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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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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周雨樓和夏楚蓉在歌廳裏達成共識的時候,仁惠刑警大隊接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電話,當時黃大生也在。

這一周以來,富安命案的進展頗為緩慢。

警方查看了唐凱的手機通話記錄,沒發現什麽。在小區走訪時,鄰居們都反映那小兩口看起來十分正常,丈夫老實本分,妻子安守婦道,隔壁的人家更是作證從來也沒聽到過他們吵架的聲音。在佳奕公司,人們異口同聲地說夏楚蓉為人很好,善良文靜,家裏出這事純屬老天瞎眼。

在唐凱公司花的時間是最多的。臺灣老頭兒反覆強調,公司從沒給唐凱安排過任何去富安飯店的差事。再說唐凱那兩天患了感冒,公司根本就沒讓他工作,所以唐凱出事完全屬於私人原因,跟公司一點兒關系都沒有。當然,感冒的事在夏楚蓉那得到了證實。

唐凱的同事們大都反映這人不錯,老實,沒什麽不良嗜好,話不多,不像遭災惹禍的人。但也有人說唐凱屬於那種悶騷類型,這種人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深藏不露,沒準真就有什麽驚天秘密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那,驚天秘密是什麽呢?所有人都想弄清楚唐凱那天究竟為什麽到富安飯店去,警方也嘗試了從飯店的員工和客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但是收效甚微。這期間,警方還獲得過其他一些零星的線索:唐凱曾經因為一個同事欠債不還和那人發生過口角,還動了手;在富安飯店附近擒獲的一個慣偷曾經有過在作案中實施暴力的底子……當然,追查下去,那些都與本案無關。

不巧的是,幾天前,王林那個小組負責偵辦的另一起案件突然出現了線索,隱匿了很久的兇犯在外地出現,王林等人不得不立即動身去追兇,於是富安命案中途易人,交給了另一名叫韓健的警官負責。韓健因為這幾年工作成績突出,馬上就要調到莘江市刑警支隊去工作了,調任手續即將辦完,這將是他在仁惠大隊辦的最後一起案子。

黃大生今天剛剛得知富安命案換了人,當他聽說換的是韓健時,不禁喜上眉梢。黃大生和韓健的交往頗有淵源。黃大生曾多次跟蹤報道韓健偵辦的案子,偶爾,當案情山窮水盡之際,黃大生還能勇敢地插嘴,在旁支上一招,這種支招也的確創造過出奇制勝的效果,令韓健大呼佩服。黃大生這段時間正負責對富安命案深度跟蹤,主編指派他對案子的偵破全程記錄,日後整理成案件紀實在報上發表。黃大生想,這下好了,有了韓健,那篇紀實肯定能妙筆生花。

黃大生今天算是來著了。在警隊,他正在跟韓健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案情,那個電話就打了過來。來電者指名要找“唐凱那個案子的負責人”,說是有“重要的線索報告”。韓健用幾分鐘時間接完了電話,激動地對黃大生說,新線索,去嗎?黃大生趕忙背包跟上。

打來電話的是唐凱和夏楚蓉那個小區的一個老太太。老太太六十多歲,耳不聾眼不花,步履矯健,明察秋毫,專以掌握各類糾紛的第一手信息為己任。她跟韓健反映的情況是:她曾親眼目睹唐凱跟小區的一個保安發生過沖突,就在唐凱死亡的四天之前。

事後證明,這個電話至關重要。

老太太說,那天傍晚6點多,見唐凱下班回來,正在小區的公共車位停車,有個保安過來告訴他,這個車位不能停,已經有人打過招呼了,讓給留著。唐凱當即不悅,說公共車位,誰先來誰占,憑什麽給他留著。保安說對呀,就是人家先來的,只不過人得先在家門口卸點東西,卸完了馬上就回來。唐凱說,那他要是三天都卸不完,車位就得給他留三天?保安說,你還是趕緊換個地方吧,省得待會兒打架,人家可確實打過招呼了。唐凱說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兩個小時之前就已經跟上一班保安打好招呼了,我就停!保安說你這人怎麽不講理啊?這句話激怒了唐凱,他下車就要跟保安動手,在眾人的阻撓中,朝保安的襠下猛踢一腳,還“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老太太說,保安被拉走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眼睛都紅了,“一定在心裏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老太太還說,剛聽說唐凱被殺的時候,沒往這事上想,但這些天忽然發現那個保安不見了,再沒在小區裏出現過,這才覺得不對勁,所以趕緊跟公安同志匯報這個情況,希望能對破案有幫助。

