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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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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適應夜市上那喧嘩的聲音和熙熙攘攘的環境。

簡單的說,那就是我犯了職業病了。

面前走過來一個人,自然而然的就看著對方的身形樣貌走路的步態然後心裏很自然的就出來個狀態評估,時刻防備著猝然遭受攻擊時應該怎麽防禦或是反擊。

身邊那些拉著嗓子吆五喝六的猜拳行令中,我耳朵裏卻全都是那些比較容易引起我警覺的聲音,甚至連身上的肌肉也會因為那些聲音做出相對應的反應。

所以一瓶啤酒沒喝完,我已經神經過敏的來了三四次猛然回頭,外帶著差點就把從背後拍我肩膀的一個哥們扔出去……

海鷹哥看著我的眼神就有點子異樣了,而我也實在無法找到一個合適大家談論的話題。

離開歌廳兩年了,歌廳裏面早已經是新人輩出。那些個曾經在歌廳裏面的很是紅火了一陣的歌手已經漸漸的淡出了舞臺,成為了新人口中的前輩、或是被人遺忘的失敗者。

而像是海鷹哥這樣的老樂手雖說還能勉強在舞廳裏立足,甚至還能拉起自己的一支樂隊,但生存的環境和狀況也就每況愈下。

於是在喝了幾杯之後,一些我從來沒聽說過的名字和一些我想都沒想到過的事情就在我耳邊不斷的回響,而海鷹哥對這些人名和事情的關心程度也遠遠的超過了剛回家就來探望朋友的我。

驀然之間,我心中就有個聲音在漸漸的響起,而且越來越清晰。

我不再屬於我曾經賴以生存的環境了,我甚至都不能跟上朋友的思維。

我已經離開這個城市太久的時間,這個城市已經忘記了我,甚至我的朋友們都已經忘記了我。

我坐在鬧市中,卻是獨自一人飲酒。

寡酒無趣,大家也看出了我的煩悶,自然就是早早的散了。

連續幾天,見了好些朋友。

這種孤單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了。

年齡都大了,也就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自然也就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對於我的驟然出現,許多的朋友首先表現出來的是驚訝,然後便是好奇。

但最終,卻是相對著沈默。

往昔的日子,那些曾經在一起的日子,都已經成為了年少輕狂的回憶。

或者塵封,或是遺忘。

努力的想起後再提起來,反倒像是刻意要給朋友一個交代罷了。

我也就懶得出門,就一個人在家中呆著。每天不是陪著老娘上街轉轉買點家常小菜,就是呆坐在陽臺上看著那片天空。

我剛剛離開部隊才幾天,我就開始想念我的部隊了。

我沒法子睡懶覺,雖然沒有起床號、但每天清晨我都會早早的醒來,然後手腳飛快地穿戴整齊,順手就把家中的被子折疊成了個方塊的形狀。

不用人督促,我總是在清晨的薄霧中奔跑,讓我的腳步聲伴隨著整個城市慢慢蘇醒。

夜晚來臨的時候,每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都會叫我在熟睡中醒來,而一雙手卻是早已經悄悄地伸到了枕頭下面。

習慣中,我的枕頭下應該是有一把匕首的……

寫到了這裏,就想對寫《狼群》的刺血那小子說一聲……

刺血,你個死胖子,稿費要是不分給我一半,我跟你丫丫的沒完!

就這麽過了十來天,我覺得我自己快要變傻了?

我怎麽就不會偷懶了?

我怎麽就要在這難得的假期裏折騰自己?

就在這閑的無聊的狀態下,我想起了江寬那巨孫子的家夥對我的囑托。

就起了個大早,慢悠悠的朝著江寬說的那個學校走去。

長沙的某些學校,當年可算是美女如雲。

就算這長相是天生的吧,可在文化或是藝術的熏陶下,就算是醜小鴨也能飛快的有了天鵝的操行,自然也就很吸引人的目光。

這裏就說句閑話吧?

我覺著那文化藝術的熏陶,有時候是能叫人變得有氣質,可有時候還真就是能叫人變得有點子儒雅的過頭!

我還沒走到那學校裏面,我就已經看見了好幾個長得極為俊俏的爺們一步三搖捏著蘭花指的從我對面走了過來,活活的就叫我好好惡心了一把!

