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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信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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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雪兒在江湖上漂泊十餘年,就只有一把琵琶陪伴著她。

江湖,這個寂寞到令再灑脫的男人也難以忍受的地方,何況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

雪兒的確很堅強,但那只不過是因為沒有人看見過她流淚罷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是不是常常一個人抱著琵琶,看著月亮星星默默流淚、默默獨坐到天明呢?

這幾年來,她的確很累了,累的時候,她也常常會想到一個人,一個曾經悄悄塞給她五千兩銀票的人,一個曾經默默陪著她在荒郊度過一個夜晚的人。

這個人,就是林尋風。

但林尋風這個人真的可靠嗎?他真的變回原來的那個林尋風了嗎?

同樣的話,這幾天,雪兒一直在心裏問自己。

她和林尋風在揚州的這個小村莊裏已經住了好多天了,他們似乎真的在這裏隱居了起來。

雪兒很喜歡這樣的生活,卻又有些害怕這樣的生活。因為她忘不了林尋風曾經的兇殘,忘不了林尋風拼命撕扯她的衣裳時猙獰可怖的面目。

她根本無法把從前的林尋風同現在的林尋風聯系在一起,這根本就是兩個有著天壤之別的人。

現在的林尋風,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對她以禮相待,溫柔體貼地不得了。

雪兒怕再這樣下去,自己就會依賴上他,甚至……甚至,愛上他。

每個女孩子都希望能擁有一個寬厚的肩膀,累的時候可以靠一靠;都希望擁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寂寞的時候可以躺一躺。雪兒是個女孩子,所以她也不例外,也許她比所有的女孩子都渴望擁有一個寬厚的肩膀,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多麽希望林尋風真的變了,變成了一個大好人。但他真的變了嗎?

雪兒幾乎每天都會忍不住問自己這樣的話,再偷偷地瞄一眼林尋風。

林尋風很少待在這間他花了二兩銀子租來的小茅屋裏,每天都在村子裏竄來竄去的,不是陪東鄰的老頭子下幾局棋,便是買幾串糖葫蘆給西鄰的幾個小屁孩吃,搞得這幾個小屁孩見了他都眼裏放精光,嘴裏流口水,一個個都扯著他的衣角,簡直比奶娃見了奶媽還要親熱一百倍。

雪兒卻只是每天都靜靜地待在這間小茅屋裏,從來沒有跨出過這扇破柴扉半步。她只是抱著琵琶坐在院子裏邊曬太陽邊想心事,偶爾會看看房東大嫂給她三歲的小兒子織著小衣,陪她叨叨家常,但更多的時候,她都在看著滿天滿地成雙成對的小鳥兒飛來飛去。

看房東大嫂織小衣的時候,她的眼裏也露出了憧憬愛憐的神色,忍不住會伸出手去摸摸那件小小的可愛的小衣。

看雙飛的小鳥兒時,她不但羨慕它們的自由,更羨慕它們的幸福恩愛。

這小小的村莊鳥兒倒是特別的多,整天嘰嘰喳喳地叫著,很多鳥兒都會飛進雪兒的院子裏覓食,有時候是麻雀,有時候是白頭翁,有時候是布谷鳥,每次有鳥兒飛進來落在院子裏的時候,雪兒都會拿一小把米或者一小把的豆子撒給它們啄食。

這一次飛進了一只白白胖胖的鳥兒進來,卻是一只鴿子,還是一只家養的信鴿,信鴿的腿上還綁著一只簡筒。

雪兒覺得奇怪,這是誰家的信鴿?這封信又是給誰的呢?

她忍不住就走了過去,將在墻角不停地走來走去的鴿子捧在手中,取下了它腳上的簡筒,正想著要不要取出簡筒裏的信卷兒,就看見林尋風推開破柴扉興沖沖地跑了進來,邊跑還邊開心地嚷著:“雪兒,我今天花了三十文銅錢……”忽然他的臉色變了變,停止腳步不說話了。

雪兒並沒有註意到他的臉色變化,朝他招招手,道:“這兒有封信,你過來看看吧!”

