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瀟和秀秀每人帶著一只傷腳回到了南明。

我急急地拿著她們的X光片到醫生辦公室詢問相關情況，剛好碰到林楠當班。於是，在“婚紗走秀”大賽前約定的“凱旋歸來，傾情相報”這一面，居然就有些意料之外地在南明一醫的骨科病房實現了！

林楠看到我時，非常地吃驚，但是他還是很敬業地先看了X光片，告訴我，柯瀟的腳沒事，秀秀因為腳背輕微骨裂，需要先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做完正事，他放下手中的X光片，微笑地看著我。

“小鹿，‘重在參與’這幾個字雖然俗套，但是在理。小小的你卻有強大的內心，這也是我最敬佩你的一點。這段時間，我很想你。”

此刻醫生辦公室裏只有林楠一個人，他走過來，無限溫情地擁抱了我。我下意識地閃開了身體，又覺得不太好，剛想張嘴解釋些什麽。結果，推門而入了一位小護士。

我拘謹地站在一邊，暗裏卻輕輕地松了一口氣。

等小護士出門以後，林楠笑笑地低下頭看了看我：“剛才是害羞嗎？”

“嗯。”我不敢看他。

“小鹿，不好意思，這周是特殊情況，我要值一整周的夜班，所以基本上都不能約你。下周，好嗎？”

“嗯。”我點點頭。

林楠拉著我的手，送我到門邊，用手指親昵地在我的手心裏劃動了一下。

心頭一跳，再一次開始糾結！

林楠每天一個微信，準時準點，溫情脈脈；丁駿……杳無音訊！

已經四月中旬，丁駿和李佳如的婚禮？……是定在月末嗎？

這一次李佳如凱旋而歸，捧著獎杯去結婚，真當是雙喜臨門。

……

我和丁駿在滬市酒店的那一段是不是夢？

秀秀因為走秀大賽而腳傷住院，胡一青再一次地“母愛大爆發”，每天煲湯，叮囑我送到醫院。

送湯任務我轉交給秦歌，一方面是他正鉚著勁追秀秀，另一方面……唉。

“小鹿，今晚IT項目組要通宵編程序，實在走不開，那鍋湯，就由你代勞了！等哥哥這項目上了，美人抱歸了，必將重謝！”秦歌在電話裏急吼吼地交待。

……

胡一青今天煲制的是“鯽魚豆腐湯”，湯色奶白，香氣撲鼻。

“阿青，秀秀是骨裂，你煲的這湯，好象是給產婦下奶的？”陸達站在一邊困惑地問。

“你傻不傻，給誰下奶？專家早就說過了，骨頭湯治骨頭是一種誤區！鯽魚和豆腐裏有豐富的蛋白質，對傷口愈合最有好處了！”胡一青笑著打了他一下。

“對，對，對！老婆說得都是真理，太香了！能不能先給我來一碗？”陸達嬉皮笑臉地討湯喝。

看著父母親一副恩恩愛愛的模樣，真心覺得很幸福。

腦子一閃，林楠的臉一現而過，最後定格的卻是丁駿那張玩世不恭的臉，天啊，我到底在亂想些什麽？

抱著湯，來到了南明一醫的骨科病房。

秀秀的床位空著，同病房的人說她的腿康覆得很快，現在都能自己跑去拍片覆檢了。我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等著她回來。

“啪噠！”一個粉粉的精致小本子從被子裏掉了出來。

我好奇地打開，上面有著清秀的字跡。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

……

秀秀在學古詩詞？

又翻了幾頁，突然看到了幾句話。

“今天，是事隔多年以後再次看到他。我很開心，可是他已經完全不認識我了。”

……

這是秀秀的日記本，裏面滿滿地記載了她的少女心事！

心臟在突突直跳，某種不道德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我趕緊把日記本放了回去。

好象看到多年以前的自己，也是傻傻地暗戀著林楠那麽多年。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有些慚愧，和秀秀相比較，那幾年的暗戀倒好象是一場兒戲，絕對沒有如她那般的深情和深刻！

病房裏的空氣不是很流通，我想了想，還是出去透透氣，順便看看能不能碰到秀秀。

走啊走，就來到了架空層。

一陣輕微的抽泣聲。我看到了秀秀高挑秀麗的背影，邊上還站著林楠！難道是秀秀的腳？我不假思索地走了出去。

“秀秀！”

