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後悔當初救了左行。

人真的是左行殺的嗎？他怎麽也不願意相信，無論如何，他都得上落花山莊問個明白。

但雪狼跑到落花山莊的第一句話卻是：“雪兒她人呢？”

左行道：“雪兒姑娘很久以前就離開落花山莊了。”

雪狼道：“很久以前？有……有多久？”

左行笑道：“你看看你的兒子有幾歲，她就離開了有多久。”

雪狼低著頭，似乎在掰著手指，猛然擡頭道：“十……十二年了……”

左行道：“不錯，整整十二年了。既然知道自己和輕夢姑娘的孩子都已經十二歲了，就別再去想別的女人了。”

雪狼輕輕嘆了一口氣。

左行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嘆氣的毛病，好像也是會傳染的。

左行嘆著氣道：“雪兄弟，你我都老了，多少年不見，你來我這兒，一定不只是為了雪兒姑娘吧？”

雪狼沈吟了半晌，終於點點頭道：“想必左兄也有所耳聞，戚家軍座下猛將鐵甲先鋒項離煙不久前被人殺了，他的娥眉斧上留著四個字，你知道是哪四個字嗎？”

左行道：“鐵甲先鋒被殺我倒是略有耳聞，不過在江湖上每天都有人被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雪狼心中氣惱，暗道：你就算沒有絲毫同情之心，也不該在我的面前表露出來。

左行又接著道：“卻不知是哪四個字？”

“折花無情！”雪狼忿忿地道。

“折花無情，折花無情……”左行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雪兄是在懷疑我？”

“不是我在懷疑，是全天下的人都在懷疑！”

左行沈默著，沈默了好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麽？”雪狼憤怒又愕然。

“我在笑，世人何其愚昧，何其無知啊！”

雪狼正色道：“我想看看你的刀！”

左行無奈道：“你仍然懷疑人是我殺的？”

雪狼道：“我不得不懷疑！”

左行只好道：“好吧！如果你執意要看的話……”他揮揮手招來在一旁玩著彈弓的小壺嘴：“去將廚房裏的那把刀拿過來，給這位伯伯瞧一瞧。”

小壺嘴歪著脖子問道：“哪把刀呀？”

“就是你平常拿來切水果的那把刀。”

不一會兒，小壺嘴就屁顛屁顛地拿著兩把刀過來了，一把菜刀，還有一把，自然就是折花刀了。

“我平時切水果，兩把刀都用的。”小壺嘴將兩把刀往地上一丟，跑一邊玩兒去了。

左行腳尖輕挑，已握了折花刀在手：“我已經好久沒有拿起這把刀了。”

雪狼有些驚訝，又有些不相信：“你就用這把刀來切水果？”

左行笑道：“有何不可呢？我說了退出江湖便要退出江湖，只不過我這把刀實在太小，所以只能用來切切水果。哎，你的這把大刀，倒是可以鑄成一只大犁的。”

雪狼有些疑惑道：“難道這十幾年來，你就真的從未踏入江湖半步？”

左行想了想，道：“我只是偶爾會下山幫我娘子買些米和鹽，幫自己買壇酒，幫我兒子買些小泥人什麽的，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踏入江湖呢？”

雪狼沈思著，緩緩道：“我想，你有這麽美好的生活，也不至於會去做什麽傻事了。”

左行道：“你的生活也很美好，但為何這十幾年來你的刀還沒有變成犁耙？為何你如今還背著這把大刀在江湖上亂跑呢？你難道就不能在家裏好好陪著你的妻子。”

雪狼黯然道：“你真的以為，江湖說退出就能退出嗎？退不出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江湖。退不出的，永遠也退不出……”

左行也黯然道：“我知道……”

他手中沾滿果漬的折花刀依舊耀雪燦冰，他真的，要重新拿起這把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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