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荷準備大打出手的時候，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是她媽媽——白江。白荷後退了一步，但頭沒有低下，兩道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她媽媽。

白江嘆口氣，低聲說：“真搞不清這個男人有什麽好的。”

蕭夢音還是不住口，她大叫著：“明市長，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你這個把自己親生女兒都扔在大路上的混蛋！”

人家是市長，可在蕭夢音眼裏，她什麽都不在乎。

明市長急了，擡起手想要去打蕭夢音。這時，有人站在了他面前。明市長定睛一看，是夏羽。夏羽從地上爬了起來，和他面對面。

“明市長，我們還是說正事。我請求你同意我的要求，還是那句話，我要求的只是救一救那個孩子。明市長。”

夏羽的聲音堅毅而不做作。他已經鐵了心要達成目的。既然楚靖南明確回答了不幫他，那麽只好從這位市長身上打開缺口。

明市長張口結舌，更有點理屈詞窮。他看了看身邊的田眉月，田眉月額頭上也是汗水淋淋。

蕭夢音想上前再接著說一說，可是，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掙脫了一下，沒有掙脫開，索性她就不掙脫了。

蕭夢音大叫著：“大家看看，我們的市長就是這麽對待無辜市民的。你要想清楚，這件事情要是傳揚出去，你這個官還想不想當了。”

如果蕭夢音要是出生在伊拉克，絕對是當恐怖分子的材料，虛張聲勢的手法絕了。

這一下，她身邊的那些人也幹凈放開了手。蕭夢音拍拍身上的衣服，扯了扯裙子的下擺，接著瞪了周圍的人一眼。

這些人也是什麽脾氣都沒有。靜悄悄地後退了幾步。

蕭夢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說：“諒你們也不敢。”

忽然，有一個聲音響起。

“蕭夢音，這一切是不是你的主意。”

大家轉頭一看，是從剛才震驚恢覆過來的楚可憐。楚可憐氣勢洶洶地闖到了蕭夢音面前，揚起手就要打蕭夢音。

夏羽一把抓住了楚可憐的手。楚可憐斜著眼睛，眼神裏透著兇光。

夏羽沈靜的問：“你要幹什麽？”

楚可憐的聲音有些顫抖：“夏羽，我知道，一定是這個女人慫恿你，你才會說出那些話，你告訴我是不是這麽回事？”

對於一個人來說，被別人騙並不是十分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自己騙自己。

夏羽搖頭，說：“今天我所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話。和別人沒有什麽關系。況且，你和我，也許根本就不應該在一起，我們在很多問題上，看法並不相同。”

“不相同？夏羽，你就不願意為我改變嗎？你就不能站到我的立場上嗎？”

楚可憐的聲音近似於哀求。

夏羽則問出了幾乎是完全相同的問題：“那麽，你就不能站到我的立場上嗎？”

楚可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只是看著夏羽，夏羽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兩人面對面，如此之近，而兩人的心卻又如此之遠。該怎麽形容呢？天與地？天與地終究還是可以看的見對方，而現在，他們覺得自己已經看不到對方了。

“可是，”

楚可憐依舊堅持著自己的立場，“在我看來，我只想要我關心的人好，這就夠了。至於其他人，如果觸犯了我的利益，他們是死是活，我都管不著。夏羽，你覺得我這麽想不對嗎？”

夏羽擡起頭，按著額頭，這個習慣性動作，大家早就看過很多遍。只是今天，這個動作有些不同尋常。因為她在思考楚可憐提出的問題。

夏羽還是開口了：“那麽，可憐，你認為我的幸福是什麽？我希望的是什麽？我是夏羽，夏羽只是個名字，我是個人。我不願活在任何人的陰影了。也許我這麽說是大言不慚。但我從生下來到現在，我就是這麽想的。我只是自己，我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

楚可憐突然發怒，高呼一聲：“你不是救世主，你不能幫每一個人。”

“我知道，我不是救世主。所以，我只是想幫助那些我可以幫助的人。”

夏羽後退一步，和楚可憐拉開了距離。

楚可憐進前一步，兩人之間又恢覆了原來的距離。

楚可憐說：“你要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知道，並且，在這個嚴酷的社會裏我比你懂得更加深刻。可我覺得，不管是什麽樣的人，他都有生存的權利。乞丐也好，王侯也罷，只要是活在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能否定這點。”

說完，他又後退一步，這次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大了。通常來說，後退是懦弱的表現，在夏羽的這輩子裏，他不止一次地後退，來逃避選擇。可是現在後退成為了他的選擇。而他對面，楚可憐正在為夏羽的後退感到絕望。

楚可憐還想上前，可是一個人毫不客氣地插到了兩人之間。

蕭夢音舉起手，示意楚可憐停止。

她抓抓頭發，頭發又一次變得亂糟糟的了。

“楚大小姐，你還是放棄吧。你現在已經沒有什麽機會了。”

