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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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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騎兵、沒有輜重車拖累的十一師團行軍迅速的如飛一般,除了必要的紮營造飯,隊伍極少停歇,坐騎速度一降下來,戰士就換馬騎乘,部隊一天即走了三百帕拉桑。

迪恩笑得嘴巴咧到了腮幫,止不住地對斡烈道:“大哥,現在調我去近衛軍團我都不幹了。照咱們師團這勢頭,只需假以時日,什麽這王牌那王牌,我都不屑用眼角瞧他們一下的。”

斡烈與迪恩、阿瑟只顧沈浸在痛快換騎的狂喜之中,忘記了他們從開拔後就再沒見過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張鳳翼了。張鳳翼這次之所以敢於違傳軍令,蒙騙軍團長西蒙,一來固然是希望這批繳獲的戰馬能留在十一師團,幫助師團渡過難關;二來也因為早做好了逃亡的打算,沒有了後顧之憂。

這兩日行軍,張鳳翼一直待在宮策的軍需輜重營,對於龐克、斐迪南、勃雷等一眾好友極力回避。由於每日行軍緊張疲累,大家都自顧不暇,也沒人註意到張鳳翼不見了。只有阿爾文與多特肚中有鬼,每日裏一會兒躍躍欲試,一會兒又忐忑不安,精神被折磨得如貓抓鼠咬一般。

到了第二天部隊紮營的時候,阿爾文與多特實在沈不住氣了,天黑後悄沒聲息的跑到軍需輜重營去見張鳳翼。張鳳翼當時剛吃過晚飯,與宮策兩人坐在造飯的火堆邊聊天。

“老大。”阿爾文與多特向張鳳翼打過招呼後神色尷尬地站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宮策見狀知趣地笑道:“兩位兄弟先坐下來聊,我失陪一會兒,查看查看馬群拴好了沒有。”

阿爾文與多特點頭哈腰地笑道:“大人真是,怎麽我們才來您就要走?一會兒一定記得回來,大夥兒坐在一起侃侃。”

待到宮策走遠,阿爾文與多特蹭地轉身一左一右夾著張鳳翼坐下。

多特滿臉通紅地質問道:“老大,這不是要急死人嗎?離開主營都兩天了,還沒個動靜,你說的那事還算不算數了。”

張鳳翼瞅著他笑道:“不才兩天嘛,怎麽,沈不住氣了?”

另一旁的阿爾文一下子跳起來,“拜托,我的大哥,‘不才兩天’,說得輕巧,你知道按帝國軍法規,抓到逃兵是要絞死的嗎?”

多特憤然地接道:“自打你給我們說了那事之後我就沒睡過好覺,再這樣下去真要崩潰了。要走就走,要留就留,你倒拿個主意,別這樣玩弄老實人成不?”

阿爾文道:“就是,這兩天也見不著你的影,讓人心裏越發虛得慌,沒著沒落的。”張鳳翼淡淡笑道:“你倆實在沒必要擔心,只要咱們不離開部隊,誰能說咱們是逃兵?”

阿爾文急躁地道:“可是既然要走還拖拉什麽?現在部隊已經出了主力斥候搜索的範圍,正是離開的好時候,再拖下去就要到渾水灘了。”

張鳳翼眉頭微皺,手指輕敲著膝頭,半晌,沈吟著道:“你倆沈住氣,再耐心等等。現在咱們進可留、退可走,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到底怎麽決定,你們容我再想想。”

多特把嘴一撇道:“好像這事是我們先提起來似的。”

張鳳翼圈住多特的脖子親昵地搖道:“老弟,別生氣,你倆可是我最鐵的死黨,這麽大的事我連龐克都沒告訴,唯獨找你倆商量,你倆再不幫我,還叫我找誰去?”

多特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裝模作樣地嘆口氣,擺擺手道:“唉,算了,誰叫咱們是兄弟呢!這事你看著辦吧,無論怎樣我和阿爾文都會支持你的。”

阿爾文擡手打了一下多特腦袋,“餵,別搶我的臺詞啊,這麽感人的話該我來說才對。”

阿爾文與多特在滿腔兄弟情誼的感動下飄飄然地離開了。兩個人背影才在張鳳翼的視線中消失,宮策就從暗影中出現,悄然坐回了火堆旁邊。

宮策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失笑道:“真是很有趣的兩個人,帶著這兩個人,無論走到哪兒都會很開胃吧!”

