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世間何物催人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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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遠處傳來了一兩聲雞鳴，背著書簍的窮書生們，想必都已經走在遍結銀霜的路上了。
趕路吧！書生也好，游子也罷，既然都胸懷夢想，那又何懼霜露沾衣呢？
左行伸了個懶腰，迎著朝陽，拍凈了身上的落葉，輕嘆一聲道：“世間何物催人老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有了嘆氣的習慣，難道這就是老了嗎？不應該啊！自己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怎麽就未老先衰了呢？他抽出折花刀來，刀光中自己的容顏並不顯老，青絲也並未染霜，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林尋風朗聲道：“曉覺茅檐片月低，依稀鄉國夢中迷。世間何物催人老，半是雞聲半馬蹄。好詩啊！果然是好詩！”
左行問道：“話說林兄我們的馬呢？”
林尋風道：“方才我尿尿時看到，你的紅馬在那邊騎著我的白馬呢！”
左行道：“早知道留著你是個禍害，騎什麽馬不好，偏偏騎匹母馬。”
林尋風道：“我怎麽就是個禍害了？我走得匆忙，馬廄裏隨便牽了一匹，我怎麽知道它是母馬。再說了，母馬又有什麽不好？說不定你的公馬倒很感激我呢！”
左行焦躁道：“廢話真多，快去把馬牽過來我們趕路了！”
一路上，左行都在盤算著如何盡快把林尋風身上的幾百兩銀子花完，好甩脫這個粘人的跟屁蟲，還自己一個自由身。
“趕路，左大哥，我們為什麽要不停地趕路？”
“為了吃飯。”
“那是要趕去哪裏？”
“男兒四海為家，走到哪兒便是哪兒！”
“哇！好瀟灑！原來走江湖便是不停地趕路！”林尋風興奮地一甩韁繩，馬兒撒開蹄子飛奔起來。
林尋風道：“左兄，等哪一天我遇見了我喜歡的姑娘，就跟她一起，在相遇的地方開個小酒館，哪兒也不去了，就在那兒賣酒，看形形色色的人，賣一輩子的酒。”他的眼中滿是憧憬。
左行卻以挖苦他為樂：“張青和孫二娘就是這樣的。”
“孫二娘？哪個孫二娘？”林尋風傻楞楞的問道。
“就是賣人肉包子的那個。”左行說。
結果是林尋風表示自己再也不吃肉包子了，並且在兩個時辰之內不再鳥左行。
但僅僅過了一小會兒，林尋風就別憋不住開了口：“左兄，你怎麽樣？”
左行道：“什麽怎麽樣？”
“你是跟我一樣呢，還是要一直走下去？”林尋風的眼睛忽然一亮，“對了，你可以帶著喜歡的姑娘一起浪跡天涯，豈不美哉？”
左行懶懶地道：“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什麽以後不以後的。”
兩人一路緩行，不多時便到了一個小市鎮上，眼前各色酒旆旗招，隨風亂舞，帶著陣陣酒香。耳畔小販們吆五喝六聲，菜入油鍋聲，食客們大塊朵頤聲，引得胡林二人喉頭上下湧動，口水直淌，更有那姑娘們鶯歌燕語般的嬌笑聲，勾魂奪魄，令每個男人都想入非非，欲罷不能。
林尋風是不是男人我們暫且不提。左行是個男人，所以他現在已經想入非非欲罷不能了。更要命的是，姑娘們那一聲聲叫人耳酥心癢的“大爺大爺”、“來嘛來嘛”居然就在左行的頭頂響起。
左行和林尋風兩人騎在馬上，他們的左邊廂，便是小鎮上最繁華的“萬花樓”。他們的右邊廂，便是小鎮上最熱鬧的“沽月樓”。據說萬花樓的繁華可比沽月樓的熱鬧，沽月樓的熱鬧可敵萬花樓的繁華，又據說萬花樓的酒比沽月樓的更能令人沈醉，而沽月樓唱小曲兒的姑娘們，比萬花樓的更為迷人。
左行聞著沽月樓的酒香，聽著萬花樓的嬌笑，不停地咽著口水。
當咽下第五次口水的時候，他終於一拍馬頭做了決定。
左行道：“林兄，左大哥今日就帶你見識見識江湖的美妙之處，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跟大哥說，美人與美酒，你選哪一樣？”