不可否認,這些個爺們要是扮上古裝、手拿灑金折扇頭戴雙翅小帽,那還真就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可我實在是架不住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爺們巧笑倩兮的迎面翩翩而來……

我就趕緊的低頭然後加快腳步朝著那某某學院裏面竄。

要說在當時的環境下,那某某學院還是管的挺嚴實的一般人經過門衛的時候那看門的老爺子多少要盤問個幾句。

至少不會像是現在這樣,每個周末一到那就是寶馬奔馳停了一門口,然後就是看著香車配美人白發擁嬌娃的現象成為一道糜爛的風景。

可當時我就是那麽直眉瞪眼的闖進去了,而且那看門的老爺子還挺友善的朝著擺手說快著點子吧,那邊可都等著急了!

嗯?

這算是怎麽個意思?

我正一邊朝著那某某學院裏面走一邊琢磨呢,就看見個留著板寸挺有個性的女人朝著我招手說趕緊的趕緊的,那解放軍甲你趕緊的過來!

解放軍甲?

我就納悶我們軍爺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個稱呼了?

我就三竄兩跳的跑那女人身邊想要問個究竟。

可還沒等我開口,那留著板寸的女人劈手就塞給我一支木槍然後說趕緊上,這一場試拍一定要把那種氣勢給拍出來尤其是你們這些個解放軍甲乙丙丁,那更是要賣力表演千萬別忽悠!

估計是為了加重語氣,那留著板寸的女人就一邊朝著攝影機走一邊很有氣勢的說了一句——膠片可是要錢的啊……

我捏著手裏的木槍我再看看周圍那些個穿軍裝穿了個五花八門的俊俏爺們我算是明白了。

鬧了半天是在這兒試拍電影而且就是把我當成了那某某學院裏面專門配戲的戲蟲子了是吧?

我就捏著那木槍正想走過去跟那女人說我不是戲蟲子我是來找人的,那邊已經是一嗓子吆喝然後開始試拍了。

我就看著我對面一個俊俏到了點子上的爺們一聲明顯底氣不足的吆喝,穿著一身小鬼子的軍裝就朝著沖過來了,那手裏的木槍和橡皮刺刀晃晃悠悠的我看著那架勢就是紮不著我還能自己摔個跟頭的操行。

我憑著良心說啊……

我真的不是臭顯擺我純粹的就是個習慣動作。

一聲喊殺外加一個標準的防上刺,然後就覺著手裏頭的木槍撞了點子什麽東西,然後就看著那俊俏到了點子上的爺們一聲慘叫,整個人橫著就飛出去了。

所有人都楞了!

估計是真沒見過有人用木槍能把人捅飛出去的,更沒見過尋常人能喊出那麽淩厲的聲音,所有配戲的戲蟲子還有那某某學院的俊俏爺們都停下了手裏的瞎比劃,就那麽傻楞楞的看著我。

好半天,那留著個板寸的女人猛地就從攝像機後面跳起來了。

我該怎麽形容那女人呢?

那就是峨眉山上的大馬猴被馬蜂蟄了屁股的德行,整個人一竄老高手舞足蹈還使勁吆喝。

好啊……就是要這個氣勢,就是要這個味道!

那女人就壓根沒理會那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俊俏爺們了,直接就沖我面前說實拍的時候就這麽演,你是跟哪個穴頭的我馬上找你們穴頭我這部短劇就要你拍群眾演員的大動作了!

然後就是看我那身軍裝說怎麽你穿著這個?這可是抗日戰爭題材的片子,怎麽你穿了個現代軍裝?趕緊的扒了換上八路軍的大褂我說那劇務……

我趕緊趁著那女人回頭找劇務的時候說姐姐你別著急,你弄錯了我不是戲蟲子我是來找人的。那孟絲妮你認識麽?

聽我這麽一說,那板寸姐姐也就轉過頭來看看我,然後就說我說看著你怎麽不像戲蟲子呢?你真是軍人是吧?你找的孟絲妮就在我的班裏面,你教教這幾個解放軍甲乙丙丁動作弄好了我幫著你去找孟絲妮過來。

得了!

我算是叫人給抓了壯丁咯……

而且看著那幾個極端俊俏的爺們,我就想著這現在的爺們怎麽都有點子雌性化了?就這個德行,我教他們玩刺殺還要玩出個像樣的水準?

估計至少要兩年的時間才能看到點子效果!

也沒法子,我就只能是湊合著比劃了幾個套路算是交差,可我聽著那幾個爺們喊殺的聲音怎麽就那麽別扭……

好容易湊合著叫那幾個爺們學會了幾下瞎比劃,一轉頭,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妹妹就站我面前就說你找我?