張鳳翼笑著道:“呵呵,這兩兄弟嘴是碎點,不過都不是有心計的人,做朋友最適合了。”

宮策盤膝而坐,腰刀橫擔在膝頭,伸著兩手烤火。篝火的火苗閃動,映襯著宮策的臉龐,宮策表情恬靜,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淡然。

“老兄,我馬上就要不辭而別的離開大家了,你難道不想聽聽我為什麽要走嗎?”張鳳翼笑著凝視他道。

宮策眼皮都不擡,不以為意地道:“你一定有你的苦衷,我們都是好朋友,如果你想說的話自然會告訴大家的。”

張鳳翼不禁苦笑道:“呵呵,和太沈得住氣的人說話真是有挫折感。宮大哥,我這樣離開大家,你難道就沒有一絲失望嗎?”

宮策淡淡地道:“我失望你就會留下來嗎?”

張鳳翼幹咳兩聲,不好意思的笑了,“也許我無法留下來,不過起碼我會給好友一個解釋的。”

宮策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那又有什麽用呢?鳳翼,你知道這裏對你意味著什麽?”手指著遠處帳篷林立的宿營地道:“在這裏,你如魚得水,長官言聽計從,周圍朋黨團聚,部屬信服用命,你知道這樣的局面對於一個想幹大事的人是多麽的難得?”

宮策是那種從不動怒的人,他深沈而淡漠的俯視著周圍的人與事,對任何人都禮貌而冷淡地保持著距離。在張鳳翼的印象裏,他還從未用如此大的聲調質問責備一個人。

張鳳翼低下頭嘆息一聲,“我明白離開十一師團對我就意味著前功盡棄,以前的種種苦心經營都付諸流水。宮大哥,如果不是確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怎麽可能甘心離開?”

宮策身子探近張鳳翼,目光凝視著他,蔑然笑道:“鳳翼,你想走我不攔你,我不知道你面臨的危機有多嚴重,不過不管什麽樣的威脅,我不認為沒有化解之道,起碼這裏會有很多人願意和你站在一起。”

張鳳翼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宮大哥,有時候形勢比人強,你不知道阻力來自何方,難怪會這樣說。”

宮策眉頭一挑笑道:“兄弟,不要把話說得太死,我雖然不知道你惹了什麽樣的對頭,不過隨便猜猜也能想個八九不離十。”

“哦?”張鳳翼不相信地盯著他。

宮策傲然一笑,侃侃說道:“咱們就先說說敵手的實力吧,鳳翼,憑你在白鷗師團的地位與人緣,想為難你的人起碼得先過了斡烈師團長這一關。呵呵,可斡烈大人是那種威望高、資歷深、脾氣強的人,沒有合理的理由,絕不會輕易向強權低頭。西蒙軍團長與斡烈大人向來不對頭,兩人明和暗不和,可是時至今日,西蒙軍團長也沒能奈何得了斡烈大人。現在有權力置十一師團於死地、有實力壓服斡烈大人不得不低頭的人,放眼整個袤遠,除了參軍司裏有數的幾人外,實在尋不出別的人選來。”

宮策頓了一下,接著道:“再來說說你的身份吧!鳳翼你年紀輕輕,參軍不到一年,打交道的圈子只有白鷗師團與咱們師團這些人,以你的經歷,是不可能與這麽高層的權貴人物結下不可解的仇怨的。恩怨只可能是你的先輩結下的,你只是那沒能斬草除根的‘後患’罷了。參軍司的大佬都是與軍方關系密切的人,我只需探查近些年來與托斯卡納、奧蘭多等人有關聯的軍中公案,鳳翼你的身份與來歷簡直就呼之欲出了。”

張鳳翼眼睛睜得大大的,聽得都呆住了,半晌,吃吃地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宮策懶懶地撇嘴笑道:“鳳翼這個名字叫起來挺順口的,沒必要再知道別的名字了,對於陳年舊帳我也沒興趣研究。我只知道你是一個強有力的夥伴,十一師團有了你將會如虎添翼,這樣的理由已經足夠。”

張鳳翼默然不語,半晌,怔怔地望著火堆道:“宮大哥,你知道嗎?這已是我第二次給部隊帶來災禍了,要不是因為我,咱們師團也不會派去扼守渾水灘。”

“有時候,受到優先‘照顧’也不全是壞事。”宮策無聲地笑道:“鳳翼你如今是如何想的?把整個十一師團帶入了險地後打算一走了之嗎?”