林尋風道：“可不可以兩樣都選啊？”
左行哈哈大笑：“好小子！好！佳人不可唐突，美酒不可糟蹋。那我們就先去唐突了美人，再去糟蹋美酒！”一揚馬鞭，居然就直接沖進了萬花樓裏，林尋風只得也跟了進去。
兩匹馬在萬花樓裏橫沖直撞，撞翻了三張桌子，五張凳子，碎盤子碎碗碟滿地都是，驚得姑娘們尖叫一片，許多嫖客都提著袍子卷起衣袖沒命價地跑走了。
左行長笑道：“都走！都走！今兒個這兒被大爺我包下了！”
老鴇跳著小腳，心疼得“哎呦呦”地叫個不停，揮舞著小巾帕，哀求道：“兩位大爺，兩位好漢，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左行向林尋風使了使眼色。
林尋風不解道：“幹嘛？”
左行不滿道：“太沒有默契了！把你身上的銀兩，拿一半給龜婆！”
林尋風吃驚道：“要給一半？”他磨磨蹭蹭地顯得很不樂意。
左行只好道：“好了好了！這錢算我的，等大哥有了錢就還你！”
林尋風道：“你說話算話？”
左行拍著胸膛：“我左行向來一言九鼎，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就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林尋風道：“那我就給了？”
左行淡淡道：“給吧。”
老鴇伸出手來，便看到一張銀票飄過來，上面印著“伍仟兩”三個鉛字。
“五千兩！”老鴇激動地兩眼冒金光，一口氣堵著胸口上不來，居然暈了過去。
“五千兩！”左行驚地險些吃從馬背上跌下來，“怎……怎麽你身上會有這麽多錢？你不是說只有幾百兩嗎？”
“幾百兩幾百斤，話不都這麽說的嘛！”林尋風顯得很是委屈。
“錢財乃身外之物，區區幾千兩而已！”左行努力地假裝平靜，轉過頭來臉上已有兩行清淚，“五千兩，夠我花一輩子了，我還用得著混嗎？”
五千兩意味著一個身無分文的人可以從此衣食無憂，可以良田千頃，妻妾成群，可以每天山珍海味花天酒地地瀟灑好久好久。
但有時候五千兩也只意味著兩個人一夜的風流。
左行豪情萬丈：“龜婆！拿你這裏最好的酒菜請你這裏最好的姑娘來，二十位姑娘三十壇好酒都給我送到房裏來！我要如煙姑娘、如霜姑娘還有如夢姑娘，對了還有如月姑娘，還有……”
龜婆眉開眼笑滿臉堆歡道：“少爺我知道，還有如花姑娘。”
左行心道：你知道個屁！伸手朝林尋風一指：“如花給他！”
夜已臨，緋色的夜，春宵苦短的一夜。
竹葉青、陳年女兒紅、花雕……酒有三十壇，而且壇壇都是萬花樓最好的酒。姑娘也是萬花樓最好的姑娘，卻只來了十二位。
現在左行就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裝有三十壇好酒的大浴桶裏，手裏舉著一支波斯翡翠杯。他微瞇著半醉的眼睛，搖晃手中杯，看著杯子裏如琥珀般的瓊漿玉液。他只喝了幾杯酒，卻已經有些醉了，左行左行，難道真的是一喝就不行嗎？
十二位姑娘中有三位居然擠在一張床上睡著了，並且還打起了鼾。
左行笑了：“我從來就不知道，原來女孩子也會打鼾，更不知道，居然還可以鼾聲如雷。”
拉胡琴撫琵琶吹笛簫還有彈古箏的五位姑娘，也都抱著各自的胡琴琵琶笛簫古箏睡得很香。
看著她們熟睡的臉龐，左行心中卻湧上了一股酸味，她們多像獨自一人闖蕩江湖的自己，每天晚上，都要抱著自己的刀才能睡著。刀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孤單時默默相陪的夥伴，她們呢？是不是也常常覺得寂寞孤單？是不是也得每晚抱著自己的樂器才能睡得著？
還有兩位姑娘居然喝得比左行還醉，兀自在那裏劃起拳來，不一會兒還喝起交杯酒來了。
只有如霜和如煙兩位姑娘還清醒著，坐在滿是珍肴瓜果的桌子旁肯著蘋果，嘴裏卻一刻不停地嘟嚷著：“叫了這麽多姑娘卻又不玩，這人怕是有毛病吧？”
左行的耳朵動了動，他雖然已經有些醉了，耳朵卻還靈的很，於是他叫道：“如煙、如霜，你們兩位過來，給本少爺搓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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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路吧！書生也好，游子也罷，既然都胸懷夢想，那又何懼霜露沾衣呢？
