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羽不會把這話當真，他覺得自己和楚可憐之間的那些感情都已經過去，現在對她好，不過是出於朋友道義。

僅此而已。

夏羽坐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今天也很累。

蕭夢音在客廳裏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夏羽的身邊，低聲問他：“你打算怎麽做？”

“什麽怎麽做？”

“楚可憐，我是說你打算把她怎麽處置？”

夏羽不置可否地搖頭，說：“我想先讓她在這裏待上一陣子，等到風頭過去，我再想辦法。”

“你說的什麽風頭？”

“當然是洛童啊。他現在是想把楚家趕盡殺絕。我只是想讓楚可憐在這裏躲一陣子。”

說這話時，夏羽明顯忘記洛童是蕭夢音的親生父親。蕭夢音也沒在意。她說：“我不知道你幫助楚可憐對你有什麽好處。但我可以肯定，你幫楚可憐絕對有壞處。而且是大大的壞處。”

“什麽壞處？”

夏羽問她。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不言自明的，只是夏羽不想去考慮。

蕭夢音把話說得很明白，她給出了四個字答案：“引火燒身。”

火指的是洛童，那可是把不折不扣的大火。

燒身？沒錯，估計要是惹了他恐怕不只是被火燒，恐怕會被碎屍萬段。

即便是這樣，夏羽還是沒有改變想幫助楚可憐的想法。他剛想把這些話對蕭夢音說，蕭夢音卻先開口：“我知道，你一定會說，畢竟曾經是朋友。唉，你的脾氣我非常清楚。好了，既然你已經決定，我就不說什麽了。”

她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口說：“我也該洗洗澡睡覺了。不知怎麽的，最近總是累得很，總想睡覺。不知道是不是我沒幾天活了。”

最後一句是十足的戲言。夏羽卻當真了。他趕忙問：“你說什麽？該不會是真的有什麽病吧。”

蕭夢音撲哧一聲笑出來，她擺著手說：“好了，好了，別那麽認真的，說說而已，我是不會那麽輕易的掛掉的。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我是不會那麽容易告別這個世界的。”

夏羽也笑了，不管到了什麽時候，蕭夢音總是如此嘻嘻哈哈的。

白荷給楚可憐找了幾件衣服，當然，這個房子裏真的有楚可憐的衣服，是她當初留在這裏的。沒想到當初隨意丟棄的東西，現在派上了大用處。

楚可憐並不是個會買衣服的人，不過，她當初很有錢。在很多情況下，金錢可以彌補一些不足。記得那個時候，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幾分女人味，楚可憐曾經去買過衣服，那時的她並不懂得怎麽挑選，只好大手一揮，告訴店員，這裏的所有衣服都要了。

楚可憐看著這些衣服，想想當年的風光，如夢似幻。

蕭夢音走到楚可憐身邊，輕聲說：“怎麽樣？看到這些衣服有什麽感覺？”

楚可憐悵然若失地說：“我、我還是不管相信，我現在的處境是真的嗎？”

蕭夢音嘴角挑了挑，露出一絲略帶不屑的笑容。

楚可憐看著她，決定不可能在她的嘴裏聽到答案。不過，蕭夢音的特殊之處就是做別人不認為他能做的事情。

蕭夢音說：“你為什麽決定現在不是真實的？”

“我覺得我不會落到如此地步，我也不認為我們楚家這次會敗得如此徹底。到底是為什麽？”

楚可憐的聲音裏帶著悲傷和哀愁。

蕭夢音可沒有那麽多閑心去感懷這些。她說：“記得那次你和夏羽爭吵的時候，他曾經問你，如果你落到流落街頭的那個地步，你會怎麽樣。你很幹脆的回答，你說你絕對不會。你當時是那麽肯定，那麽毅然決然。因為你認為，洛童的失敗是在所難免的，你們楚家已經控制了全盤。呵呵，真是可笑。”

說完，她幹笑了一聲，笑聲有些嘶啞，很是刺耳。

楚可憐沒有搭腔，蕭夢音繼續說：“可是，你當時想過嗎？你們楚家和洛家有什麽不同，你的爸爸楚靖南和洛童又有哪點不同，攻擊敵人的手法都是一樣的卑鄙，你們兩家可以說是一丘之貉。誰都不幹凈！”

“不許你這麽說！”

楚可憐突然暴怒。

蕭夢音不是被嚇大的，對於此時此刻的楚可憐，她更沒有害怕的理由，而且蕭夢音從來不會可憐人，她的習慣是有話直說。

“你命令我也沒用，這點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聽任何人命令的。即使是皇帝老子，也休想讓我閉嘴。”

