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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你這就感激涕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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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慢慢落山,天空逐漸變成青灰色,夜幕初降時分,氣溫並沒有跟著下降,白天吸收的熱量反而開始往外蒸騰,更顯悶熱。

季臨淵伸手替宋羨魚驅了驅小腿邊的蚊子,一面沈穩開腔:“她們除了是你父親與小末的親人,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提供幫助,做法本身沒錯,你不是聖人,別勉強自己面面俱到。”

男人這番話,明顯偏向宋羨魚。

也說得在理,宋羨魚也明白這個理,可宋末的疏離像她心上的一根刺,時不時紮她一下,提醒她因為自己的不作為,害得她宋末的母親惹下這等禍事。

宋羨魚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內心難免有觸動。

“至於小末,他什麽樣的性子,你應該清楚,他只是一時轉不過彎,給他點時間。”季臨淵繼續說。

宋羨魚擡眸仰望男人沈篤威嚴的五官,說出心裏另一層擔憂:“如果他一直轉不過彎呢?”

從季臨淵的角度,女孩的模樣和眼神都顯出一種天真的神氣,男人心頭不由得軟了軟,拿指背在她臉上輕輕蹭了一蹭,說:“你不是他生活裏必須的那個,他有他的圈子,你還怕他沒了你活不下去?”

宋羨魚搖頭,“也不是,我就是不想他怨恨我……”

“當困境無計可解,順其自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順其自然?”宋羨魚回味這四個字,“你的意思是,如果小末想通了,我們還是姐弟,如果他想不通,就各自安好?”

當局者迷,季臨淵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比宋羨魚更能看清全局,這也是一個成熟有閱歷的男人的獨到見解。

此時的季臨淵,在宋羨魚眼裏風度而有安全感,說出來的話,有著歷盡千帆後沈澱下來的深度,“各自安好不是讓你與他劃清界限,他遇到困難,你可以伸出援手,他過得好,你默默替他高興,有牽絆未必是生活上有交集。”

宋羨魚沒說話,季臨淵說的她從沒想過。

這時候庭院裏的路燈亮起來,橘黃的光線照下來,給兩人都鍍上一層柔柔的光暈,季臨淵握住宋羨魚纖細的手臂,一面往上提一面說:“回去吧。”

宋羨魚借著男人強勁穩重的力道起身,季臨淵也站起來,自由的手拍了拍西褲後面,動作瀟灑,有股別樣的迷人味道。

宋羨魚看著,嘴角情不自禁往上翹。

至於宋初見告訴她的那些季臨淵所做的事,宋羨魚終究沒提,只當不知。

……

經過季臨淵一番開導,宋羨魚情緒好了許多,晚飯喝了兩碗粥,把洪姨涼拌的那碟嫩黃瓜吃了,季臨淵見她喜歡,在洪姨過來收碗時特意說:“黃瓜明早再拌一碟。”

宋羨魚在一旁聽了,有被寵愛的感覺,哪怕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玄關忽地傳來門鈴聲。

宋羨魚兩手一撐桌面站起來,主動說:“我去看看是誰。”

說完小跑著出了餐廳,洪姨瞧見了,不免笑著嘮叨:“瞧瞧這哪裏有一點要當媽的樣,還是個小孩。”

季臨淵聞言一笑,起身兩手插兜跟在後頭,眼神溫潤柔和。

……

來人是蕭硯和賀際帆。

那兩人進來,蕭硯神色自如,賀際帆卻有些不自在,他這人混,說話一向沒什麽顧忌,以前季臨淵沒跟宋羨魚在一起,沒少在季臨淵面前說宋羨魚葷話,得知這兩人搞上了,他著實意外了一把。

宋羨魚不知道賀際帆的內心活動,季臨淵帶人上樓去書房談事,她去廚房和洪姨泡茶,泡好後洪姨端著托盤要送上去,宋羨魚想了想,接過她手裏的托盤。

“我送上去吧。”

“你可以嗎?”洪姨不放心。

宋羨魚彎了彎唇說:“三杯茶而已,沒事的。”

書房隔音效果不錯,宋羨魚到書房外,只能隱約聽見裏面傳出男性低沈的音色,卻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麽。

她擡手敲了敲門,裏面的聲音戛然而停。

宋羨魚握住門把輕輕一擰,推開門進去。

季臨淵見送茶過來的是她,立即放下交疊的長腿,起身走上前來。

宋羨魚的托盤被男人接走。

賀際帆和蕭硯跟著站起來,賀際帆說:“謝謝嫂子。”

蕭硯淡淡地朝她頷首。

“你們坐。”宋羨魚像個女主人那般說了句客套話,又退出去,輕輕帶上門。

沒做逗留,她下樓去了。

洪姨這會兒還沒收拾完廚房,宋羨魚過去幫忙,做些遞遞拿拿的輕快事,順便也跟洪姨聊上幾句孕期要註意的事項,以及一些育兒的知識。

……

書房裏,賀際帆端著宋羨魚送上來的那杯茶,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口,幽幽道:“家裏有女主人果然不一樣,瞧著年紀小,泡的茶倒不錯。”

蕭硯安靜喝茶。

季臨淵也端著茶杯,倒沒立刻送到嘴邊喝,茶霧裊裊間,他淡然出聲:“她哪裏會泡茶,也就會跑個腿。”

賀際帆笑:“茶都不會泡,不會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吧?”

