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須搖頭打斷了拉姆的話，沒讓他說出究竟需要什麽幫助，而是指著地上剛剛被他殺死的矮人侍衛：“先給我一個解釋吧，為什麽要殺死你自己的武士。”

拉姆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冷酷：“這些人中，有長老院的奸細，可惜我查不出來究竟是誰，只好……”

維多利亞在董陽心裏冷笑了一聲：“這小子，比我們暗精靈還狠！”為了查不出的奸細，不惜連同忠心耿耿的衛士們一起殺死，這樣的手段談不上高明，但足夠狠辣了，至少董陽等人自問做不出來。

銅須淡淡的哦了一聲，表情沒什麽變化：“這麽說，矮人已經忘記榮譽和忠誠了？”

矮人是忠誠之族，侍衛背叛主人的事情，在矮人的世界中是很難想像的事情。當年哈根達斯家族覆滅後，矮人中著實爆發了幾場暴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銅須家族的那些外部勢力寧可選擇死亡，也不肯投靠或者認同其他勢力。

拉姆在臉上掛了一個自嘲的微笑：“矮人依舊忠誠，只不過他們效忠的目標更高級了，長老院才是他們效忠的對象，如果我也效忠長老院，武士會為我付出一切，如果我背叛了，他們會毫不猶豫擰斷我的脖子。”

提古勒家的三個小地精，盯著拉姆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敵意，雖然個體實力相差極遠，大提古勒還是用尖銳的嗓音冷冷問道：“拉姆大人，你要背叛長老院？”

“長老院代表著帝國地榮譽，代表著地精與矮人的榮譽與幸福！”

“叛國者！”

另外兩個地精幾乎好不思考，直接就喊了起來，語氣憤怒以極，竟然罕見的沒說臟話。

“住口！”一直語氣平穩的拉姆突然嘶吼起來，眼神中透出了刻骨的仇恨與鄙視，死死盯著三個地精，一步一步的向著三兄弟走去：“地精，就是你們侮辱了矮人的榮譽，孱弱的身體，骯臟的皮膚，惡心的血液。矮人辛苦勞作、浴血奮戰，而你卻坐享其成，你們是卑鄙的老鼠，是卑鄙的臭蟲，是卑鄙的吸血鬼！”

小貝哼了一聲，心說我們吸血鬼招誰惹誰了。

董陽也啞然失笑，敢情拉姆大人是矮人憤青。

也許是拉姆不尊敬長老院讓地精兄弟感到極度的憤怒，竟絲毫不在意他的危險，而是並肩站著，彈出手腕上暗藏的尖刺，一臉堅決的瞪著他。

銅須拍了拍三兄弟的腦袋，踏上一步擋在了他們身前，有些不解的望著拉姆：“矮人與地精的友誼，經過神祇與祖先的鑒證，提古勒和哈根達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兩個種族已經共存了千萬年，一直榮辱與共，矮人提供技巧與資源，地精提供知識與科技，大陸上許多強大的種族都先後覆滅，而這兩個種族卻相互扶持著走到現在，無論矮人還是地精，都早已把對方當成了兄弟和親人。

拉姆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銅須苦笑著搖頭：“我不介意和地精分享權力，也不介意賦予他們友誼與忠誠，可是，因為長老院的存在，矮人族已經漸漸淪為了地精的奴隸，心甘情願、被蒙蔽在友誼光芒下的奴隸！”

“放你媽的屁，地精與矮人是最好的朋友！”

“你三個老子的朋友，有地精有矮人，我們都幫助過矮人！”

“老子南山打過虎北山打過狼，就沒見過你那麽愛造謠的花臉狗熊！”

三個地精紛紛破口大罵，看樣子如果銅須不攔著，他們竄上去動手了。董陽卻和小貝對望了一眼，長老院毫無疑問，在平民的心中有著極高的威望，就連提古勒兄弟這樣的底層貧民、流氓無產者都會站出來維護長老院的榮譽。

拉姆不再理會地精的憤怒，而是望著銅須略帶無奈地搖搖頭，不過短短的一會功夫，他的憤怒就變成了悲哀：“不止是這幾個地精，從大街上隨便拉過來幾個矮人平民，如果你敢說一句長老院的壞話，他們就會和你拼命！”

