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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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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的容顏氣質完全大改。

三年的時間,孟斐焱越發變得沈默,身上的氣息靜得讓人幾乎尋不到任何的生機。

所以縱使長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南都國皇宮裏的宮婢卻是一個都沒有對他存有非分之想,反而是想著法地繞道走,盡量避免被派到禦前來伺候。

“皇上,皇後娘娘正大鬧寢宮,又打死了兩個奴婢。”

“將這兩個奴婢厚葬了,妥善安排好她們的家人。”

有侍者上前稟報,孟斐焱手中的筆頓了一頓,用朱砂在奏折上面打了個叉,神色未動,只是平靜地說道。

“是。”

“等等。”

稟報的侍者恭身正欲退下,卻又被孟斐焱給叫了回去。

“是為何事而鬧?”

“皇後娘娘懷疑有人在她的飲食之中下了藥。”

終於發現了嗎?孟斐焱眉頭緊鎖。

這三年,他讓人查出了鄭箏離開南都國之後,在蜀國所經歷的所有事情,而真相令他難以置信。

他沒有想到的是,幾年的時間,究竟是什麽將從前天真無邪的一個女子,變成了這般瘋魔狠毒的惡鬼。

又或許,這才是真實的鄭箏,而孟斐焱遲至多年之後,才揭開了鄭箏所隱藏的真實面目。

與此同時,另一個真相,幾乎要將孟斐焱的心給挖去。

鄭箏給宋羽昭下了陌上雪的毒.藥,可是自從三年前宋羽昭被在刑場帶走之後,整整三年音訊全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孟斐焱用盡了所有的法子,都沒有辦法找到宋羽昭的下落。

日覆一日,孟斐焱每日都猶如受著油煎之刑,一邊打探著宋羽昭的下落,一邊要與各懷鬼胎的朝臣虛與委蛇,同時還要處處設防另懷心思的鄭箏。而最令孟斐焱頭痛的,不僅僅是鄭箏的心很毒辣,而是其那高深莫測的武功,甚至能夠殺了蜀國的聖女取而代之的鄭箏,更為棘手。

所以自從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孟斐焱便開始暗中命人在鄭箏的飲食之中下了慢性毒.藥,為了不讓鄭箏發覺,每次只下很少的劑量,而日覆一日在毒.藥的侵蝕之下,鄭箏的武功漸失,等到她反應過來之時,卻是已經毒入肺腑,來不及了。

“朕去看看。”

說著,孟斐焱放下手中的筆,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侍者趕忙上前扶過孟斐焱,一道趕往鄭箏的寢宮。

走至皇後宮前,老遠便能夠聽見有人砸碎瓷器的聲音,夾帶著鄭箏的怒吼,無端多了一份黔驢技窮的悲涼。

“皇上,奴才前去稟報——”

“不必了。”

孟斐焱卻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在這裏候著,沒有朕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可是皇上——”

鄭箏儼然是個危險人物,侍者憂心忡忡,卻架不住孟斐焱的堅持,只能戰戰兢兢地候在門口,豎起了耳朵仔細聽著裏面的動靜,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便隨時準備沖進去護駕。

鄭箏鬧得累了,癱坐在地上,周身一片狼藉,聽見開門的聲音,擡起頭便見到,孟斐焱逆光出現在門口。

二人就這般對視了一會兒,良久,只見鄭箏苦笑道:“沒有想到,沒有想到你會如此對我。”

“我如何對你?”

孟斐焱面無表情,卻明知故問。

“如何對我?”

鄭箏睜大了眼睛直楞楞地盯著孟斐焱瞧:“大婚之後,你從未盡過夫妻之義,害我無端背負了不能生育的罪名,三年以來,你逢場作戲蠱惑於我,將我玩弄鼓掌,甚至一直叫人在我的飲食之中下.毒,令我武功盡失,如今你更是聯合清平王朝攻打蜀國,要將我在蜀國的勢力一並粉碎,你還問我你是如何待我?”

“你不知,我為何如此待你嗎?”

聞言,鄭箏原本還帶有疑惑的眼神之中陡然淩冽起來,張著嘴確不敢置信。

“宋……羽昭?你是為了宋羽昭?你如何得知……”

自從嫁給孟斐焱,鄭箏從未在南都國見過宋羽昭,雖然表面上宋羽昭已被孟斐焱給斬首喪命,可是很顯然鄭箏並不相信孟斐焱真的會置宋羽昭的生死於不顧。暗中更是命人四處打探宋羽昭的下落,可結果都是:宋羽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漸漸的,鄭箏也將信將疑宋羽昭可能真的是死了,可是看著眼前的孟斐焱,宋羽昭這三個字,再一次猶如噩夢一般籠罩上鄭箏的心頭。

“你找到她了?她……還沒死?”

