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王！”

“神子何事？”

伊斯從修仙界回來的時候，楚江王仍坐在他離開時的那個位置。煉器煉丹很多時候都是水磨工夫，枯燥乏味，也只有像他這樣脾氣秉性的人耐得住這份無聊。

“現在開爐，對夜明珠有沒有影響。”

“對夜明珠的影響倒是不大，但那些天材地寶怕是要浪費大半，神子你的意思是……”

楚江王頗有些不讚同地看著伊斯，哪怕這些東西都是對方提供的，但要他這個煉器成癡的人去幹這種焚琴煮鵝之事，實在讓他有些郁郁。

“那就請您開爐吧。”

果然，伊斯接下來說的話讓楚江王心頭一顫，雖不知神子為何如此著急，但如今天材地寶的靈液還未與夜明珠徹底融合，現在就開爐啟鼎，剩下來的那些靈液只怕片刻之後便會失去效力。

楚江王將後果說與伊斯聽，後者微微思考了一瞬，便仍堅持道：“開！”

沒有足夠的靈源，他不敢貿然升維，卻更怕心中的預想成真。哪怕中斷夜明珠的煉制，也管不了那麽許多了！

更何況，他不一定來不及。

“楚江王，還請您將夜明珠取出之後再升爐火，盡量維持靈液靈氣不散。”

“這……最多不過片刻光陰。”

但伊斯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了，夜明珠才剛剛自丹鼎中露頭，他便控制意識能量往上抓去。

霎時，整個楚江殿都霧氣繚繞，楚江王只吸了一口，便覺得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空。可想而知，就剛剛這一下，伊斯便浪費了多少靈能。

楚江王小心地將鼎蓋又放了回去，借爐內餘溫保持靈液不凝，但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他轉頭想再勸神子一勸，卻發現哪裏還有伊斯的身影？

升維！

升維！

升維！

此次借由夜明珠再次回歸本體，伊斯的感受又是不同。

無數個世界無數個人在伊斯面前翩翩起舞，他們原本各自相安無事，卻總有狂妄自大的人覺得自己該是蹦跶得最高最好的那一個，而伊斯要做的，就是摁死它。

……

……

“這裏是什麽地方？”

刑天警惕地把手抽了回來，神念一掃，就發現他們此刻應該是在三千世界中的某一個，但具體是哪一個，他一時還真想不太起來。

先前那小女娃也不知是留在原地還是被禿驢給藏起來了，周圍沒有她的蹤跡，刑天便只好靜觀其變。

“這裏便是神子的轉生之地。”

王元豐不過是神子成神路上的一場輪回，這是安妮馬希和伊斯一致對外的統一口徑。

刑天從安妮那兒知道的也是這個版本，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這個死禿驢竟想對此時仍是肉體凡胎的神子不利。

感受到刑天身上起伏不定的神力波動，彌勒連忙道：“阿彌陀佛，武神還請稍安勿躁。若貿然動武，怕這凡間頃刻便會被您給搗個稀巴爛，屆時，神子不也被殃及池魚了嗎？”

這並非無的放矢，凡間比之修仙界還要脆弱不堪，不然他第一次借由小翠捉拿伊斯之時，也不可能那般束手束腳。

“還請武神放心，我若真想對神子不利，又為何要帶上您？”

刑天盯著彌勒看了良久，終於說道：“那女娃和神子就是在這兒盟誓的？”

只要稍稍回想一下彌勒之前說過的那番話，他便明白了彌勒逆轉時空的用意。

後者微微點頭，引著刑天飛到了閻羅十王在此地的廟宇，也就是不久之後，生死簿將要降臨見證那兩個人簽訂鬼神契約的地方，十王殿。

此時天還未亮，彌勒和刑天來得早了些。

刑天嫌棄地看了眼破敗的十王殿，又用同樣的眼神看了禿驢，便站在門邊不說話了。

彌勒也不著惱，反而抖了抖袈裟席地而坐。不過刑天瞥見和尚屁股底下還包著薄薄一層金光，不由目露譏諷之色，嘀咕道：“真會裝模作樣。”