董陽眉毛輕輕一跳，他基本上已經把山嶺帝國當成了敵人，自然也把長老院當成了敵人，可如果整個矮人與地精帝國已經團結成鐵板一塊，那樣的力量實在有些離譜，董陽的打算是讓吳家窯陷入大陸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中，不是自己跳海。

“帝國建立六百年，政體幾經變革，無論新舊，每一個還未覆滅的家族，都會有些仇人。”拉姆突然岔開了話題：“我的家族，羅斯羅特克也不例外，其中一位敵人，就在長老院中任職，他是三十三位議員之一。當然，他沒有什麽實際的權力，只是負責一些數據的統計，比如嬰兒的出生率、公民男女比例、平均身高和結婚年齡等等。不過就是這些數據，讓他發現了問題。最近五十年因為戰爭、治安、工程事故、惡性疾病等等非自然死亡人口，矮人與地精的比例是，”拉姆突然停頓了片刻，吞了口唾沫，才奮力的說出來數字：“三千四百比一！”

這個比例，把所有人都嚇了狠狠一跳，連銅須的眼珠子都立起來了。

拉姆平覆了略帶顫抖的聲音：“矮人和地精都是長壽的種族，五十年前我們平均壽命幾乎相同，都是一千二百歲左右，可是現在，矮人的平均壽命已經不到一千歲，而地精不僅沒有降低，反而還略有增長。”

除了小貝依舊懵懂之外，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面問題大了。

沒有戰爭、瘟疫、地震等大規模災害，一個種族在五十年間平均壽命縮減了百分之二十，是不可能的事情。

拉姆地口氣有些黯淡了：“這個倒黴的家夥最先發現了問題，他把這些數據自己整理了之後，提給了他認為值得信任的大長老，不過很快，他就死了，不僅是他，他的家族也在一夜間化作焦土。但是在他出事前，把這些數據抄錄了一份副本，偷偷地送到了我的手中。”說著拉姆搖了搖頭，嘆氣道：“他是個聰明的家夥，我們之間的仇恨在矮人族的生存面前，顯得微不足道。而那些想要掩蓋真相的人，一時間也想不到他會把希望送到了仇人手上。”

拉姆在得到數據之後，就開始小心翼翼的調查真相，當然他能動用的力量小的可憐，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能查到的真相也只是，帝國中所有有危險性、死亡率比較高的工作。都是由矮人一族來承擔，比如開礦、拓荒、軍隊等等，不過依據種族的特性，這並不能說明什麽。

不過在他看來，在這個數據背後，應該隱藏著地精針對矮人的陰謀，長老院應該已經被地精控制了。

前不久，山嶺帝國接到了精靈帝國的照會，將有精靈使者來訪問，拉姆作為帝國的大貴族。被派來迎接使者，在拉姆出發前，長老院專門召見了他，囑咐他一些細節，其中之一就是在精靈使團路過火爐要塞的時候，一定要密切監視，不允許對方四處亂走，在休息一夜後第二天必須啟程。

已經和長老院離心離德的拉姆馬上想到火爐城堡中應該隱藏著什麽秘密，不過他的手上根本沒有值得信賴的人來挖掘機密，剛好在陪同精靈使者入城的時候，他發現了銅須，所以就安排了剛才的一番手段，以效忠長老院來試探銅須。

銅須點了點頭，接過了話題：“火爐城堡中隱藏的秘密，未必是你要尋找的真相。”

拉姆有些無奈：“無論如何，總得試試。必須找出證據，找到究竟是誰在扼殺矮人的生命。”

拉姆說完以後，目光炯炯的望著銅須，認真地說道：“哈根達斯曾經是矮人的驕傲，無論六百年前發生了什麽，拋棄你們的並不是矮人全族，我請求您。”

銅須心安理得的受了拉姆一拜：“如果今晚我無法找到秘密，等我從末日裂谷回來再幫你查。銅須以哈根達斯的榮譽承諾你。”

董陽突然插話問拉姆：“有沒有什麽辦法，把我們帶進火爐要塞的地下部分？”

