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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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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拚一場,廢話少說,拔刀吧!”蘇婷晃動著長劍嬌喝道。

“拔什麽刀,你這丫頭竟敢在師兄面前動刀動槍?都怪師父平時太放縱你了,寵得你一點規矩都不懂。”張鳳翼走上前兩步,他背負雙手,繃著臉,緊抿著嘴唇,一雙眸子湛湛有神,火光的映襯下,英俊的臉龐更加棱角分明,透出一種英武懾人之威,那頰邊的刀痕也更增一抹酷厲之色。

周圍突然鴉雀無聲,無論是十一師團的,還是白鷗師團的,大家都被張鳳翼嚴厲的氣勢鎮住了。那安薇爾更是滿臉崇拜之情,覺得張鳳翼這種派頭酷斃了。

蘇婷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周圍的安靜使她突然感到有點孤立,她嘴硬地嬌聲道:“呸!還敢假充師兄,你偷學了夜叉刀法,早已不是斌道的弟子了,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擺架子。”

“我不是斌道弟子,這話是你說的,還是師父他老人家說的?”張鳳翼逼近一步沈聲道。

蘇婷紅著臉辯道:“還用他老人家親口說,我外公敗在了吳殳的七聖夜叉刀下,你作為他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不思為師門報仇雪恨,卻忘恩負義,改投在吳殳門下,還敢厚著臉皮讓我叫你師兄,哼,想都別想!”說罷撇著嘴,鄙夷地別過頭去。

張鳳翼莊重地道:“那吳殳前輩是光明正大地找師父切磋武藝,一沒強迫,二沒使陰謀詭計,三沒有到處宣揚,借此揚名,有何怨仇可言?我學吳殳前輩刀法,並沒有投入他門下,吳殳前輩只求絕技得以流傳後世,並沒要求我一定叩頭拜師。我將七聖夜叉刀這門武學帶入斌道,從此師門又添絕技。若不是後來我家中發生事故,不能返回山中親向師尊解釋,師妹你也就不會錯怪師兄了。”

“哼!花言巧語,誰稀罕那種蠻夷武學。我們斌道集幾千年漢拓威武學兵法之大成,博大精深,取之不竭。你之所以會去學夜叉刀法,不過是你對斌道絕學領悟不深罷了。”說到這裏,蘇婷鄙夷地嘆道:“這真是棄懷中珠玉而拾他人瓦礫呀,我聽說你以前還因畏於練功而想懸梁自盡,被師兄弟及時發現救下後,遭到我外公痛責,從此成為師兄弟間的笑柄,你就是在那時決定背叛師門,改投別派的吧!”

張鳳翼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如紙,眼眸中的湛湛精光也暗淡下來。這番話如鞭子一樣抽在張鳳翼的心中,這是他最羞於提及的隱私,生平最引以為恥的事情,為了彌補這羞於示人的笑柄,他後來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啊!

無數個汗水如撈的日日夜夜,為了減少睡眠,練功房內僅設長凳一條,實在太累了,才躺在長凳上稍歇片刻,除了師父,他再沒在師兄弟前顯露過身手,大家只知道他終日把自己反鎖在練功房內,只知道那間他獨用的練功房三個月需換一次用以鋪地的加厚青磚……往事雖已時過境遷,可還是使人無法盡忘,一旦提起,羞憤自責之心耿耿於懷!

在場的百多人一片寂靜,有的人鄙夷地看著他,親近的人則憐憫地看著他,只有安薇爾一雙大眼睛已經蓄滿了淚水,代他感到難過,只覺得這蘇婷姐姐也太不近人情了,這麽不給人留一點面子,當面揭人家的短處,一點風度都沒有。

蘇婷知道自己擊中了要害,便又補充道:“你是在懸梁自盡時被師兄救下的,我外公聽到徒弟們的稟告後是這樣說你的,‘都別攔他,讓他去死,我倒要親眼看看一個沒出息的人是怎麽死的。’你聽到此話後,羞愧難當,雖沒有再次自殺,卻從此一蹶不振,終日反鎖屋內,不跟師兄弟們往來,我說得可有錯?可嘆我那外公,屢次在師叔伯面前讚你是我門中不世出的奇才,將來必能光大師門,隱隱已將你視為他的衣缽傳人。斥責你也不過是指望你能知恥而後勇,發奮磨礪自己,誰知你竟背負師恩,改投別派。”

