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節是政府行為，陳家兄弟的反應在預料之中。給兩人倒杯茶後笑著說：“也沒指望你們能有多大的作為，前段時間參加了一個團委搞的愛心活動，社會上的熱心人士出錢幫助困難學生解決大學的生活費問題。”說著楊帆摸出一份名單來，笑著往桌子上一擺說：“這些都是在京城讀書的，也就十幾個人，你們聯系一下，安排一個假期打工的活。”

陳昌科輕輕的拍拍胸口說：“早說嘛，我當是什麽大事，嚇我一跳。”

“早說晚說，都要你們願意。我不是理想主義者，不會強求你們做善事。周老那邊我會去了解一下情況，實在不行旅游節的開幕式晚會，還是要老二來出面操持。只是別賺錢，純粹當幫我一個忙好了。現在是市場經濟，不能做違反市場規律的事情。”楊帆說的有點無奈，身為市委書記，看見很多問題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真不好。

三人聊了一會，約好晚上聚一聚，楊帆留兩人吃午飯，兩人連連擺手，陳昌平嘿嘿一笑說：“別，我怕三叔看見訓我。”笑罷，各自散去。

陳政和中午回來吃的飯，談起楊帆工作上的事情時，楊帆談到了目前海濱市存在的種種問題。“改革帶來的陣痛！”楊帆嘆息一聲搖搖頭，對於這個說法的無奈溢於言表。

“你啊，還是有點理想主義了。你這種態度，放二十年前就是路線問題，就是公然質疑黨的大正方針。很多問題，如果單純的依靠政府投入，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永遠沒有解決的可能。”陳政和也是從基層幹上來的，談到這些自然也是輕車熟路。

楊帆搖搖頭說：“沒您說的那麽嚴重，我就是私下裏說一說。別的地方我管不了，海濱市的問題，我倒是有些想法的。”

“你都有什麽想法？”陳政和笑著反問，楊帆微微思慮一番說：“房價高的問題，照我看不僅僅的市場經濟的問題，而是政府部門為了緩解財政壓力，有意識的把地價擡高。這實際上是地方政府在轉嫁財政危機的過程中，對普通群眾進行的又一次掠奪。我決定在未來的兩年內做一件事情，就是用手中的權利和資源，開發一大批定向出售的低價住房。這種事情眼下很多地方政府都在做，不過規模都太小了，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本質上是一種形式主義。”

“投機取巧！”陳政和一語道破楊帆這個計劃的本質，說的楊帆微微一訕笑說：“不錯，海濱市是旅游城市，本地實際的購買房產的能力有限。這個計劃，我打算結合新農村的建設一起來做。”

“又是動用天美集團的資源？”陳政和笑著問，楊帆點點頭說：“是啊，只能是天美了。不過也不是讓天美做虧本買賣，只不過由政府設定一個低利潤的價位，外面看起來是政府出臺了強制性的合作政策。”

“從其他地方找補麽？”陳政和聽明白了，笑著問，楊帆點頭說：“是這個意思，海濱市的鬧市區，絕大多數都是20年以上的老城區。誰願意幫著政府解決低價住房的問題，舊城改造的好處就給誰。別人也可以來競爭嘛。”

父子倆談的話題面越來越廣，兩人都有豐富的基層工作經驗，也確實能談到一起去。父子倆似乎都非常珍惜這種難能可貴的交談機會，很多問題談著談爭執起來。父子兩在客廳裏談的熱烈，婆媳倆在邊上的屋子裏帶孩子順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這種場面，隨著陳政和上班，楊帆出門找周明道而結束。父子倆先後出門後，楊麗影幽幽嘆息一聲對張思齊說：“你們要是每天都能在一起就好了。”

離休後的周明道深居簡出，楊帆來到的時候正在家裏看書。小保姆聽見門鈴出來開門，戴著眼鏡的周明道手裏拿著一本書從書房裏偷偷的探出頭來。楊帆進門之後正好捕捉到這一幕，心中不禁微微一酸。周明道的子女都在國外，老了一個人在家裏，晚景多少有點淒涼。

“聽說老師最近忙著寫書，什麽時候能拜讀您的大作？你可要註意身體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楊帆笑著問候，周明道摘下眼睛放下書，笑呵呵的招呼楊帆坐下說：“這幾年國家經濟發展看著是在一條快車道上，但是我總覺得存在諸多隱患。美國、日本、歐洲都曾經出現過這樣的階段，但是最後都沒能逃避大蕭條的沖擊。我最近在研究這些，看看能不能找出一點規避或者緩解蕭條的可能性。至於寫書的事情，有出版社幫著整理過去發表的稿子，弄個合集出版。”

