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姜離開青郡，輕功提到極致，身後黑衣人跟的也很吃力，他雖然輕功不錯，可是在皇城蟄伏這麽多年，輕功都好久不用了，好幾次險些將人跟丟了。

這個黑衣人正是鳳鳴軒手下的暗衛座首洛西風。以他的身份，若是和鳳鳴軒說自己把人跟丟了，大約也就可以回去歇歇了！

幾日來，魚姜只吃了一些幹糧充饑，幾乎沒有停過，很快到了邳郡境內，黑衣人一陣驚異。邳郡是外來人的聚集地，最多的是一些用毒用藥的人。她來邳郡做什麽？

為了防止被發現，趁著魚姜在邳郡吃飯的時候，洛西風去換了一套衣服，化作一個雲游算命的人，還扯了一個幡招搖過市。

魚姜也看到了那個算命先生，只瞥了他一眼，沒放在心上。吃完飯後，魚姜疾步來到一個大門禁閉的府邸前。門上沒有匾額，門前擺放著兩尊石獅子，魚姜並不去敲門，而是在離門數米之外的空地上撿起一枚石子，扔向門上，發出“咚——”的聲響。

聲響過後，門開了，卻沒有人，魚姜亦不是走進去的，而是足尖一點，飛身進了屋子。想來那門口一片地底下是有機關的！

喬裝成算命先生的洛西風在門口蹲了兩天兩夜，卻始終沒有見到過這個府邸再有人進出。即便是倒夜香也會有個聲響的吧？

忍不住的洛西風拉了街上一個行人問道:“這個是誰的家？”行人看了一眼他的算命先生裝扮，取笑道:“你不是算命先生麽？怎麽不自己算算呢！”笑完了才又看著他道:“你大概是剛來這裏不久吧？這府邸早就荒廢了，本來是巧匠嚴月山的府邸，後來嚴月山舉家搬走了，這裏又機關重重，無人敢住，時間一久，就荒廢了。”

荒廢了？洛西風放走那行人後，獨自一人大眼瞪著這個府邸，他怎麽都不信這個宅子已經荒廢了！那天明明是走了進去的，怎麽人就不見了？

洛西風在邳郡逗留多日，都查不到魚姜的消息，只好先回青郡通傳，再做定奪。

再說魚姜，那日故作神秘，甩掉了洛西風後，便從院子後門離開了。嚴月山是魚家的舊友，對於這個宅子魚姜再熟悉不過。雖然宅子裏機關重重，但是大門卻是與一般大門無二的。她不過是使了點兒勁，用石子將大門打開了而已。

穿過一片集市，魚姜來到了一座樓的前面，匾額上寫著“得月樓”三個大字。魚姜仿佛回家了一般，走上去敲門，三長兩短，過了一會兒，門開了一條縫，裏面的人看清來人後，激動道:“大小姐，你回來啦！”

魚姜將背在身上的包袱遞給開門的小廝，徑直走上三樓，三樓最裏面的屋子裏，一個孱弱的少年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不見一點血色。眉眼間和魚姜有七分相似。

“阿弟，你可好些了？我把藥帶回來了，很快你就有救了！”魚姜蹲在病床前，看著床上受病痛折磨已經昏過去的少年，輕輕握住他的手，一點力氣都不敢用，生怕傷到他。

聽聞魚姜回來後匆匆趕來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胡子拉碴，眼中凈是血絲，看上去已經多日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這個男人，是魚姜的生父，魚淮。

魚淮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一雙兒女，最後將目光落在魚羌蒼白的臉上，無力地說道:“魚姜，你弟弟已經昏過去兩次了，醫老說，若是再找不到藥引，就連他也束手無策了！”

為了給魚羌治病，魚家人散落在碎葉國各地，甚至有人跑到了碎葉以外的地方，去給他找藥引。可是這麽多年下來了，一無所獲。那味名叫“川子”的藥引，他們連見都沒見過！

醫老隨後也跟了進來，銀發披肩，寬大的長袍蓋住他的身軀，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看到魚姜，眼睛瞬間冒著精光。“魚姜，你終於回來了！”醫老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疾步走上前去。

魚姜回來了，也就意味著藥引找到了！否則愛弟心切的魚姜是不會輕易回來的。“沒有，”魚姜跪在了地上，低著頭，地上落滿了淚滴，“父親，醫老，對不起，我沒有找到川子！”單薄的身軀微微抖動，魚姜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魚姜代替魚羌去守陵，除了因為魚羌身體羸弱，不能守陵，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醫老曾說過川子多生長在陵墓周圍。魚姜找遍了大行王陵，甚至周圍的陵墓也都找遍了，卻沒有一點點川子的痕跡。

這次回來，是收到了嚴月山的信，信中說魚羌多次昏迷，怕是撐不住了，讓她回來見最後一面。“可是，嚴伯伯怎麽會寫寫封信給我？”魚姜不解地看著父親。

魚淮想起那位老友，也猜到了他的用意，說出來的話卻又給了魚姜一個重擊:“你嚴伯伯說的沒錯，魚羌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沒有藥引入藥，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住藥效。這次昏迷已經三天了，等他醒來，若是再昏過去，可能就不會再醒過來了！”說完，已是老淚縱橫。

魚羌不知為何，自幼體弱，一開始只是隔幾日吃一次藥，到了後來每天吃藥，再到身體孱弱無法下床，到現在時不時陷入昏迷，不僅無法根治，甚至連病因都找不到！魚夫人懷魚羌時，很是健康，一直小心翼翼，怎麽會無故體弱呢！

這就是命！逃不掉的命！

魚姜跪在床前，閉上眼睛，素手劃過魚羌的臉，想把他的樣子留下來。感受到手下冰涼的觸感，魚姜忍不住淚眼婆娑。

為什麽命運如此不公？為什麽她這麽乖巧可愛的弟弟要遭受這樣的折磨？為什麽是魚羌呢！為什麽不是她呢！

窗外，坐在樹上的洛西風看著這一幕，又靜靜離開了。

那日他本想先回青郡，走到門口忽然想起，就算那屋子廢了，行人的話肯定不假，那麽魚姜和嚴月山肯定有某種關系。

於是洛西風折回來從魚家和嚴家開始問起，最後查到了這座得月樓，果然沒錯。

“川子……”洛西風連夜趕回青郡，一路上他反覆咀嚼這個詞，似乎在哪兒聽過，可是怎麽也想不起來。只好先回青郡再說。

魚姜沒有察覺到外面的人，哭累了，趴在床邊便睡著了。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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