面對如此痛切的斥責,張鳳翼沈默良久,方啞著嗓子道:“師妹你說得不錯,師兄是個沒出息的人,辜負了師父的殷切期望,可師兄沒有背叛師門,這個師父會理解我的。”

蘇婷橫劍道:“我從父母那裏來到外公跟前的時間已晚,沒多久你就投了吳殳門下,自你不辭而別之後,我外公諸事不理,終日傷心頹唐,把掌門之位讓與了同門師叔,從此不再教授弟子。看到此情此景,我就發誓要與你一戰,不為別的,就為讓你明白斌道武學絕非什麽夜叉刀法可比。我外公輸了吳殳一招不過是因為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並不是斌道技法有絲毫遜於吳殳之處。”

張鳳翼道:“師妹說得不錯,斌道絕學博大精深,只是師兄還沒有得窺堂奧罷了。我父母雙親皆已不在,所剩者只有恩師,只待我諸事有個了斷,一定會返回師門,侍奉在他老人家身邊的。”

“呸!說得倒好聽,我外公可不敢勞你侍候,你如有一絲孝心,也不會去投吳殳門下。今日咱們廢話少說,手底下見個真章,我如敗了,任殺任剮;你如敗了,需當著眾人立誓再不使斌道武功,否則我就替師門清理門戶。”蘇婷說著,舉劍揚聲向在場眾人道:“大家聽著,我與這人比武,無論死傷都是自願,與這人沒有任何幹系,大家為我做個見證,如我有什麽意外,大家任他自去,不可為難他。”

張鳳翼嘆道:“師妹,為兄所言皆發自肺腑,為什麽師妹竟不能原諒為兄呢?咱們同門兄妹還要兵戎相見嗎?”

蘇婷也不答話,只是手中晃動著長劍,鄙夷不屑地看著他。

張鳳翼因為不被理解感到有些傷心,說道:“那好吧,既是師妹執意要比,我就用空手陪師妹切磋切磋。”

蘇婷聞言撇嘴道:“空手對我,好大的口氣。刀劍無眼,你可不要後悔呀!”

一說起武功,張鳳翼恢覆了從容,淡淡笑道:“師妹一定是聽說我畏於練功而自裁的事兒才瞧不起你這師兄的吧?你如知道師父給我規定了什麽樣的功課後,你也會輕生的。師兄我再不成材,自從四歲拜入師門,朝夕隨侍在師父身邊,好歹也被恩師耳提面命了十年,爭天下第一不一定行,指點指點自家小師妹還是夠格的。”

旁觀的大夥兒無論屬於哪邊的都很興奮,知道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了。蘇婷是白鷗師團第一武功高手,張鳳翼不用說也是硬茬兒,這場比試一定會很好看,大家竊竊私語著,主動讓出場地,周圍高舉著燈籠火把,將場地照的明如白晝。

蘇婷看他對自己如此托大,氣得漲紅了俏臉,她再不答話,挺劍分心便刺,張鳳翼身法如魚,柔若無骨,滑膩至極,長劍貼脅而過。蘇婷變削為抹,張鳳翼已後掠脫出劍鋒範圍。蘇婷嬌叱一聲,步步進逼,長劍吞吐如蛇,眨眼間連刺十多劍。

張鳳翼卻不再後退,身子如怪魚翻浪,在閃爍的劍光中翻騰,總是游刃有餘地在極險處堪堪避過劍鋒,蘇婷見他敢如此以身犯險,分明是小覷自己的武功,暗暗催動真氣,長劍寒芒暴長,空中傳出嗤嗤劍氣破空之聲。

張鳳翼沒有輕攖其鋒,身形略退,隨即彈起,在她長劍刺出收回之際,一式“俊鶻舒翎”淩空閃入,探手撮指成刀,疾插蘇婷面門,攻擊未至,蘇婷就感到罡風刮面如刀,如有形質,知道他功力極高,趕忙揮劍用力外撩。

