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睜開紫羅蘭似的眼眸，眼眸氤氳，沈蘊著淡淡的憂傷。

回想起那渺杳而又真實的夢境，他只覺一陣寒風回旋於心間，蕭瑟而淒冷。

回轉身形遙望著窗外那氤氳飄渺的雲霞，其雖裊裊多姿，卻只覺淒黯無色。

緩緩的他闔上眼眸，纖長的眉睫流轉著點點星光。

就在菲兒郁郁自傷之時，一親切中透著驚喜的聲音氤氳而來，蕩滌了那抹悲傷。

“菲兒，你終於醒了！”

“茗裳姐姐……”

“乖，菲兒，有什麽話待會兒再說”，茗裳端起一沈香木盤送至菲兒眼前，柔聲道：“來，菲兒，先把這個喝了”。

菲兒微微笑了笑，回轉眼眸看向木盤，其上盛七色玉液，玉液澄澈宛如初升朝日那燦爛的霞光，溫潤了清冷的心。

菲兒捧起杯盞抿了幾口，隨即擡起氤氳之眼眸笑了笑，“茗裳姐姐，我感覺好多了”。

“那就好，菲兒，你多喝點兒，諗師兄說這紫霖玉露可靜心凝神溫養元身，姐姐我可是花了好幾天才釀好的，可不能浪費了”。

“嗯 ……”

“菲兒，你怎麽睡了這麽久呢，都兩三天了，真是讓姐姐擔心死了”。

“茗裳姐姐，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

“嗯，希望的夢，苦澀的夢，喜悅的夢，悲傷的夢……”

凝望著那沈靜中暈染著淡淡哀傷的眼神，茗裳的心不禁一顫。

他淺淺的笑了笑，輕撫著那柔順的水藍色發絲，眼眸瑩瑩，“好了，菲兒，不要再說什麽夢了，好嗎？夢是虛幻的，所以……”。

“可是，茗裳姐姐，那是真實的，是……”

“菲兒，不要再說它了！總之夢就是夢！無論它是虛幻的，還是真切的，都不要在意它，因為它對你沒有好處！”

激顫的話語猶如夜月下的波濤拍打著海崖，紫羅蘭似的眼眸閃爍飄搖。凝望著那顫栗的身影，絲絲冷意從指尖湧出，直達淒冷的心，“對不起，茗裳姐姐……”

“沒什麽，菲兒，只是…姐姐好像有點兒…神經過敏…呵…呵……”

“不過，誰讓你是個小迷糊呢”，茗裳淺淺的笑了笑，隨後拾起托盤向房外走去，“既然菲兒好多了，那姐姐去通知諗師兄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嗯……”

遙望著那漸隱漸逝的清瘦身影，菲兒只覺得自己好似離水的魚，幹冷，苦悶，於虛空之中茫然不知何往。

他低下眼眸凝望著手中餘溫尚存的杯盞，玉釀氤氳，繚繞著仿徨的心。

忽然之間一縷高昂的音調襲來，刺破了這一片沈靜的霧霭，“看，你把菲兒惹哭了！”

“這都是你的錯！難道你連聲‘對不起’也不會嗎！現在還裝什麽深沈！”

聽見小烏的訓斥，簫靈緩緩的挪動著身形，星色的熒光流轉著淒鳴，“對…對不起…菲兒…都…都是……”

“小熒，我沒什麽的”，菲兒回過身來揚起紫羅蘭似的眼眸微微笑了笑。

“菲兒，你不能這麽算了，你應該教訓他兩句，免得他以後……”

“免得以後什麽啊，首烏？”

小烏話音未落，一懶散中隱含揶揄的聲音綿延而來，撩撥著小烏那脆弱的神經。

“你這個大壞蛋給吾輩出去，吾輩不想見你！”

“哎呀，首烏，沒見你個子變大，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嘖嘖，真是可惜，可惜啊……”

“你…你個大壞蛋！”

聽見弗瑜的嘲弄，小烏抄起一赤紅果實向著他猛地擲去。

弗瑜輕搖折扇，隨手接過果實細細品嘗起來，一臉笑意，“首烏，這可是你的不對了，我可是來看望師妹的，你在這裏胡鬧還不許我說你兩句嗎”。

瞅著弗瑜那欠揍的表情小烏感到一陣惱恨，想要對著他的臉再踹上兩腳，但緊接著似想到了什麽，沸騰的火焰頓時平覆了下來，只不斷的嘟囔著發洩著內心的不滿，“你一來準沒好事……”

“首烏，這可就是你的偏見了，我可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啊”。

“偏見？吾輩看你就是個騙子……”

見小烏那嘟嘟囔囔的模樣弗瑜笑了笑，而後他回轉眼眸，對菲兒和聲道：“師妹，我聽茗裳師妹說師妹現在好多了，所以就來探望一二”。

“謝謝弗瑜大哥”。

“啊哈，師妹勿需客氣，這是為兄應該做的，應該的”，他合上折扇笑了笑，隨後站起身環繞著四周不住的晃悠起來，眼神流離不定，“師妹覺得這裏怎麽樣？”

