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不吃了？趕緊趁熱吃啊！不要客氣！”左行將油膩的折花刀收回鞘中。

“左大俠先吃。”兩人將西湖醋魚和金陵板鴨都推在了左行面前，“您先吃。”

左行就挾了一塊西湖醋魚放入口中，閉著眼睛細細品著，讚道：“鮮嫩酸甜，甜中有酸，酸中又有甜，就好像……初戀的味道。好魚啊好魚！”

“左大俠喜歡的，定是錯不了。”張趙二人也各挾了一塊魚放入口中，邊吃還不忘拍拍馬屁。

左行睜開眼睛，道：“好了，我也不跟你們瞎掰了，你們若真想拍我馬屁，不妨將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

張大奔趕忙道：“只要我們知道的，就一定都告訴左大俠，卻不知大俠您想問些什麽？”

“京城第一劊子手鬼頭刀老暴的案子，是你們負責的吧？”左行問道。

“是的，是我們負責的。”二人點點頭，雖然見慣了各種死人，心中並不害怕，卻也吃不下同樣是兩半的大板鴨了。

“有什麽線索嗎？”

“嗯，我們知道的就是兇手穿著一襲夜行衣，用的是一把很短很小的刀。”張大奔道。

趙小妖點點頭，補充道：“就跟大俠您的刀差不多……”張大奔趕緊捏了一把趙小妖的大腿，疼地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左行苦笑道：“無所謂了，反正天下懷疑我是兇手的，也不止一個兩個。”

說話間，方才點的菜和酒都已上齊了。

說話也是需要花費力氣的，三人就都敞開肚皮舉筷大吃大喝起來。

左行將整只桃源雞捧在手上撕扯著大快朵頤，嘴裏含糊不清地問道：“老暴的鬼頭刀上，是不是刻有‘折花無情’這四個字？”

趙小妖津津有味地品著蟹黃蝦盅，擡頭道：“嗯，好像是有這麽幾個字的。”

“是有這四個字的，我還拓印了一份，正好帶在身上！”張大奔啃著雞肉，從懷裏掏了半天，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宣紙出來，遞給左行。

左行趕緊伸手接過了，笑著讚道：“不錯，很盡忠職守嘛！”

張大奔用油漬漬的手搔了搔腦袋，暗暗在心裏說道：其實這宣紙是留著準備拿來當草紙擦屁股用的。口中卻應道：“應該的，應該的！”低了頭繼續啃他的雞脖子去了。

左行只看了一眼宣紙上的四個字，臉上就又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宣紙上的確印有“折花無情”四個大字，但這四個字每一筆每一畫都是直挺挺的。

兇手很狡猾，這四個字是他用折花刀一刀一刀刺出來的，而不是劃出來的，所以要想從筆跡上確認兇手，明顯是行不通的了。

左行頹然丟下手中宣紙，喝了一大口的女兒紅。

“還有沒有其它的線索？”他仍不死心。

張大奔和趙小妖一個勁地夾菜吃菜，口中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地道：“沒……沒有了。”

“沒有了還好意思吃地這麽歡快！沒有就趕緊給我想！”左行氣不打一處來。

“噢——我想到了一點！”張大奔一口吐出一大堆的骨頭，激動地說道，“那個黑衣人還戴著一個猙獰的骷髏面具！”

“對對對！”趙小妖連忙附和道：“我也想到了，是猙獰的骷髏面具，而不是像左大俠這樣滑……那樣可愛的羅漢面具。”

“滑稽？你是不是想說我滑稽？你敢說大俠我滑稽！”左行瞪著趙小妖。

趙小妖低聲道：“不敢……不敢……”

左行忽然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道：“跟你開玩笑的啦！你們說的好，這次可幫了我大忙了。來來來，我敬你們一杯！”

這一頓晚飯直吃到月上柳梢頭，三人才瞇著醉眼打著飽嗝叼著牙簽搖搖晃晃地走下樓去。

小二哥攔住三人道：“三位客官還沒結賬呢？”

左行打了一個酒氣熏天意味深長的飽嗝，對趙小妖和張大奔二人道：“給……給錢……嗝——”

張大奔和趙小妖二人一聽此話，驚得酒醒了一半：“什……什麽！我們給錢？不是左大俠你請客麽？”

左行瞪著醉眼：“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請客了？我只是叫你們不要跟我客氣！”

張趙二人就大眼瞪小眼，各自都傻了眼。

小二哥湊過去道：“零頭歸零，一共是五十三兩銀子。”

張趙二人的酒就全驚醒了，摸遍了全身上下，只摸出賭博賭剩下的三個銅板出來。

張大奔酒勁上來，一把揪住小二哥的衣領，將他整個身子提在半空中，嚷道：“連……連錦衣衛的錢你也敢收，你他奶奶的不……不想活命了麽？”

趙小妖又解下自己腰畔的錦衣衛木印，往櫃臺上一拍，噴著酒氣道：“來，這……這塊令牌足以抵一百兩銀子，不用……不用找了！古……古有賀季真解金龜換酒邀太白，今日有我趙小妖解木印付……付帳請左大俠！”

左行卻抓起那塊木印，也噴著酒氣道：“一塊破木頭誰要啊？”劈手奪過兩人手中秀春刀，將刀上的翡翠玉石連同黃金吞口都拆下了，往櫃臺上一丟，卻將刀身和光禿禿的刀鞘丟還給了二人。三人搖搖晃晃簇擁著走出了酒樓。

張大奔和趙小妖都真的醉了，黑暗中，左行的眼中卻發出了貓頭鷹般明亮又詭秘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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