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噠噠地發出聲響，四肢一下一下的磨蹭著沙石路，魚姜一邊手拽著韁繩另一邊回頭擺手道別，轉回身時視線掃過城墻處，那裏似乎多了三個人影。

停住了動作，魚姜睜大眼睛欲要看清，然而一陣大風吹來，吹起了不少灰塵沙石，令其猝不及防被迷到眼睛，待風平靜下來也之事一剎那的事，魚姜揉了揉眼睛再次把目光放到城墻高處。沒有。

像是隨風而逝，又或許是幻覺，城墻上站著的只有一個個身姿挺拔的守衛。心底是掩飾不住的失落感，魚姜收回視線，腿夾馬，腿蹭馬肚子，向一側拉馬韁繩。

“駕——”

在東君和商君的註視下，魚姜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遠方，飛奔的馬蹄揚起一片塵土，模糊了前方的身影。

直到塵霧消失，那身影遠的再也看不到了，城墻上那被魚姜錯認為是幻覺的幾個人影再次出現。

晴空萬裏的天空突然變成了一塊大黑幕，把整個天空都遮住了，就連懸掛在高空的太陽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的雲越來越低，眼看就要下雨了，城墻下的百姓加快了步伐，一時間城門口空曠了許多。

昏昏沈沈的天，細雨漫天，眼前的風景都蒙上了一層簾幕，叫人看得不真切。

“主子，人已經走了，這樣站下去也無濟於事。”雨水冰涼涼的打在臉上，看著眼前一動不動的鳳鳴軒，畫樓忍不住說道。

滴滴答答的聲音在耳邊響著，雨水沖刷著城墻。不一會兒，站在城墻的三人已然濕透，碎發貼在額前，鳳鳴軒眼睛裏像是起了一層霧，沒有人看得到裏面的情緒。

“既然不舍，為何方才躲開了？你為何不上前現身與魚姜小姐見面，留下她!”

畫樓再次開口道，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帶著些惱怒，不爽的心情頓時令其忘了面前站的可是她的主子，洛西風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隨後伸手扯了扯畫樓的衣袖。話已說出自然不可收回，畫樓只好等著鳳鳴軒責罰，但沒想到他竟然回答她了。

“朕只要她開心便好，她的決定朕無法幹涉，無論如何，朕都不要她恨朕。”

鳳鳴軒輕聲說道，一字一句讓人心底發酸，愛到極點，愛到無法放手卻又不得不放手的地步。常言道帝皇薄情，那只不過是並沒有真正動情罷了。

魚姜離開了，離開了他的身邊，離開了京城。老天爺似乎察覺了鳳鳴軒心底的悲痛，大雨傾盆，冰冷的雨滴直入心扉，臉上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無人得知；良久，鳳鳴軒才挪動腳步，一步一步走下了城墻。

“你們……不必跟著朕。”

回頭扔下這句話，鳳鳴軒獨自走在街道上，畫樓與洛西風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難色，就在兩人為難之際，鳳鳴軒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命令。”此話一出便不一樣了兩人不得不聽從命令停下了緊跟的腳步。

街道上僅有寥寥無幾的行人，打著油傘的不慌不忙地走著，沒有打傘的紛紛加快步伐尋找避雨之處，一下子，沒有油傘還慢吞吞的走在路上的鳳鳴軒成了其餘人眼裏關註點。

他看起來悠然自得，就像是在散步那般，雨點很大，打在他身上仿佛噗噗作響，仿佛老天把他的衣衫當成了畫板，肆意揮灑，他全然不顧這些，只是往前走，眼睛瞇成一條縫，眉頭像被針縫得緊緊的，腳步卻不緊不慢，就這樣消失在雨簾之中 。

雨幕中的景物也俱是一片迷蒙，時現時隱，似有似無。陣風吹來，雨簾晃動，雨中之景好像也在飄忽不定。

“畫樓——” 這是第一次洛西風如此正經的喚其姓名，畫樓有些疑惑的看著他，那向來冰冷的神情似乎在這大雨之下變得柔和了起來。

心臟的劇烈地跳動聲蓋過了接連不斷的雨聲，明知道時間地點都不對，明知道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然而心底的那股沖動促使著洛西風，或許是他瘋了，但他必須要說。

“我的心意從未藏著掖著，你亦了然於心，一直選擇逃避最後只會後悔一世，無論結果如何，清淺流年，唯愛相依，唯你相依。褪盡風華，我依然身邊陪伴著你。”

洛西風扶著畫樓的肩膀，雙眼緊緊地盯著其面容，眼裏的深情恍惚了她的眼，此刻怕是洛西風這一輩子最為認真的模樣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回過神的畫樓退後了兩步，擡手打開洛西風的手臂，語氣僵硬地說道。

“那要等到何時!看看主子他們兩人明明彼此皆有心意卻不能在一起，相互備受心痛的折磨，我不想你我二人落得如此結局，更何況我等自身的性命都不是自己的，我只願不悔。”

洛西風的眼裏透著一股光芒，不知為何畫樓能看出他眼底隱藏的害怕。總有一些背影消散在明月清風裏，總有一些風景在路上慢慢醞釀成回憶。

愛情何嘗不是貪婪與恐懼的平衡？愈想占有，愈容易失去。愛是盡量占有和盡量避免失去之間的平衡。

“小樓樓，咱倆一起！”

“疼疼……謀殺親夫……”

“小樓樓，我們去賞月吧。”

“小樓樓……”

兩人相處回憶的不受控制的在畫樓腦海裏浮現出來，一直以來她都是冷冰冰不理不睬，而洛西風從不在意一直賴在她的身邊。他對她百般好，她卻連一個笑容都是奢侈。

“你我……不可能，也不會有以後。”冷風再冷也冷不過畫樓的語氣。

洛西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畫樓，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端倪，眼裏的光芒一滴滴黯淡，眼前的臉一如既往的熟悉，面無表情，毫無情緒波動。

“為何？”

“我不配，亦不值得你對我那麽好……”

聲音隨著漸漸遠去，畫樓轉過身，緊繃著的臉龐出現了一瞬間的痛苦，奈何這一切陪受打擊的洛西風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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