“很好啊”，看著弗瑜那奇怪的舉動菲兒感到一陣迷惑，不由問道：“弗瑜大哥有什麽事嗎？”

“那個…師妹……”

“菲兒，不要理會那個大壞蛋，他肯定又在想些壞主意！”

“小烏，不要這麽說，雖然弗瑜大哥有些……”

“嗯…跳脫…但並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他要是好人，那還有壞人嗎”。

“唉，首烏，你真是傷透了我的心啊，我雖自認為不是個多麽好的人，但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壞吧”。

“吾輩眼睛亮著呢”，瞅著弗瑜那唉聲嘆氣一臉哀怨的表情，小烏狠狠啐了一口，“吾輩才不會上當呢，你能有什麽好事！”

“那好，首烏，那你先聽我說”。

“哼，看吾輩怎麽揭破你那狐面！”

面對小烏的譏諷弗瑜只是笑了笑，而後回轉身形和聲道：“師妹，這太華山雖為鐘靈毓秀之地，但過於清冷，確是於師妹病體有所不適……”

他頓了頓，輕搖折扇道：“恰好為兄前幾天收到請帖，師妹若是得閑，可願和為兄同赴那群仙會？”

“嗯，弗瑜大哥，可以帶茗裳姐姐去嗎？”菲兒想了想回道。

“沒問題，不僅茗裳師妹，諗言師兄也會去”，弗瑜愉悅的點了點頭，然後對著一旁捉耳撓腮冥思苦想的小烏笑道：“當然了，首烏，你也可以去”。

“去？吾輩才不稀罕呢”，小烏撇過腦袋，不屑道。

“哦，這麽說你是不去了，那樣也好，你就在這看家吧”。

“你才看家！”

“你不是說不去嗎？”

“誰說不去，吾輩可沒說”，小烏昂起頭顱，可愛的蘋果臉似若東升的太陽，“不過，吾輩才不是願意去的，吾輩是為了陪著菲兒才給你這個面子！”

“那好，首烏，那我就恭候大駕了”。

“師妹，你先休息，明日卯時我與諗師兄再來接師妹”。

“嗯，我知道了，弗瑜大哥”。

待弗瑜走後菲兒起身走向庭院，凝望著那絢麗的晚霞淺淺的笑了笑，似若月下的雪梅，“小烏，你覺得如果心裏難受會是怎樣的呢？”

“怎樣？會哭，會生氣，還會…嗯……”

“是嗎那如果不能哭，也無法生氣會怎樣呢？”

“不能哭？為什麽不能哭呢？如果心裏難受哭出來就會好多了……”

“哭出來就會好嗎？小烏，有時候哭出來只會更難受的，而且呢…小烏…你知道嗎……”

“當想哭卻不能哭，想生氣也無法生氣的時候才是最難過的時候”。

“為什麽？”

“因為那時候除了自己之外已經沒有誰可以責怪的了，而責怪自己又只會更難受”。

“不明白？菲兒你說什麽？”

“是啊，我在說什麽呢？我也不知道呢…可是…小烏…我好難受好難受……”

“小烏，我該怎麽辦呢？”

“菲兒……”

凝望著那飄搖閃爍的紫藍色眼眸，小烏頓感淒冷。夜色迷茫下，素白的衣裙和著逡風熒火，似若虛舞的冰翎。

他飛身上前，直視著那紫羅蘭似的眼眸，沈聲道：“忘了它！”

“忘了它？”

“嗯，菲兒，如果難過的話就把它忘了，就當它是一場夢”。

“一場夢？”

“是的，菲兒，夢總是會醒的，不論是否真實，醒來後它就已經失去了意義”。

“所以請不要在意它，因為那只是一場虛幻的夢”。

“可以這樣嗎？”

“當然可以了，因為我們不僅僅生存在與他人共同構築的世界之中，也生存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而自己的世界由自己決定！”

“自己的世界…自己決定……”

“對，自己決定，所以想怎麽樣都沒關系，因為那只屬於自己”。

“所以，菲兒，快醒醒！你的世界是美麗的！不應該這樣雕零！”

“快醒醒…菲兒…快醒醒…醒醒…菲兒……”

聲聲呼喚如風似火消融了冰雪霜寒，菲兒恍然回神，紫羅蘭似的眼眸氤氳出水光，溫潤了清冷的心。

他抱起小烏，笑顏似若初開的雪蓮，“讓你擔心了…小烏…謝謝你…謝謝你…小烏……”

“太好了…菲兒…菲兒沒事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菲兒…嗚嗚嗚……”

菲兒微微笑了笑，澄凈瞳孔流離出飄渺星光。他回轉身形走向仿徨迷惘中的簫靈，柔聲道：“小熒，我們去休息一會兒吧，天就要亮了呢”。

凝望著那純凈宛如天空的眼眸，簫靈征了征，霜白的身影搖曳閃爍。緩緩的他點了點頭，在回旋一圈後隨即隱入乾坤袋中。

菲兒抱起小烏，仰望著那皎潔的明月，月光如水，氤氳出澄澈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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