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已經說動了高莉麽？”叢麗麗突然加重語氣問了一句，表面上看起來就是那麽一問。楊帆卻聽出來，這是在表示擔憂的提醒。

“你在懷疑我？”楊帆著反問，叢麗麗沒有回答，不過那表情已經很說明問題了。楊帆收回目光，看著前方人流和車流，好一會才說：“高莉五十歲的人了，說的誇張一點，過的橋比我走的路還多。在體制內混成精的老女人，哪有那麽容易被打動的。畫餅充饑的事情她是不會被打動的，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前奏。凡事還得靠自己，高莉現在只會選擇等待。”

“等待什麽？”叢麗麗露出欽佩的目光看著面前沈靜的男人，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仿佛穿透力前方都市的高樓大廈。

“等什麽？你會看見的。”楊帆沒有給出答案，叢麗麗失望的哼了一聲。楊帆笑著擡手指了指腦袋，繼續專心開車。

沒有在羊城多耽擱，兩人回到酒店收拾東西立刻返回了海濱市。下了飛機李勝利和小廖已經等在機場。

下了機場高速進如市區不久，前方道路突然堵塞。海濱市是難得有堵車的時候的，尤其是眼下還不到下班時間。

擡頭看看好像堵的很長，一眼望不到頭。楊帆不由微微一怒，冷冷的哼了一聲說：“交警隊是幹什麽吃的？這條路通往市政府的吧？”楊帆生氣了，能不生氣麽？海濱市正在爭取計劃單列市的時候，別出什麽亂子把事情攪黃了。

李勝利連忙回頭說：“要不掉頭吧，後面繞個圈子。”這話倒是穩重的態度，一號車太顯眼，停在這裏不是啥好事情。

“不用了，我下去看看。”楊帆說著開門下車，叢麗麗想想說：“一道吧。”

一路往前走了幾分鐘，發現堵車的現象還真的嚴重。不過好像秩序還算穩定，繼續往前走，總算看見一群人舉著橫幅堵在市政府的門口。造成道路堵塞的原因找到了，原來是數百人在市政府門口請願呢。仔細一聽，那些人在喊：“我們要吃飯，我們要工作。”

再看看市政府門口，警察在那裏擋著不讓進呢。楊帆頓時火了，哼了一聲往前走。政府辦主任徐萍萍正在舉著個喇叭喊：“大家不要激動，領導馬上就到，請大家不要激動。”

“我們要見政府領導，我們要工作，我們要吃飯。”群眾依舊喊著口號，無視徐萍萍嘶啞的嗓音，甚至顯得有點過激，不斷的與警察發生身體接觸。

楊帆一看這場面，居然一個副市長都沒出來，市政府這邊搞什麽搞？二話不說，楊帆使勁擠進去，出現在徐萍萍的面前時把她嚇一跳，拿著話筒都不會說話了。

一個警察要攔著楊帆，結果被身邊的一個警長伸手一扯低聲說：“讓開，你傻啊，這是楊書記。”

楊帆沖進去，一把拿過徐萍萍手裏的話筒，舉起來大聲喊：“大家靜一靜，聽我說，我是市委書記楊帆。”

場面瞬間安靜下來，剛才還不斷想往裏沖的群眾都頓住了。借著這個機會，楊帆對一幹警察大聲喊：“全體在場警察聽我口令，立正！左右閃開，讓群眾進入市政府大院內。”

按說市政府這邊的是事情不該楊帆管，可是今天鬧的太不像話了，楊帆很生氣。

上訪群眾湧進市政府的院子內，楊帆往中央大樓的臺階上一站，對著群眾大聲喊：“大家相信我麽？”海濱市關於楊帆的傳說很多，不過都是正面的傳聞。什麽懲治貪官了，什麽為了維護本地群眾強力扣押外國人了等等。正是因為這些，市委書記的突然出現，帶來的震撼力還是很強的。

一時間幾百號人都不說話了，一會才有一個五六十歲的男子輕聲說：“我們相信楊書記。”

“對，我們相信楊書記！”喊聲響起一片，甚至有的人還喊“楊書記在海濱市做的事情，都是為了百姓好，我們相信您。”