左行伸了個懶腰，迎著朝陽，拍凈了身上的落葉，輕嘆一聲道：“世間何物催人老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自己有了嘆氣的習慣，難道這就是老了嗎？不應該啊！自己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有牽過，怎麽就未老先衰了呢？他抽出折花刀來，刀光中自己的容顏並不顯老，青絲也並未染霜，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林尋風朗聲道：“曉覺茅檐片月低，依稀鄉國夢中迷。世間何物催人老，半是雞聲半馬蹄。好詩啊！果然是好詩！”
左行問道：“話說林兄我們的馬呢？”
林尋風道：“方才我尿尿時看到，你的紅馬在那邊騎著我的白馬呢！”
左行道：“早知道留著你是個禍害，騎什麽馬不好，偏偏騎匹母馬。”
林尋風道：“我怎麽就是個禍害了？我走得匆忙，馬廄裏隨便牽了一匹，我怎麽知道它是母馬。再說了，母馬又有什麽不好？說不定你的公馬倒很感激我呢！”
左行焦躁道：“廢話真多，快去把馬牽過來我們趕路了！”
一路上，左行都在盤算著如何盡快把林尋風身上的幾百兩銀子花完，好甩脫這個粘人的跟屁蟲，還自己一個自由身。
“趕路，左大哥，我們為什麽要不停地趕路？”
“為了吃飯。”
“那是要趕去哪裏？”
“男兒四海為家，走到哪兒便是哪兒！”
“哇！好瀟灑！原來走江湖便是不停地趕路！”林尋風興奮地一甩韁繩，馬兒撒開蹄子飛奔起來。
林尋風道：“左兄，等哪一天我遇見了我喜歡的姑娘，就跟她一起，在相遇的地方開個小酒館，哪兒也不去了，就在那兒賣酒，看形形色色的人，賣一輩子的酒。”他的眼中滿是憧憬。
左行卻以挖苦他為樂：“張青和孫二娘就是這樣的。”
“孫二娘？哪個孫二娘？”林尋風傻楞楞的問道。
“就是賣人肉包子的那個。”左行說。
結果是林尋風表示自己再也不吃肉包子了，並且在兩個時辰之內不再鳥左行。
但僅僅過了一小會兒，林尋風就別憋不住開了口：“左兄，你怎麽樣？”
左行道：“什麽怎麽樣？”
“你是跟我一樣呢，還是要一直走下去？”林尋風的眼睛忽然一亮，“對了，你可以帶著喜歡的姑娘一起浪跡天涯，豈不美哉？”
左行懶懶地道：“我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什麽以後不以後的。”
兩人一路緩行，不多時便到了一個小市鎮上，眼前各色酒旆旗招，隨風亂舞，帶著陣陣酒香。耳畔小販們吆五喝六聲，菜入油鍋聲，食客們大塊朵頤聲，引得胡林二人喉頭上下湧動，口水直淌，更有那姑娘們鶯歌燕語般的嬌笑聲，勾魂奪魄，令每個男人都想入非非，欲罷不能。
林尋風是不是男人我們暫且不提。左行是個男人，所以他現在已經想入非非欲罷不能了。更要命的是，姑娘們那一聲聲叫人耳酥心癢的“大爺大爺”、“來嘛來嘛”居然就在左行的頭頂響起。
左行和林尋風兩人騎在馬上，他們的左邊廂，便是小鎮上最繁華的“萬花樓”。他們的右邊廂，便是小鎮上最熱鬧的“沽月樓”。據說萬花樓的繁華可比沽月樓的熱鬧，沽月樓的熱鬧可敵萬花樓的繁華，又據說萬花樓的酒比沽月樓的更能令人沈醉，而沽月樓唱小曲兒的姑娘們，比萬花樓的更為迷人。
左行聞著沽月樓的酒香，聽著萬花樓的嬌笑，不停地咽著口水。
當咽下第五次口水的時候，他終於一拍馬頭做了決定。
左行道：“林兄，左大哥今日就帶你見識見識江湖的美妙之處，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跟大哥說，美人與美酒，你選哪一樣？”
林尋風道：“可不可以兩樣都選啊？”
左行哈哈大笑：“好小子！好！佳人不可唐突，美酒不可糟蹋。那我們就先去唐突了美人，再去糟蹋美酒！”一揚馬鞭，居然就直接沖進了萬花樓裏，林尋風只得也跟了進去。
兩匹馬在萬花樓裏橫沖直撞，撞翻了三張桌子，五張凳子，碎盤子碎碗碟滿地都是，驚得姑娘們尖叫一片，許多嫖客都提著袍子卷起衣袖沒命價地跑走了。