韓健和黃大生來到小區,直奔物業辦公室。一打聽,兩個人都大吃一驚。那個保安叫沈明富,是大上個星期五跟物業公司提出的辭職,然後又站了兩天崗便不知去向。最關鍵的是他下最後一班崗的時間:星期日十點鐘。

也就是說,此人在唐凱被殺的四天前和他發生了沖突;兩天之後提出了辭職;接著,在唐凱被殺的當天,站完了最後一班崗便消失無蹤。而他下崗的時間,剛好是唐凱死前的半個小時。

他至今未曾露面。

物業公司的經理當著韓健的面給沈明富打了電話,手機關著。經理告訴韓健,沈明富曾經跟別人提過,說要去一個什麽寫字樓當保安,但沒說具體的地方。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個星期五他應該回來,因為公司還欠他半個月的工資沒開,定的是這周五補齊。“沈明富的特點是他爸爸的命可以不要,但工資欠一分也不行。”經理說。

從物業辦公室出來之後,韓健和黃大生又敲開了夏楚蓉家的房門。這時,距離夏楚蓉和周雨樓在歌廳分手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她又重新回到了悲傷的寡婦,面對韓健的問話娓娓作答,滴水不漏。只是當黃大生開口跟她問好的時候,她暗自一驚。她耳朵敏銳,當即聽出黃大生就是那天在富安飯店裏喊著周雨樓的名字,險些推開包房的門,腦袋開花的那個人。

韓健問起了唐凱和保安的沖突。其實夏楚蓉並不知道這件事,那段時間她正和唐凱非暴力不合作,兩個人一句話也不說。但夏楚蓉應付得真好。她告訴韓健,那天唐凱的情緒是有點兒反常,她反覆問了幾遍,唐凱也僅僅就說了聲“和個保安吵了兩句”,沒再說別的。夏楚蓉說唐凱就是那樣的人,有事願意憋在心裏,像個悶葫蘆一樣。這樣說著的時候,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楚楚可憐地追問韓健何時才能抓住兇手……其實幾天前夏楚蓉就已經給警隊打過一個電話,詢問案情的進展,還委婉地提出最好能快一點兒破案,丈夫的父母馬上就要從南方回來了,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兒子去世的消息,最好等他們回來時兇手已經落網,也算是對老人的一點兒安慰。

韓健和黃大生在夏楚蓉家呆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從她家出來的時候,周雨樓正和蔣丹走進富安飯店。

你想,周雨樓的心情怎麽能好?

就在今天下午,夏楚蓉的惡毒和魔怔輪番傾瀉在他眼前。而現在,他又必須得像個沒事人一樣走進這個讓他倒了大黴的地方。

還好,朋友訂的包房不在一樓。

晚宴的氣氛還是相當熱烈。這也是婚禮之後周雨樓第一次放肆地喝酒,這是來之前他想都沒敢想的,但是朋友的熱情終於感染了他,讓他暫時從郁悶中抽離出來。在和朋友們豪情碰杯時,他勸自己,既然現實已經如此不堪,那為何不幹脆來他個一醉方休得樂且樂呢?誰知道明天的周雨樓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

但這頓飯註定吃得不平靜。

在周雨樓喝下第三瓶啤酒的時候,一個服務員進來說:“請問哪位是周雨樓先生,外面有個人找您。”

周雨樓起身告退,推開包房的門,然後,非常非常非常意外的——看見陸圖強站在他面前。

周雨樓已經有一年半沒見到陸圖強了。一年半之前,他一共跟陸圖強見過兩次面:一次是他攜杜妍請陸圖強吃飯;一次是他目送陸圖強攜杜妍離開——那是他剛和杜妍辦完了離婚手續,在民政局的門口。陸圖強的離婚手續是那之前的一周辦的。聽說他的前妻頗有背景,並非等閑之輩,但他毅然地棄如敝屣,轉身和舊愛投奔新生。

周雨樓楞了片刻,把包房的門關上。陸圖強走上來和他握手,他也把手伸了出去。

“你好,沒打擾你聚會吧?”陸圖強問。

“沒有。”他不卑不亢。

“我知道這樣可能有點兒冒昧,其實,剛才你一進飯店我就看見你了,我一直在想要不要上來和你打個招呼。”陸圖強不太自然地笑笑,說:“我鬥爭了半天,還是上來了。我和杜妍聽說了你結婚的消息,在之前就知道,我們也考慮過要不要去參加婚禮,但我想我們肯定是不受歡迎的人,所以就……我上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以我……和杜妍的名義,祝你新婚快樂!”

