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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杜玉娘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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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總有一種人,小心翼翼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像一只帶著殼生活的蝸牛,拿觸角去碰觸這個世界,稍有風吹草動,就縮回殼裏。

杜玉娘覺得她在面對楊崢的時候,就像蝸牛。

今天晚上楊崢的出現,著實讓她很意外。不過他看起來恢覆得很好,應該已經沒事了。

杜玉娘承認,她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她實在想不出來,自己該怎麽樣去面對楊崢,她覺得兩個人面對面的時候特別尷尬,而且她實在是心虛,在他面前,總有一種擡不起頭的感覺。

沒關系的。

杜玉娘反覆跟自己說,你現在已經很好了,前世你們相遇時,你比現在糟糕百倍。

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但杜玉娘的心裏,始終紮著一根刺。

她胡思亂想了大半夜,總算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胡思亂想是要付出代價的,後果就是她起晚了,而且眼底發青,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劉氏心疼她,讓她先把早飯吃了,再回去睡一會兒。

離鋪子開張的時候還早,街上沒有什麽人。

杜玉娘就又回去睡了一會兒,可是她這個覺睡得一點也不安穩,一會兒夢見自己聽到了蘭姐兒,旭哥兒的哭聲,一會兒夢見她在火光裏淒慘的笑,一會兒又夢見有模糊的人影朝她撲過來,向她索命。

杜玉娘大汗淋漓,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她呆坐了片刻,起來穿衣服,把心頭的不安和驚恐都壓了下去。

是楊崢的出現,讓她亂了手腳,打亂了她的步伐,將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不知不覺地暴露出來,心魔也就找上她來了。

杜玉娘嘆了一口氣,打水洗臉,去了前邊。

李氏的腰傷已經好了七七八八了,現在還不能提什麽重物,做什麽活,但是行走坐臥已經沒有大礙了。她現在幫田氏照看孩子,只要看著小寶貝們別磕了,碰了就好,活不累,還挺開心的。田氏心疼人,從不讓李氏抱孩子,生怕再把她的腰傷累犯了。

杜玉娘跟李氏聊了一會兒,感覺李氏現在心情不錯,好像已經忘了之前二房家惹她不快的事情了。

杜玉娘放下心來,去鋪子裏幫忙了。

鋪子裏只有三兩桌客人,劉氏也不忙,見她來了,連忙把她拉到角落裏:“你怎麽也不多睡一會兒?”

“睡不著了!”杜玉娘只道:“娘,我沒事,你放心好了。”

劉氏點了點頭,隨即小心翼翼地問她:“富家的事,真的穩當了,不會出現什麽紕漏吧?”

富家一夜之間的變故,家裏就沒有不知道的。

劉氏一直擔心富家人會想什麽陰招報覆他們,乍一聽周家出了事,都有一種被餡餅砸中的感覺,怎麽好好的,富家說出事就出事了呢!太巧了吧!

劉氏這麽一說,杜玉娘心裏也沒底了,但是她面上不顯,安慰劉氏道:“這麽大的事,不可能是假的。錢老爺是什麽人物啊?他打聽來的消息,不可能有假的。”

劉氏聽她這麽一多,心裏舒服多了,“也是!那就好。看來老天爺有眼啊,惡有惡報。”

杜玉娘心裏卻打起了鼓。

富家雖然不是什麽有權有勢的人家,但是總比平頭百姓要有底蘊吧!想必在官府那邊,應該也有關系比較好的盟友,事先怎麽就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呢!

好好的,怎麽就被翻出不該有的東西了?還是那麽久之前的東西。

杜玉娘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楊崢,心裏微微蕩起了一點漣漪。

這件事,會不會跟他有關呢?

前世杜玉娘就知道,楊崢的身份,不僅僅是一個鏢師那麽簡單。但是他到底是誰,是做什麽的,她從來沒有問過。因為她沒有資格過問,那是他的救命恩人,美好的就像是天上的雲,而自己不過是地上的爛泥,空留一副皮囊,茍延殘喘罷了。

現在想想,前世的他真的可以算得上是神通廣大!

