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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秋涼意,寒乍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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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必客氣,昭昭妹妹受我所累,與家人分離一月有餘不曾相見,今日難得重聚,該是有許多悄悄話想要說的,我已經叫人在東殿備下了薄酒與佳肴,皇叔皇嬸與昭昭一道坐下來好好聚一聚。”

“九公主費心了。”

“應該的。”

說著九公主示意下人領著定國王爺夫婦一家去往已經準備就緒的東殿,定國王爺再次作揖謝過,三人便往東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王妃都緊緊拉著宋羽昭的手不曾松開,直到走進東殿,將所有伺候的下人遣散了出去,關上門,方才將手松開。

“母親,你看把我的手都掐紅了。”

“可疼嗎?”

聞言王妃將宋羽昭的手拉到跟前,看著被自己掐紅的手脖子,滿是心疼地替她吹氣,見狀宋羽昭倒是不好意思再撒嬌裝疼,輕輕將手抽回,窩在王妃的懷裏軟糯地說道:“母親一吹昭昭便就好了,一點兒也不疼了。”

“你這孩子……”

王妃欲言又止,倒是王爺嘆了一口氣對著宋羽昭招了招手說道:“昭昭過來。”

宋羽昭依言走到定國王爺的身邊,只見定國王爺拔下束發的簪子,拿下簪子上鑲嵌的寶石,竟發現寶石是中空的,寶石中間滾出一個黑色的東西,定睛一看,瞧著很像是藥丸。

“將這個吃下。”

“這是……”

定國王爺手中的黑色藥丸發出微微苦楚的味道,宋羽昭皺了皺眉頭,本能地表示拒絕。

見著宋羽昭的反應,定國王爺卻是一副不容拒絕的神情,壓低聲音說道:“你可知道,為何一月有餘,家中都不曾有一人來探望你,也不曾寄過一封書信到你手中?”

“難道不是父親母親將昭昭忘了。”

“你這孩子……”

見定國王爺臉上微露怒意,宋羽昭趕忙求饒討好道:“昭昭知錯了嘛,如今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定是皇上不讓你們進宮來看我。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皇上會這樣做,可是父親也不至於讓我吃什麽藥丸,這藥丸,是不是能讓我假死?再要不,就是能讓人馬上變成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然後借此為由,將我從宮裏帶出去。”

“昭昭你聽父王說。”

“父親,我是不會吃這個藥的。”

聽著宋羽昭如此說道,王妃坐不住了,拉過宋羽昭說道:“為何不吃,你可知道,我們好不容易才能夠進宮來……”

“我知道,若是容易,父親與母親也不至於隔了一個月多才來看我,但是顯然易見,皇上還不想我出宮去,那個星和月當初說了半年之期,皇上便必定會想方設法將我留在宮裏半年,即便今日我回王府了,不出幾日便又會回來的,就算父親與母親已經想到了完全的法子,我也不必再進宮來,可是一旦九公主真的出了什麽事,到時這個罪名,我們定國王府背是不背?與其這般得罪皇上,倒不如就趁了他的心意,總之也不會損失什麽。”

“昭昭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那星和月……”

“那星和月就是個神棍,騙騙人還行,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你已與那星和月見過面了?”

“恩。”

王妃的眼中有意味不明的神色一閃而過,雖然只是很快的一瞬,卻還是被宋羽昭捕捉到了,不知為何,卻是下意識地擋在了王妃的跟前,阻擋其與定國王爺之間的視線。

“昭昭。”

“母親?”

“在這宮裏的人,個個都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你切記,一定要小心行事,萬不可大意。”

“你這話何意,難道果真要將昭昭留在宮裏嗎?”

原先是王妃死活想著法子要進宮來,將宋羽昭帶走,定國王爺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會與王妃一道進宮來,然如今只是三言兩語,王妃卻又是改了主意同意宋羽昭繼續留在宮裏面,王爺聞之,如何能夠不惱。

“定國王府上下百十口人,不應跟著枉然遭罪。”

這話聽著是沒有什麽毛病,眾生平等,定國王府的一眾下人確實也不該因為主子的一念之差而遭受無妄之災丟了性命。然而這些目前也還只是他們自己的猜測,做的最壞的打算。

定國王爺卻是聞之沈默,不敢再往下細究,屋子裏三個人,突然就這麽靜默了下來,誰都沒有率先出聲,就這麽相顧無言地坐著。

過了良久,倒是宋羽昭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桌邊,拿起下人早先放置在桌上的菜肴,給王爺王妃兩人布好菜,說道:“昭昭已經不是小孩子,你們看昭昭這一個月不也是好好地過來了嗎,不過是再五個月的光景,等到來年開春,昭昭便能夠生龍活虎回到定國王府,屆時還成了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定還能帶回去許多封賞,定叫哥哥們再不敢笑話我是個無德無才的小女子了!”

