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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悲慘的十一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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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幸福的理解,一萬個人恐怕得有兩萬種說法。人們對於幸福總想要召之即來揮之不去,而無數的“得不到”和“已失去”總讓人們感到自己不幸福。

幸福沒有具體標準,而當你陷入山呼海嘯的巨量痛苦中時,你回憶起那些風平浪靜的日子,你或許會發現,我刺兒咧,原來以前我是那麽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這人對於快樂的日子有些免疫,絞盡腦汁也回憶不出,卻能輕而易舉的想起悲慘歲月,比如大三這個不平靜的七天長假。

十一期間,小湖南又攢(cuan)了一車人開往北京去旅游,趙晨搭車回家。去時一切順利,在香山帶隊時,小湖南的手機被小偷給順走了,回程中大巴車因超載被扣,一程下來,嘉嘉凈損失1000多。

蘇寧準備去往西安“牛郎會織女”,沒買到車票所以就買了黃牛手裏的高價票,上車時被檢票的乘務員轟了出來:票是假的。郁悶的蘇寧總想找了票販子練會兒跆拳道。

老二還算幸福,約了那女生逛街,回來幸福的告訴我們:那姑娘叫馮萱。老二總想捅破他和馮萱之間的那層窗戶紙,可是綠帽總嚇唬他:“老二,你知道turndown啥意思唄?”

“是不是關小,擰小,調低聲音?”

“這只是一方面,你再去查查詞典!”

老二查完詞典大罵綠帽:“你這個妨人敗家的東西,你就盼著馮萱拒絕(turn down)我呢是唄?”

罵完綠帽,老二心裏還是覺得沒發洩痛快,他跑到病病怏怏的我的床前:“蟈蟈,你別總躺著了,我給你算一卦!”

拽出我柔弱無力的手看了半天,老二摸著自己的胡須茬:“蟈蟈,你最近將有一場大災!”

說完他走了。

我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陳思的手機號碼,聽著那個女的像念繞口令似的告訴我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蘇寧為了給我解悶,特意搬了電腦到我床前給我念新聞:“周華健在紅館開個唱,你猜第一首歌唱的是什麽?”

“刀劍如夢?”

“不對,唱的是花心,花心你懂麽?”

我咬著牙點點頭。

“北京長安大戲院今天晚上有一場名角演唱的《鍘美案》,包龍圖用虎頭鍘切了陳世美的腦袋,哢嚓!”

“蘇寧,你知道我最喜歡誰嗎?我最喜歡賣給你假票的黃牛!”

蘇寧惡狠狠地盯著我:“好了,我不冷嘲熱諷,你也別戳我痛處,我給你說真實的新聞啊!”

“美國出生了一個三胞胎,還是連體的!山西有個小煤礦發生透水事故,但是被困人員已經安全升頂!今年我國gdp……”

“大哥,你讓我清凈會兒,行嗎,我求你了!”

下午的時候,綠帽把所有人聚到大屋。從不抽煙的他點了一根玉蘭,一臉凝重的告訴我們:“哥幾個,我爸的一個小煤窯透水了,現在我爸已經被控制,問題應該不大,但是我的生活費肯定是銳減,所以,咱得搬回學校住了!”

說完,綠帽扔了煙回屋裏收拾東西去了。

這個晴天霹靂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醒過神後大夥紛紛的去安慰綠帽:“哥們,凡事往開裏想,我們早就想213那個老窩呢,那個小盒兒才是咱永遠的家啊!”

老T鉆進衛生間:“我還沒在這兒住夠呢,我趕緊洗個澡,以後又得擠學校浴池了,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哦哦哦哦……”

我們要搬走的消息被附近的鄰居知道了,眾人對我們依依不舍,又是舉杯又是放鞭炮,好像過年一樣。

東西賣的賣扔的扔,坐著三輪走出雙勝街小區的時候,我這心裏挺酸的。告別住了一年多的雙勝街三室兩廳大宅子,我們六個人又搬回了213。

回到宿舍收拾了小半天才算有個模樣,大家累的躺在自己床上不願動彈。老T哼哼唧唧的慨嘆:“以後再也不能吃到蟈蟈親手做的紅燒肉了,冰箱也沒了,熱水器也沒了,啥都沒了,這日子可怎麽過呀?”

