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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別勉強自己做不願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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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硯的話,讓蘇玉琢臉色倏忽間變得冷淡。

他像個看戲的人,一眼識破自己低劣的演技,一針見血地讓她無處可藏。

“你怎知我說的是假話?”

蘇玉琢看著蕭硯,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又什麽都沒說,神情帶上落寞,像不得他信任而生出了失望。

她轉頭看向窗外,嘴角緊緊抿著,桌對面傳來蕭硯叫來服務員結賬的聲音,這個時間點,餐廳已經空了下來,靜謐的氣氛緊緊纏繞在兩人之間。

蕭硯結完賬,看向蘇玉琢,起身:“走吧,給你找個住的地方。”

蘇玉琢沒有看他,視線落在玻璃上映出的淡淡長影,聲音喃喃,像是說給自己聽:“你不信我,也是對的,我有什麽值得你相信。”

蕭硯靜靜看著蘇玉琢的側臉輪廓,線條流暢,高低有型,長長的睫毛在空氣裏卷翹著,垂肩的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燈光將她的臉照得越發清晰生動,眉眼間流露著一股形容不上來的傷感和柔軟。

忽然憶起第一次見著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那是兩年多以前的時候。

那會兒,蕭愛剛上大學,從來沒脫離過母親束縛的她選擇了住校,脫韁的野馬一般連著好幾個星期都不回家,那段時間正好餘有韻忙得沒空管她,又不能完全放心,就托蕭硯得空的時候替她去學校看看蕭愛,順便幫她管一管。

蕭愛在家裏,最怕這位三哥。

某個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蕭硯辦事路過B大,想起來這事,就給蕭愛打電話,蕭愛說自己正和舍友在圖書館看書,她一向最不愛學習,蕭硯並不信她的話,就去蕭愛說的圖書館一看究竟。

那晚蕭愛是什麽樣的表現,蕭硯現在回想,已經印象模糊,但她身邊那位看著窗外發呆的女生,他至今還記得清楚。

他一直記得她的眼睛,冷漠而平靜,卻又像藏了很深很重的心事。

之後去B大找蕭愛,陸續又見過蘇玉琢幾回,蕭愛別的舍友見著他,出於禮貌,都會拿微笑代替問候,只有蘇玉琢,從來一副目中無人的冷漠模樣,他不曾在她眼裏看到過其他的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應了那句人以群分的話,蕭愛那些舍友中,他只記住了蘇玉琢一個。

蕭硯素來情緒寡淡,對他來說,也僅僅是多記住了一個人。

直到後來,他無意在醫院裏撞見她傷心流淚的一幕,他對這個女孩才多了些別的關註。

那天。

蘇粉雕出臺時與客人發生了沖突,胳膊被客人用砸碎的酒瓶子傷到,情況挺嚴重,蘇玉琢得知情況,便將她送去京和醫院,想著有顧情長在,治療起來更放心。

坐診的湊巧是程如玉,蕭硯過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給蘇粉雕處理傷口,傷口皮開肉綻,蘇粉雕整個過程一聲沒吭,倒是旁邊的蘇玉琢,哭得像是自己受了傷,她蹲在蘇粉雕身邊,不停地問說:“醫生你輕點,求你輕點……姐姐會疼的,你輕點……”

蕭硯當時就站在清創室的門口,第一次從蕭愛這個同學眼裏看見其他情緒,那裏面都是對姐姐的心疼和愛。

那一刻,他心臟有某個地方被觸動,此後許久,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都時不時出現在他面前。

再後來,在夜場裏遇到蘇粉雕被客人為難,他總不自覺想起另一個女孩為她心疼和流淚的樣子,想著如果那個女孩在,一定不忍她被這般對待。

幾次為蘇粉雕解圍,不過是不希望蘇玉琢難過。

卻沒想到……

……

蕭硯把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口,停穩的那一剎那,他的思緒全部收回,邊解開安全帶,邊看向蘇玉琢:“下車。”

蘇玉琢跟在他後面進了酒店大門。

“你也住這?”

