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笑雲和傲穹在，方南姐和翼師叔也在那裏坐鎮，我呆在那裏也沒有用吧？從月墟門封山的那一刻，這個門派就已經跨了。”

李淩香搖了搖頭後，看著紫發少年的眼睛：“阿笑，過幾天你就要去北方了吧？到時候，能不能也帶上我？”

“好好的，幹嘛要跟我那個地方？你以為我是去玩啊？”

埋在文件堆裏，姜笑依頭也不擡一下。“那邊很危險的，你就呆在這裏就好。真的很無聊的話，可以找冰城和笑雲她們一起出去玩玩。無論哪裏都好，不過不能去北方，也不能離開皓月太遠，更不能落單。最近的情形，有點不安全——”

“可是正因為危險，我才會放心不下，這一次英雄和傲穹他們，你連一個都沒有帶。而且，人家也不是想玩，只是想陪在你身邊而已——”

說了半晌，見姜笑依根本就沒有在聽，李淩香不由氣結的重重的敲了敲桌子，發出‘呯’的一聲悶響。“阿笑！你到底答不答應！”

姜笑依嚇了一跳，擡眼看著李淩香，相處了這麽多年，他還從沒有見過對方，沖自己發這麽大的脾氣。

難道說，剛才的事情，果然還是不能完全釋懷？

略皺了皺眉頭，紫發少年就重新底下了頭。手中的筆，在紙張的右下腳，龍飛鳳舞的畫下一個漂亮的簽名。“無論你怎麽說，我都不會改變主意的。之所以沒帶傲穹和英雄他們，是因為有比他們更強的人保證我的安全。而且，對於有空間能力的我而言，帶上你非但幫不上忙，反而是累贅吧？”

“那麽是誰能保證你的安全？剛才那個女人麽？”

“她是這次十名護衛的人選之一——”

話說到一半，姜笑依就放下了手中的筆。他就是再遲純，也發現李淩香的情緒，也些不對勁了。“淩香你鬧夠了沒有？如果是為了剛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釋，讓若蘭用預言術也行。不過，拜托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

“夠了！白癡才是為了她的事情！”

沒等姜笑依的話說完，李淩香就站起了身，徑自走出了辦公室。臨走的時候，把門重重的一拉，發出哐啷一聲巨響。留下姜笑依獨自一人在裏面錯愕的同時，也引得外面秘書間的人面面相覷。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為了寒玄的惡作劇，那又是為了什麽？

姜笑依一臉茫然的看著緊閉的木門。

之所以決定一同北上的十名護衛，不從自己好友中挑選。只是因為他心中那種不詳的感覺，認為李淩香她們若是陪著自己，可能會被牽連到而已！他是真的不想讓自己的這幾個好友，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還真是說得再正確不過了。就連他這個心理方面的半個專家，此時也弄不清楚，李淩香到底是在氣些什麽。

直到良久，姜笑依方才搖了搖頭，從百思不得其解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不過此時他也沒心思，繼續去處理那些文件。坐了半晌，感覺雄中那股煩躁感依舊縈繞心頭，始終靜不下來，姜笑依幹脆打開了配置在辦公室內的水鏡法陣。調出了北方最新的形勢圖後，看著那些沿著中州，東林和幽雲行省邊界分布，密密麻麻的表示雙方實力配置的紅藍光點，以及發力方向的箭頭陷入了深思。

北方的具體態勢，他研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自從長老會通過，讓他負責主持東北戰事，也就是幽雲行省內這一部分戰線之後，負責情報的控鶴堂，就每隔半日，把最新的態勢圖，給他送過來。

其實在戰爭開始之初，雙方都是想著速戰速決的。從來都沒想過要演變成現在，雙方純粹是互相在拼消耗在拼元氣的情形。

據姜笑依所知，連續八聲鐘響的那天晚上，蒼茫道就組織了好幾個，一千到三千修真者組成的大集團，由真一級的強者帶領，試圖以偷襲的方式，從天闕門防線的薄弱點突破，並進而對天闕門在北上的力量進行分割消滅。

如果這個計劃，能夠如預想中那般成功的話，那麽估計天闕門的實力範圍，現在已經不存在於楚國北方的地圖上了。

但問題是，從蒼茫道制定出這個進攻方案的時候，天闕門就已經知情、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但卻早早的就做好了抵抗的準備。甚至還預備著將計就計，集中圍殲蒼茫道從西部侵入中州行省的一個集團。

不過蒼茫道的掌教真人玄問，也非是蠢人，發現前面情況有些不對勁，就當機立斷的立刻調整了南下的具體戰略。再經過一系列的戰局變化之後，雙方間一來二去，就成了現在的僵持狀態。兩個門派，合計總共十萬餘名的通脈期以上修真者，在長達數萬公裏的戰線上，不斷膠著糾纏，互相廝殺。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雙方的指揮，也不是沒想過，集中力量以破敵。不過說到這裏，就又不得不佩服，蒼茫道和天闕門的情報收集能力。每當他們在某一區域，集結起一部分人手的時候，在對面總會相應的匯集相當的力量。

而決戰，是雙方都在盡力避免的事情。一個地域的元力濃度非常的有限，當數萬名修真者集結起來，在一個小區域內混戰的時候。一般的通脈和凝液期弟子，哪怕是結陣，如皓月分堂攻擊月墟門總部的大五行陰陽乾元陣那種大陣勢，都很難在眾多真一強者縱橫戰場的情況下，借用到天地元氣。也就是說，在這種超大型的戰爭中，他們無法發揮自己的實力。

