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亮已經落下，黑漆漆的天上沒有一絲光亮。

夏羽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今夜他睡不著。他剛才做了個夢，是關於婚禮的。

夢中，他看到一個大廣場，廣場上有個身穿潔白婚紗的女人，這個女人就是蕭夢萌。蕭夢萌捧著花，端正美麗，正等著新郎。所有人都在誇獎蕭夢萌的美麗，還有為他們的婚姻祝福。

可是，不管蕭夢萌等多久都沒有人來。

就在這時，天上風雲突變，一陣大風吹來，吹走了蕭夢萌身上的衣服，大家看到了夏羽，有人認出了他，在高喊他的名字。

頃刻間，場景轉換，變成了法院。法官盯著他，眼睛裏是能夠殺人的目光。

“夏羽，你知罪嗎？”

夏羽當然搖頭，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

“你欺騙了全世界。你知道全世界都有多少蕭夢萌的歌迷、影迷還有書迷，他們都被你欺騙了！”

夏羽說：“不對，我沒有欺騙，我是夏羽，蕭夢萌根本不存在，你們為什麽寧願去迷戀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蕭夢萌，卻從來不去註意一個一直在奮鬥的夏羽。”

法官的錘子在桌子上用力敲打，接著，法官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單，問他。

“夏羽，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夏羽搖頭。

法官說：“這是為了你的聯名狀，要法院判處你死刑。”

“死刑？不行啊，我冤啊！”

夏羽哭喊著，叫罵著，但無濟於事，他被拖了出去。

他被帶到街上巡游，無數人拿著臭雞蛋、爛西紅柿朝他扔。

夏羽高喊，我冤啊，犯錯的不是我，是全世界。是你們把我當成蕭夢萌，騙你們的不是夏羽。

嘭。

槍聲響了。

夏羽一閉眼，又用力睜開，他醒了過來。他看看天花板，沒有錯，還是在家裏。

頭上全是冷汗，被子也被弄濕。

這夢真是嚇人。好在只是一場噩夢，不是真的。夏羽摸摸自己頭，還好，頭還在，而且也沒有多出一個彈孔之類的東西。

自己剛才做的那個夢實在有趣。被認出來——自己的秘密暴露以後會怎麽樣？會不會被所有人痛斥？痛斥自己欺世盜名。說不定警察真的會跑來，把自己抓走，要自己老實交代？交代什麽呢？夏羽雖然善於編故事，但也想不出來這以後會發生什麽樣的情節。也許，秘密暴露就暴露了。沒有什麽人會理睬你，頂多是被人說變態而已。

兩個極端，都讓人覺得不舒服。

夏羽爬起來，走到窗口，看外面，外面漆黑一團，屬於黎明前的黑暗。黑暗過後就是光明。

自己的光明呢？可是想想，自己又沒有什麽不光明的地方，也許真的應該像蕭夢音那樣想，自己活著快樂就好，沒必要增加太多了煩惱。

夏羽輕聲念叨著：“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噠噠，有腳步聲，從隔壁傳來，隔壁是白荷的房間。也許是白荷起夜。反正夏羽是沒有放在心上。那聲音漸漸逼近屏風。夏羽還是沒在意，他還是站在陽臺處看外面。

沙沙，有種金屬相互摩擦的聲音，似乎還很銳利。

接著，一個閃亮的刀尖刺破了屏風，輕巧地畫出一個小洞。

夏羽一皺眉，他想起來，白荷有把日本刀，那把刀非常鋒利，刀刃沾到頭發，頭發立刻斷掉。據說是日本一個武士世家的傳家寶刀。後來被白荷的爺爺拿到手。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白荷拿這把刀要幹什麽？雖然夏羽確定白荷絕對不會對自己有惡意，但是大半夜，一個女孩拿著日本刀怎麽看都有些詭異。

日本刀收了回去，白荷把屏風扒開，從那個小洞裏爬了過來。她高擡腿輕落步很快來到夏羽床前。

“夏羽，我是白荷。”

白荷對著床說。夏羽實際在另一個方向。

白荷輕聲說：“夏羽，你聽得到嗎？我是白荷。”

夏羽不回答，讓白荷對著那張床說話。

白荷說：“夏羽，我今晚到這裏來，是有了充分的覺悟。我想和你合為一體。”

站在另一個方向的夏羽差點暈倒。這半夜偷襲的好戲還真是發生在他的生活裏。

白荷繼續抒發她的情感：“夏羽，你千萬不要看不起我，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我是因為真的喜歡你，不管是你的一舉一動，還是你的一言一語，我都記憶深刻。可是我沒辦法和楚可憐還有蕭夢音比。楚可憐精明強幹，蕭夢音才華橫溢。可是我什麽都不會，除了會做菜，還有會打架之外，別的實在沒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地方。可是，夏羽我真的很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