把身份證遞給前臺登記,她轉頭看蕭硯。

不等蕭硯回答,蘇玉琢餘光先瞥見從電梯那邊並肩走來過來的兩個人。

宋羨魚和季臨淵。

季臨淵懷裏抱著念念,兩人行色匆匆。

蘇玉琢不知道為什麽,心下咯噔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躲在了蕭硯身後。

這次西林的新能源企業家峰會不止蕭硯來了,季臨淵和賀際帆、景博淵以及其他三個家族的企業負責人也都過來參加。

七家企業去年合作建設了新能源產業園,這樣一年一度的行業重要會議,自然不能缺席。

宋羨魚正好也有個廣告要到西林拍攝,就帶著念念一塊過來,計劃著兩人忙結束,在這邊玩兩天,誰知道到這的第二個晚上,念念忽然發起了燒,剛吃完的奶也吐了,當父母的自然心急如焚,匆匆就要帶念念去醫院。

一樓撞見蕭硯,季臨淵與他簡單打了招呼,宋羨魚註意到蕭硯身後躲著個女人,露出一小部分的身形輪廓和衣服,有點眼熟,但她也沒心情去探究是誰,與蕭硯點了點頭,快步跟上季臨淵。

走出酒店旋轉門的那一瞬,她回頭又看了一眼。

蕭硯和那女人已經朝電梯那邊走,蕭硯的身體擋住了宋羨魚大半的視野。

念念忽然哭起來。

宋羨魚的所有註意力又轉移到孩子身上。

……

電梯裏。

蘇玉琢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有種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被身邊人撞破的緊張和難堪。

“你在害怕?”蕭硯忽然開腔問她。

蘇玉琢抿著唇不答。

更多的事不知道說什麽。

方才下意識的舉動,已經說明了,她將和蕭硯在一起,當做一件不光彩的事。

在不經思考時說出的話與做出的事,最能反映一個人的真實內心,連日來所做的一切,在這一刻好似全部被打回原形,甚至不如最初。

“明天我會讓人送你去火車站。”蕭硯聲音清冷,聽不出是喜是怒。

將蘇玉琢送到酒店門口,他停下腳步:“別勉強自己做不願做的事,省得將來追悔莫及。”

蕭硯的話,像是告誡。

蘇玉琢握著裝房卡的卡套,手心被卡套的邊緣劃得很疼。

不知過去多久,蕭硯又說:“進去吧,好好休息。”

蘇玉琢盯著他挺括的褲腿看了會兒,緩緩擡頭:“有些事,需要時間來證明,我不勉強你現在就信我。”

說完,自己都覺得牽強,從包裏掏出邀請函,想借此掩飾尷尬:“這次來,是給你送這個,我現在是《中國商圈》實習記者,這你已經知道,總編希望我們能采訪到你,如果你願意,麻煩安排個時間,最好15號之前,25號我們要出刊。”

蕭硯沒去接邀請函,瞅著蘇玉琢的拿邀請函的手,滾圓修長的指甲被莊重大氣的黑金色邀請函襯得越發秀麗。

“我不接受采訪。”

在蘇玉琢的殷殷註視下,蕭硯回答得很冷淡。

女孩並沒有多少意外或失落,像是對這個結果有所預料,但她還是把邀請函塞進他大衣的口袋,一面說:“再考慮考慮吧,就當是……因為我……”

放完邀請函,蘇玉琢的手沒立刻離開蕭硯口袋的位置,甚至把手穿過他手臂和腰之間,人也往他身上靠了靠,額頭緩緩抵在他肩頭。

“你跑了七家餐廳找我,是不是因為……你也放不下我?”

“姐姐走後,我常常做惡夢,睡不好,你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最後兩個字,蘇玉琢說得艱難。

心裏仿佛有另一個聲音在吶喊,勸她回頭,可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

卻在這時。

“老三,你這是……”蘇玉琢身後傳來一道驚訝的聲音。

蘇玉琢身體輕輕一顫,她往後退了一步,沒有擡頭去看說話的是誰,低頭慌忙用房卡開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緊張的緣故,門鎖怎麽也打不開。

賀際帆意味深長地看看蕭硯,又看看被長發遮住臉的蘇玉琢,似笑非笑:“有你的,悶不吭聲就把妹子帶這來了,我不打擾你們了,繼續,繼續哈!”