蕭夢音的話依舊是尖酸刻薄。而這個時候，這些話唯一能起的作用就是火上澆油。

“蕭夢音，是不是你指使他這麽做的。”

楚可憐咬牙切齒地問。女人在發怒時容易把怒火轉移到每個角落。蕭夢音就毫不客氣地成為了楚可憐怒氣的傾瀉之處。

蕭夢音用手掩著嘴巴，類似於那些大家閨秀一般，發出笑聲。

這個時候也就是她還能笑出來。

“楚小姐，你太高擡我了。夏羽是個人，一個正常的男人，這個嘛，我覺得你比我了解。”

人群裏有人嘻嘻笑了兩聲，但那笑瞬間被制止住。似乎有人捂住了嘴巴。

楚可憐不假辭色：“蕭夢音，你心裏在盤算著什麽我知道，我非常知道。”

蕭夢音幹脆把手一攤說：“願聞其詳。”

楚可憐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終於，她開口了：“那好，我告訴你，洛童，他就是你的親生爸爸。你這麽賣力的想促成夏羽的事情，其實你是有私心的，你為了把他救出去。”

也許楚可憐忘了。當初蕭夢音是怎麽對待洛童的。即使是蕭夢音知道洛童是她的父親，她也不會如此賣力地救他。

蕭夢音的聲音裏充滿了一種異乎尋常的平和。她很難得的，非常有禮貌地對楚可憐說：“你能不能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楚可憐張開嘴，剛要說，夏羽突然喊了一句：“楚可憐，不要說！”

楚可憐心意已決，夏羽的話是不能改變。況且，楚可憐也從來就沒有聽過夏羽的話。

楚可憐繼續說：“我有充分的把握，你就是洛童的私生女兒。我們的人進入了洛童的家，在那裏我們找到了一個相冊，裏面有很多你媽媽和洛童的照片，對，那個女人就是你媽媽。你們長得非常像。一眼就能認出來。還有，我也調查過。確認了這點。那個女人是洛童的情人，那麽她的孩子，自然是洛童的孩子。”

蕭夢音聽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時閉了一下眼睛。

也許我該留長發了。蕭夢音的心裏冒出一個很是突兀的想法。

夏羽走到了她的身邊，拉住了她的手，蕭夢音側過臉，輕聲說：“謝謝。”

如果你以為蕭夢音會被這個打擊擊倒，或者是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那麽你錯了。

蕭夢音不會。

她的雙眼迸發出精光，逼視著楚可憐。楚可憐也被她如此強烈的氣勢所壓迫的後退一步。

蕭夢音說：“我首先要謝謝你，你解決了一個困擾我多年的問題。雖然我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過。不過還是謝謝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告訴我之前，我是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我之所以幫助夏羽，只是因為我們這麽多年來的默契。不管夏羽做什麽，他做的一定是正確的。因為他不會做損害別人的事情。我蕭夢音可以用人格加人頭保證。雖然我的人格並不怎麽好。但我的人頭總是不錯的吧。”

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夏羽清晰感覺到。

蕭夢音的話說得楚可憐啞口無言，這一擊沒有擊敗蕭夢音，反倒被她將軍。如此看來，眼下的局勢，只是一盤死棋而已。

夏羽動了動手指，他發現蕭夢音的手有些僵硬，於是他輕聲問蕭夢音：“夢音，你……”

蕭夢音放聲大笑起來，這笑很突然。之後，她轉過頭，把手按在夏羽的肩頭。

夏羽糊裏糊塗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羽，你真是糊塗了。你不覺得自己在騎著馬找馬嗎？既然你身邊就有一個洛童的直系親屬，你又何必去求他們。”

蕭夢音的聲音裏透著掩蓋不住的歡快。她不是為找到父親而高興，而是為了能夠幫助明明渡過難關而興奮。

夏羽恍然大悟，自己怎麽沒有想過這件事。也許，這真的是一條路，也許，這是一條可以通向成功的路。

想到這，勝利者的微笑掛在了夏羽的嘴角。

蕭夢音拉住夏羽的胳膊，說：“走，不要在這種骯臟的地方帶上一秒鐘，我們去醫院。”

夏羽點了一下頭，兩人一起往門外沖去。

白荷一看情形，也想沖出去。她媽媽卻在背後喊了一句：“小荷，你真的要去追隨他嗎？看得出你在他心中似乎沒什麽地位。”

白荷轉身對著她媽媽說：“媽媽，你不認為夏羽是男人中很少見的類型嗎？這樣的男人不知道我去追求嗎？”

兩個反問句讓白江無言以對。她只好聳聳肩，說：“隨你的便。”

白荷聽到這個同意的信號，立刻沖了出去，去追夏羽。

夏羽出來時，發現天上在下了大雨，可能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場秋雨，這場秋雨過後，冬天就要來了。

夏羽昂著頭，對著天空，任憑大雨瓢潑，他高叫著：“我一定會成功的。明明，等著我，我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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