拉姆搖了搖頭：“我只是負責迎接使團的官員，在火爐要塞根本就沒有什麽權力。你們是人類，貿然進入地下設施只是死路一條，帝國中每一座城市，真正的衛戍力量都是藏在地下的。”這不是什麽秘密，矮人的主力軍團，平時就駐紮在地下。

董陽點點頭，和銅須對望了一眼：“那就退一步，想個辦法把削弱一下地下的衛戍力量。”

沈默了片刻之後，小神經病突然笑了，拍著拉姆的肩膀：“拉姆先生，馬上回到使團，安安心心等著使團被挾持吧。”

拉姆嚇了一跳。

維多利亞在董陽的影子裏笑得很開心……

深夜，突然一陣略帶鼻音的吟唱聲在火爐要塞的上空盤旋而起，濃重粘稠的亡靈氣息憑空出現，帶著刺耳的嘯叫向著要塞中央蜂擁而去，轉眼將精靈使團下榻的國賓館重重籠罩，上百只行動緩慢但力大無窮的骷髏士兵在黑霧中鉆出，揮舞著銹跡斑斑的大刀，與衛戍使團的矮人士兵接火，悶鈍的鋼鐵交擊聲連成了一片，沈重的讓人窒息。

黑色濃霧中，隨著憤怒的嘶鳴聲，一支支耀眼的電蛇從天而降！

不久之後，使團衛士在趕來增援的矮人士兵的幫助下，把入侵的骷髏全部砸成了骨頭渣子，統領負責火爐城堡一切事物的行政署官員和拉姆大人，在大隊士兵的簇擁下步履匆匆的進入國賓館，三頭獨角獸正在憤怒的咆哮著，幾個精靈使節刀出鞘弓上弦，臉色卻透出了幾許古怪與恐懼。

使團中有兩個精靈失蹤了。

使團首領，精靈族長老塔珂麗爾，使團中的白衣中年精靈失蹤。

另一個失蹤的精靈是少女伊芙，那個在精靈使團入城時一路走在最前跳舞的小姑娘。

先不論矮人的防衛力量，出使到山嶺帝國的精靈雖然人數不多，但實力也絕不容小覷，特別是三頭森林獨角獸和精靈族長老，這樣的陣容走到哪裏都會引起轟動，不過他們這次面對的敵人實在太詭異，當塔珂麗爾長老率領著三頭獨角獸和精靈們對抗著亡靈怪物襲擊的時候，突然一個人類在古拙的節奏中掄著一對鬼頭刀跳了出來，張牙舞爪的沖進了他們的隊伍。

獨角獸召喚的天雷，氣勢煌煌從天而降，卻最終消散在襲擊者那銀白色的胸甲上；精靈長老身前吞噬血肉的遠古惡藤在襲擊者的戰靴下像蚯蚓一樣無力的掙紮。

塔珂麗爾長老猝不及防下，一下子被敵人沖散了魔藤的保護，直接被一刀背鑿在了自己那塊驕傲的頭蓋骨上，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

同時一頭碩大的吸血鬼嘶嘶獰笑著，阻住了精靈和獨角獸追趕的步伐，亡靈氣息越來越粘稠，籠罩了整個國賓館，即便精靈擁有卓絕的視力，也無法看穿這散發著惡臭與陰森的濃霧。

當濃霧散去的時候，襲擊者和長老都失去了蹤影，精靈們面面相覷，片刻之後突然一個精靈驚呼：“伊芙公……伊芙也失蹤了！”

不久之後，警鐘響徹火爐城堡，無數道璀璨的白色光芒從要塞中各個角落中迅速燃起，把整個城堡照得亮如白晝，一隊隊矮人的軍隊像螞蟻一樣，從一個個地下出口蜂擁而出，要塞地面部分的大街上，充斥著矮人軍官的叱喝與士兵們夯實的腳步。

小貝早就制作了一個隱藏氣息的魔法陣，董陽把人質丟進去之後，拍拍手對小貝笑道：“搞定！”話音未落，卻突然一轉身，手中金光四射的鬼頭刀蕩起割裂空氣的悶吼，閃電般向著身後不遠處斬去。

小貝已經從吸血鬼變回了人形，抱著肩膀望著董陽襲擊的方向，嘴角上挑起了譏諷的弧度。

這個世界上，能夠潛行追蹤董陽而不被發現的人，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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