“圈子裏那麽多有身份又有能力的名媛,你當初怎麽就看上這個了?”賀際帆當初瞧著宋羨魚長得好看,也是那種玩玩就扔的好看,其實一開始他以為季臨淵和他一樣想法,直到季臨淵把人正兒八經給娶了。

“一會給你寫個兩千字匯報?”季臨淵語氣很淡,卻讓賀際帆頭皮一緊,連聲說不敢。

季臨淵斜眼看了他一眼,手指摩挲著杯身泰然道:“這次zheng府的招標項目競爭壓力很大,京城半數以上的企業都在虎視眈眈……”

說起正事,賀際帆表情跟著變得嚴肅。

Zheng府新推出的項目是今天剛傳出的消息,任何企業的存在都離不開當地zheng府的支持,所以不管官方項目是否有利可賺,很多企業都願意積極支持,不止季、賀、蕭三家打算參與,另外四家也有這個打算。

三人談到將近九點才結束,季臨淵送賀際帆和蕭硯離開,本以為宋羨魚已經歇下了,到樓下發現她正靠在客廳沙發裏看書,客廳燈都關了,只亮著一盞小圓燈,光線微暗,許是亮度不足,宋羨魚把書拿得離臉很近。

賀際帆看著那抹鮮亮的倩影,以前他來過這兒,與那時冷冷清清的氛圍比,此時更多了抹人味兒和溫馨。

忽然覺得這個女孩也不是那麽沒優點,起碼讓季臨淵越活越像個正常男人。

賀際帆打趣:“嫂子這是在給臨淵省電費?”

宋羨魚在看張愛玲的《小艾》,正看到女主角與男主角互相喜歡上,卻又各自不知,暧昧又懷疑著,情緒跟著主角而變動,一時沒聽見腳步聲,冷不丁傳來賀際帆的調侃,她擡頭看見那三人已經快走到跟前。

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也沒縮手縮腳地表現出小家子氣,落落大方地把書放下,笑了一笑起身,打算跟季臨淵一道送客,手機卻在這時響起來,宋羨魚視線投過去,是宋末的號碼,抱歉地朝賀際帆和蕭硯道:“抱歉,接個電話。”

賀際帆和蕭硯自是不會介意,季臨淵送兩人出門。

手機裏,宋末說:“二姐,你能不能讓姐夫幫幫媽?”

宋羨魚一陣沈默,“小末……”

“姐夫可以的。”宋末打斷宋羨魚,“二姐,我求求你,你讓姐夫幫幫媽吧,爸不在了,我不能再沒了媽……”

“可是小末……”宋羨魚還是說出自己想法,“她是故意開車撞死顧北林,證據確鑿,她自己也認了罪,你姐夫只是個商人,手沒那麽長,能在司法界遮天。”

頓了頓,宋羨魚又道:“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為她請一位好律師,盡力幫她爭取最輕的刑罰。”

“最輕的刑罰是什麽?終身監禁,還是十年二十年?”宋末不知道受了什麽蠱惑,認定季臨淵有辦法保楊珍無虞,不肯松嘴:“二姐,求你了好不好?”

宋羨魚握著手機,沈默下來。

季臨淵送完客回來,就見她站在唯一亮著的小圓燈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等她把電話掛了,男人才走到跟前問她:“小末說什麽了?”

他當時也看見是宋末的號碼。

宋羨魚幽幽一嘆,“小末希望那個人出來。”

季臨淵自然知道她嘴裏的那個人說的是誰,沒等他說話,宋羨魚又說:“我已經跟小末說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幫那人找個好律師,臨淵,把你手底下那位律師界扛把子借我用一用吧。”

……

裴艇臨危受命,次日一早,到警局去了解案情,下午又去醫院找宋初見了解情況。

“你要想幫楊女士,就請信任我,毫無保留地把與案件有關的事都告訴我。”裴艇不知道宋初見與楊珍跟宋羨魚的恩恩怨怨,只因著是季臨淵親口交代他,對這場官司頗為重視。

宋末知道他是宋羨魚那邊叫來的律師,心底不是沒有失落,大姐說二姐夫的家裏在京城很有勢力,媽的事在季家看來根本不是事,很容易就能解決,二姐卻說只能幫忙請位好律師,今天就真的來了位律師。

“小末,姐想吃西瓜,你去給姐買一個吧。”宋初見說。

宋末年紀小,卻也聽得出來大姐這是在支走他,拿了手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門被帶上,病房安靜下來,宋初見瞅著裴艇戴眼鏡的斯文模樣,勾唇一笑:“裴大律師,沒想到小魚請來的竟是您這位大狀,那邊怎麽說,讓你辯護我媽無罪?”