兩個人被我嚇了一大跳。

“小鹿。”林楠很驚喜。

“……小鹿姐，你來了？林醫生說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那我先走了，你們聊。”秀秀紅著眼睛轉身離開。

“師哥，秀秀的腳沒事吧？”

林楠走上前來，把我被風吹亂的頭發理了理，溫柔地笑了笑，拉著我走進病區：“沒事。不用擔心。這周結束後，約你吃飯看電影。”

“……好。那我先去看看秀秀。”

面對林楠的深情，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逃避些什麽，轉身向病房走去，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秀秀正窩在病床上，平靜地看著一本雜志，見我走過去，笑著看著我。

“小鹿姐，你一定要替我謝謝阿姨，就是因為每天都能喝到這麽滋補的湯，我的腳才能好得這樣快。”

“好，一定帶到。秀秀，剛才……你沒事吧。”

“沒有啊，架空層風大，眼睛裏進了一粒砂子。回來點了眼藥水，現在好多了呢！小鹿姐，一直很想找機會跟你道歉的，可是你一直沒來醫院……這一次走秀的事都怪我，對不起。”

“明明是我害你工傷，該道謙的人是我才對。這些天你不在，店裏也確實忙，就讓秦歌幫忙送湯，他也很高興做這事。”

“以後不要讓秦歌送了，怪麻煩的。不過，明天我也要出院了。”

“那真是‘送得勤，不如送得巧’！居然最後壓軸的這一‘湯’讓我給借花獻佛了，秦歌之前的辛苦可就都白費了！哈哈。”

“小鹿姐，你能不能跟秦歌說一下，讓他以後不要對我太好了，我實在承受不起。”秀秀一臉的認真。

可憐的秦歌，又一次失戀了？

還沒等到我和林楠好好地實現一次“賽後之約”，王艾仁又一次地找上了門。一言不發，又一沓照片直接甩在我的面前！

……

“佳如有約”開業的那天，我被丁駿一把抱上車，開往淩雲峰；

在海南的酒店游泳也，我和丁駿在擁抱接吻；

在滬市酒店，我進出丁駿的房間……

我的心瞬間沈到了谷底！

這些照片究竟是誰拍的，不重要，事實的真像是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照片上的人是我，而照片上的那個男人不是林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這句話果然是真的。

“陸小鹿，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此刻，王艾仁的臉色用“冷若冰霜”來形容，完全不為過。

“沒什麽可說的。”我定了定神。

現在，即便王艾仁過來狠狠地扇我一巴掌，我也絕對不會有任何的抵抗。

“好。別的話，我就不說了。小楠那裏你知道該怎麽做了？”

“您放心。”我點點頭。

她再厲害，也是一個母親，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愛子心切。

如果做一個換位思考，我也會如同她一樣恨死我自已！

“陸小鹿，我原來覺得你應該是一個好女孩，可是……你讓我很失望！”

王艾仁大概沒有想到這麽幹脆地就把我給“解決”了，她滿眼都是對我的“怒其不爭”，還有一整臉的疲倦，這位美麗強大的母親此時看起來居然有一些蒼老。

心很酸，我真的算不上一個好女孩，我根本就配不上林楠。

王艾仁走後，我發了一條微信。

“師哥，發生了一些事，讓我看清了自己。我想我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做你的女朋友，你應該值得擁有更好的女孩，對不起。”

林楠沒有回覆。他也許正在手術、也許正在查房、也許正在……

我實在想不了太多，至少，我認為自己做了他母親希望我做的事。我是一個不負責的人，我是那麽地自私，如果不是王艾仁點醒了我，我甚至還舍不得這樣批叛自己。

晚上打烊，我關上店門，準備騎小電驢回家。一出大門，就看見了林楠的車！

“小鹿，上來！帶你去吃飯。”他打開車窗，溫柔地叫我。

“……我回家吃就可以。”

一時間有些恍惚，難道他沒有收到我的微信？或者是不是他的手機壞了？

“那現在就打個電話回家說一聲吧，我已經訂好位置了。”他很沈靜地看著我。

“還是各自回家吧……你上了一天班，應該也很累了。”我咬咬牙，不想再這樣繼續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

“小鹿，我是特意過來接你的。”林楠的口氣裏有一些堅持。

“師哥，你有收到我的微信嗎？”