楚可憐反倒不說了。既然沒有辦法改變蕭夢音，她只好靜靜的聽下去。

“其實，楚家走到如此地步並沒有什麽奇怪，估計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們這些人局內人才會那麽自信，認為勝券在握。日中則昃，月盈則虧，這個道理很淺顯，即使是小學生也說得明白。可惜的是，你們卻不明白。你們可以把洛童送進監獄，你們自己也會被人送進去。即使不是洛童，你能保證不是別的什麽童嗎？”

楚可憐坐在床上，雙手環抱著膝蓋，臉色凝重，一語不發。

白荷拉了拉蕭夢音的衣服，示意她不要說了。蕭夢音輕輕搖頭。

她說：“楚可憐，我之所至這麽說並不是因為我想落井下石，而是我想讓你明白這些道理。夏羽是不會跟你說這些的。因為他善良，他可憐你。僅此而已……”

“蕭夢音！”

不知何時，夏羽出現在身後。蕭夢音沒有轉頭，也沒必要轉頭。她知道夏羽現在的面孔一定是那種怒不可遏的樣子。

夏羽快步走到楚可憐面前，安慰她：“可憐，你……”

後面的話夏羽不知道該怎麽說。說蕭夢音不對，夏羽不這麽認為，蕭夢音說話雖然有點激進，但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錯。至少在夏羽看來，她說得都不錯。蕭夢音和夏羽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的思維習慣很相似，看問題的角度和方式方法也相差無幾，以至於蕭夢音總是能知道夏羽在想什麽，反之，蕭夢音也是如此。

白荷又拉了拉蕭夢音的衣服，示意她趕快出來，別再惹夏羽生氣。

蕭夢音這次動了，她慢慢後退出來，走到了過道上。

白荷輕舒了一口氣，說：“嚇死我了，我還因為你要和楚可憐打起來呢。”

“怎麽會，現在就算是我想打架，楚大小姐也沒心情了。”

白荷奇怪的問：“為什麽？”

蕭夢音撇撇嘴角，說：“做不不怎麽恰當的比喻吧，掉了毛的鳳凰連雞都不如，又怎麽還會有鬥志呢。”

兩人邊說邊走，走出去幾步遠，蕭夢音突然停下。白荷問她怎麽。

蕭夢音輕笑著問白荷：“你說現在楚可憐在做什麽？”

門已經關上，外面看不到裏面，裏面只有夏羽和楚可憐兩個人。這所謂孤男寡女，幹柴烈火。

這麽一想，白荷就緊張起來，她盯著房門，真的有心沖上去一腳把門踢開。

蕭夢音看出白荷的心思，白荷是個心裏藏不住事情的女孩，基本上心裏想什麽都掛在臉上。

蕭夢音說：“放心吧。夏羽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家夥，他是不會越界的。”

這麽一說，白荷的心才放進肚子裏。

豈料，蕭夢音的話沒說完，她又補了一句：“頂多是兩個人抱在一起。”

這麽一說，白荷的那顆心又懸了起來。她真的有心沖上去，可又一想，楚可憐已經這樣了。算了吧，估計也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一個賢妻良母類型的女人應該有這樣的胸襟。

白荷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她一邊走著一邊念叨“賢妻良母”四個字，以至於撞在桌子上，摔了個一跟頭。

蕭夢音猜得沒錯，楚可憐真的把夏羽抱住。就好像是落水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夏羽擡起手，他不好去抱楚可憐。雖然他曾經緊緊摟住過這個身軀。但今時不同往日，一切都變了。兩人當初的關系已經冰消雪釋。剩下的只是那種淡淡的朋友道義。

楚可憐嗚咽地說：“別拋棄我好嗎？我已經找不到別人可以依靠了。”

楚可憐是個要強的女人，這種女人一旦精神支柱崩塌，她的一切就全完了。現在的楚可憐已經不是原本的大小姐，現在的楚可憐只不過是個弱女子。一個需要人可憐的弱女子。

夏羽拍了拍楚可憐的肩膀，說：“別這樣，可憐。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你還擁有很多。”

楚可憐仰起臉，那張臉如同帶雨梨花一般。

夏羽說：“可憐，你看看鏡子裏的自己，你已經變得不像你了。”

“怎麽？我不像我自己了？”

她自己都不相信。

“是啊，你變得軟弱了。原本的你是不會說那種話。”

“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

夏羽望了望窗外，語重心長地說：“可憐，其實人生並不是非要分出輸贏，很多時候，你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你總以為是洛童害了你家。可是，就像蕭夢音說的那樣，你們使用同樣的手段，誰也不比誰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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