“好，大家既然相信我，就請大家安靜下來，選幾個代表出來。”說著楊帆看看手表，大聲說：“現在是上午11點5分，三分鐘後市政府相關責任領導不到場解決問題，我停他的職。我說話算話，就在這裏等著。大家有什麽問題，也可以派個代表先跟我說。”

嘩！一片熱烈的掌聲響起來。這個時候從樓上滿頭大汗的阮平和下樓來，站在楊帆身邊低聲笑著說：“楊書記來了？”楊帆哼了一聲，正眼都沒看他一眼。

這個時候幾輛車子魚貫而入，站在臺階上的楊帆往外看，總算是看見曹穎元和藍和從車上下來。

“曹市長來了，大家讓他進來。”楊帆說罷群眾自動讓開一條路。等曹穎元進來了，楊帆嚴厲的看了一眼後，轉身慢慢往樓上走，這個時候在留下就不合適了。

政府辦秘書長徐萍萍趕緊跟著上來，楊帆身邊沒個人匯報情況自然是不行的。

上了2樓，也不進辦公室，站在走廊上楊帆就問：“怎麽回事？”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很重，徐萍萍一臉的蒼白，小心翼翼的說：“紅星橡膠廠經營不善，已經三個月沒發工資了，該企業是海濱市僅存不多的國企。”說到這裏，徐萍萍看看楊帆，發現面無表情，這才繼續說：“現在掌握的情況是這樣的，去年年底，紅星廠的一批貨被騙買，導致企業資金鏈斷裂。企業領導沒有第一時間上報，而是想辦法補救。昨天晚上工人找不到廠裏的領導，就決定今天一早到市政府來請願。曹市長和藍市長上班路上接到通知，立刻趕到紅星廠去了。柳市長到省政府開會，王市長到崖山縣去檢查工作。阮市長……”徐萍萍及時的閉上嘴巴，往樓下看了看。

看了看樓下，楊帆沒有發表什麽具體意見，只是淡淡的說：“我到會議室等著。”

具體怎麽處理，楊帆不想插手，也不該插手。

“你覺得究竟是怎麽回事？”叢麗麗冷笑著低聲問，楊帆一直在抽煙沈思，“嗯”了一聲擡頭說：“什麽怎麽回事？我現在還不了解情況，哪能亂表態？”

“沒看出來你還挺厚道的，這個時候也不打算落老曹的面子。”叢麗麗笑著挪揄了一句，楊帆咂咂嘴沒說話，只是臉色微微一沈。

一個多小時後，曹穎元率先進來，後面跟著一串副市長，藍和、王一凡、阮平和還有沒有正視上任的沈寧。

“楊書記。”曹穎元叫了一聲，沒有敢對上楊帆的目光，多少有點心虛的低下頭。藍和心裏一陣暗暗叫苦，他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匯報曹穎元然後趕去紅星廠了解情況去了，他是主管工業的，沒有在政府門口解決問題，本身就是有說法的。王一凡也是剛回來的，倒是比較坦然的，出差在外嘛，還能立刻回來。阮平和就有點臉上掛不住了，他當時在市政府裏面，可是這工業不是他主管的，曹穎元又不在，所以沒能及時頂上去。按說也是情有可原的，說的難聽一點頂多算個滑頭。

“市政府的男人都死光了麽？關鍵時刻讓一個女人頂在前面？”楊帆陰沈著臉色，狠狠的一拍桌子，砰的一聲終於發怒了。

一幹人欲言又止，尤其是曹穎元，面帶愧色的張張嘴，楊帆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而是冷冷的掃了一圈，語氣微微一緩說：“給你們兩個小時，然後我要聽匯報，事情的原因，解決的辦法，都必須給個交代。”

說著楊帆站起來，蹬蹬蹬的走了，回市委去了。

“要不要召開常委會討論一下？”叢麗麗跟著進辦公室後，立刻問了一句。楊帆回了一個淡淡的眼神說：“不必了，要相信市政府的同志能解決問題。”

