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臉上微微一正表情，嚴肅的端坐著，目視王晨說：“請王書記問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王晨見楊帆這個態度，低沈的說：“有人實名舉報你有如下問題，第一，男女作風問題，說你和永泰集團的女經理艾雲來往密切，還有和省報的張記者不清不楚的，張記者還在你的房間的裏過了一夜，請問是不是有這個事情。”

楊帆聽了微微沈吟一番，整理了一下條理和平穩的說：“艾雲是我大學同學，這個我想不需要向組織匯報吧？艾雲作為永泰集團華中分區的部門經理，常駐宛陵負責藥材基地和廠區建設事宜，這個也不是什麽機密吧？作為藥材基地籌建工作組的主要負責人，我和艾雲之間的來往，都是在正常的工作範疇之內。這一點組織上可以去調查。關於省報張記者在我房間裏過夜的事情，確有其事。不過，張思齊是我女朋友。即便是拋開男女關系來說那天晚上，我也可以坦言我們之間是清白的。當天晚上，張思齊因為要和我商量著趕稿子，在我那忙到深夜，就直接留宿了。組織上如果不相信我們之間的清白，可以去省城找到張思齊，帶去醫院檢查，我用黨性擔保，她還是處女。”

楊帆最後說的帶有一點怨念了，王晨臉上的嚴肅隨著消失，換成了微微一笑。不過王晨還是很快又嚴肅了起來。

“第二個問題，舉報人稱你存在經濟問題，具體證據沒有，但是指出你抽的煙都是大熊貓、黃鶴樓一類的高檔煙，請問你的工資，夠你抽煙麽？還有，在緯縣開發區，你刻意照顧外地客商，免費提供土地給他們建工廠，請問你怎麽解釋？”王晨拋出了第二問題，楊帆聽不由一陣苦笑。

“我抽的煙，確實沒有花我自己一分錢。但是，我的煙都是我幹姐姐給我買的，組織上可以去調查，我有沒有收別人一根煙。至於緯縣開發區的土地問題，那是常委會上討論的結果，是沖著人家客商報銷那一萬五千畝梨子的優惠條件，是給客商修用於包裝的紙箱廠和轉運站的，怎麽就成了我受賄的證據了呢？”

楊帆的怨氣越來越重了，臉色也越發的難看，王晨微微一笑說：“別激動，最後一個問題，你幹姐姐是誰？她怎麽能長期供的起這麽貴的煙？”

楊帆無奈的苦笑說：“和星電子的游董事長，就是我幹姐姐，她的身價其實也不高，一百多個億人民幣而已。”

“啪噠！”一聲清脆響聲，楊帆這才發現談話是錄音的。

王晨笑著站起來說：“你在這稍坐，我去去就來。”

楊帆點點頭，其實心裏一點都不擔心，心裏正當然也沒啥好擔心的，只要不揪出步嫣藏的那些錢來，一切都好說。就算揪出步嫣來了，又有什麽證據證明，楊帆幫著窩贓呢？

現實是王晨從開始到現在，一個字都沒提到步嫣，楊帆當然是心安理得。

出了辦公室，王晨直接來到李樹堂的辦公室，敲門進去後，看見李樹堂就笑著說：“都問清楚了！”說著王晨按下錄音機的按鍵，整個對話過程放了出來。

李樹堂陰沈的臉，聽完錄音後，猛的一拍桌子說：“這些人，自己不做正經事，該專門給做正經事的人扯後腿！”說著李樹堂話鋒一轉說：“其他的就不要跟楊帆同志說起了，實名舉報，而且確有其事，雖然猜測的成分比較大，但是也說的過去。”

王晨輕聲說：“楊帆同志的情緒，有點激動啊。”

李樹堂苦笑著搖頭說：“那是當然的，辛辛苦苦的做了那麽多有益的工作，被人舉報了心裏舒坦才是怪事了。這樣，你讓他到我這來，我和他談一談。”

王晨點頭出去了，沒一會楊帆輕輕的敲門進來，臉上看著雖然還是很平靜，但是目光中的委屈誰都能看的出來。

李樹堂示意楊帆坐下後，微微一笑說：“楊帆同志，組織上找你談話，也是出於對你的關心和愛護。這個事情，王晨同志是主張低調處理的。我也是非常讚同的。你的思想上可不要背包袱啊，緯縣的工作還要大膽的去做，不要因此縮手縮腳，市委領導還是很信任你的。”

