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小兒子。”範亨有些尷尬地介紹道。

“哦——”兩人恍然，怪不得跟範亨那麽像，本來就是一對父子呀。

不過兩人又不禁對範亨有些輕視，心道這麽正式的場合，兒子居然在這裏搗亂，範亨這個市長，當得也有點兒太不講究了。

“磐石重工和磐石玻璃廠的重組，都是在他的主導下完成的。”範亨見兩人好像對範無病有點兒不以為然，便順口說了一句。

“啊？！”範亨這麽一說，兩人頓時一驚，想來範亨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隨口亂說的，於是都將目光轉到了正在那邊兒，想看一看範亨的兒子究竟有什麽不同。

範亨又說了一句，“水泥廠和鋼鐵廠想要翻身的話，肯定是要進行重組的，但是市裏面沒有資金，想找資金的話，你們就跟範總去協商吧，市裏面最後在大方案上面審核一下就沒問題了。”

範總？兩個人順著範亨的手指方向，就看到了低頭苦思中的範無病。

此時範無病終於設計完了自己的方案，擡起頭來說道，“嗯，具體的事情，可以跟我的手下去談，我關心的只是大方向上不出問題就行，我把電話留給你們，商量好之後報個草案就行了。”

範無病又說道，“我現在問一句，如果你們兩個廠子得到足夠的資金，在短期之內是否能夠生產出我想要的產品來？”說完之後範無病就拉出了兩個清單，分別遞給了兩位廠長。

兩個人聽範無病在這裏說話，都有些怪異絕倫的感覺，不過在看到範無病遞出來的清單的時候，就不由得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家夥，這是多大的一筆采購清單啊！

“這個，我們得回去跟工程師們商量一下才能答覆。”兩人不約而同地說道。

嗯，範無病點了點頭，這是一個比較負責任的回答，如果直接一拍腦門就慨然回答沒問題的話，那才有鬼了！於是他便回答道，“很好，討論好了給我電話。記得，要充分考慮到現在的技術儲備，不要好高騖遠，能吃下多少活兒就定多大的目標。”

兩人都點頭表示明白了，之後就告辭離去，拿著那兩份清單回去找人研究去了。

“你就那麽放心讓他們自己去定目標？”範亨有點兒不解地問道。

“有什麽不放心的，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才去做！”範無病理所當然地回答道，一臉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表情。不過這個表情沒有堅持多久就崩潰了，範無病嘿嘿地笑著對老爸範亨解釋道，“其實我早就派人過去摸了底，心裏面大概有數了，現在就是考驗一下他們的職業操守而已，如果兩個人能用，我也懶得換太多人了。”

話是這麽說，可實際上公司一經過重組，股權變化，範無病肯定是要派出自己的人來擔任公司重要領導人的，尤其是在財務和人事上面更是要大權獨攬，他所說的懶得換太多人，僅僅是從技術層面上來講而已。

範亨點了點頭，說道，“忙了一下午，你那個方案拿出來了嗎？”

“都在這裏了——”範無病將自己勾畫出來的東西遞給了老爸範亨。

範亨接了過來，從頭到尾地審視了一遍，有些讚同地說道，“看起來有條理多了，看來磐石的文藝界人才還真是雕零啊，原來的方案簡直是一塌糊塗。”

又看了幾眼後，範亨有些疑惑地指著其中的幾首歌曲問道，“這兩首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現編的。”範無病大言不慚地回答道，一點兒也沒有臉紅的自覺。

“現編的？！”範亨頓時皺眉道，“這是七一晚會，很嚴肅的場合，你那個現編的東西怎麽好放上去？別弄出是非來吧？”

“好不好你先不用表態，先看看這詞兒再說。”範無病將《春天的故事》的歌詞遞給了老爸範亨，讓他過目。

“一九七九年，那是一個春天——”範亨拿著歌詞念了起來，不過因為範無病沒有譜曲子，所以找不到輒，但是看上去，這好像有點兒太那個了，於是範亨就說道，“你這個，是不是有點兒歌功頌德，拍馬屁的嫌疑？”