“昭昭。”

定國王爺卻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當真不吃這藥嗎?”

聞言宋羽昭沈思了一下,起身走到定國王爺身邊,從他手中接過藥,仔細地收進了懷裏:“父王若是實在不放心,昭昭便先將這藥收下,日後隨身帶著,遇見了什麽危險,屆時再將這藥吃下也不晚,如此父王可能稍微寬心了?”

十歲幼女尚且能夠這般深明大義,定國王爺如何不能給明白其中道理與曲直,卻不知怎麽失了當年毅然將長子抱進皇宮的那般很絕,許是養在膝下多年,疼愛有加呵護有加,付出得更多,感情自然不比當年與那剛剛出生的嬰孩。

“萬事小心。”

千言萬語,終究還是只是說出了簡短的四字。

宋羽昭不再嬉皮笑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昭昭已然決定留下,卻還是想要問清其中的利益避害,為何父王與母親覺得,昭昭留在宮裏,會有性命之憂?”

“我們也並不能確定,只是懷疑。”

原來如此。

“昭昭。”

王妃將宋羽昭招至身邊,輕聲問道:“可還記得母親教給你的那句口訣?”

王妃所說的口訣,宋羽昭如何能夠記不起,在她剛剛能夠牙牙學語的年紀,王妃交給自己的學會的第一句話,便是那句口訣,早就爛熟於心。只是不知這句口訣有什麽用處,畢竟到如今為止,這句口訣對於宋羽昭而言,也不過就是一句比較拗口的句子罷了。

孟斐焱方一回到秋寧宮,便有侍從拿上來一個畫筒,說是長寧郡主一大清早便來到宮門口守了老半天說是要親手交到他手裏的,只是後來好像有什麽急事匆匆忙忙地走了,臨走之前還千叮嚀萬囑咐地囑托侍從一定要親自將這個畫筒交給他。

長寧郡主?

孟斐焱接過畫筒,打開來,只見裏面是一幅畫,皺了皺眉將畫在案幾上鋪開來,生機勃勃的翠竹便是躍然紙上,竹畫得妙,令看著畫的人好像還能夠聽見沙沙的聲響,看見竹林跟隨穿過的風,微微搖曳的身影。

“真是好畫!”

侍從忍不住讚嘆了一句,卻是在看見孟斐焱的神情的時候,悻悻然地低下了頭,略微有些狹促地搓了搓雙手。結結巴巴地說道:“主子沒什麽吩咐的話……小的……小的就先出去了。”

“等一等。”

侍從還未來得及跨出門檻,便聽見孟斐焱的聲音說道:“你且站一會兒,等會有東西送去長崎宮。”

長崎宮,九公主的住處,宋羽昭也住在那兒。

“是。”

將畫隨意地收了起來擺在一側,孟斐焱拿起墨塊開始在硯臺上磨墨,不一會兒的功夫,屋子裏面便充斥了特有的墨香,取下掛在筆架上的毛筆,筆尖輕輕舔了兩筆墨汁,落在方才便已經鋪好了的空白宣紙上。

行雲流水,筆下是瘦削卻好看異常的字體。

很快,孟斐焱便寫好,將筆擱置在筆擱上,拿信封裝了起來遞給侍衛:“你只要將這封信交給長崎宮的守衛,說是長寧郡主收便可,不可逗留速去速回。”

“是。”

侍從連忙接過孟斐焱手中的信封,快步轉身離去,孟斐焱望著侍從離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見為止,又在桌案前站了好一會兒的功夫,下人們瞧著是他在出神,卻唯獨他能夠知道自己心裏面的情緒澎湃。

不得不說,宋羽昭的畫技著實出色,那翠竹畫得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然而,對於一個並不喜愛竹子的人來說,不論這個竹子畫得是有多麽好看,都沒有辦法討得這個人的歡心。

孟斐焱並不喜愛竹,喜愛竹子的人是他的母親。

南都國的前皇後總是擺著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清亮潔的做派,可這種種行為,在她的親生兒子的眼中,卻不過是跳梁小醜的行徑。世人都說竹子品格高雅,富貴不淫、威武不屈,然在孟斐焱的眼中,竹子無心無情,白得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卻依舊掩蓋不了無情無義的真心。

而宋羽昭會誤以為自己喜愛竹子,恐怕還是因了那一日自己無意之間遞給她的那一方帕子吧。

從南都國帶回來的舊物,孟斐焱差不多都已經丟幹凈了,卻不知怎麽還遺漏了那一塊帕子,還偏偏在那一日由自己親自遞給了宋羽昭。

如此也罷。

孟斐焱心想,來到清平王朝有些日子,自己倒也是聽聞了一二件關於那長寧郡主的豐功偉績,這長寧郡主身為郡主卻尊貴可比宮裏面的公主,自己落魄至此受困於清平王宮一隅之地,倒是可以借著這個長寧郡主,尋得回去南都國的法子。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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