死?

孟斐焱的心頭禁不住一陣抽痛,他從未想過,假若宋羽昭死了,他該如何?自從南都國的那場內亂之後,他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可是唯有宋羽昭,她不顧一切不求任何回報地對孟斐焱好,世上除了宋羽昭之外,再不會有這樣傾心相待之人!

而這樣一個人,卻因為自己而身中劇毒,生死不知。

阿箏,倘若你不曾傷害阿昭,我興許還能夠念在你我的兄妹情分上,對你手下留情。可惜你做了一間大錯特錯的事情,你竟然傷害了阿昭,竟然對她下了陌上雪這種無藥可解的劇毒!

“不!不可能!宋羽昭絕對不可能活下來!”

鄭箏搖著頭不願相信,狼狽地爬到孟斐焱的身前,地上的碎瓷片割破了她的肌膚,有血滲出來染透了她的衣衫,而她恍若未覺,只是伸手抓住孟斐焱的衣角,喃喃說道:“阿焱,阿焱!我是阿箏啊,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阿箏啊,我才是你最愛的人,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最懂你,對你最好,除了我,除了我所有的人都是在害你!利用你!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阿箏。”

孟斐焱蹲下身,雙手抓住鄭箏的肩膀,鄭箏的容顏早已毀去,如今的這張臉不過是她偷了別人的臉接在自己的身上,眉、眼、唇,沒有一處是真正的鄭箏的。長年累月的毒.藥侵蝕,更是已經叫這張臉上滿是歲月的痕跡。

是的,鄭箏早就已經死了。

“阿焱……阿焱……”

鄭箏依舊在試圖掙紮著說服孟斐焱,肩頭卻突然傳來一陣鈍痛,是孟斐焱狠狠捏住了她的肩胛骨,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只聽見孟斐焱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疼嗎?”

“疼。”

“這樣的疼痛,我每日每夜十倍百倍地承受著,這就是阿箏所謂的愛我嗎?”

“不——”

“阿箏,你從未愛我嗎,你只是恨我。”

思及不久前,太後重病纏綿病榻,辭世之前自己前去探望。

其實初回南都國的時候,孟斐焱就已經察覺了自己的母親,南都國的前皇後並沒有死,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利用詐死搖身一變,李代桃僵地成為了兆賢皇貴妃。故而之後孟斐瞳被廢除,以及不久便病死於行宮,太後的反映反常於情理,一點也不難過,反而更像是樂見其成。

而更令孟斐焱難以置信的是,他的母親在臨死之前,說出了一個更大的秘密。

這個秘密,幾乎將孟斐焱打垮。

她告訴孟斐焱,當年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其實是一個公主。然而為了爭權奪勢,她讓自己的兄長,當時的護國將軍鄭安武,從民間帶了一個男嬰進宮,將兩個孩子掉包了。而生下的女嬰則被鄭安武帶到了將軍府,成為了將軍府的小姐,也便是鄭箏。

鄭箏當時的離家出走,所謂的因為鄭安武娶妻而鬧翻不過是騙人的幌子,真正的原因,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鄭箏臉上的表情滿是不可置信,驚惶無措,她胡亂地抓住孟斐焱的手,手上的指甲劃破了孟斐焱手上的肌膚,鄭箏開始止不住地顫抖,卻抓著孟斐焱猶如抓著最後能夠救命的稭稈:“不!不是!阿焱,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八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鄭箏恨孟斐焱,恨自己的母親,恨自己的舅舅,恨這個無情的皇室,恨這個拋棄了自己的世界。所以從將軍府離家出走之後,她不相信任何人,拒絕任何人對她表露出來的善意,當她意識到自己與宋羽書之間那份飄渺不實的感情之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就選擇了將它拋棄。

她的餘生被自己強行充斥了仇恨和報覆。

她要報覆。

不僅僅是殺了那些人的性命,她要讓傷害過她的人,一並嘗一嘗撕心裂肺絕望的心情。

“何必。”

孟斐焱不是鄭箏,倘若是他處在鄭箏的位子,或許他會選擇同鄭箏那般的路,可是倘若他如鄭箏一般遇見了宋羽書,孟斐焱確定自己不會親手毀了那唯一可能接觸到的幸福。

只是可惜當局者迷。

鄭箏並不能夠意識到,滿目被仇恨所蒙蔽的她,親手推開毀掉了自己唯一能夠獲得幸福的機會。

“你是何時知道的?”

鄭箏的手緩緩垂下,她就怔怔地坐在原地,仿佛一個失了魂魄的瓷娃娃。

她敗了。

當孟斐焱知道真相之後,她便敗了。

她再也不能夠,讓孟斐焱生不如死。

所有吃過的苦,一瞬間,都變成了沒有意義的事。

“真正愛一個人,不是像你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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