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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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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鳳翼從師團中軍回到自己的營帳,才到帳口阿爾文與多特就迎上來了。

阿爾文笑道:“老大,你可回來了,我就說保準沒事的。”

帳內最先跑出來的是斐迪南,後面宮策與龐克也走出帳來。

斐迪南滿臉都是歉疚,迎上去想抓住張鳳翼的手,張鳳翼摔手擺脫了他,理也不理的進帳。

張鳳翼進到帳中一屁股倒在氈墊上,端起桌上不知誰剩的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一手撫案,一手緊握拳頭,胸膛起伏如波。

斐迪南跟進帳來,湊近來討好地笑道:“鳳翼,都怪哥哥不好,險些讓你送了性命,不過幸好你安然無恙……”

張鳳翼瞪眼哼道:“你怎麽知道我安然無恙?我已經被罰做那妮子的仆兵了,我這是回來收拾行李的。”

諸人大嘩,七嘴八舌嚷起來。

斐迪南濃眉軒起,激動地道:“那怎麽行,這不是擺明了汙辱人嗎?我這就去找斡烈大人——”

張鳳翼從鼻子裏哼笑道:“這會兒你還敢找斡烈大人?斡烈大人正要找你呢!”

斐迪南聽得心中一寒,怔在當場。

張鳳翼籲出一口忿氣,長嘆道:“找斡烈大人有個屁用,這是那妮子提出來的條件,我要不給她當仆兵,她就撒手不管這兒的事,你還不知道斡烈大人?他一門心思的想為國盡忠,要與騰赫烈軍拼個槍刺見紅。我如果不主動請纓去侍候那妮子,斡烈大人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怪我不以大局為重的,我得識趣!”

斐迪南楞楞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該怎樣說才好,最後道:“那我去向蕾大人講講,代你去——”

張鳳翼立刻打斷他道:“別說那種沒用的話,那妮子恨的是我,你去能讓她心中解恨嗎?”說罷站起身來,也不理眾人,雙手負於背後,在帳內來回踱步。

張鳳翼走了幾個來回,心神漸漸穩定下來,長出一口氣道:“我這回計策失敗,如果不敷衍一下那妮子,雙方會結下怨恨,這樣也不好。我去她那裏先待一陣子,總有法子再回來的。”

斐迪南內疚地道:“鳳翼,對不起,都是我把你害的。”

張鳳翼破顏笑道:“倒也不全是壞事,斡烈師團長準備在那兀河伏擊騰赫烈軍,以後幾天你們會被騰赫烈軍追的很慘,得不吃飯不睡覺的跑路。我就不同了,可以走慢些跟在騰赫烈軍後面,再不濟身邊還有美女做陪。”

阿爾文羨慕不已地道:“老大,你也帶我一起去吧,就說我是額外奉送的仆兵。到了那裏該咱倆幹的活兒我全包了,保證不讓你動一根指頭。”

張鳳翼恢覆了活力,有些得意地笑道:“你還是省省吧,想侍候人就侍候龐克大哥吧,我已同斡烈師團長商量好了,我離開以後就由龐克暫代千夫長一職。”

龐克聞言惶恐地道:“這怎麽行?我經驗不足、資歷又淺,恐怕擔當不起這個重擔。”張鳳翼撫著龐克的肩頭道:“不是我偏心,咱們千人隊已經分出去兩批了,斐迪南帶走一批去充實他的騎兵隊,勃雷帶走了五名最善戰的百夫長,剩下的人中還有誰能及得上大哥你?你也就別推辭了。”

龐克張口還要推托,被張鳳翼張手止住,他接著道:“大哥,我覺得做首領最重要的素質就是大夥兒得服氣他,願意聽從他的號令,大哥嚴於律己,待人公平,作戰又勇敢,軍功也大,憑什麽就做不好千夫長呢?至於經驗嘛,咱們營中有宮先生在,大哥如果能凡事多向宮先生請教,一定不會有什麽失誤的。”

“餵,怎麽這麽慢,還沒料理完後事嗎?”帳口一個嬌俏的女兵抱著雙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道:“部隊一會兒就要開拔,活多著呢,你不是在利用告別的機會躲懶吧!”

張鳳翼輪流握著諸人的手道:“好吧,我走了,你們可要好好的活著,千萬別大仗過後再見面時缺了哪個。”

諸人都有些激動,拉著他的手不放。

輪到斐迪南時,張鳳翼擂了他一拳笑道:“記住,我這麽倒黴全是你害的,咱們可不算完,將來有機會你可要加倍還我的喲!”

張鳳翼說罷也不理斐迪南的羞愧難堪,轉頭展顏笑道:“姬雅姐姐,還是咱倆有緣分,才分開一小會兒,你就想我啦!”

