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啟是一個尚武的國家, 這取決於幾任傑出皇帝留下的嚴苛祖宗家法, 而對待祖先和英雄先烈這方面大啟也是做得很好的。

遠的不說, 就說將軍廟的香火鼎盛也能反應大啟人尚武的社會風氣了, 但這並不是說大啟的文風不好, 恰恰相反，大啟的東部地區那真是文風鼎盛, 絕對的人傑地靈。

尚武不輕文, 大啟在顧暖暖所知道的封建帝王制國家中絕對算是佼佼者, 而最讓顧暖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 大啟一大統之後已經四百多年了, 但是依然看不到一絲暮氣。

照理這已經是一個皇室繁多，官員沈屙，猶如人到老年茍延殘喘的朝代了, 但是偏偏大啟依然看著欣欣向榮, 生機蓬勃。

官員多麽？依然是多的。

但是大啟的百姓更多，疆域廣闊，據說還有很多分封在外面大島嶼的諸侯王，真要全部開發完全, 這些官員怕是還不夠用。

顧暖暖也曾琢磨過, 這到底是為什麽。

目前就得出一個可能的結論, 那就是皇室宮家人少，四百多年的傳承, 照理來說皇室應該繁衍出很多很多人了，而這些天生的皇室宗親可全部都是撲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的存在。

但事實上, 如今宮家分封的宗室貴族只比一統的時候多了一倍。

為什麽？

因為一直以來都是生的還趕不上死的。

而且宮家是家傳的小氣，哪怕你祖上是皇室嫡系血脈，出了五服就開始削爵，親王封鐵帽子王什麽的，不存在的。

而開國時僅有的幾個鐵帽子王，幾百年歸歸攏攏全部都又回到了皇室自己手裏。

當然自從上上代女皇開始分封海島諸侯王，宮家倒是開始給親王封不削爵的鐵帽子王了，但是拿了這個鐵帽子王你就得滾去海島當你的諸侯王，你要是想要留在京都當王爺，那就乖乖等五代降爵。

另外封地什麽的更是不存在的，就算給了封地，也沒你什麽事兒，就是個名頭好聽，錢多點，封地上的官員什麽的都還是皇帝派的。

這個國家沒有了越來越龐大的皇室貴族，又有發達的商業和航海，畜牧，漁業來分擔土地兼並的壓力，所以大啟大一統四百多年了依然活力十足。

不過從大啟幾百年的發展規律和一些轉折性的大事件來看，就可以看出來大啟如今的局面是有外力幹涉的，並且不止一次。

顧暖暖披著厚厚的反毛鬥篷下馬車時，發現天空開始飄起了雪花，雪花不大但是很細密，看來不能在外面耽擱太長時間了。

擡頭看了一眼：這篩子一般的天空。

京都有一座很大的博文館，是很具有傳奇色彩的皇室公主，成帝嫡長女康華大長公主出資督造的。

其實就是圖書館。

不過這個規模都快趕上林園了。

來到京都趕考的讀書人多半都在這裏，因為這裏包吃包住免費看書還可以打工得工錢。

說到這裏，不得不說這位公主十分調皮，因為她就在博文館對面督造了一個差不多大的精武館。

這個精武館和博文館的作用基本相同，大門對著大門相距還不足五百米，一擡眼就可以看見。

自古文武多相輕，老冤家就住對門，擡頭不見低頭見，可想而之這地方有多熱鬧了。

而且文的那邊也不僅是文弱書生，武的那邊也不盡是莽漢，底子不錯的人家出來的兒子，文武雙全的不在少數，於是幾乎每天都在這五百米的距離上演著各種文武比鬥，當真一年到頭都是盛事。

太後孝期期間兩方安耐了整整三個月，現在正是爆發的時候，甚至因為年關在即，更加熱鬧了。

顧暖暖本來過來是想要把寫春聯福字的事兒交給博文館的管事的，人家管事也是有正經品級，她不能打發一個丫頭過去，不然就是打人家臉了，只是她下了馬車沒多久就發現突然來了很多人，然後很快她和湯圓柳娘就被堵在人堆裏了。

“小姐小心點。”湯圓擡手一抖手臂，顧暖暖邊上的人立刻被振開了一點，柳娘見機擠了過去伸手圈住顧暖暖的前面，湯圓則往後退了半步護住了顧暖暖的後面。

“這是怎麽回事兒？”天空的雪還在飄，這些人卻熱情高漲。

“我不知道。”湯圓搖了搖頭，被迫推著顧暖暖往前走。

“好像是什麽比賽……奇怪什麽比賽這麽多人？”柳娘聽了一耳朵，再想起自己之前路上聽到的猜測道，“該不是那什麽賢者魁首之爭吧。”