傍晚剛過,好些放假沒回家的哥們都拿了麻將和撲克奔到了我們宿舍,一進門就狂叫:“我靠,你們怎麽搬回來了?以後我們打牌打麻將怎麽辦,這日子可怎麽過呀?”

蘇寧下床把這些人轟出去然後在門外貼了張紙條:“正主凱旋,切勿打擾!”

夜裏熄燈以後,我站在窗口抽煙,不一會兒,老T的呼嚕聲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大家紛紛叫罵:“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我嘿嘿的笑出了聲:“你們現在知道我這一年多的痛苦日子是怎麽熬得了吧?”

10月7號,也就是假期的最後一天,學校裏的舞協舉辦了集體舞會,地點就在我們公寓下的廣場上,隨著加了功放的音箱裏吼出“left left right right go turn around go gogo”的女音,紅男綠女們掐著腰又蹦又跳。

綠帽喊了句:“嗎的,日子太憋屈了,咱也去整會兒兔子?”

以老T為首的幾個人都從床上跳下地,我們六個人從二樓往下走,一邊走我一邊問綠帽:“我都快忘幹凈了,是這樣跳嗎?”

還沒等綠帽回答,我一個漂亮的滑步“骨碌骨碌”就順著樓梯滾了下去。

綠帽追過來跑到我身邊大笑:“舞場在外邊呢,你蹦那麽高幹嘛呀?你這可不是兔子舞,標準的袋鼠蹦,你這性子也太急了吧?”

老二捂著肚子吟詩作賦:“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下層樓。愛下層樓,為跳兔子強說愁。”

蘇寧見我咬著嘴唇不說話,青筋鼓鼓著,冷汗從額頭上一個勁兒的往下滴,關切的問了句:“摔疼了?”

“撕心裂肺的疼!”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回答。

老二背起我就往外跑,蘇寧吩咐綠帽去拿錢,我們直奔了市中心醫院。

經過一個滿頭白發的大夫全方位檢查,我的骨頭倒是沒有大礙,身上幾處軟組織挫傷,關鍵是膝蓋內副韌帶輕微撕裂了。手術不用,保守治療就是打上石膏。

我拖著一條雕像般的石膏腿躺在宿舍的床上,一邊抽煙一邊罵老二:“就你這烏鴉嘴,說我有一場大災,李道長,你這手相看的很準啊?用不用我給你卦金啊?”

老二詛咒發誓的給自己辯白:“我那都是胡說的,我要是真有這本事,我肯定說你中500萬大獎!”

我拿了煙頭不知如何熄滅,最後把煙頭在石膏腿上撚滅:“我這腿現在又疼又癢!萬一落下殘疾你得負全責,我現在也沒有女朋友了,將來找不到媳婦,你等著我的!”

我邊說邊用筆趕輕輕的敲著石膏腿。

“你這是幹嘛呢?是不是裏邊特別癢?”老二不解的問。

我反問他:“你說呢?現在秋老虎正發威,我綁這麽一副石膏,撕撕著疼我還能忍,但是這刺癢著撓又撓不到,生不如死!我拿著筆在假裝敲木魚讓自己生出慈悲之心,否則,我真想把這桿筆戳進你的眼睛!”

老二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要不給你塗點婦炎潔?難撓之癢,一洗了之!”

我眼皮不擡的罵道:“我都這樣了你還有閑心跟我這兒逗悶子?我告訴你老二,這一切的一切都因你而起,不是你洩露秘密,陳思不會拋棄我遠奔他國,我也不會去閑的沒事兒跳勞什子兔子舞,也就不會摔傷,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不做鬼更不會放過你!”

老二嚇得捂住臉:“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驚天的秘密,絕對讓你驚訝!”