“呵呵,你不要想歪了,不是我想你了,是那堆行李想你了。”那女兵眼中閃動著笑意,她撇著豐唇道:“我們現在只有你一個仆兵,卻有一大堆行李,人少活多,所以我們師團長只有派我來專門請你就職了。”

她有一雙引人遐想的美腿,鋥亮的馬靴使她的腿看起來更加挺直修長。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回營開始幹吧,說心裏話,姬雅姐姐,一看你那迷人的笑容,我就感到活力倍增,忍不住地想幹點什麽發洩發洩精力。”張鳳翼癡迷地湊近了她道。

姬雅根本沒聽出張鳳翼話中的雙關之意,格格地笑道:“別貧嘴了,有二十多架帳篷等著你拆呢,保你發洩的筋疲力盡,快跟我走吧!”

※※※※

一輪酡日墜入西天,天邊殘雲如火,燃燒的大地也仿佛泛起紅光。在日落方向,遠遠地騰起灰蒙蒙的煙塵,塵霧中映射出兵器鋒刃的凜凜寒光,接著一隊隊揮刀縱馬的騎兵從馬蹄揚起的塵霧中現出身影,像一道道蜿蜒的長蛇向青黃嶺伸來。

不一會兒,附近嶺脊高地上豎起了獵獵的旗幟,先頭部隊控制了所有的制高點,一股股斥候分隊過梳子般徹底搜索了附近的地面,不時看到兩人一組的傳令兵們打馬向後方疾馳而去……

主力部隊隆隆的馬蹄聲宛如天邊雲裏隱隱滾動的悶雷,身穿黑色鐵甲的騰赫烈騎兵漫天鋪地的向青黃嶺壓來,閃亮高挑的槍刺反射著殘陽的血光,泛起的塵沙遮天蔽日,將水池邊爭食的兀鷲紛紛驚起,天空仿佛一下子暗了下來,驚起的兀鷲扇動著翅膀,成群的在空中盤旋飛舞著,發出難聽的梟鳴,不願離開。

※※※※

髡屠汗的座車是一駕由十六匹壯馬拉動的四輪馬車,車廂寬大,像座移動的小房子,廂頂插著一大束孔雀翎,四角掛著彩色琉璃風燈,車廂外壁描畫著精美的鹿王轉生的神仙故事。此刻這駕華麗的馬車停在青黃嶺的山脊上,馬車周圍簇擁著幾十名身披各色鎧甲的參隨將校,再外層是如林的旗幡與玄甲騎兵。山風將軍旗與將士們身上的鬥篷吹得獵獵作響,山脊上肅立的騎兵們卻仿佛凝固的雕塑一般,紋絲不動。

寬大的車廂此時正微微搖晃著,從車廂裏傳來年輕女子喘息的求饒聲,“求求你,大汗,別再繼續了,車都停好一會兒了,外面好多人等著你發令呢!”

“急什麽,讓他們等著去吧!小心肝兒,發騷的是你,喊停的也是你。把本汗弄得不上不下的正難搔時就想撒手不管了?這會兒就是天塌下來我也要洩了這註再說。”

“嗯哼,老爺,求你輕著點,讓外面將軍們聽見不好。”

“哈哈,他們又不是沒操過女人,讓他們聽聽也好。大汗我最喜歡聽你顫聲叫喚,你好好侍候著,若叫出大汗的尿來,大汗重重有賞。”

伴隨著喘息聲與淫嘶,車廂劇烈搖晃起來,仿佛不堪承受車內的聳動,車下的輪軸被搖得吱呀作響。

好一會,車廂內的動靜漸漸緩了下來,最後終於停止了。又過了一會,車門打開,那蛤蟆般大腹便便的髡屠汗蹣跚地跨出車廂,左右衛兵立刻搬來一張虎皮座椅。髡屠汗擺擺手示意衛兵退下,他心情舒暢地伸動著胳膊,雙手叉腰,甩動著松軟下垂的肚子,走到巖邊向下俯瞰。

明鏡般的湖泊裏浮滿了浸泡的發黑的屍體,天空中盤旋著黑雲般的兀鷲,剛勁的山風迎面拂來,髡屠汗用力聳了聳鼻子,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輕閉雙眼,體味著那空氣中彌漫著的屍身腐爛的腥臭。

好半天,他徐徐吐出胸腔中的那口氣,咧嘴笑道:“如此濃烈的氣味,恐怕全袤遠的兀鷲都聞到了吧!阿撒茲勒!”

“在,大汗請吩咐。”身後一位身材高瘦的將軍俯首謙恭地應道,他身披熊皮大氅,一走動身上的鎖子甲嘩嘩作響。

“阿撒茲勒,這種場面你見過嗎?”髡屠汗仿佛很高興,蛤蟆般的大嘴咧到耳邊。

“回大汗,卑職在草原上南征北戰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這麽多兀鷲同時集結在一起。”阿撒茲勒恭敬地道。

“阿撒茲勒,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兀鷲嗎?”髡屠汗顯得更高興了,嗤嗤地笑著,凸出的腫眼泡閃動著興奮的光芒,像個找到稱心玩具的孩子。

“回大汗,臣也在暗自納悶,說起來比這更慘烈的戰場臣也見過,卻從未出現這種景況。”

“是因為這氣味呀,只有把足夠多的屍體丟在水裏,讓整池的水發臭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光是死一些人是引不來這麽多鳥的。阿撒茲勒,這夥漢拓威朋友為了向咱們示威可是很花了些心思喲,這麽有趣的朋友,咱們要不好好會一會就太可惜了。”髡屠汗看著山下咧嘴笑道,眼中泛出著狂熱的殺意,“阿撒茲勒,可找到點什麽沒有?”