聽見對方輕佻的言語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蘇玉琢辨認出那是宋羨魚婚禮上見過的另一個伴郎。

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走這一趟。

正胡思亂想,一只手從她手裏接走房卡,往感應處輕輕一放,門‘磁——’響了一聲,然後那只手擰開了門把。

蕭硯把房卡插在取電卡槽裏,漆黑的房間頓時燈火通明。

蘇玉琢跟在他身後進了房間,蕭硯轉身,對上她灼灼的目光,房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哢擦’的門鎖聲,在寂靜的房間裏異常響亮。

“留下來陪我吧。”

蘇玉琢再次說這句話,比第一次順暢了許多,“我一個人的時候,真的很害怕……”

那雙無處安放的手緊緊抱著胳膊,顯得她單薄而無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那種不安的感覺……”

蕭硯看著她,不語。

許久,就在蘇玉琢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說話了:“將來你會後悔。”

都是成年人,蘇玉琢什麽意思,蕭硯豈會不知。

他不會認為女孩叫他留下來,只是蓋著被子純聊天。

“你不是我,怎知我會不會後悔?”蘇玉琢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語氣篤定:“我不後悔。”

蕭硯忽地緩緩彎腰——

蘇玉琢瞳孔一下子放大,下意識想往後退,卻又生生止住,五黑的眼睛裏倒映著男人越來越近的俊美臉龐。

蕭硯在距離她方寸時停了下來,他的表情,始終沒有一點波動:“你會後悔。”

“終有一天。”

……

蕭硯終究是走了,蘇玉琢佇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半響,回神後虛脫一般順著墻壁緩緩蹲下。

會後悔嗎?

以後,她不知道。

但姐姐的仇不能報,她現在就後悔,每日每夜不能安心。

……

蕭硯回到自己房裏,走去陽臺,點上一根煙,裊裊暈開的薄霧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曾以為自己替蘇粉雕解圍,不過是順手而為的小事。

沒想到……

卻害她丟了命。

蕭硯一貫心思縝密,有著敏銳的洞察力,羅剪秋和蘇粉雕那點伎倆,他並非一無所知,蘇粉雕突然被害,這背後因由,他豈會一點沒察覺。

倘若將來蘇玉琢窺知真相,蕭硯可以預見她會有多恨他,更會為自己今日所言所行愧疚悔恨……

長長吐出一口煙,蕭硯在護欄上磕了磕煙身。

“老三?!”隔壁陽臺傳來驚訝的一聲,“這麽快完事了?”

蕭硯轉頭見了他一眼:“……”

賀際帆嘖嘖咂嘴,眼睛不正經地在蕭硯腰腹下方掃:“看你人高馬大,沒想到中看不中用,這才幾分鐘?看剛才那女的身材,換成我,至少折騰她兩小時,花樣不帶重覆……”

蕭硯懶得搭理他。

賀際帆以為被自己說中了,越發來了興趣:“你一開完會人就沒影了,酒會都不去,原來是佳人有約啊?看你平時一副正經和尚樣,原來也吃葷?”

“說說看,什麽時候勾上手的?不過那背影看起來有點眼熟……”

……

另一邊,宋羨魚和季臨淵把念念送到急診,醫生給她做了檢查,說是受涼引起的腸胃不適,孩子太小,醫生不建議註射治療,給她餵了點退燒的藥,讓在醫院觀察一晚。

病房裏,念念又吐了兩回,沒多久便睡著了,體溫也漸漸降了下去,折騰了大半夜,宋羨魚已經昏昏欲睡,季臨淵讓她躺在念念旁邊:“跟著睡一會兒,有我看著,放心。”

有季臨淵在,宋羨魚自然是放心的,她幾乎沾著枕頭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被念念的哭聲驚醒,外面的天已經大亮。

念念這會兒又生龍活虎起來,哭聲洪亮,一面嘬著手指頭一面哭,顯然是餓了,季臨淵正抱著她哄,並沒有因為孩子哭鬧就立刻叫醒妻子。

“你怎麽不叫我?”

宋羨魚心疼地給念念餵奶,不忘責怪一下當爸爸的不盡責。

“看你睡得香,不忍吵你。”季臨淵給宋羨魚倒了杯熱水,順勢摸了摸她的頭發,聲音溫柔低沈:“哪知你這麽快醒了。”

宋羨魚聽得心裏暖,“人家都是偏心疼孩子,你這爸爸跟別人倒不一樣。”

季臨淵:“你比她可辛苦,我自然更疼你一點。”

宋羨魚笑

這是間單人病房,布置雪白簡單,這時候卻有著溫馨幸福的味道。

“你一夜沒睡吧?過來躺會兒。”

宋羨魚抱著念念往旁邊挪了挪,給季臨淵騰出地兒來。

季臨淵脫了皮鞋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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