李樹堂這也就是安慰話，從本質上來說，對楊帆收到的傷害沒有多少補償。

楊帆的情緒顯得穩定了許多，點點頭說：“感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

李樹堂拍拍楊帆的肩膀，笑了笑說：“你的工作成績，組織上都看的到。紀委王書記向我匯報，省紀委年度反腐鬥士的評比活動，宛陵市紀委推薦的是你。”

這一句就帶有點甜棗的意思了，楊帆這時候已經顯得非常的平靜，站起低聲說：“感謝市委的信任，但是我還是希望市委能考慮別的同志。”

李樹堂一聽這話，心道這才是年輕人應有的脾氣，老這麽逆來順受的，怎麽看都不正常，也不符合之前對楊帆的認識。

“你這個小同志啊，剛說了別帶情緒，這就帶上了。”李樹堂親熱的拍了拍楊帆的肩膀，笑著說：“組織上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的，去吧，千萬別被包袱啊。”

這話就是送客了，楊帆站起告辭出來時，覺得一陣胸悶，眼前微微的一花，搖晃了一下。說實話，不緊張那都是騙人的。

王晨把楊帆送到樓下，臨走低聲說：“以後還是要註意點影響，生活作風問題是最要命的。”

楊帆點點頭，表示明白，慢慢的走到停車場，上了車子後，看看四下無人，這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再看看手心，全是汗。從王晨問的問題來看，舉報自己的人一定是緯縣的。這樣的舉報，如果不是實名制，紀委是不會受理的。楊帆雖然很想知道是誰舉報的自己，但是很明顯王晨是不能說的。郁悶了一會之後，楊帆嘆息一聲，心道就當時被敲了一下警鐘吧。

回到住所，開門進來，步嫣坐在沙發上顯得異常的不安，發現楊帆開門的聲音時，眼前一亮立刻沖了過來。

楊帆帶上門，還在換拖鞋呢，步嫣就從後面抱住楊帆，口中低聲說：“我想好了，等案子全結束了，我就去上海，不能再連累你了。”

楊帆伸手拍拍後面，低聲說：“別緊張，沒事了。”

步嫣臉貼在楊帆的背後，感覺到後面全濕透了，不由帶著一點哭腔說：“看你緊張的，肯定是因為我來你這造成的。”

楊帆艱難的轉過身來，輕輕的推開步嫣說：“沒事了，都說清楚了。”

步嫣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放開楊帆指著地上的袋子說：“我買了一點生活用品，這些天也只能住你這了。”

楊帆想到下午的事情確實沒步嫣的關系，臉上也有了笑容，往沙發上一坐點上一支煙抽著，看看煙又是一陣苦笑。紀委的人肯定還是要去找張思齊和游雅妮核實一下的，這對楊帆來說是好事。

步嫣挨了過來，多少有點愧疚的低聲說：“你一身的汗，時間不早了，去洗個澡吧。”

楊帆這才察覺到，背後黏黏的那叫一個難受，點點頭站起身子，進了洗手間。打開太陽能熱水器，閉上眼睛一頓沖。這個時候楊帆的心情才算是徹底的放松下來，心裏不由的告誡自己，今後絕對不能動公家的一分錢。

一只柔軟的手在背上輕輕的摩擦時，楊帆才反應過來，回頭一看步嫣脫的精光，胸前顫顫巍巍的跳動著，目光迷離的註視著自己。

激情之後，疲倦的楊帆沈沈睡去，醒來時窗外已經是燈火闌珊。看看身邊居然沒人，楊帆有點奇怪。爬下床來，聽見廚房裏有人在低聲哼唱。

桌子上擺著兩個炒好的菜，楊帆溜進洗手間，刷牙洗臉出來時，步嫣端著一個湯出來了，看見楊帆就笑著說：“吃飯吧！”

步嫣穿著一身買來的棉布睡衣，看起來顯得精神了許多，楊帆掃了一眼，發現胸前兩個凸起的點後，不由微微的苦笑。

“吃了飯我就走，晚上不能住這了。”

