耳邊輕輕地說了這麽一句,還沒等我擡頭,那雙鞋就轉了方向。

因為剛才一直在專註地看書,現在一擡頭,眼前還真是有點模糊不清,丁駿的背影在漸行漸遠。

莫名地想起一句話,話裏的大概意思是“……同性只能理解,異性才能安慰。”

是張愛玲說的嗎?想不起來了,我邊走邊翻書,希望能在這書裏找到確切的答案。

書吧吧臺小而精致,上方是各種飲品的目錄單,丁駿正站在吧臺前取咖啡,

我舒服地在桌邊坐了下來。對面有一本書,是丁駿剛才看的,好奇地拿過來一看,居然是日本著名動漫《灌籃高手》?

不禁莞爾,這個丁大會長還真是與眾不同。

丁駿端著咖啡過來。我趕緊把書放回原地,當作沒動過的樣子。

“給你點了卡布奇諾,可以嗎?”

我忍著笑,點了點頭,用小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挑著浮在杯面上的奶泡,一邊喝咖啡,一邊悄悄地觀察著他的反應。

丁駿自顧自地又看起了那本漫畫書,看看笑笑,笑笑看看,深陷其中。

“餵!你說,這個赤木晴子到底知不知道櫻木花道喜歡她?”丁駿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

“咳咳咳!”我被嚇了一大跳。

此刻,他正擡起頭,笑笑地看著我,原來他一直知道有人在一邊全程偷瞄他!

“……象晴子這種遲鈍和木訥的女生,就算要知道的話,可能也會很晚了。”意外地被咖啡嗆了一口,又被人發現自己的小動作,我有些發窘。

“哦,遲鈍和木訥?就象你一樣?”原來靠在椅背上的丁駿很有興趣地往前探過身體,盯著我。

“我?”我真的有那麽笨嗎?

“難道不是?或者你只是一直在裝糊塗?”

他收回目光,拿出手機,對著我,“哢嚓”了一下。

“幹嗎?”

“為你拍張照,聖誕老婆婆。”

“叮咚!”

微信一閃!

照片上的我正傻傻地望著前方,嘴上有一圈淺咖啡色的奶泡!

我的臉一下紅了,有一些慍怒,輕聲地說:“快毀掉!”

“好。”

他的聲音裏含著笑。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配合?”真的有些大跌眼鏡!

丁駿的手就勢伸了過來,輕輕地扣住了我的下巴,用大拇指溫柔地在我上唇處左右地掃……

“就是今天上午。你上車時,我已經說過了。還不過癮?難道還要我再重覆一次?”

“不要。……店裏有監控。”我難為情地避開他的手,拿出一張紙巾裝腔作勢地擦嘴。

“小鹿姐看的是什麽書?”

我把書的封面對著他亮了一亮。

“嗯,挺好。但是女人最好不要想得太多,活得太透徹,這樣不容易幸福。”

“你也懂張愛玲?”我很意外。

印象裏,象丁駿、秦歌這樣的直男,是絕計不會看張愛玲、三毛的,他們沒那個耐性也沒那個心境。

“不懂。你當時選書時,我就看到了。後來就搜一下這個作家,看了一些所謂她的經典語錄……千萬別學她,女孩子,還是象你這樣迷迷糊糊的比較好。”

說這話時,丁駿居然意外的一本正經。

“迷迷糊糊?比較好?算是誇還是貶?”

好奇怪的評價。

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低下頭,繼續看那本漫畫書。

我有點不服氣。

……

“餵!丁大會長!”我稍稍提高了聲音。

他擡起頭,等我接著往下說。

“你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我故作認真。

“從何談起?”

“像你這樣的人,難道現在手裏不該捧著的是一本《喬布斯傳》嗎?只有頭腦一片空白的小學生、中學生才會看《灌籃高手》!”