楊帆清楚周明道這樣的人一輩子都閑不下來，也就不勸他別工作一類的話，反倒是順著他的話題說：“最近有專家提出中國廉價勞動力的優勢在漸漸的淡化，改革開放以來，這一直是中國最大的本錢。現在隨著人口老年化的趨勢越來越嚴重，已經有人在擔憂這個問題了。”

周明道聽了不禁笑了笑說：“你一個市委書記平時還不夠忙啊，還關註這些。”

楊帆拿起茶壺給周明道上了茶，笑著說：“習慣，沒事就上網轉轉，不然跟不上時代。”

“網絡上什麽聲音都有，雖然說兼聽則明，但是也有不少人是在嘩眾取寵。制定國家的發展戰略，不是喊兩嗓子的事情。我倒是讚成國家加強網絡監管。”

楊帆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本質上楊帆認為網絡的存在，是對政府行為監管的一種補充形式。最近很多政府行徑，不都是通過網絡暴露出來的麽？

“聽說有個學長在國家廣電局，海濱市的旅游節需要搞宣傳，我打算走點後門。”楊帆笑著說明來意，周明道聽了隨意的說：“這事情不難，回頭我打個電話，把人叫來晚上一起吃飯。”

這話楊帆聽了心裏一陣暗暗的感慨，海濱市駐京辦的人帶著副市長徐萍萍跑了半個月都一點頭緒都沒有的事情，到了周明道這裏就是一個電話的事。周明道沿線雖然退休了，但是他的影響力還在。楊帆可以想象的到，當時徐萍萍無頭蒼蠅似地往央視跑，那種提著豬頭找不到廟門的感覺。

周明道說到做到，當場拿起電話打了過去，掛了電話笑著說：“你這個學長五十多了，前年提的廣電總局副職，聽說我請他吃飯，死活要做東。等下一起出去吧。”

“師兄能做到這個位置，老師是不是也出了力氣？”楊帆笑著問，周明道淡淡的笑了笑說：“這忙要算是老陳幫的，廣電總局和中組部老陳影響力大一點。”周明道不居功，倒是非常符合他淡泊的性格。

談了一會看看時間不早，周明道帶楊帆出門，快到了一家酒樓時，門口已經有個中年男子站在那裏等著了。周明道坐的是楊帆的車，司機是林志國，男子沒能認出來。等兩人下車後，男子楞了一下，連忙大步上前。

“周老師好，您怎麽換車了？”

“我做楊帆的車來的，你們沒見過吧，認識一下。你學弟楊帆，天涯省海濱市市委書記。楊帆，這位是貝明師兄，算起來是我帶的第一批碩士研究生。”周明道笑著介紹，楊帆上前與貝明握手，兩人互相打量了一番。

廣電總局的副局長，算的上是一個很牛的人物了，不過在面對楊帆的時候，貝明還是表現的非常熱情，握著手感慨不已的說：“久聞大名啊，都說老師收了個得意的關門弟子，相見恨晚啊。今日一見，當真是實至名歸的青年俊傑。”

從級別上來看，兩人是平級，從權利上來看，楊帆也不遑多讓。關鍵是楊帆年輕啊，這誰能架得住，三十一歲的副部級省委常委。貝明說的這番話，倒是發自內心的。多少人一輩子在體制內沈浮，貝明這樣的人已經算是成功者，但是比起楊帆還是遠遠不及。

京城裏的人消息靈通，貝明對楊帆的事情多少知道一點，見面至於不禁心中暗暗竊喜，心說今天老師算是又介紹一尊真神來了。

貝明刻意結交之下，楊帆的事情變得就簡單多了。當然貝明也要表示一下事情還是有難度的，比如央視有自己的安排之類的話，時間上恐怕排不上雲雲。

周明道在邊上淡淡的說：“小貝，別強調困難。”

貝明連聲笑著說：“老師說話了，有困難要克服，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克服。”一句笑話，頓時把氣氛搞活了。

“師兄也別太為難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明年元月，隨便那一天都行。具體的花費，該花的錢也沒必要省，這畢竟是政府行為。”楊帆笑著插了一句，這話是有用意的，提醒貝明該記得的好處，我是不會忘記的。

談笑之間事情就談妥了，具體的事宜貝明的意思是讓海濱市政府來一個人，出具一個書面的文字材料，其他的有他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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