“曹穎元太滑頭了，你不能不防啊。關鍵時刻，他居然敢不去政府門口頂住。找了個爛借口在等消息，太過分了。”叢麗麗很生氣的大聲說，楊帆聽了哼了一聲說：“就你聰明，就你看出來了。藍和第一時間去廠裏，曹穎元出於穩重的態度沒有去市政府，這是怕擔責任。這種事情，你見的還少麽？怎麽今天這麽激動？”

叢麗麗沒這麽一問，有點心虛了，扭著頭開始四下張望，就是不跟楊帆對眼。

楊帆看看時間說：“去弄點吃的來，我可不像陪他們挨餓。”叢麗麗楞了一下，沒想到等來的是這句，點點頭連聲應是出去了。

獨自一人的楊帆臉色瞬間陰沈下來，叢麗麗的意思太明白了，不過這個時候楊帆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亂來的。這個女人居然動了取曹穎元而代之的心思，真是好大的胃口。剛才連著開口試探，可惜楊帆沒有給好臉色。

“目光短淺，頭疼！”楊帆很是不滿的嘀咕一聲，但是也沒有太生氣。人都是有上進心的，出了機會誰不想爭取一下？叢麗麗也不過就是試探一下，楊帆稍微露點顏色，叢麗麗立刻就偃旗息鼓了。至於曹穎元，真是越老越膽小，以前在宛陵當副書記的氣魄到哪裏去了。看來在調離宛陵市以後，老曹幹的很不順心啊。這是不招郝南待見的結果。

楊帆是就事論事，叢麗麗則是有心扇陰風點鬼火，這點小計倆楊帆自然看的清楚明白。其實，叢麗麗要是夠聰明的話，從楊帆在市政府那邊沒有任何表態就能看出來，楊帆給曹穎元留下了足夠的餘地。

叢麗麗真的沒看出來麽？這點從下樓安排吃飯問題的叢麗麗臉上，可以看出來。秘書長同志臉上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叢麗麗是看出來了。但是還是說了一些話，目的是為了試探自己在楊帆心目中的地位。怎麽說呢，給老曹搗亂，多少有點違背楊帆意願的意思，楊帆沒有明著點出來叢麗麗的小心思，意思很明顯還是很在意叢麗麗的感受的。叢秘書長是個女人，女人的心思往往不太確定，在這個問題上，楊帆的在意在叢麗麗看來，或許更重要。至於曹穎元那邊，叢麗麗無非是給楊帆的心裏埋根刺，讓楊帆時刻警醒，這個曹市長今後這種事情還是會發生的。

叢麗麗很快回來了，身後跟著秘書拎著六七個飯盒。飯菜擺茶幾上，楊帆叫上李勝利一起吃，叢麗麗也在這一塊對付一下。剛放下碗，電話就響了，李勝利吃的慢，正要放下碗去接電話，楊帆擡手示意他繼續吃，拿起電話。

“嗯，我是楊帆。”

“楊書記，我是柳葉。我在省裏開會，得到一個新情況，現在我已經下高速了，您方便聽匯報麽？”柳葉說的有點急，楊帆心說不會又出啥事情吧？

“嗯，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叢麗麗和李勝利也吃好了，一起抓緊收拾。很快柳葉和辛求軍一起出現在門口，叢麗麗見狀要走，楊帆擡手說：“麗麗同志留下吧，一起聽聽。”

省裏的情況叢麗麗比較熟悉，楊帆看重的是這一點。叢麗麗聽了一陣心花怒放，心想他還真的看重我。這女人心裏一高興，臉上都有點閃光了。

曹穎元這邊還在開會，楊帆走後曹穎元暗暗松了一口氣，同時也壓了一肚子的火氣。藍和第一時間沒有到市政府來，本身就有躲開的嫌疑，不過人家也算名正言順。老曹當時想到的也是先躲一躲，沒曾想阮平和這家夥更滑頭，把個女同志徐萍萍頂到外頭去了。

心裏有火，老曹本真不過硬，還真不好發，只能是憋著。

“現在，召開緊急市長會議，首先我強調一點，為了穩定紅星廠的局面，財政局立刻準備一筆款子，先給工人發一點生活費，……”

曹穎元的心情很糟糕，整個講話的過程臉色陰沈，其他人心裏都有點不安。不安的原因是楊帆出現在現場，大家都擔心給這個市委書記留下不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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