“收到了。所以，想好好地和你談一談。”他依然不動聲色。

一路無語。

我們一起坐在了“MOON”的一個僻靜包廂。

兩個人都沈默地盯著眼前的檸檬水，唯有背景音樂很體貼地為我們消融著彼此無語的尷尬。

我開始認真地觀察著水裏的那一片檸檬，甚至無聊地覺得這個檸檬片如果切成半圓形，真的很象以前數學課裏必不可少的學習工具量角器……

不知道林楠現在在想些什麽，我既害怕他說什麽，又害怕他什麽也不說。如果不明就裏，大概換作誰也不能接受用一個微信就莫名其妙地結束了一切。

可是除了這樣，我實在沒有臉當著他的面跟他說“再見”。

服務員把所有的菜都上齊了，包廂裏再一次恢覆了安靜。

林楠喝了一口水，嘆了一口氣：“小鹿，我知道你曾經喜歡過我很多年。抱歉，那個時候，我心裏尚且有別人，所以就有意地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在我向你表白的那一刻起，我保證從此以後，心裏只有你一個。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林楠擡起眼，滿眼的真誠和內疚。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明明是我的不是，他居然這樣自責，讓我如何承受？

“從小到大，我除了念書就是運動，很少有機會去接觸女孩子，在感情這方面比較木訥，也不知道怎麽去討女孩子歡喜。但是我向你保證，只要別人能為你做的，我也一定會竭盡全力。”

林楠的眼神溫柔如水，令人不忍直視，他伸過手，輕輕地握住我放在水杯上那冰涼的手。

“不是的，不是的！”我拼命地搖著頭，眼淚如水般地往下淌。

“不是什麽？……小鹿，別哭，想說什麽，慢慢說，我都會理解你的。”

眼前這個一往情深的林楠，明明就是我整個少女時代夢寐以求的青春偶像，此時的我卻只有滿腔的悲涼。

可是，如果再繼續跟他交往下去，我只會覺得更加內疚，也會覺得越發地對不起他的那一番赤子情懷！

心好疼，為什麽我們會走到這一步？

“師哥，你想過了嗎？也許我並沒有那麽喜歡你，更談不上愛。”這才是我的實話，我硬著頭皮說了出來，心裏卻有錐心的刺痛。

“我不介意，我可以等，你知道，我是一個有耐性的人。”林楠笑了笑，有些苦澀。

“可是，我沒有耐性，我不能保證以後會愛上你，也不能肯定以後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

我捂著臉，覺得自己很不要臉，更不想看到林楠失望的臉。

“沒關系，我會一直等。就象你暗戀我那麽多年，我就作當是把那些年你受的委屈還給你。”林楠停頓了一下，依然沒有放棄的意思。

“師哥，你很優秀，喜歡你的女孩子非常的多，所以你真的沒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誰能教教我，這種陳詞濫調到底要怎麽說才能聽起來很真誠？

“只要是我心甘情願的，就不叫浪費。”

“我們的家庭背景不一樣，也許會少了很多共同語言，而且，你……的媽媽好象也並不喜歡我。”我只好又換了一種方式來拒絕。

“我母親是有些固執，但是我想你也能理解一個母親的心。她既然愛我，也會慢慢地愛我所愛，你要相信我。”林楠緊了緊我的手。

我擦了擦眼淚，從包裏拿出王艾仁給我的那沓照片，輕輕地推在了他的前面：“師哥，對不起，我辜負了你。”

林楠掃了一眼那些照片，輕輕地推開。

“師哥，你難道不真的看一看嗎？”

“有些照片，在你去滬市參加比賽前，我已經看到過了。”林楠很平靜地回答我。

什麽？！

明明在出發到滬市前的那一晚，我們還兩兩情深……可是現在，他居然說之前已看到過這些令人難堪的照片？

我目瞪口呆、羞愧難當地望著他。

“流言止於智者。先不說這是假的，就算是真的，而且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你都是一個受害者。……小鹿，這難道也算拒絕我的一個理由嗎？”林楠微笑地制止住我想繼續往下說的話。

我搖著頭，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我還能說什麽，我還該說什麽？

“小鹿，我只會相信你，也只願意相信你。”

林楠站起來，隔著桌子朝我俯下身，輕輕地吻在我的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

林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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