杜玉娘覺得,這件事情八成就是他做的。

問他?

怕是不會承認吧!而且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怎麽找他呢。

想到這裏,杜玉娘又惆悵起來,心裏既酸澀,又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失落感。

算了,怎麽那麽傻?

她自嘲了兩句,轉身去幹活了。

楊崢此時並沒有離開桃溪鎮,但是他也沒有冒頭,而是靜靜地呆在客棧裏。

胡鹹陪著他。

“我說,你這麽躲著也不是個事兒吧!?”胡鹹苦口婆心地道:“你年紀不小了,也該成個家了。你娘終究是你娘,不會害你的。”

楊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我娘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

胡鹹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說起來,楊崢的命也是夠苦的。

他是遺腹子,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他母親懷著他的時候,家裏條件不好,也吃不著什麽有營養的東西。楊崢的爹想上山套點野物給他媳婦補身子,結果去了以後失足跌下山崖,就再沒回來。

等到村裏人把他的屍體回來的時候,他的屍骨已經被野獸啃得七七八八了,楊崢的娘受了刺激,當下暈了過去。

後來,她生下了楊崢,可是卻把失去丈夫的苦難都怪到了楊崢的身上,認為是楊崢是個災星,把他父親克死了。

為此,楊崢從小就不受他娘親的待見,跟他大哥比起來,他簡直就是撿來的,小小年紀被親娘折磨得不成樣子,吃的最差,幹活卻是最多的。

楊崢走上鏢師這條路,其實也是沒辦法。當初他要是不給自己找條活路,很可能就死到家裏了,為了掙條命,楊崢這才離開了家。

與其說是離開家,倒不如說他是逃出來的。半路上遇到土匪,差點被殺了,若不是他命大,被他師傅救了,只怕現在他都已經成了一坯黃土了。

“兄弟,那你怎麽辦啊?”

楊崢無奈的嘆氣,“那是我娘!”再怎麽樣,她也給了自己生命,他不可能不管她。

“你娘的侄女,應該不會太差吧?要不你就娶了得了!”胡鹹覺得,女人嘛,都是一樣的。

楊崢搖了搖頭,娘不是想給自己找媳婦,是想拿捏他啊!

他一走就是好幾年,再回來時成了鏢師,錢可沒少往家交。或許正是看在錢的份上,娘才會認下他這個兒子吧!

這幾年,他對家裏越來越冷淡,估計娘也感覺出來了,怕他以後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所以想把她娘家侄女嫁給自己,拴住他。

楊崢嘆了一口氣,那個女人他是不會娶的,娘天天叨叨這個事兒,實在太煩人了。要不是他機靈,只怕這會兒都要跟那女人生米煮成熟飯了。

太憋屈了!

他有什麽錯?

爹去世時,他還是個胎兒,他知道什麽?

可是,到底心裏還是會不安,如果當時娘不是懷著他,爹是不是就不會去山上呢,也就不會出事了吧?

楊崢腦仁疼,幹脆不想這個事了。

胡鹹也適時的轉移了話題,“我說,你昨天怎麽不跟她說那件事?”

她?哪件事?

楊崢微微皺眉,“你說誰?”

胡鹹神秘一笑,指著他道:“你小子,跟我裝糊塗是不是?我說杜家那丫頭,你為她做了那麽多事,為什麽不跟她說。”

“沒必要!”提起這個,楊崢更是心慌,沒由來的覺得自己應該不要深想,越想,事情越會不由自主的脫離他的掌控。

“哥哥我可是過來人!”胡鹹嘻嘻一笑,“我可看得出來,你對那丫頭不一般。”

“胡說什麽!”

胡鹹道:“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沒數嗎?哥哥知道你的想法,可眼下這不是都趕巧了嗎?你說你是願意娶你娘~的侄女,還是願意娶杜家的姑娘?”

這有可比性嗎?

“哥哥,我跟杜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她救過我,你知道的,我不過是報恩罷了。”

胡鹹搖了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你啊,自欺欺人吧!”說著,他便要往外走。

“你幹什麽去?”

