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明覺得範無病行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單從現在的形勢來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天才還是蠢材了。

現在範無病全力做稀土的戰略儲備，那自然是要承受許多損失的，僅僅是工人工資以及生產消耗所需要的費用，每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更何況還有許多意外的損失，比如說稅收的問題，應該來如何解決？

眾所周知，企業只有賣出自己的產品才能夠盈利，只有盈利了，才能夠繳稅，如果範無病的稀土聯合企業不再對外出售產品，那麽自然就不能夠產生盈利，那麽就無法計算稅收，那樣的話，每年就會導致國家減少幾億或者幾十億的稅收，這種情況，政府方面怎麽可能接受？

說不得，這一部分損失，總是要尋找一個出處的，卻不知道範無病會如何處置？

帶著這一番疑問，沈培明滿腹狐疑地撥通了範無病的電話，因為他怎麽看自己的未來女婿都不像是個蠢材的，假如範無病是蠢材的話，這個世界上還有天才存在嗎？

“我是範無病，您是哪位？”範無病看到一個陌生的號碼，有些奇怪。

他的手機號碼知道的人很少，一般手下們沒有大事兒是不敢來騷擾他的，而常常給自己打電話的幾個人，號碼都是非常固定的，自己怎麽可能沒有印象？

“無病，我是沈培明。”聽筒裏面傳來了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略帶一些江南口音。

範無病聽到了沈培明的聲音，倒是沒有太意外，畢竟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影響很大，在他看來，沈培明不會不來問一問自己的想法，而除了沈培明之外，其他的人也會對此感興趣的，甚至朱老板也會來詢問他這件事情的真偽，以及他的真實想法究竟如何？

“哦，沈叔叔你好，百忙之中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問題垂詢？”範無病笑著問道。

沈培明心說這家夥真是虛偽，明明是做了一件足以驚動全國甚至世界的事情，卻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讓別人去猜測他的真實想法。

“無病啊，聽說你剛剛決定了，要停止出口，將所有的產出都做戰略儲備，這個消息是否屬實？”沈培明心說我好歹是你的未來老丈人，你在我的面前，總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吧？於是索性就開門見山地問道。

“沈叔叔以為這事兒是真是假？”範無病雖然年紀小，玩心計可是遠超同儕，不答反問。

沈培明咳嗽了一聲，心說這小家夥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己閨女如果不是聰明絕頂的話，碰上這麽一個小狐貍，怕是連骨頭渣子都被吞掉了，哪裏還談得上什麽馭夫之道？自己若不是不能夠替女兒隨時敲打敲打他的話，還真成問題了。

“我老眼昏花的，哪裏有什麽見解？”沈培明自然是一只老狐貍，笑著將皮球給推了回去，“倒是盈盈對你非常關心，可是又不懂這其中的關節，唯恐自己來問你，分了你的心，影響了大事，所以就由我這個老頭子來問問了。”

範無病心道老頭兒真是狡猾，明明是自己想要打探軍情，偏偏卻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來，真是奸商本色啊！不過既然老頭兒都把沈盈給搬出來了，範無病自然也不能夠繼續推皮球了，於是就說道，“其實這事兒，我是決定得有些突然了。總體而言，現在國內的稀土行業，出了我的稀土聯合企業之外，就是沈叔叔你們的企業，假如兩家企業同時對外出口，那麽在價格因素與需求量的主導之下，我們難免會出現一些摩擦的，為了盈盈，我自然是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的，所以，我就只好退避三舍了。”

範無病的這一番話，又把皮球給推到了沈培明的身上，意思是很明顯的，我們本來做的好好的，稀土市場是供銷兩旺，價格也是蒸蒸日上，可是你們突然插了一腳進來，破壞了市場行情，所以才會出現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我只好暫時退出競爭了，目的不是別的，就是為了國家利益不受侵害啊！

沒有了競爭的行業，那就是壟斷行業，沈培明他們自然就沒有了降價銷售的借口，那麽國際稀土價格就會持續走高，出口的收益就會繼續增加，而國家的稅收也會水漲船高，這是利國利民的事情啊！