步嫣多少有點失望的點點頭，抱著碗一粒一粒的低頭數著飯粒。楊帆當著沒看見，飛快的扒拉一碗飯後，站起來回到臥室裏換好衣服出來。

步嫣坐在那裏，擡頭看著楊帆出來時，低聲問：“你怎麽不讓女朋友到緯縣照顧你的生活，一個男人衣服總是要有人洗的吧？”

楊帆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背上包穿好鞋，出門時才說：“照顧好自己吧，我的事情你別操心了。晚上記得關好門窗！”

本來想和步嫣談錢的事情的，經歷了下午的事情，楊帆決定先壓一壓。楊帆不想有趁人之危的心裏壓力，雖然說之前步嫣答應拿一千萬買命的。說起來，男女之間有了那層關系之後，楊帆總是會不自覺的考慮女方的感受。

出了房間下樓上車，打著車子之後，楊帆長長呼吸一下，心裏暗暗的對自己說：“除了張思齊，希望這是最後一個。”

打電話找到劉鐵，約好娛樂城見面，楊帆直接過來。到了專用包廂裏坐了沒一會，劉鐵笑瞇瞇的進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女生，其中一個楊帆還有點眼熟。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大哥您啊。”這個女生就是當初和曉月一起到楊帆家裏去的那個，看見楊帆依舊是大大咧咧的往身邊一坐。

女孩子坐臺是有錢拿的，所以楊帆覺得只要不過分，就讓她留下好了。不過要和劉鐵談正經事情的，楊帆還是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說：“你們兩個出去吧，鐘錢照算，我有點事情和劉鐵談。”

女生顯得有點尷尬的站了起來，嘀咕說：“每次都這樣，假正經，真討厭。”

劉鐵把臉一黑，怒喝：“放什麽臭屁呢？知道這是誰麽？”兩個女生見劉鐵發怒，立刻嚇的縮在一起。楊帆看著不由苦笑站起來，輕輕的拍拍劉鐵的肩膀說：“別跟小女生計較。”

說著楊帆打了一下女生的屁股，顯得有點輕佻的說：“去吧，過兩分鐘進來。”

坐回到位置上，劉鐵不屑的說：“楊帆別給這些小妞好臉色，一個一個的給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

楊帆淡淡的笑了笑說：“她們也不容易，年輕的時候還能掙幾個，過了三十歲，有幾個還有點女人樣子的？都老的不能看了。”

劉鐵壓低聲音問：“是不是又有什麽發財的路子？”

楊帆心說劉鐵這方面的事情，還真是非常的敏感。笑著把雲嶺賓館的事情一說，劉鐵聽了不由的皺起眉頭來了。

“老大，開什麽玩笑，買下來少說要五六百萬啊。我現在全部身家加起來，也就是這個數。雖說汽車是代銷的，可是接受茶行的買賣要全部拿下來，也要投入不少。總不能把別的買賣都停下來吧！”

楊帆沒有理會劉鐵抱怨，淡淡的笑了笑說：“只是讓你出面去做，沒讓你出錢。跳那麽高做啥？”

劉鐵一聽有別的資金來路，不由的臉上立刻就笑開花了，低聲說：“只要你能搞到資金，我保證把賓館經營好。”

楊帆白了他一眼說：“你當你是神啊？你只是出面，用你的名義買下來，其他的我打算讓曉雲去做。”

劉鐵一聽見曉雲的名字，臉上頓時就慢是苦笑說：“那個女人可不簡單，現在汽車銷售站那邊，基本我可以不用操心了。而且那個女人也潑辣，跟她開個過一點的玩笑，立刻臉色就變了。還說什麽，老娘不是出來賣的，放尊重點。”

楊帆大致猜到，劉鐵在曉雲的面前吃癟了，不由笑了笑說：“別看見漂亮女人就跟蒼蠅見了爛肉似的，立刻往跟前湊。這個女人能力不錯，你別招惹她。”

楊帆給這個事情定了性，劉鐵表示明白的點點頭，這時候敲門聲響起，楊帆讓進來，兩個女生進來後比之前規矩多了，只是簡單的陪酒，再沒敢過分的挑逗。

坐了一會楊帆起身走人，事情商量好了，就等著劉鐵過一個星期下去買酒店。更深一層的意思，楊帆沒有明說，暫時也不是說的時候。

發現自己再次無家可歸的時候，楊帆直接駕車回緯縣去了。步嫣那個錢，只能耐心的等她自己主動開口了。

第二天一早，楊帆剛到辦公室，林頓拿著修改打印好的提案過來了，楊帆拿過來看看，覺得可行之後，正打算去找洪成鋼匯報一下時，武鋼匆匆的進來了。

“楊書記，交通局遞上來一份報告，說是你要的。”