左行長笑道：“都走！都走！今兒個這兒被大爺我包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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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尋風不解道：“幹嘛？”
左行不滿道：“太沒有默契了！把你身上的銀兩，拿一半給龜婆！”
林尋風吃驚道：“要給一半？”他磨磨蹭蹭地顯得很不樂意。
左行只好道：“好了好了！這錢算我的，等大哥有了錢就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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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行拍著胸膛：“我左行向來一言九鼎，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就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林尋風道：“那我就給了？”
左行淡淡道：“給吧。”
老鴇伸出手來，便看到一張銀票飄過來，上面印著“伍仟兩”三個鉛字。
“五千兩！”老鴇激動地兩眼冒金光，一口氣堵著胸口上不來，居然暈了過去。
“五千兩！”左行驚地險些吃從馬背上跌下來，“怎……怎麽你身上會有這麽多錢？你不是說只有幾百兩嗎？”
“幾百兩幾百斤，話不都這麽說的嘛！”林尋風顯得很是委屈。
“錢財乃身外之物，區區幾千兩而已！”左行努力地假裝平靜，轉過頭來臉上已有兩行清淚，“五千兩，夠我花一輩子了，我還用得著混嗎？”
五千兩意味著一個身無分文的人可以從此衣食無憂，可以良田千頃，妻妾成群，可以每天山珍海味花天酒地地瀟灑好久好久。
但有時候五千兩也只意味著兩個人一夜的風流。
左行豪情萬丈：“龜婆！拿你這裏最好的酒菜請你這裏最好的姑娘來，二十位姑娘三十壇好酒都給我送到房裏來！我要如煙姑娘、如霜姑娘還有如夢姑娘，對了還有如月姑娘，還有……”
龜婆眉開眼笑滿臉堆歡道：“少爺我知道，還有如花姑娘。”
左行心道：你知道個屁！伸手朝林尋風一指：“如花給他！”
夜已臨，緋色的夜，春宵苦短的一夜。
竹葉青、陳年女兒紅、花雕……酒有三十壇，而且壇壇都是萬花樓最好的酒。姑娘也是萬花樓最好的姑娘，卻只來了十二位。
現在左行就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裝有三十壇好酒的大浴桶裏，手裏舉著一支波斯翡翠杯。他微瞇著半醉的眼睛，搖晃手中杯，看著杯子裏如琥珀般的瓊漿玉液。他只喝了幾杯酒，卻已經有些醉了，左行左行，難道真的是一喝就不行嗎？
十二位姑娘中有三位居然擠在一張床上睡著了，並且還打起了鼾。
左行笑了：“我從來就不知道，原來女孩子也會打鼾，更不知道，居然還可以鼾聲如雷。”
拉胡琴撫琵琶吹笛簫還有彈古箏的五位姑娘，也都抱著各自的胡琴琵琶笛簫古箏睡得很香。
看著她們熟睡的臉龐，左行心中卻湧上了一股酸味，她們多像獨自一人闖蕩江湖的自己，每天晚上，都要抱著自己的刀才能睡著。刀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孤單時默默相陪的夥伴，她們呢？是不是也常常覺得寂寞孤單？是不是也得每晚抱著自己的樂器才能睡得著？
還有兩位姑娘居然喝得比左行還醉，兀自在那裏劃起拳來，不一會兒還喝起交杯酒來了。
只有如霜和如煙兩位姑娘還清醒著，坐在滿是珍肴瓜果的桌子旁肯著蘋果，嘴裏卻一刻不停地嘟嚷著：“叫了這麽多姑娘卻又不玩，這人怕是有毛病吧？”
左行的耳朵動了動，他雖然已經有些醉了，耳朵卻還靈的很，於是他叫道：“如煙、如霜，你們兩位過來，給本少爺搓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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