“漢拓威軍是在嶺東的沙漠裏紮的營,從竈的數量與營的規模看大概一萬人左右。他們有很多馬,撤退的時間並不長,可能中午才離開,從蹄印看他們出了嶺直向東南闊連海子方向走了。”阿撒茲勒躬身答道。

“看來咱們得運動運動了,阿撒茲勒,這夥朋友機靈著呢!”

阿撒茲勒有些遲疑地道:“大汗,敵軍擄獲了塔赫勒喀的馬匹,他們撤退的路上都是蹄印與車痕……

“阿撒茲勒,你想說什麽?是說雅庫特人的戰馬跑不過漢拓威騎兵嗎?”髡屠汗的嘴角垂了下來。

阿撒茲勒臉色一變,趕緊俯首道:“大汗明察,將士們已經兩天兩夜沒下馬了,都已疲累不堪,以現在的情況就是追上漢拓威軍也不宜作戰啊!”

髡屠汗不說話了,他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緩聲道:“我知道大家很疲憊,可要是現在停下來,咱們豈不是前功盡棄了嗎?阿撒茲勒,別老想著那些馬蹄印,多想想那些裝滿輜重的大車,那些大車一天怎麽也走不了一百帕拉桑的,只差半天的路程,他們是絕對跑不脫的!!”

阿撒茲勒不敢再說別的,再次俯首道:“大汗英明,屬下這就傳令各部整隊繼續向西南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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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我說你幹活兒能不能利索點,照你這種磨蹭勁兒,咱們一夜也別想把帳篷搭好。”姬雅甩動著馬鞭不耐煩地道。

張鳳翼一手持錘,一手扶著木楔擡頭笑道:“要想快點還不容易,姬雅小姐也下手幫忙不就行了,有發脾氣的功夫也能釘上幾根木楔了。”

姬雅負手笑道:“我倒是想幫你,不過就怕我們師團長看見了要不高興,她吩咐過的,你必須一個人搭好五架帳篷,這是軍令,知道嗎?仆兵閣下。”

張鳳翼看了看遠處的梅亞迪絲,她正站在一個高坡上背對著他們向下俯視,珀蘭跟在她身旁,正偷眼向這邊看。兩天前雅庫特人曾在這個地方宿營,坡地上留下了一堆堆造飯的篝火痕跡。

張鳳翼轉頭向姬雅笑道:“我倒沒什麽,反正還得做飯、餵馬,一大堆活兒等著我幹,睡覺前是別想閑著了,我只是替姬雅姐姐你抱不平,在馬上顛簸了一天,到了宿營地不但不能休息,還得監視著我這個仆兵幹活,真是天理何在?”

姬雅撇嘴笑道:“噢?是嗎?我倒沒覺得,反正眼前還有比我更倒黴的人。”

“噢?在哪兒?我怎麽沒看見?”張鳳翼東張西望地轉頭左右尋找。

“別裝糊塗,就是你呀!”姬雅眼中漾出戲謔的笑意。

“我?怎麽可能,有沒有搞錯?”張鳳翼睜大眼睛道:“我現在既不用在敵軍的日夜追擊下疲於奔命的行軍,又有姬雅小姐這個又靚又嗲的美女整天陪在身邊,整個十一師團包括斡烈大人都沒我這樣幸運呢,告訴你吧,夜裏做夢時我都會笑醒過來。”

姬雅格格地笑起來了,睨視著他道:“她們都說你在十一師團是個角色,我看你八成就是靠了這副巧嘴才當上千夫長的吧!”

“為什麽這麽說?”

“我從沒見過一個輜重師團的士兵連行李都捆不好的,真難相信這樣的人還能由士兵升到千夫長。說實話,你的手要有嘴巴一半靈活我也不會催你了。”

張鳳翼抱赧地笑道:“我幹活兒是差點兒,沒辦法,都怪我升官太快,還沒把士兵的手藝學全就開始有親兵替我料理一切了。”

姬雅笑得直不起腰來,纖手指著他說:“拜托饒了我吧,真受不了你的牛皮了,頭一回見到這麽厚臉皮的人。”

“姬雅!”珀蘭突然出現在姬雅身後。

姬雅趕緊止住笑,立正行禮道:“隊長!”

珀蘭板著臉道:“這個人跟我取水去,你找其他人搭帳篷。”說罷看也不看張鳳翼,轉身離去。

“是!”姬雅應道。

張鳳翼跟在珀蘭身後,臨走時向姬雅眨眨眼睛,撇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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