哪知插掌卻是虛招,張鳳翼靈活地中途變手,插掌變為蛇形刁手,回掛蘇婷持劍右腕,震力傳來,蘇婷長劍堪堪要脫手時,張鳳翼卻縱身回退,負手站在丈外,面上淡淡而笑。

這一擊變化極快,旁觀諸人只見張鳳翼一閃即退,還以為他是被蘇婷用長劍逼退的,都為蘇婷的劍法叫好,只有蘇婷自己明白,自己功力與張鳳翼相差不可以道裏計,這人絕對是師門中除外公之外的第一高手,他剛才完全有空手奪劍的能力,沒有如此只是給自己留面子罷了。要說自己此時已經應該認輸了,可剛才執意要戰的是自己,大話已出,怎能虎頭蛇尾,羞刀難入鞘呀,只有硬著頭皮,死戰到底。

兩人重新陷入相峙,這回蘇婷倍加謹慎,兩腳不丁不八,兩膝微曲,虛步而立,這種步法可使身子隨時彈起前躥後縱,最是靈活。左掌前探為引手,右手長劍藏鋒於後,伺機而動。

張鳳翼則面帶淺笑,負手而立。相峙良久,看到蘇婷只是嚴守門戶,沒有冒然進擊的意思,就淡笑道:“上回是師妹前攻,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回師兄我來試試師妹的守勢如何?”

說著開始在圈外輕踱起來,他圍著蘇婷在外圈散漫隨意地來回踱著,眼睛根本不看蘇婷,只偶爾睨視一眼,仿佛蘇婷只是無關的路人,而非比武的敵手。

再觀蘇婷卻是一雙杏眼大睜,滿面緊張之色,她突然後退兩步,後脊微弓,周身蓄勁如弩,手中長劍響起了嗡嗡的輕鳴,顯然已將真力提到極致,像一只對敵的花豹一般,全身充滿了警戒。

眾人中武功低的都看不大明白,只有費迪南德等人能夠看出,張鳳翼在利用踱步不斷調整內息,凝聚氣勢,使真氣遍游周身,隨著他的走動,眾人也看出蹊蹺來了。

只見他的衣服開始無風自動,漸漸的變得襟袖飛揚,氣勢越來越強凝了,步子邁動之間仿佛在冰上滑動,也不見他擡腳,卻倏忽而來,倏忽而去,身形轉換如神龍游空,百轉千回,靈動至極,令人難覓其動向。

蘇婷心中暗訝,這最簡單的“寒雞立雪”式,竟被他使的如此霸道,自己才入門就練過,可幾年來不要說師兄弟們,就是師叔伯們使出此式來也沒見過如許神威,看來外公偏愛他也不是沒有道理。

蘇婷眼見得張鳳翼氣勢越走越強橫,若被他使出後面的“橫蟹揚螯”來,那後果真不堪設想,看來再不能以逸待勞了,只有乘他蓄力未滿之時先發制人。

蘇婷想到此處,暗中把牙一咬,將功力提聚至十成,手中長劍寒芒大盛,空中隱隱傳來風雷之聲。

反觀張鳳翼突然精芒一閃,也滿臉激昂之色,戰到此時,只有此式一現才使他有了棋逢對手之感,他擔心地道:“師妹可是要使刑天戰錄中的裂天三十六斬嗎?你沒練過刑天罡氣,強使會元氣大傷的。”

蘇婷嬌喝道:“接招吧!”身形幻化入耀眼的劍光中,身劍合一,如一道厲電向張鳳翼當頭斬下。

張鳳翼知道這個劍式在落地的剎那威力最盛,只有在她劍式尚未完全展開之時將其封死方為上策,否則方圓幾丈之地自己將無所遁形。他清嘯一聲,迎著劍光騰躍而起。風雷之聲大作,蘇婷“滿天星鬥”式將劍尖幻化出點點星光,使她的攻勢虛實莫辨。張鳳翼毫無猶豫,探手伸進那團劍光,旁觀眾人一齊驚呼出聲,這下張鳳翼的手臂怕不要被絞成肉泥。

只聽得鏗鏗的金鐵交鳴之聲大作,突然傳來“叮”的一聲,一截寸許劍尖迸出,接著叮叮連響,一截截斷開的劍鋒依次飛出,四下濺落。

兩人從空中落地,各換了一下位置,張鳳翼落於蘇婷起躍之地,蘇婷落於張鳳翼起跳之地。

張鳳翼回身歉疚地道:“師妹沒事吧?我是擔心師妹施展完裂天三十六斬會得內傷,那時師妹劍式已經展開,無法再奪長劍,不得已才毀了師妹的長劍,希望師妹不要責怪為兄。”

蘇婷手中握著一個沒了劍鋒的劍柄,兩眼含淚,臉色煞白,胸脯劇烈起伏,實在不能接受如此慘敗的現實。她感到萬念俱灰,帶著哭腔道:“這用指頭將長劍寸寸彈斷的功夫可是吳殳所傳?”