“我怎麽一走了之了?”張鳳翼立刻漲紅了臉,“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我都已向斡烈大人提醒過了,師團不將戰馬上繳也是為了防備萬一。現在咱們師團全部是騎兵,打不了跑總成了吧!”

宮策搖頭道:“鳳翼你想得太簡單了,不要以為一騎三馬跑得快就萬無一失了。如果在渾水灘遇到了騰赫烈部隊,那絕不會是為了咱們區區幾千人而來的。那一定是騰赫烈軍在緊要關頭打擊帝國軍主力軍團的戰役級總預備隊,一旦碰到,後果不堪想像。”

張鳳翼一下子默然了,半晌,嘆了一口氣緩聲道:“宮大哥,自從知道咱們師團被派往渾水灘後,我內心愧疚萬分,以為一走了之就能不連累整個師團,看來我想得太片面了,那麽你看該怎麽辦?”

宮策唇角一抿漠然笑道:“十一師團是你的力量之源,興風作浪的根本,你只有力保十一師團在這次出征中不受損失或少受損失方為上策。鳳翼,你不要顧慮參軍司的壓力,參軍司也不是絕對不可對抗的。即使咱們鬥不過,不是還有騰赫烈人嗎?這次全線出擊是我軍最大的冒進之舉,我敢斷言,會戰過後,敵我之勢將會易手,參軍司的威望將大受打擊,我方會轉入全面防禦,那時部隊將分散在各處要塞內,參軍司對各部的控制將大大下降,只要咱們願意,會有千百種理由拖延搪塞軍令,參軍司對咱們只能是鞭長莫及、無可奈何。”

“宮大哥,你這麽不看好這次總出擊嗎?”張鳳翼問道。

“你看好嗎?”宮策反問道。

張鳳翼想了想道:“五五之數,興許渾水灘沒有騰赫烈人呢?誰說得準?”

“呵呵!”宮策笑道:“那不如這樣吧,你推遲些日子再走,如果渾水灘沒有敵軍,雖然咱們判斷失誤,不過咱們師團的將士們都安然無恙,你那時再走也無愧於心了。如果渾水灘有敵軍,那你就幫助斡烈大人盡力保存實力、減少損失,也算為師團的弟兄們盡到一份心力,你看如何呢?”

張鳳翼站起身道:“我先前糊塗了,就照宮大哥說的辦。”

※※※※

斡烈背負著手在草地來回踱著,一旁侍立的阿瑟低聲道:“大哥,別表現得太焦躁,會讓下面的官兵不安的。”

斡烈停住腳,向周圍望去,草地上黑壓壓地坐滿了麾下的官兵,戰馬悠閑地嚼著青草,有士兵正轉頭向這邊張望。

他輕嘆一聲道:“走,咱們到高處站站。”阿瑟、迪恩與張鳳翼跟在他身後向緩坡頂上走去。

這裏距離渾水灘還有一百帕拉桑的路程,由於張鳳翼的反覆告誡,斡烈對渾水灘充滿了戒心,到了此地後,他命令部隊停止前進,集結起來躲進避風的草窪裏休息,派斐迪南率領他的斥候騎隊前探至渾水灘偵查。

部隊四周的高地都布置了哨兵,坡頂上的哨兵看到斡烈上來,站正行了個軍禮,斡烈擺了擺手示意免禮。幾個人站在坡頂四處望去,只見天地遼闊,四野茫茫,蒿草連天,隨風起伏。

斡烈望著渾水灘方向,心緒煩亂地道:“這麽久了,斐迪南怎麽還不回來?”