範亨的本心還是一個傳統的知識分子，像是這種明顯是歌功頌德的事情，確實有點兒幹不出來，當下就有些猶豫。

範無病卻說道，“你不拍有人拍，當官兒的訣竅，還不就是吹吹拍拍嘛，更何況他老人家確實是值得歌頌的，想想七六年以前的日子，再看看現在的日子，你覺得歌頌兩句都很難嗎？”

“你這麽一說，這倒是反映社情民意之舉，不得不為了？”範亨覺得兒子嘴裏說出來的話簡直就跟真理一般，自己想要反駁都找不到詞匯，不由得有些好笑地問道。

範無病笑著說道，“古時候就有一句老話，叫作民心可用！民心，也是可以利用的！”

“都是什麽歪理——”範亨笑著說道，“不過這個從頭再來，是不是有點兒不合時宜？七一晚會上搞這個，算不算不和諧的聲音？詞倒是很好，就是怕人引起聯想來啊！”

範亨的擔憂也不是沒有來由的，禍從口出的先例是很多的，這首《從頭再來》的歌詞，反應的就是下崗工人的心態，只不過算是積極的，可是想到當初玻璃廠倒閉破產的時候，那位上了吊的幹部，還有其他幾個淒慘的例子，就不能不讓人聯想起來當時的情景。

“那就要看處理的手法是否高明了。”範無病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這話又怎麽說？”範亨一楞道，聽兒子這麽說，顯然是有萬全之道的。

範無病說道，“這首歌兒，我準備讓原來玻璃廠和磐石重工的工人來唱。”

哦，範亨眼睛一亮，這倒是非常合適的，撫今追昔，想一想當時的困惑無助，再看看今朝的意氣風發，被這首歌一襯托，確實是大有長人志氣的意思，不由得笑道，“你這小子，就是鬼主意最多了，行，你去跟劉季鵬說一說，就說原則上我是同意的，讓他跟陳書記也通一下氣。嗯，我讓韓秘書陪你過去好了！”

於是範無病就在韓進的陪同下找到了劉季鵬，此時劉季鵬正在市委禮堂看彩排呢。

只見禮堂裏面大概有百十號人在排練，臺上正在搞一個三十人的合唱，下面幾個市裏的領導在觀看，倒也是有模有樣的，但是大家的積極性顯然不是很高，情緒也不是很飽滿，範無病一看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再一問旁邊兒的人，說是兩點就開始彩排了。

“這個時間也拖得太久了，沒什麽效果了。”範無病對韓進說道。

韓進心有戚戚地回答道，“是啊，去年也這樣搞過，我在臺上占了三個小時，腿肚子都快轉筋兒了，哪裏還有力氣唱歌？”

於是範無病就走到劉季鵬的身旁，對他說道，“劉叔，先歇會兒吧。”

“呵呵，無病來了啊？韓秘書也來了——”劉季鵬在臺下看著也不輕松，上面這些人消極怠工，他在下面看著也是一肚子悶氣，眼見範無病過來，還有韓進陪著，頓時覺得這回有人一塊兒受罪了。

“這是新搞出來的方案，曲目增加的不多，次序上面重新安排了一下，加了每一幕的朗誦詞。”範無病將自己的方案遞給了劉季鵬，然後問道，“我看大家都累了，先歇會兒得了，反正這麽著效果也不明顯。”

劉季鵬專心看著範無病的方案，聞言點了點頭道，“行，不過晚上還要接著練的，這會兒就放了羊，待會兒吃飯不好安排。”

“在哪裏吃飯？”範無病順口問道。

“市政府賓館，好像是饅頭燴菜吧。”劉季鵬旁邊一個工作人員回答道。

“嗯，有點兒簡單了。”範無病想了一下，便對韓進說了兩句什麽。

韓進聽了之後，便拿起話筒對上面的人喊道，“大家先停一停，這會兒都累了，休息一下再練，晚上不吃饅頭燴菜了，市裏的領導們看大家辛苦，特別安排了豐盛的晚餐，待會兒大家一塊兒去。這次的演出雖然是政治任務，可是也有廠商讚助的，範書記說，如果順利的話，按照節目的名次，會有不同等次的獎金發給大家！”

聽韓進這麽一說，參演的人的情緒立刻被調動起來了，都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來回應。

劉季鵬聽了之後直撇嘴，心道這老範家的父子倆都是同一路人啊，凡事都是要先以利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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