但是決戰一旦開始，雙方都會不由自主的，向戰場添加自己所有的力量。在決定門派命運的戰爭中，每一分實力，都是非常重要的，哪怕這份實力再小，用得好的話，也足以影響整個戰局。

不過那樣一來，作為消耗品使用的凝液期和通脈期弟子，那就未免太可惜了。而戰在門派存續的角度而言，也不願意見到作為門派根基的基層力量，受到太大損失。畢竟無論是真一高手也好，還是真人境強者也罷，都是從這些基層弟子裏爬上來的。

所以，如果不是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雙方基本上都會盡量控制戰爭規模，避免決戰的發生。

可是再這樣消耗下去，只怕不出二十天的時間，就會變成雙方都再也承受不了的地步。

蒼茫道的戰爭承受能力固然有限，天闕門也好不到哪去。

拼人力的話，天闕門還可以不在乎。但是拼物力的話，得益於邪道修真，可以毫無忌憚的集中物力的體制，蒼茫道在著方面的能力，甚至有可能還要強過天闕門一籌。

並不是財力上有所不如，而是天闕門，必須照顧到自己集團裏某些人的利益。

情形再繼續僵持下去，對他們來說是沒有什麽損失，但卻直接影響到天闕門的北方派系，對於芮曄和嫡系一脈的看法。

而想要扭轉這種趨勢，那就必須盡快想辦法，打破僵局才行。

其實這次姜笑依北上，並沒有打算有什麽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而是準備在芮曄的領導下，盡量的收斂自己的鋒芒。

能夠讓天華擺脫自己的陰影，重建他在天闕門內的聲望，那是再好不過。

但是為了以防萬一著想。他也不能不預作準備。設計出一個具備可行性，在皓月分堂騰出手北上支援之前，擊潰蒼茫道的方案作為備用。

因為雙方之間的微妙關系，天華絕不會選擇自己所負責的東北方向突破，這點他可以肯定。

但是以芮曄過往的表現，能否拿出讓人信服的手腕。他這個做弟子的，卻又實在沒什麽信心。

芮曄的能力固然不錯，在道法學院時的表現也是可圈可點。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戰爭，畢竟還是有所不同的。

特別是對方的領導者，又是一個活了五百年，都已經快成了精的老怪物。那就更不能奢求他的師傅，在這次的戰爭中，會有什麽華麗的表現。能在驟然接手的情況下，維持現在的戰局，能力就已經算是上上了。

也因此，他現在不能不做出，在北方各個世家和上位者們的不滿情緒，徹底爆發開來之前，為那位老師補漏的準備。

※※※※

姜笑依原本預計動身的時間，是在十天之後的。但是在皓月分堂的總部，卻足足呆了十天有餘，方才把皓月分堂以及姜李二家，在整個楚東四行省的布局全部完成好。

月墟門的覆滅，並不意味著事情已經結束。相反的是，隨著楚東形勢的變化，反而更多出千頭萬緒的事務需要處理。分割其度支堂所屬的優質資產，他可以完全交給家族中人負責。針對躁動中的楚東妖盟，他也可以任由沈英雄和姬傲穹他們來壓制，交給弧望月來安撫。

——但是對河東和靜海行省的滲透，他卻絕不敢假手他人，必須得親自著手不可。

姬傲穹和李道通，所屬的二十個大行兩千人，暫時劃歸明冬指揮，是早已決定好的事情，並不需要特別操心。

然而派駐方南轄下的十二個大行，他卻必須要做出謹慎的安排。

從某種角度上說，了解姜笑依性格和底細的方南，比之老奸巨猾的明冬要更加難纏得多，他不能不更加的小心。

首先，因為河東行省的區域小，分堂的人手，不可能比得上靜海的關系。像幫助明冬那般，派出像姬傲穹和李道通那樣的高層領導者，並不合適。看起來不像在幫忙，反而有把方南架空的嫌疑。為了避免對方的反感，和長老會的猜疑，這點是絕對要註意的。

不過，因為沒有能夠直接和方南平等對話的人存在。反而有讓方南，反過來滲透和控制住，皓月分堂派駐過去的十二個大行的可能。所以各個大行長的人選，以及這十二個大行的成員，都需要仔細考慮，要能夠絕對保證這部分力量，對自己的忠誠才行。

總之，對於他這位聰慧過人的師姑，再怎麽防範都不會有錯。

而此外，從月墟門中收服的幾位真人境的強者，他也需要暗中招攬，甚至逼迫這些人和公冶仲謀公冶徹一樣，發下效忠於他的靈魂誓言。

至於月墟門其他的修真世家，他倒無需去太過在意。他知道這些人，對他個人和家族的效忠，只是出於被迫，臨時性而已。但是姜李二家，只要有一日，還保留著在長老會的影響力，那麽這些人就不會輕易背叛。而相對的，只要仍舊能夠對這些家族施加影響，那麽他們家族在長老會的地位，就會更加的穩固。臨時的同盟和主仆關系，只要不出意外，經過一段時間的沈澱之後，自然就會穩定下來，並不需要特意去為此籌謀什麽。

而等到一且都處理好時，已經是十二天之後了。當長老會和掌教真人聯名發來一封，措辭極為嚴厲的訓令之後，眼見再無法拖延下去，姜笑依終於不得不正式著手準備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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