博文館和精武館四周坐落著京都最有名的幾座學院，另外還有一座名為雲上賢者樓的建築。

常駐文武館的人除了趕考的年份，絕大部分都是各大文武書院的學生。

而雲上賢者樓是皇室貴族學習問答，舉辦文會武會的地方，進出的人不是有才就是有名，一般二般的人是進不去的。

十天前太子殿下給文武館出了十道題，全部答對的人可以進入賢者樓爭奪賢者魁首的稱號，當然還有厚厚的獎勵。

答對的人很少還不到二十個人，基本都是京都叫得出名的風流人物。

別說文武兩館和周邊學院，整個京都都激動了。

這可是難得的熱鬧事兒，不但可以湊熱鬧，還不算娛樂，不怕壞了規矩，所以來參加的人特別多。

“……”顧暖暖三人一開始都不知道具體，但是邊上的人都在討論，所以很快她們就弄明白了，只是弄明白了也沒用，那麽多人只能隨波逐流了。

顧暖暖還被人從側面推了一下。

而另外一邊趕馬車的不是別人正是被宮珩留下來的邢二，一見這情況立刻丟下已經牽好的馬，憑著一身武功頗為艱難的擠到了顧暖暖三人身邊。

邢二武功高，湯圓力氣大，柳娘也不是什麽弱雞，顧暖暖被圍在中間倒是沒有再被擠到了。

等到了雲上賢者樓那裏人群總算是停住了，四人都松口氣。

賢者樓裏出來不少穿著利落短打的高大男仆，腰上掛著代表東宮的腰牌，安排從四面八方過來圍觀的人，大門口的人則開始核對邀請函。

沒有邀請函來湊熱鬧的，都不需要人家說就自發跟著戴腰牌的人去了邊上搭出來的茅草棚子，等下比賽開始了，賢者樓裏會有專門的小廝把裏面的事情活靈活現地學給他們看。

顧暖暖一行人本來就不是來湊熱鬧的，只不過是被人群裹挾過來了，所以人群散去後邢二帶頭就要護著顧暖暖離開。

迎面和一群踏著飄雪的少男少女們相遇，顧暖暖擡頭看了一眼都不認識，但是邊上的人很多都認識，於是就看見一大片人呼啦啦彎腰行李，嘴裏喊著：“太子殿下萬福。”

太子殿下？那不就是三皇子，男主麽？

顧暖暖這回看過去，對面的人也看了過來，主要是在一大片彎腰行禮的人中，四個人杵在那兒實在太明顯了。

顧暖暖低頭半蹲福禮，另外三個該彎腰的彎腰，該福禮的福禮，除了反應慢點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太子殿下自然不會因為這個找什麽茬，只是覺得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過他每年不知道要遇到姑娘，眼熟很正常，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立刻朗聲道：“諸位不必多禮，天寒地凍，本宮備了姜湯火盆，諸位請自行取用。”

大門口那邊立刻有人魚貫而出，有的手裏端著火盆，有的拎出來爐子，有的捧著湯鍋……

這一舉動很明顯非常得人心，一片道謝稱讚之聲。

太子也挺高興的，魁首之爭每年舉辦，已有百年的傳統，舉辦的人不是皇帝就是太子，他從自己皇帝爹手裏接過這個任務已經快五年了。

從什麽都不懂，要靠著身邊人出主意，到如今自己獨立籌劃，他學到的東西不是一點兩點，除了文武方面的知識，最重要的還有人心。

得勝者的心思，參加者的心思，觀看者的心思，甚至外面這些圍觀者的心思……

往年都是還沒有落雪就舉辦了，今年只能推遲到現在這時候，禦寒成了大問題，特別是外面的人，後來在父皇那裏看了城外布施情況的折子，這很好的給了他靈感。

說來還要好好謝謝未來的小嬸嬸。

“太子殿下，是勇國公府的朝陽縣主。”太子殿下一路往前和顧暖暖一行人越離越近，然後不出意外有人認出了顧暖暖。

太子一楞，他說怎麽感覺眼熟，原來先是在小叔叔的書房見過畫像，後來又在宮裏見過一次，只不過畫像失真，宮裏那一次也不好盯著看都是一晃而過，以至於沒在第一眼認出來。

只不過總感覺比之前似乎更好看一點，特別是在這飄著雪的情況下，顯得她眉目更濃郁深刻了。

“原來是朝陽縣主，本宮失禮了。”太子殿下立刻上前兩步雙手抱拳微微躬身，這可是未來的嬸子，賜婚了的，板上釘釘了的。

“殿下多禮，朝陽見過太子殿下。”顧暖暖又福了福禮，“時間不早，朝陽不打攪殿下正事，殿下請。”並不想和男主接觸的顧暖暖，起身低頭往邊上退了一步。

冷淡又不失禮貌的拒絕態度非常明顯。

很想跟未來小嬸嬸寒暄一番的太子殿下：他有這麽不招人待見麽？這性子果然和小叔叔是一家人。

“縣主既到此處，想必是對魁首之爭有興趣，不如同本宮進去一觀？”太子殿下不放棄，這個可是讓小叔叔鐵樹開花的姑娘，難得這麽巧合遇到，不好好看看怎麽行。

“縣主不要辜負殿下的美意，勇國公府雖然是勳貴，但讀書識字可以明理，縣主莫要因不喜文人而忌諱。”太子後面一個面帶笑容的年輕男子溫和的說道，“再說這魁首之爭的參加者可都是文武雙全之人，縣主就如此不屑一顧？”

勳貴不喜文人這是明擺著的事實，之前那場文武之爭才剛剛落下帷幕沒有多久呢，所以說顧暖暖不喜歡文人也沒有錯，但是這位嘴裏說出來的話很有技巧，明晃晃的挑撥之意一點不掩飾。

只不過文人很多都是賣的有個性，狂傲的人設，所以說話刺耳是很正常的，在這個地方會去計較男子失禮的人基本沒有，因為更狂的他們都經常看見。

反而是顧暖暖這要離開的舉動更讓他們介意。

就像在全是魔獸死忠迷的會場大喊德瑪西亞一樣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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