我就佩服江寬那孫子的眼神了。

長得不錯的丫頭我是看了不少,可眼前這個還真就是有點子國色天香的味道,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微微的一個轉動,那就能說出不少話來。

我就說是啊我是江寬的戰友他叫我來看看你。叫你保重身體好好等他回來。

那丫頭就笑了而且我一看那笑容就知道要壞事。

那是一種冷冷的、帶著點子鄙夷和不屑的笑容。

那丫頭就說江寬還記得我?這兩年幾乎就是渺無音訊而且來信就是那麽簡單的幾句話,現在倒是想起來叫人來看看我?

你就回去跟江寬說,我們該結束了!

說完那丫頭轉身就走。

我可就有點子吃不住勁頭了!

這叫怎麽回事?

能叫江寬那孫子在心裏頭惦記了兩年的女人,居然在聽到了江寬的問候之後就來了這麽個回答?

那我怎麽給江寬回話?

我就趕緊繞那丫頭面前說怎麽回事?你把話說清楚了我也好給江寬個答覆。

那丫頭就看著我身上那軍裝冷笑然後說我今年十九歲,人生中也只有一個十九歲。

我年輕漂亮我還曾經是那什麽什麽地方的喇叭花小姐,追求我的人那是車載鬥量而且個個都能給我美好的未來。

我必須要趁著年輕漂亮的時候為自己找到個比較好的歸宿至少是要享受一下子美好人生。

可江寬能給我什麽?

當兵一個月賺幾塊錢我就不說了,甚至連陪在我身邊也不能做到,我憑什麽要用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幾年時間去等一個看不到前途的男人?去為一段看不見未來的感情買單?

你要是不懂我說的是什麽,那我更直接的告訴你!

我要的是美好生活帶來的享受,而不是清教徒般的苦熬苦等!告訴江寬,我們完了,早就完了,在他去當兵的那個晚上就完了!

我就站在那裏看著那孟絲妮扭著小腰風姿卓越的走了。而且我看出來那丫頭生活過的不錯,別的我不認識,可那丫頭腳上一雙高跟鞋我在百貨公司見過。

那是一千九一雙的名牌鞋子……

我幾乎就傻在了原地!

這就是江寬那孫子想了兩年的女人?

這就是江寬那孫子玩命操練拿命死掐換來的答案?

江寬今年也才二十歲,江寬一輩子也只有一個二十歲啊……

那我們苦練苦熬是為了什麽?

我們不知道操練辛苦不如睡懶覺舒服?

我們不知道一個月津貼就那麽三瓜倆棗的還不如回家賣茶葉蛋賺的多?

我們能練出這一身本事來我們甚至還能學會點子高精尖武器的使用,那就是說我們不是傻B啊?

難道那孟絲妮是傻B?

也不像啊……

我腦子就整個的亂了……

後來,我還真就是琢磨不透這個問題我就把這個問題揣在心裏帶回了部隊,而且找了個合適的時間場合去問了問指導員。

指導員當時正端著個杯子喝酒,旁邊是剛剛來探親的嫂子在忙乎著再弄幾個小菜招待我們這幫子上門蹭飯吃的餓鬼。

指導員就很有氣派的把杯子裏的小酒一飲而盡,然後就說光頭你仔細回想一下那丫頭說的話,尤其是想想她是用什麽身份說的這些話?

然後你再想想你琢磨的這些個道道,你是用的什麽身份這麽思維的?

然後你個屌毛就能有答案了!

我就琢磨,然後真就是豁然間想通了。

孟絲妮那丫頭說話的第一個詞是——我。

而我考慮問題的第一個詞是——我們。

這就是區別了而且這一區別就成了兩條完全不同的思路。

我說過我這人嘴賤,所以大家也別把我下面說的這話當成了傻老爺們罵大街,我就是想表示這麽個意思。

按照孟絲妮的那個思路,那就是只要我吃飽喝足玩痛快了,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情就關我個鳥事了。

再說的直接點子,那就是誰能給我舒適的生活我就跟誰。

至於感情,那東西街上沒賣的,也不能吃。自然就沒拿著感情當回事了。

這,算是做人的一種活法。

而我們想的也就有點子不同了。

我們吃飽了,還想著老爹老娘,還想著哥們兄弟。

所以我們就去操練了,我們一幫子兄弟在冰天雪地裏吃苦受罪,老爹老娘就能在家安心生活!

這,也就是做人的另外一種活法。

說白了,軍隊就是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濃縮、升華到了另一種境界。

所以,軍爺們的感情,是最誠摯而又深沈的!

所以,有情與無情之間的差別就是這麽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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