很快，月落日出，大約到了晌午時分，十王殿前的樹林裏漸漸多了些窸窸窣窣的聲音。

“要來了。”

彌勒精神一振，緊盯著密林深處。

只見晃動的枝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待最後一桿枝葉被撥開，露出了伊斯在凡間的模樣。

和尚放心的笑了，在對方發現他之前，便手捏指決隱了身去。一旁的刑天雖然不喜這般藏頭露尾，但事關神子，事關仙逆，他也悄然隱沒了身形。

伊斯身後跟著苗笙，當然，此時，兩人身後還遠遠地吊了一隊苗家修士，不過誰也沒有發現十王殿裏多了兩尊大佛。

待苗錢兒手持鬼神契約掠進十王殿，似乎一切都與過去並無不同。

伊斯和苗笙一次盟誓不成，又開始了第二次盟誓，猙獰鬼頭吞下二人命血，搖搖晃晃地咬開了地府通往人間的通道。

生死簿殘頁即將破空而來，然後將那種不知名的墨跡附到王元豐皮囊之下，伊斯真正的意識本體之上！

可就在這時，聊齋世界突然整個兒顫了一下。

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普通人沒有任何感覺，但在彌勒和刑天眼裏，整個空間卻陡然間扭曲變形。

接著，又一次星羅鬥轉，時光飛逝，映在彌勒眼裏的太陽剎那間東升西落了一千多次，最後被連天的大雪遮蔽，不見了蹤影。

至於十王殿，連整座京城都不見了，哪兒還剩什麽廟呢？

彌勒是神，本不該覺得風冷雪凍，但當漫天雪花落到他身上時，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是怎麽回事。”

刑天用不善的眼光瞪向彌勒，後者苦笑地說道：“您以為這是和尚做的？”

“不然是誰。”

除了禿驢，刑天的神念沒有感知到周圍有任何其他神仙的蹤跡。

但刑天不清楚，彌勒自己還不知道嗎，他哪兒來這麽多閑功夫跳來跳去，神子是三年前和苗笙立下的誓約，他吃飽了撐的在最後一刻把兩人拖回來，而且就算真是他出手，兩人也該回到修仙界，苗笙所在的方位！

究竟是哪位古神出手？

不，就算是此界的古神出手，也該留下些許痕跡才是，可剛剛那情況，倒像是這座小世界自己加快了時間似的。

“再試一次。”彌勒心想。

他不甘就這樣半途而廢，當然，這也是為了解答他心中疑惑。

無論是什麽原因導致如此，但既然有什麽東西，或者什麽人在阻止他探尋神子的真實身份，只要再來一次，十有八九能引他再次出手。

第一次他沒有防備，這第二次，哪怕還是對方技高一籌……我佛也必然能夠查出對方的跟腳！

“武神，且先回修仙界，我們再試一次。”

刑天不知道想到什麽，居然同意了和尚的請求，兩人兜兜轉轉回到了鬼修的小世界，再次牽出苗笙與伊斯的因果，回溯了時間！

還是十王殿，還是生死簿即將降臨之際，有了第一次經歷的參照，彌勒這次把握的時間可謂是分毫不差。

但對方的能力絲毫不亞於彌勒，兩人幾乎剛剛降臨至十王殿外，聊齋空間的時間再次飛速流逝。

若一定要形容此時的情景，就好比有人將凡間的一幕幕按了千八百倍的快進，彌勒和刑天要想在扭曲的時空中看清生死簿的墨點究竟飛到了哪兒去，那真是異想天開！

彌勒和刑天再次陷進了滿是積雪的巨坑裏，貪狼星君要是知道自己讓屬下轟出的大坑竟然埋了兩位大神這麽多次，怕是哭笑不得。

刑天眉頭緊皺，正想向彌勒詢問，卻見對方不知怎麽的渾身一顫，不像是法力耗盡，倒似聽到了什麽噩耗一般。

事實也確實如此，正當彌勒以為對方必定在佛面前無所遁形之際，卻聽耳畔傳來了一聲嘆息。

凈土覆滅之時，佛也只嘆息過一回，如今，祗為何又是一嘆！？

“不行，我一定要再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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