“你就是現在告訴我蠟筆小新和一休是同性戀,奧特曼是野生的,我也不原諒你!!!”我威脅老二。

老二悄聲的對我說:“他們都不在,我說了你得替我保密啊,我告訴你,陳思並沒有出國,那是蘇寧出的損主意,就是讓你好好地冷靜的思念陳思!”

我猛地坐直身子:“真的?”

老二陪著笑臉:“這還有假?那天晚上蘇寧回來以後就給我們開了個會!千真萬確,每天你的頹廢和悔恨都由小湖南向陳思一字不差的匯報!他們還商量著讓陳思開學以後先曠幾天課,讓你徹底的反省!”

“這個敗家老娘們,竟敢如此的坑騙我!”我拿了根火柴剔著牙,“今天下午出X光片的結果,你和我上演一出苦肉計,咱倆的恩怨情仇一筆勾銷!”

下午,幾個人都回到了宿舍,老二拿了X片把大家都叫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聽老T在外邊大叫一聲:“截肢?”

肢的聲音只發出了一半,估計是被蘇寧捂住了嘴。

五個人再次回答宿舍以後,臉上都很肅穆,老二拿了片子告訴我:“蟈蟈,覆檢結果我拿回來了,本來想瞞著你,但是醫生說必須得盡快手術,這是瞞不住的!你的腿出現了惡化感染,必須得截肢。”

老二的話差點讓我笑出來,可小湖南的眼眶卻紅了。我趕緊假裝大驚失色:“截肢?老二,你在和我開玩笑是麽?”

老二扭過頭假裝不忍心。

蘇寧很冷靜的對我說:“蟈蟈,這結果有可能出差錯,咱明天就去省骨科,要不就直接去北京!”

“對,直接去北京!”綠帽坐到了我身旁給我拿出一根煙放在嘴裏。

我低著頭盯著右腿默不作聲,綠帽攥緊我的手:“蟈蟈,你別憋著,想哭就哭兩聲!”

我吐出煙放聲嚎啕:“我這條能穿鞋能走裏能踢人的右腿呀!”我擠了半天也沒擠出淚兒,只好是低著頭幹嚎。

蘇寧抱住我的腰:“蟈蟈,你冷靜一點!”

“要是你你能冷靜嗎?”我反問蘇寧。

我拿起手機假裝撥了一個電話:“餵,是孫大夫嗎?我是您的一個患者,我前兩天在您那檢查的,我聽說我這種情況需要截肢是嘛?”

我拿著手機一邊點頭一邊把臉色扮演的逐步絕望。

掛斷電話,我抹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淚痕,然後深呼吸一口氣:“我申明,我的事情誰也不能告訴我的家裏,也不能告訴陳思!讓她在新加坡好好地生活學習,她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和你們問起,必須說我已經結婚了,過得很好。都聽見沒?”

一番話說我的自己都有些感動了,這小詞兒甩的,多sad呀,瓊瑤阿姨的煽情也不過如此吧。老二憋不出撲哧一聲但沒笑出來,看到大家憤怒的眼神,他又哭喪起臉:“我的肌肉都已經失控了,我去趟廁所,我可能小便失禁了!”

老T熱心腸沒的說,但是就是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安慰我,他的臉挺嚇人的,還強作歡顏的解勸:“蟈蟈,我們村有一個人他的腿被高壓線給擊沒了,他過得挺好,自強自立,架著拐跑的比我都快,後來也找結婚了,雖然他媳婦不太好看……”

蘇寧實在聽不下去了,拽住老T的脖領子把他拎到一邊,蘇寧問我:“蟈蟈,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我嘆了口氣:“我的腿該鋸折了,女朋友也出國了,我也不知道怎麽活了,唉,我估計畢業以後也找不到工作,還不如早早回家,還能省點學費!”

根據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人在極其同情時,會恨不得滿足病者傷者的一切願望。

一切不出我的所料,第二天早晨,陳思出現在了213宿舍,她的眼睛好像兩只抹了胭脂的大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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