陸圖強再一次伸出手,他再次配合。

“謝謝。”周雨樓說。

“關於我和杜妍的事,一直都沒有機會跟你說一聲,但是,真的對不起,希望你別記恨我,祝你和你妻子幸福。”

“都是過去的事,別提了。”

“如果有可能,希望我們還是朋友,我下去了,再見。”陸圖強說罷轉身走開。

周雨樓真有些被這男人的坦白感動了,他叫住陸圖強,“哎,海寧……過得好嗎?”

“很好,你放心,我一定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麽對海寧的,她和我也相處得很好,不用掛念。”

周雨樓點點頭。

陸圖強補充:“另外,要是想女兒了你就隨時過來,或者把她接過去,我們都沒有意見,看你方便。我走了,再見。”說完,陸圖強走了。

周雨樓的心裏五味雜陳。

陸圖強,這個一年半之前被自己視如寇仇的名字,一年半後的今天居然會在自己心中激蕩起一絲溫暖的波瀾。當兩個男人大大方方地面對面站著,為多日前的那個故事作個尾聲的時候,卻仿佛那故事根本不曾發生過。周雨樓想,時間是多麽奇妙的東西,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誤會可以化解,痛苦可以退卻,仇恨也可以消弭……那麽眼下呢?夏楚蓉呢?時間會在她的哪個段落裏為這場噩夢畫上句號?

在即將開門回包房的時候,周雨樓站住了。他側過頭,目光投向走廊盡頭的安全樓梯。一周以前,他就是從那個樓梯飛奔上樓,戰戰兢兢地完成他的婚禮的。忽然,一股沖動在周雨樓的腦袋裏鉆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也許是三瓶啤酒在作祟吧,或者是夏楚蓉的魔怔輻射了他,總之,他沒回包房,而是轉身向安全樓梯走了過去。

周雨來到一樓,一樓沒有別人。

走廊裏亮著昏暗的燈光,兩側的包房房門緊閉,安靜得如同墳墓,空曠得像座荒城。

富安飯店已經停止了在這個區域的營業,並決定斥資百萬對這部分進行裝修。其實這項工程早就被飯店列入了計劃,只是那樁命案大大提前了開工日期。飯店必須通過這樣的方式沖淡命案對聲譽帶來的影響,黃大生們的報道讓他們苦不堪言。

慢慢地,周雨樓走到了那間包房的門前。

他站下,緊盯著房門,仿佛透過那塊深紅色的雕花木板可以重見一周前的驚悚命案。

這時周雨樓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何要來這裏:那是一種傷口被撕裂的快感。他需要在劇痛裏收獲滿足,在噩夢中轟然釋放!透過門板,他依稀看見三個人都在,還是那段情節,但是新添了震撼橋段——他拔下了唐凱身上的刀,轉身,猛地刺進夏楚蓉的胸口!一次,兩次……刀拔出來,再刺進去……鮮血噴薄飛濺,他身上血汙成災,但他神采飛揚,雙眼放光,在夏楚蓉迅速飄遠的生命旁恣意狂笑!最後,他掉轉刀頭,把刀尖對準自己激動的心臟……他發出一聲哀號!咣當一聲倒在地上,表情凝固成永遠的微笑,仿佛看見天使在飛翔。

周雨樓真希望一周前發生在門板後面的故事是這樣的結局,那樣就一了百了,不會像現在這般生死兩難。

有時候,時間只是在累積痛苦的分量。

周雨樓重新回到樓上時,朋友們都責怪他離開得太久,當即罰酒三杯,周雨樓一飲而下,掌聲瘋狂響起。

有一個細節體現了老天對周雨樓的關懷:當他走下安全樓梯,出現在一樓走廊的時候,韓健剛從走廊的另一側——通往大堂的那個出口離開。

韓健從夏楚蓉家出來,回警隊換上便裝就來到了富安飯店。經常會有兇犯在作案之後重返現場。接手富安命案以來,韓健已經悄悄地來過這裏幾次。這回他待了半個多小時,希望能夠發現點什麽線索,可惜,他早走了一步。

宴席結束時已經十點多鐘了。周雨樓滿臉通紅,走路打晃,但神智還算清醒。蔣丹也喝了不少,蔣丹很是有些酒量,今天人們對新娘子的調戲更讓她超常發揮。在出租車上,她的話一直不停,興致勃勃地跟丈夫回味席間的場面。周雨樓佯裝喝多並不答話,後來幹脆閉上眼睛,直到蔣丹說了句:“雨樓,我知道你剛才離開那麽長時間是去幹嗎了。”周雨樓才一驚,把眼睛睜開。

“我幹嗎去了?”

“你去吐了,哈哈……”

“哪啊?”周雨樓松了口氣。

“肯定是,”蔣丹的舌頭都硬了,“你肯定是開始喝得太急,招架不住,在包房的衛生間裏吐又怕被人發現,所以就出去吐了,哈哈……”

“真的沒有,是一個老朋友,多年沒聯系了,我倆進去的時候他看見我了,沒敢認,所以就……就……就……哎司機,停車!”

