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宋悲秋見過大帥，石將軍，李公子劍法果然了得啊。”果然是與李軾幾人同行許久的宋老漢，卻沒想到他深藏不露，竟然瞞過了李軾。

郭子儀笑道：“宋老絕非有意隱瞞，實是為了防止安慶緒的尖細混入洛陽而不得已為之，也是我授意他如此做的，李兄弟切莫責怪。”

李軾點點頭，看到地上橫死的風豬，心中的另一個疑惑又冒了出來，郭子儀竟然能夠徒手抓住風豬那勢在必得的一刀……

郭子儀瞧出了李軾的疑惑，笑道：“你可知我是何時從軍？”李軾搖頭不知。石定番跟隨郭子儀這麽久，也是第一次看到郭子儀施展身手，他只知道郭子儀乃是武舉出身，積戰功而至此位，卻不知道他如何習得這一身武功。

郭子儀道：“我先祖由西晉到隋朝都是武將，我自小習武，又得名師指點，傳我伏羲掌，只是這門掌法進境極慢，早年家道中落，我掌法剛有進境還未大成，但未生計也只好參加武舉考試，得了軍餉、積了軍功，也算是於家族小有所成。後來軍中指揮也用不上多麽高深的武功，我未曾顯露，到了現在旁人也不知我伏羲掌法已至大成了。這樣也好，倒免卻了安慶緒之輩的徒勞之功了。”

郭子儀常年征戰中仍然能夠抽時間練功，這份勤勉讓李軾著實的佩服不已。石定番笑道：“早知大帥有如此功力，我倒不用這麽擔心了。”

宋悲秋笑道：“今日一役對安慶緒輩的打擊更甚於一場大戰。嘿嘿，安祿山昔年麾下的七傑如今也光景不覆了，今日又斃了風豬，重傷虎癡，嘿嘿，待得大帥大軍揮上，餘下眾獠也不足為慮也。”

郭子儀道：“安祿山縱橫東北多年，手下能人眾多，七大高手中除了鐵獅、風豬已死，黑蝠殘廢，尚有四人，都是一流高手，北方的諸多武林中人也為其所用，據傳安慶緒還籠絡接納了許多惡名昭著的怪人，卻也不能輕敵。”

李軾想到了傅天聲和宇文輕衣，說道：“安慶緒還派了屬下赤練等人四處破壞、拉攏武林豪強，江寧的董門就已經被他們掌控了。”

郭子儀道：“戰事已經不能再拖了，拖得越久對大唐的損害越大。石將軍、李兄弟，此次遠去彭原事關重大，務必要向陛下陳明厲害關系。”還有一句話卻沒有說出口，那邊是：有時候飲鴆止渴也是不得不為之的啊。他認識陛下已久，知道陛下眼力獨到，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種種厲害，但是為了盡快平定叛亂，普天之下也只有利用回紇騎射了，只是苦了這許多無辜的百姓了。郭子儀禁不住心裏一聲長嘆。

……

“萬裏悲秋常作客。”宋悲秋剛好與杜子美詩句相應，易水寒內功已經修煉到了極致，氣息內斂，與常人無異，況且宋悲秋本身也的確出自宮廷，也素有胡琴聖手的美譽，時常在宮廷奏樂更需要收斂內息，不能顯露，是以李軾只註意到了他的琴聲，隱隱察覺到了些許異狀，卻沒能夠探明究竟。

聽得石定番介紹，李軾幾人對宋悲秋又高看了幾分，更多了幾分佩服。

經過與龍紋的一戰，李軾覺得自己對上龍紋還是頗有不及之處。除了白天和石定番、傅顧雷三姝一同趕路之外，便是在參悟太玄經內功和鬼谷心法。李白修煉太玄經能夠掌斃鹽河九鬼中的毒掌大漢，王簡參悟的卻是純正的鬼谷心法，竟然能夠秒殺鹽河九鬼，雖然有取巧偷襲的成分，但九鬼的老大功力畢竟也是一流境界。兩人都是極有悟性之人，李軾身兼兩種法門，目前只是年紀尚輕功力不夠，未能融匯，是以及不上李白王簡二人。但是在參悟中，李軾隱隱覺得兩種心法頗有相通之處，只是這相通的關竅總是若隱若現難以捉摸，實在是極耗心力。

石定番與虎癡交手之後，知道郭子儀安全定然無虞，洛陽能人眾多，安慶緒既然刺殺郭子儀無望，定然會把目光瞄向自己。己方不過五六人，除了自己和李軾，其餘四人中一個小校只是軍中健足，武藝一般，另外三人卻是女子，只怕武功也高不到哪裏去，若是安慶緒派人過來，倒一定要擬定一個完全之策才行。一路上他只是偶爾與幾人說說話，大部分時間是在註意周邊，思量對策。

倒是傅顧雷三姝雖然知道此行事關重大，但畢竟所經路途都是大唐實際控制範圍，尋常的江湖草莽也不是敵手。這一片區域，戰爭的破壞有限，經過了一定時間的休整，民生也漸漸恢覆，天地間也多了幾分生氣，三姝心情難得的放松，一路上說說笑笑倒也舒心。三人也似乎知道李軾這幾日正是參悟內功心法的緊要關頭，雖然人人牽掛，但是都忍住了不去打擾他。

行了一半路程，石定番接到郭子儀羽書，說道皇帝已經移駕長安，於是幾人又變道長安。

這一日到了絳州，石定番見離潼關已經不遠了，安慶緒卻沒有派人前來，心想：莫非虎癡被宋悲秋打成了重傷，安慶緒派不出人前來？又或者是郭大帥又率兵迫近安慶緒，在前方牽制住了他，使得他無暇再顧及這邊？反正一路平安的到了這裏也算是心中安定了不少了。

李軾騎在馬上冥思苦想，已經是第三天了，這三天他停下來安歇也是獨自坐著參悟，在馬上也是任由馬兒隨著眾人前行，幾乎不再做其他的任何事情，連飯也只是敷衍著隨便吃了一點。用傅小蕓的話說叫做有些入了魔怔了。

原來李軾就在前幾日晚間，突然覺得鬼谷心法與太玄經中的關竅，兩者雖然表面上是一陰一陽，但經過仔細參悟卻發現，其實並非如此簡單。鬼谷心法源自鬼谷子，鬼谷子乃是陰陽家河縱橫家，正宗的心法怎麽會偏於陰呢？而太玄經是李白從漢朝玄學家楊雄太玄經參悟得到，李白劍法是陽剛一路，又喜好痛飲熱性的烈酒，若再修煉純陽的太玄經豈非火上澆油麽？李軾發現原來所謂鬼谷心法和太玄經其實根本還是陰陽雙修，並無偏倚的，不過是在修煉時根據個人體質不同又另有偏側，是以在流傳下來的途中，在各人自行參悟的途中各有偏好罷了。

想到了此節，原先兩種心法中略有矛盾之處迎刃而解。李軾放佛打開了世界的另一扇門，原來人修煉的本質其實還是內功，內功足夠深厚便能夠“假萬物而驅天地”，所有的劍法、刀法、棍法、拳法、掌法、腿法等等，都不過是內功的延展，內功到了天地歸元的境界便無所謂術法，舉手投足間都是大成之法。王離參悟鬼谷心法一輩子，只怕便要接近這種天地歸元的境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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