楊帆聽了心中一楞，心說怎麽不直接上呈市局？仔細一想，對方不是在推卸責任，而是小心謹慎怕開罪了自己。

拿過報告楊帆看了看，越看臉色越難看，緯縣境內三十公裏的一級公裏，居然沒有一米是合格的。即便是現在還沒出現問題的路段，充其量也只能算著二級。楊帆意識到這份報告的嚴重性了，捅上去的話，估計連帶著整個宛陵市的區道路，都存在類似的問題。

這份報告，表面上是要錢修路，實際上是一份重磅炸彈。楊帆想起沈明的話來，難怪沈明點了一下，要給李樹堂遞個話。

這份報告上交市局，肯定要被壓下來的，直接上交到省廳，明顯不妥當。楊帆想了好一會，怎麽給李樹堂遞這個話呢？李樹堂看了這份報告，會怎麽處理呢？楊帆的心裏糾結了起來，實在是有點為難了。

武鋼坐在那裏，看著楊帆臉色的變化，不由識趣的站起來說：“楊書記，我那邊還有點事情，先回去了。”

楊帆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點上一支煙陷入了沈思中。這個事情肯定是要捅上去的，因為有人正等著用，可是，怎麽捅上去，頗有講究。

想了半天，楊帆終於坐直了身子，拿起電話猶豫了一下，撥通裏柳正陽的號碼。

“餵，哪位？”柳正陽官威十足的語氣傳來，楊帆微微的一笑，客氣的說：“柳秘書長麽？我是楊帆。”

“哦，是小楊書記啊，怎麽了？”

“有個事情，我想麻煩您。”

柳正陽那邊，頓時語調變的慎重了起來，微微的客氣的笑著說：“只要不違反原則，有利工作的事情，小楊書記只管開口嘛。”

楊帆微微一笑，慢慢的說：“是這樣的，區裏的道路情況日趨惡化，我們四處化緣，打算修繕一下，可還是有巨大的資金缺口，所以打了份報告，希望柳秘書長幫個忙，讓李書記看一看。”

柳正陽心裏微微怔了一下，心說這個事情的正常程序，應該是轉交通局，然後轉省廳，怎麽要給市委書記看呢？轉念柳正陽又一想，眼下李書記正在逐步展示他的強勢，並且在常委會上已經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楊帆難道是看出這一點了，所以另有打算，借藥材基地的事情引起市委的重視，要起錢來也順利一些？

柳正陽先說，假如是楊帆想借省臺下來的事情，趁著李書記高興的時候借一下勢，這個忙也不是不能幫的。

“這樣，小楊書記，這份報告不是不能轉，不過最好以你們區黨委的名義上呈，理由是請求市委領導給予重視。畢竟是關系到我市投資環境的大事情嘛。”

楊帆等的就是柳正陽這句話，連番的感謝之後，掛了電話，立刻拿著報告來到區委大樓，找到洪成鋼一說這事，也沒多想，直接就簽名了。楊帆拿著報告，找到蘇妙蛾，這一位倒是仔細的看了看，看完之後意味深長的朝楊帆笑了笑，簽上名後來了一句。

“凡事有利我區經濟發展的事情，我都是支持的。”

楊帆出來，一路回來一路擦汗，心說這報告真的李樹堂看了，會怎麽想？不過，從沈明的說法來看，似乎江南省的本地勢力，應該對這樣的一份報告，很感興趣吧。

伊達友的事情，還不足以撬動某人的位置，宛陵市的道路，當時可是在省長的主持下，交通廳負責分配的工程。好像宛陵市交通局，只拿到了不多的工程啊。

楊帆跑到賀小平那邊，報告遞上去後，順便還遞過一直煙。賀小平點上後，很認真的看著，看完之後同樣意味深長的看著楊帆，久久不說話。

終於，賀小平在報告上簽名了，寫完之後才嚴峻的說：“小楊書記，你是我黨年輕的優秀幹部，這一點我堅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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