出租車猛地停住。

“怎麽了?”蔣丹嚇了一跳。

周雨樓沒有回答,目光盯著車外的一個地方,蔣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驚訝地瞪大眼睛。

路邊,月光下,兩個人手挽著手,漫步徐行。

周雨亭和馮泰。

周雨樓走下出租車。

周雨樓不知道,在這一周時間裏,當他在夏楚蓉的漩渦中痛苦掙紮的時候,一段甜蜜的戀情正在悄悄展開。

馮泰是在婚禮那天的傍晚給周雨亭打的電話。馮泰不認識夏楚蓉,但打電話的說辭卻和她驚人地相似:能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嗎?能見一面嗎……這大概是人類共同的絕殺。

當然,周雨亭答應了馮泰的“最後一個要求”。

見了面,尷尬、道歉、解釋、說服、回憶、展望、絲絲柔情、濃濃愛意、海枯石爛、生死不渝……終於陰霾冰釋,終於雲開日出,雨亭破涕為笑,馮泰歡欣鼓舞,度盡劫波愛人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勇敢的人才能寬恕,雨亭本來就不懦弱。

他們和好了。

說到底,周雨亭覺得馮泰的那個謊言不是道德問題。就像馮泰對周雨樓說的,他沒說他是莘江市長的兒子,也沒說他是腰纏萬貫的大款。他把自己裝扮成農民工,那只不過是心路歷程的另一種演繹方式罷了。當化解了受騙的心結之後,周雨亭反而覺得馮泰的那段絲絲入扣的工地人生很有味道,意趣獨特,與眾不同,更令她深化了對馮泰的好感。兩個人說好,戀愛暫時在秘密狀態下進行,等到合適的時機再讓周雨樓知道。

不知道今天晚上算不算合適的時機。

走到他們身後的時候,周雨樓輕輕叫了聲“雨亭”。周雨亭和馮泰轉過身,隨即就都慌在那。

“哥……”

“周主任……”

蔣丹追了上來,在後面偷偷拽周雨樓的衣角,周雨樓全不理會。

還是馮泰老練些,在周雨亭不知所措的時候,他搶先對周雨樓說道:“周主任,我來解釋一下,我和雨亭……”

“哥,”周雨亭緩過神來,“我們正想找機會告訴你……”

“我和雨亭已經鄭重地談過,我們都是真心喜歡對方……”

“哥,請你一定相信他……”

“關於我和雨亭在網上聊天的事……”

“其實他不是有意騙我……”

“雨亭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我一定會好好對他……”

“我們在一起真的非常快樂……”

“希望周主任能理解我們……”

“我們都是真心的……”

“我會娶雨亭的……”

“我們都已經想過了……”

“真的……”

“哥……”

“好了,都別說了。”周雨樓打斷周雨亭和馮泰的搶白,對馮泰說:“馮老師,你不用那麽緊張,雨亭是大姑娘了,她想和誰在一起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他轉向妹妹,“雨亭,今天去學校試講效果怎麽樣啊?怎麽也不打電話說一聲?”

“我講得……”

“明天回家吃頓飯吧,你嫂子剛才還念叨你呢。馮老師,你有時間也來家裏坐坐。丹丹,我們走吧。”說罷,周雨樓拉起蔣丹就走,撇下周雨亭在後面小聲地嘟囔著:“我講得挺好的……”

這一路上周雨樓都陰沈著臉一言不發。蔣丹想勸勸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其實與其說周雨樓是在生妹妹的氣,還不如說他是在跟自己慪氣。十來天了,自己又做了什麽?有沒有真正關心過這件事?有沒有耐心地開導過妹妹?也許正是因為家庭的冷淡,才會讓雨亭盲目地和那種人走在一起。

到家樓下的時候,周雨樓仍然餘怒未消,走進樓道時蔣丹有點兒憋不住了。

“哎,你待會就想這麽睡覺啊?”蔣丹問。

周雨樓不說話。

“你不怕一覺醒來臉變長回不來了?”

周雨樓撲哧一聲樂了。蔣丹借機勸她,“要我說你也別太較真了,雨亭也是大姑娘了,肯定有自己的判斷,還能眼看著火坑往裏跳?”

周雨樓長嘆一聲:“是啊,大姑娘了,可是我這個當哥哥的心裏……”突然,周雨樓不出聲了。那一刻真像是做夢,在樓道裏,他看見一個人正微笑著迎面朝他走了過來。

夏楚蓉。

這回周雨樓可真要失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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