阿瑟安慰道:“別急,大哥,即使出事也不可能一個逃回來報信的都沒有,現在沒人回來就說明沒出狀況。”

斡烈閉眼暗自想道:“斥候騎隊最好沒事,渾水灘最好沒有敵軍。”

這時,張鳳翼手指著遠方的地平線道:“大人,斥候回來了。”

“哪裏?”斡烈三個人齊聲問道。

順著張鳳翼手指方向,三個人張目眺望,極遠方的蒿草間隱約出現了幾個小點。

張鳳翼道:“大人,回來的是一個完整的十人隊,看樣子斐迪南他們沒有遇到敵軍。”斡烈三個人同時暗自松了口氣,幾個小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果然是一支十人斥候小隊,一騎三馬,馬上騎手衣著弓刀整齊,不像與敵軍交過手的樣子。斥候小隊來到山坡下停住馬,馬上騎手們一齊翻身下馬,不一會兒索普領著小隊長來到了坡頂。

“師團長大人,我們千人隊已占據了渾水灘渡口,那裏沒有發現騰赫烈軍,斐迪南大人令我們回來報告,師團大軍可以放心進入。”斥候隊長行過軍禮稟報道。

斡烈回頭疑問地看了張鳳翼一眼,張鳳翼張嘴想要解釋,斡烈馬上擺手道:“鳳翼,不必感到丟面子,推測這種事哪有次次皆準的道理,沒有敵軍不是更好嗎?這說明參軍司判斷正確,北面的敵軍確實是騰赫烈主力,也使主力全線出擊一戰功成的贏面大增。”

張鳳翼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斡烈仿佛一下子卸去了千斤重擔,心頭一陣輕松,把手一揮向索普道:“傳令全軍整隊開拔,向渾水灘進發。”說罷當前大步向坡下走去。

迪恩臨走時拍著張鳳翼的肩頭笑道:“小子,別洩氣,即使是手捧水晶球的女巫也有不靈光的時候,在我看來,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

阿瑟與迪恩緊跟著斡烈一前一後下去了。

※※※※

休息充足的官兵們重新上馬,部隊全速前進,可能是知道了前途坦蕩、平安無險的原因,人馬都精神百倍。

部隊走得極快,從過午出發離天黑還極早的時候,就碰到了斐迪南的迎接隊伍。

“大人,放心前進吧,這一帶我們斥候騎隊已徹底搜索過,到處都布置了哨兵,現在屬下的幾個百人隊已經過了紮不罕河向更遠處探查了。”斐迪南在馬鞍上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敬了個禮報告道。

“辛苦了,斐迪南!”斡烈滿意地笑道:“走,你帶路,咱們一起到紮不罕河邊上看看。”

部隊被安排原地警戒,斐迪南領著幾位師團長官對周圍地形巡視了一圈。

斡烈在河岸邊帶住戰馬,深吸了一口河邊濕冷的空氣,指著紮不罕河對眾人笑道:“怪不得這裏被稱作‘灘’,還真是形容的貼切啊!斐迪南,這條河的上下游都是這樣嗎?”

“不是,大人。往上下游只要再走幾帕拉桑,水面會變得又寬又深,戰馬是無法洇渡的,要想過河必須搭浮橋,只有這一截河面是這個樣子。”斐迪南答道。

眾人往水面看去,眼前的水流簡直不能叫河,兩邊河灘綿延,河床寬達幾帕拉桑,長滿了沙棘、沙柳等灌木,都生得植株高大、異常茂盛。由於水流減緩,河道中間被淤積出一塊塊平緩的沙地,這些沙地上也郁郁蔥蔥地長滿了一人多高的灌木叢。河水在這裏才深及馬膝,水流又淺又緩,像一道道小溪,梳子一般流過那些河道中間的沙地。整個河段一眼望去,更像是一片沼澤濕地,完全沒有大河的感覺。

阿瑟指著河水道:“斐迪南,你有沒有下河試過,河底淤泥深不深,戰馬可以過去嗎?”

“還行,最深處僅及馬腹,戰馬過河沒問題。咱們的幾個百人隊就是從這裏渡河到對面偵查的。”斐迪南道。

迪恩望著那些植株粗大的灌木叢道:“媽的,這裏真不是個好地方,太兇險了,這些灌木叢裏藏多少人都沒問題。”

斡烈笑道:“呵呵,幸虧這裏沒有敵軍的伏兵,不然還真是麻煩呢!”

最後,斡烈選了一處視野開闊的高地做了宿營地,營區一劃分,各千人隊豎柵欄起帳篷,挖竈煮飯,布置哨位,部隊算是在渾水灘安置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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