我洋洋自得,以為自己抓住了他的軟肋。

“很好的建議,我現在馬上去拿一本《海綿寶寶和胖大星》。”

丁駿笑著站起身來。

……

莫名地感覺自己好象又輸了一局。

一塊精致的“紅絲絨”蛋糕端到了我的面前。

“小姐,這是剛才坐在你對面的那位先生給你點的。”

服務員指了指在正在安全出口處的丁駿,笑笑地對我說。

透著安全門,丁駿正站在吸煙區。

此刻,他正安靜地側身站著,悄無聲息地吸著一支煙。

陸達也吸煙,但是他每次也是刻意地躲到陽臺上吸,吸完了,在外面吹一會兒風,等身上的煙味散了,才會進到室內。

我慢慢地一口口吃著碟子裏的蛋糕,看著丁駿,好似在欣賞一幅靜止的畫,可是,明明那幅畫裏的那支煙正冒著裊裊的白氣!

過了一會兒,一股淡淡的煙草味飄了過來。

“抽煙有害健康。”我頭也沒有擡。

“哦?你這算是在關心我?”

“……你想多了。煙盒上應該有這一句話。”

“收到,以後少抽。”

又一次無條件地配合?不掐架,我好象很不習慣。

“有點餓,這半塊蛋糕歸我了。”

他居然自作主張地把我還沒吃完的“紅絲絨”直接端到自己面前,很坦然地吃了起來!

“喜歡‘紅絲絨’嗎?”他笑著看看我。

我好象著了魔似的點了點頭。

“知道它的起源嗎?”

我笑著搖搖頭。

“據說,‘紅絲絨’起源於紐約的一家酒店。一位女客人在酒店享用了紅絲絨蛋糕,她非常喜歡這一款蛋糕,向酒店索要蛋糕師的名字以及蛋糕配方,之後,她收到了一份高額賬單,原來酒店並不是無償告知蛋糕配方,這位女客人一怒之下,公布了紅絲絨蛋糕的配方。”

“所以,我們就知道了,‘紅絲絨’的配方需要雞蛋黃、綿白糖、牛奶、葡萄籽油、低筋面粉、紅曲粉……”我接了他的話。

丁駿意外地擡了擡眉毛:“你居然也懂?”

“不懂。只不過,向你學習,在網上搜索了一下而已。”我舉起手機。

“呵呵,你比赤木晴子要聰明得多。我們果然能過到一處去。”

丁駿的眼睛有閃閃亮亮的光,灼得我不由低下了頭。

“餓了嗎?走,吃飯去。”丁駿站了起來。

“等一下,我先把書放回去。”我趕緊把書合上。

“帶走,已經買過單了。”

“那……我也買一本《灌籃高手》送給你!”並不想欠他的。

“不要。”他斬釘截鐵。

“為什麽?”

“你不是說……很幼稚嗎?”

沒看錯吧,丁駿的臉上居然有一絲紅暈?

他看著我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急急地轉身往外走。

“餵!等一下!我完全可以改送一本《海綿寶寶和胖大星》,讓你回歸童年的天真和爛漫,你覺得怎麽樣!”

我笑著追了上去。

用完簡單的晚餐,我們回到酒店。

“你先上去。隔壁有藥店,我去給你買點感冒藥。”丁駿伸過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他的手很暖。

本能地想拒絕他的好意,可是確實好象身體實有點不太舒服。

很快,丁駿回來了,手裏拎著一個塑料袋。

“有水嗎?”他看了看正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我。

“桌子上有瓶裝純凈水。”

“懶丫頭,感冒沖劑是不是用熱水沖比較好?”

丁駿脫了外套,開始動手燒水。

“別……我自己來就好。”

我又不是缺胳膊斷腿,怎麽好意思讓他來伺候我。

“呵呵,小鹿姐,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燒水這種簡單的活,也這是一個準男朋友該做的。”

丁駿轉過頭來,捉狹地笑著,我的臉一下就紅了。

“你陪了我一整天,應該也很累了……”我盡量委婉。

“怎麽?想趕我走?”

“你有開房間嗎?我沒事,真有什麽事再給你打電話。”

……

整個房間很安靜,只有電熱水壺“突突”的燒水聲和我的“呯呯”的心跳聲。

丁駿轉過身,抱著雙臂,靜靜地看著我的眼睛。

“小鹿姐,今晚,我沒準備另開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

丁大會長出手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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