林尋風就慢慢地走了過去,遲疑著,終於緩緩地道:“這封信,你看過了?”

雪兒搖了搖頭,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林尋風就尷尬地笑了笑,道:“沒事,這應該是家父寄給我的家書。”

“你父親寄來的信,你又何必緊張?”雪兒有些生氣,忍不住問道。

林尋風道:“我只是擔心信中會有什麽不好的消息。”

雪兒就把手中的簡筒往林尋風手中一塞,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動你的信的。”說完轉身走進了裏屋。

林尋風並沒有說什麽話,只是看著雪兒走進了屋子,然後才緩緩展開了手中信箋,不大的信箋上寫著五個潦草的小字:“任務已完成”。

這顯然不是他的父親寫給他的家書!

完成的任務指的是什麽?他有什麽事瞞著雪兒?

……

這天晚餐時兩人都默默扒著飯,誰也沒有說話,氣氛尷尬極了。

扒完了飯,林尋風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雪兒,我今天花了三十文錢把屋後老王家的那一小塊地給買了下來,以後我們就可以種些青菜小蔥啊什麽的,你也可以種些你喜歡的花花草草呀!”

雪兒低低地應道:“嗯。”

林尋風見她懶洋洋的,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去,道:“你不高興嗎?”

雪兒搖了搖頭,心中只是奇怪林尋風為何不將這小茅屋也給買下來,再不成就自己搭一間呀!她實在不喜歡這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林尋風嘆了一口氣,道:“你心裏一定在奇怪,家書為何不以驛站的方式傳達,卻要用飛鴿傳書?”

雪兒心中從來沒有奇怪過,她根本就沒有想這麽多,但她卻接著林尋風的話茬子問道:“是啊,為什麽呢?”

林尋風道:“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其實我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叛逃出來的,現在錦衣衛們一定在四處捉拿我,所以我不能用驛站寄信,不然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雪兒這才擡頭看了一眼林尋風——如果林尋風真的改邪歸正退出了錦衣衛的話,那她就真的會很開心的。她有些擔心地問道:“那你一個人叛逃在外,就不怕錦衣衛為難你的家人嗎?”

林尋風笑了笑,道:“總是會有些擔心的,所以我與家父通信才要格外小心,不能讓他們抓住一點點的線索和把柄。不過家父在朝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勢力的,諒這些錦衣衛們也不敢亂來。”

雪兒又問道:“那你這樣東躲西藏的,也總不是個辦法啊!”

林尋風看著雪兒,柔聲道:“雪兒,只要能夠與你在一起,其它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在乎,如果能跟你一起一直隱居在這個小村莊中,粗茶淡飯過一輩子,那就是我林尋風最大的幸福了!雪兒……”他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雪兒的雙手。

雪兒遲疑著,還是紅著臉縮回了自己的手,低聲道:“我並不是不相信你的話,只是,只是……”只是這話說得太突然了,有些時候突然就是唐突,而佳人,是切不可唐突的。

林尋風拿出了那一張信箋,遞給雪兒道:“雪兒,我也不是要刻意向你隱瞞什麽,這是家父寫給我的家書,你也可以看一看的。”

雪兒道:“你有自己的私事,又算不得是什麽隱瞞,我也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她將林尋風塞到自己手裏的信箋又塞還給了他。

“但是……”林尋風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卻被雪兒打斷了:“對不起,我困了,先去睡了,晚安。”說完便抱著琵琶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有時候,越解釋就越說明自己心中有鬼。

雪兒是這麽想的,她隱隱覺得林尋風有什麽事在瞞著她,但也許只是自己太敏感了吧?她長籲了一口氣,吹熄了蠟燭,放下帳子和衣而眠。

她很快就睡著了,所以沒有聽見院子裏鴿子撲打著翅膀飛入夜空的聲音。

林尋風還沒有睡,他寫了一封信,放入簡筒中綁在鴿腿上,將鴿子放飛回去。

如果是家書的話,用得著偷偷摸摸在晚上寄嗎?

林尋風這個人還真是教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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