白荷輕輕解開身上的衣服，慢慢褪下，光潔的皮膚若隱若現。

夏羽忽然想起《色戒》裏的一段，湯唯好像也有段裸背的戲。夏羽咽了口唾沫，心想，白荷該不會想來真的吧。

白荷輕輕爬上夏羽的床，慢慢把夏羽的被子蓋在身上，然後在被窩裏尋覓夏羽。

“夏羽，我要是再不主動來，就要開學了。”

被窩裏傳來白荷含糊不清的聲音。

這跟開學有什麽關系？夏羽又想起《色戒》裏的一段，裏面那個男的，對已經向易先生獻過身的美女說，快動手，要不然就要開學了。只能說那是個好學生，一邊記者殺人一邊想著開學。

白荷在被窩裏尋覓了一陣，當然沒有找到夏羽的影子。

她探出頭，向外看看，叫了聲：“夏羽，夏羽，失蹤了嗎？”

其實，夏羽早就趁著白荷進入被窩的機會悄悄跑出去。

現在還是夏天，天氣還算可以，沒有感覺出冷。夏羽也無心睡眠了。他四處尋找一番，看看是否有什麽值得做的事情。其實夏羽也是有些沒事找事，這檔子能有什麽可以辦的事情。

他拐了個彎，恍恍惚惚地看到前面有個人影晃動。天太黑看不清楚。但是夏羽可以感覺出來，那是蕭夢音。他很奇怪，蕭夢音為什麽現在還在外面，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蕭夢音在說話，手放在耳朵上，那個意思應該是打電話。

夏羽沒有貿然過去，而是在後面悄無聲息地尋覓一番。

他聽到蕭夢音斷斷續續地說：“是這樣……那好……你們放心吧……短時期內……他會在這裏……放心吧，別哭了。註意身體。”

夏羽越聽越糊塗，蕭夢音到底是在和誰說話。語調這麽傷感，完全不像是蕭夢音的風格。蕭夢音認識的人絕大多數夏羽都認識，哪個人會讓她這樣。

夏羽很聰明，他的心思也細密異常。越是這樣，他心中的疑團就越大。

蕭夢音把電話放下，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這個動作讓夏羽更為懷疑，是不是蕭夢音在哭？為什麽？

夏羽走過去，拍了一下蕭夢音的肩膀。

蕭夢音一蹦老高。

夏羽問她：“怎麽了？”

蕭夢音的表情很不自然，她說：“我……沒事。”

沒事？鬼才信。

夏羽盯著她，蕭夢音則把臉別到另一面，避免和夏羽眼光相交。

“夢音，我們是好朋友對嗎？你的事情都有權過問。”

蕭夢音勉強笑笑，說：“如果什麽事情都有權過問，那就不是好朋友了，那是男朋友。夏羽，你該不是對我有意思了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關心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告訴你好了，我剛才在給我男朋友打電話。”

夏羽還是不信，蕭夢音什麽時候有男朋友的？她不太可能有男朋友。退一步講，就算是她有男朋友，夏羽也不會不知道。再退一步講，就是有個了夏羽不知道的男朋友，那這時候打電話也不正常。

夏羽又逼問一句：“誰？幹什麽？這個時候……”

“外國的，有時差。”

不可否認，蕭夢音的腦子轉的就是快。

夏羽還想繼續問，但是樓裏突然傳來白荷的喊叫聲。

“不好了，夏羽失蹤了，夏羽失蹤了。”

蕭夢音呵呵一笑，說：“哦，原來如此，夏羽失蹤了，那麽我面前站立的又是什麽人？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說這幾句話時，蕭夢音恢覆了常態。

白荷過著夏羽的一張單子沖樓裏沖了出來，手裏提著那把日本武士刀。幸好這周圍沒有外人，要是被人碰到，碰上幾個嚇死幾個。

白荷大叫著：“夏羽，夏羽，你在哪？回答我一聲。是不是讓壞人抓走了？”

夏羽真是服了她了，想象力太豐富。

夏羽輕聲說：“我在這。”

白荷的反應異常靈敏，一個飛身過來，手中的武士刀瞬間出鞘，寒光一閃，畫了個半圓形。

這個動作太帥了，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差點把夏羽和蕭夢音嚇得趴在地上。

“夏羽，壞人呢！”

白荷大叫著。

身上的那條不爭氣的單子，飄飄然地落在落下。

蕭夢音吹了個口哨，說：“壞人倒是沒有，只不過你要是保持這個樣子一個小時，我保證能引來一大群壞人。”

白荷也感覺到有些尷尬，趕緊把地上的單子拿起披在身上。滿臉不好意思地看著這兩個人。

同時，白荷的腦子又在亂想，這兩人為什麽在這裏呢。

三個人三種心思，彼此卻無法開口。

東方，一道陽光透視過來，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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