胡鹹沒好氣地道:“吃飯!”說著,竟真的出了門。

楊崢無奈,又怕他真跑去杜家亂說話,只好跟了出去。

兩個人慢慢地走在街上,過著難得的愜意時光,突然,楊崢被一個身影吸引住了。

只是一個背影,他就斷定,那人必是杜玉娘。

腳步不由得快了幾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

胡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當,只當他是餓了,便跟了上去。

杜玉娘上街買東西,順便想給小虎子打聽學堂的事,哪成想走到半路,居然碰到了蔣寒星。

招呼還是要打的。

杜玉娘的本意,是打完了招呼就各自回家,免得兩個人在一起待得時間長了,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但是沒想到,蔣寒星張口就問李氏的腰傷如何了,杜玉娘只說恢覆了大半,謝謝他的關心。

“我去給老人家瞧瞧吧,就當覆診了。她年紀大了,必須得小心些,萬一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杜玉娘實在想不出來拒絕的理由,就同意了。

兩個人就一起往回走,不想被楊崢瞧個正著。

胡鹹也發現了杜玉娘,他不由得一笑,心想露餡了吧,還說不是想著人家姑娘,瞧見人家跟個少年在一起,忍不住吃醋了吧?

不然怎麽會走那麽快。

“唉,跟過去瞧瞧?”

楊崢有些尷尬,“不必!吃飯。”

“我想吃那丫頭做的面條,反正也順路,快點。”

楊崢覺得方才眼前那畫面實在兩眼的很,杜玉娘和那少年站在一起,就如同金童玉女一般,實在般配。

想太多了,跟他,又有什麽關系呢?

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微微的疼了起來。

大概是餓的。

“我不想吃面,吃膩了。”楊崢轉身就往回走,街上鋪子有都是,幹嘛非要去杜家吃面。

“這人!”胡鹹沒辦法,只好也轉身,追了上去。

杜玉娘完全不知道這些,她把蔣寒星帶回去給李氏覆診。

李氏真心覺得意外,高興之餘也發現了一絲不尋常,小蔣大夫,似乎太熱心了一些。

等蔣寒星給李氏看完腰疾,李氏也基本上想明白了。

原來人家是看上自己孫女了!

不錯不錯。

小蔣大夫模樣生得俊,又學得一身本事,就是不知道家世如何,父母親可是好相與的?

想到此處,李氏便不由得問道:“小蔣大夫,認識這麽久了,還不知道你是哪裏人呢!”

蔣寒星淡淡的看了杜玉娘一眼,才道:“我是蔣家莊的人。”

“哦!家裏還有什麽人啊?有沒有兄弟姐妹?”

杜玉娘就皺眉,輕聲叫道:“祖母……”老太太要幹啥?

蔣寒星似乎明白了什麽,十分耐心地道:“我祖母高壽,如今已經到了耄耋之齡,身體還不錯。我家裏人口多,父母,還有兄嫂……”

李氏哦了一聲,不在問了。

人口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

蔣寒星見此,也不好再等下去,特意囑咐了幾句,就起身告辭了。

杜玉娘就去送他。

到了前面,他又不走了,反而挑了一張桌子坐下來,慢條斯理地放下藥箱,對杜玉娘道:“我想吃面,你親手做一碗端來吧!”

杜玉娘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以為他是誰啊?還親手做一碗!!!

杜玉娘壓著火氣,道:“我手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現在面都是我大哥做。”

蔣寒星竟然沒有多做糾纏,直接道:“那也好!隨便來碗面,我不挑的。”

劉氏趕來了,聽了他的話,連忙道:“小蔣大夫,你稍坐一會兒,面馬上好。”她一邊說,一邊把杜玉娘拉到了後邊去。

“幹嘛?”娘那是什麽表情?

劉氏擠眉弄眼地道:“閨女啊,你跟小蔣大夫,你們倆……”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今天都是怎麽了!?祖母這樣,娘也是這樣。

“哎喲,娘唉,沒事啊,您想多了!”杜玉娘把她往竈間推,“面,面,啊,人家等著呢!”

她站在竈間門口,不知所措,一下子就茫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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