裴艇也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倒願意一試,這場官司之後,我肯定就出名了,到時候那些殺人犯都來請我辯護,我不就賺得缽滿盆滿?”

宋初見臉色一僵。

“那你來做什麽?坐牢十年和二十年有區別麽?”

“有沒有區別,就看你母親在你心裏的地位了。”裴艇始終笑瞇瞇的,輕飄飄說出來的話卻把宋初見推上懸崖。

他是吃嘴皮子這碗飯的,宋初見跟他比耍嘴皮子,顯然不是聰明之舉。

她冷著臉沈默許久,才說:“你說說你知道的,有遺漏的,我再補充。”

裴艇笑了笑:“那就先謝謝你配合。”

……

醫院對面就有超市,宋末挑了個賣相好看的西瓜,結完賬拎著西瓜出來,有人攔住他的路。

攔路的人他認識,是隔壁病房一個陪護的家屬。

“你家在打官司?”來人開口就問了這麽一句,宋末皺了皺眉,不願把母親的事說與外人聽,便道:“沒有。”

“那你們家跟裴艇是親戚?”那人又問。

宋末奇怪,“你認識那個律師?”

見他這般稱呼裴艇,那人意識到宋末家與裴艇不是親戚關系,又見宋末不願把家裏官司的事往外說,沒再問這個,而是直接表明來意:

“我家也遇到了些官司上的事,請了好幾位律師都說沒有打贏的可能,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引見一下裴大律師,如果能請到他,官司一定能打贏。”

宋末見那人話裏話外透著對裴艇的尊敬,心下納罕,“裴艇很厲害嗎?”

接下來的五分鐘,那人向宋末普及了裴艇的種種光輝得堪稱奇跡的事跡,很多別的律師都說打不贏的官司,在他手底下打贏了,也正因此,奠定了裴艇京城律師界第一把交椅的地位。

“所以呀,他可不好請,我用了不少關系都沒請動,你們家請得動,說明你家關系很硬啊,回頭一定要幫我引見一下,我會好好謝謝你。”

那人是個中年男人,瞧著有四十多歲,用這客氣的口吻跟宋末說話,宋末覺得別扭,丟下一句:“他也是別人幫忙請來的,我跟他不熟。”

然後拎著西瓜就跑開。

中年男人在後頭連喊了好幾聲,他都沒停下腳步。

回到病房,裴艇已經走了,宋初見靠著床頭發呆,宋末走過去喊了聲:“大姐。”接著說:“我剛在超市外面遇到一個人,他想讓我把裴律師介紹給他,還說裴律師是非常厲害的律師。”

“你這就感激涕零了?”宋初見看向宋末,“別忘了媽是因為誰才進去的。”

宋初見眼神有些嚇人,宋末害怕姐姐這個樣子,沒敢再說什麽。

“你出去,我一個人待會兒。”宋初見把宋末攆出去。

昨天割腕的前一瞬,她是真的不想活了,生活一敗塗地,沒有任何活著的奔頭,可在鮮血從傷口一點點流出來,她感覺到死亡的逼近,又後悔了,所以故意摔了房裏的玻璃裝飾品,吸引來宋末。

在醫院醒來看見宋羨魚那一刻,又想到利用宋末迫使季臨淵出手幫楊珍脫罪的計策。

季臨淵有這個本事,宋初見很清楚,只看他願不願意而已,而他願不願意,完全取決於宋羨魚的態度。

然而結果證明,她低估了宋羨魚的理智。

更或者,她低估了宋羨魚的自私,如果季臨淵真出手幫楊珍脫罪,不管成功與否,將來一旦暴露,都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

宋羨魚不願鋌而走險幫楊珍,除了因為跟楊珍那些過去的恩怨,也是為了自己丈夫考慮。

人都是自私的。

……

宋羨魚聽裴艇匯報了案件的進展,笑著道了謝,客氣地留他吃晚飯,裴艇沒有不識趣地真留下來,宋羨魚親自將人送出貢院大門。

裴艇說了這場官司不算難,宋羨魚相信他的實力。

王錦藝打來電話時,宋羨魚正打算親自下廚給即將回家的男人做道菜,楊珍被捕的事早在圈子裏傳了開,王錦藝回家吃個飯聽母親說起這事,嚇了一跳,趕緊給宋羨魚打電話問問情況。

宋羨魚:“一個大男人,這麽八卦作甚?”

王錦藝:“我是關心你,那到底是你養母,你養父走了還沒一個月,萬一你一個想不開讓你老公徇私枉法,傳出去多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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