不過沈培明就不這樣認為了，他倒是覺得，範無病的這個決定，是把他給架在了火上了。

原本兩家企業形成競爭局勢的時候，只要彼此之間稍微有些共識，就可以避免爭端，同時盈利，國際市場比較非常大，兩家企業有節制地進行商業活動，不會出現惡性競爭的情況。可是現在範無病突然甩手不幹了，他沈培明可就是直接面對國際市場上的那些巨頭們了，雖然說價格是可以提升了，但是在價格提升的同時，也意味著這些外國人記住了他沈培明，一邊兒被迫購買他的高價稀土，一邊兒還要咬牙切齒地想要把老頭兒給痛毆一頓，這種矛盾的心理將會持續很長的一段兒時間。

沒有了範無病這個擋箭牌，沈培明可以預料到自己面臨的壓力會驟增的，這個固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可謂是談笑之間見刀兵，雖然沒有一句帶火星兒的話，可是字裏行間都是陰謀，到了最後，一老一少倒是有點兒惺惺相惜的味道。

本來，軍方出於搞平衡的原因擡出了沈培明跟範無病打擂臺，就是看中了沈培明的精明強幹，以及他與範無病之間比較特別的關系，到了現在，範無病居然看破了這裏面的奧妙，來了一招兒不爭，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真是讓人有些抓狂了。

不過沈培明卻也覺得沒有什麽，反正自己沒有做出什麽失敗的事情來，至於範無病是否要推出國際出口市場，那也只是他的個人行為，跟自己是沒有半點兒關系的。

軍方若是感到不滿，也得找到正主兒啊！

“或者，範無病出了身邊的女孩子多一點兒之外，再也挑不出什麽毛病來了吧？”沈培明跟範無病通話之後，搖了搖頭，倒是對範無病非常欣賞，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不但創下了這麽大的基業，更有一顆讓人無法看透的心，真的是難以想象。

有這種人做女兒沈盈的夫婿，沈培明就只擔心女兒跟範無病之間的感情到底能不能維系下來，而不用擔心女兒會因為沒有錢花而受苦了。

範無病放下電話之後，也是揉了揉額角，心道跟自己的未來老丈人互鬥心機，果然是非常費腦筋的，沈培明也不愧是沈萬三的後人，整個人都是油滑無比的，真的不好糊弄，不過說到底，他怎麽也不可能想到，自己之所以肯做出這麽大的犧牲，就是因為自己已經有了可以彌補這個損失的新方向，目前所做的這一切不過都是煙幕彈而已。

果然，沒有過多久，範無病就接到了朱老板的電話。

“小範，你這個決定有些奇怪啊？”朱老板很直接地問道。

他也不清楚範無病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商人不為牟利，那才反常，正所謂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一旦一個人沒有了利益追求，那麽大家就很難抓住他的小辮子，也很難猜到他的心裏面究竟在想些什麽？

對於範無病這麽一個巨大財團的所有者，一個創立了無數企業的年輕富豪，朱老板也覺得自己有點兒看不明白他是在動什麽腦筋了，但是有一點他是可以確定的，範無病絕對不會做什麽賠本兒的生意。

“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國家利益不受侵害。”範無病在朱老板面前，就不能太裝腔作勢了。

範無病的考慮是比較周全的，其一就是不能讓已經暴漲起來的稀土價格回落，影響到整個稀土行業的利潤，減少稅收，其二就是現在稀土的開發和深入加工程度不足，有些產品中的浪費較大，汙染嚴重，他在進行儲備的同時，還要解決這個問題，以待出現更好的處理方法，再大規模地進行精細提煉和加工。

“至於損失的稅收問題——”範無病沈吟了一下後說道，“可以讓我老丈人他們提高價格，對稀土出口課以重稅，這個稅收絕對會比以前高許多，而我們儲備下來的稀土資源，以後要是出口銷售的話，稅收還是要照樣繳付的，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麽做的話，你的損失很大啊！”朱老板總算是明白了範無病的想法，聞言嘆息道。

軍方搞的一些事情，他是知道一些的，不過對於這個系統，他不怎麽能插上手，畢竟歷史傳統不一樣，雖然現在並非是軍人政治，但是開國領袖說過一句話，槍桿子裏曼出政權，這話還是有效的。

範無病就裝模作樣地說道，“嗯，損失是有一些，不過不是很大，畢竟我賺錢很多，總是需要回饋一些給社會的。不過我最近對網絡比較著迷一些，想要在國內推廣美國人的信息高速公路模式，希望政府能夠給予支持呀！”

“哦？信息高速公路？那是什麽？”朱老板果然不了解這個事情，聞言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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