張鳳翼道:“這不過是橫蟹揚螯的變式罷了,當年師父傳我刑天罡氣時曾有曰‘力不歸一,形無所居,意無所趨,神不瀟灑。故此,任你千招萬術,我有一定之規’,師妹若能仔細體悟師父這番確論,當不會再斤斤拘泥於招法形式的優劣比較了。”

蘇婷將蠻靴重重一跺,口中道:“神氣什麽!這回算你贏,總有一日我會再找你重新較量的。”說罷恨恨地扔了手中劍柄,把手一揮,“姐妹們,咱們走!”

“師妹,”張鳳翼喊住她:“你何必賭氣呢?難道你覺得敗在比自己入門早十年的師兄面前丟臉嗎?這只說明你習藝年限尚短,還未精深而已。師父不在此地,你如有遇到什麽困難或練功中有什麽疑問,只管來找我,師兄雖位卑人低,也會傾力相助的。”

“住嘴!”蘇婷嬌喝道:“我不是敗在自己師兄手下,而是敗在吳殳弟子手下。今日之敗,怪只怪我學藝不精──”

“師妹!你怎麽這樣,又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張鳳翼有些生氣了,“即使是師兄學了吳殳的武功,如果師兄願意在師父面前請罪,師妹就不能原諒師兄一回嗎?我想就是師父他老人家,也不會如此拒我於千裏之外吧?”

蘇婷背對著他站在那裏,沒有再說一句話,沈默片刻後,她猛地把手一揮,領著一幹女兵遠去了,任張鳳翼再怎麽喊也沒回頭。只有安薇爾同情地瞅著他,臨走向他擺擺手,以示安慰。

目送她們消失在視野中後,張鳳翼才長嘆一聲回過身來,費迪南德上前一把攬住他叫道:“別嘆氣,我看那蘇將軍已經在心裏原諒你了,只是嘴硬不肯承認罷了。兄弟,你剛才那招可佩服死老哥我了,咱們可說好了,你可不許藏私,一定要統統傳授給我。”

面對這班好兄弟,張鳳翼立刻恢覆了活力,狡黠地道:“傳你可以,就怕你繳不起學費。”

費迪南德佯怒道:“好小子,還敢跟我提錢的事,老哥我跟了你,軍職軍餉都已經吃了大虧,這個帳我正要找你仔細算一算呢!”

張鳳翼愁道:“我也知道委屈了老兄,要錢是沒有,不過眼前倒有些別的機會。”

“什麽機會?”費迪南德楞住了。

“我派你為親善特使,經常代表我去問候問候我那師妹,我那師妹見了我就要動手,見了別人說不定就不好意思了。你相貌武藝都沒得說,如果處理得好,機會可是大大的喲!”張鳳翼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道。

費迪南德虎軀劇震,突然不吱聲了,臉上陰晴不定,一會兒興奮激動,一會兒又有些擔心失落,患得患失起來。

張鳳翼瞇著眼睛湊近了觀察著他的表情,暧昧地笑道:“不會吧,一句玩笑話就這麽激動,那種超辣的妞兒你也有興趣,大哥真不是一般的好胃口呀!”

“滾!”費迪南德聞言白皙的臉龐漲成了絳紫色,重重一拳擊去,張鳳翼輕笑著輕松躲過。

費迪南德追上來還要再打,被宮策一把拉住,宮策也忍不住笑著說:“我替費迪南德賢弟討個公道,君子無戲言,鳳翼賢弟也是千人之長,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從此後,費迪南德老弟可任意借用鳳翼賢弟的名義去拜訪蘇小姐,鳳翼老弟你說如何?”

張鳳翼笑著作揖道:“我敢不答應嗎?我如不答應,費迪南德大哥非把我碎屍萬段不可。”

費迪南德聞言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第一集 完)

~下期預告~

盛大的袤遠參軍司萬夫長軍議大會開始了,各路諸侯爭相發表意見。

會議後,張鳳翼所在的十一師團孤軍進抵青黃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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