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黃龍飛一直把淩天翔留在身邊，所以淩天翔也不得不讓袁德良與連豫泯回去處理軍團的事務，自己則留在了上海。經濟年會結束已經快一周了，黃龍飛帶著淩天翔離開了上海，乘坐他的商務專機，直飛德黑蘭。

“到了之後，你盡快聯系上你們在那邊的人。”黃龍飛將一份文件遞給了淩天翔，“這次，我需要你們在伊朗政府內部的關系。”

淩天翔微微皺了下眉毛。“油田那邊出了問題？”

“不是，油田一直在正常運作，這次，我們去伊朗不是為了油田。”黃龍飛靠在了沙發上，“不過，也是為了石油，比那幾座油田更重要的石油。你看看文件吧，我先休息一會，你看完了，我們再聊。”

跟著黃龍飛轉了一周，淩天翔也知道，別看黃龍飛平常精神抖擻，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實際上他每天要處理的事情非常多，而黃龍飛又只把基礎性的事務交給秘書處理，所以他的壓力更大，往往都是從清晨7點半一直工作到淩晨，算上午餐與晚飯後各半個小時，每天的休息時間也不到8個小時。這讓淩天翔認識到，管理一個大型集團公司不比管理一支軍隊容易，當一個商人很難，而要當一個好商人就更難了。

見到父親已經睡著了，淩天翔讓秘書去泡了一杯咖啡。他沒有急著翻看手上的資料，而是想到了現在軍團在伊朗那邊擁有的幾座油田。

伊朗政府沒有食言，在與美國簽訂了停戰協議，美軍全部撤出了伊朗之後，伊朗政府就將三座油田的開采權移交給了“礪刃”軍團。這三座油田都在胡齊斯坦省，而且都離港口不遠，可以用輸油管道直接將石油送往港口。只是，美軍在撤走之前，炸毀了油田的所有基礎設施，還點燃了幾十口油井，破壞了連接港口的輸油管道，甚至炸毀了霍梅利港、霍拉姆沙赫爾港，與阿巴丹港的所有基礎設施。

獲得了油田的開采權之後，淩天翔立即按照計劃，將這些油田的開采工作轉手承包給了黃龍飛與袁鴻業聯合成立的“軒轅石油”公司。隨即，黃龍飛與袁鴻業聘請了國內最好的油田工程隊伍、油井滅火隊伍前往伊朗。為了盡快把產出的石油輸出，袁鴻業還與伊朗政府達成了一項援建協議，即由袁鴻業出資修覆阿巴丹港的基礎設施，而伊朗政府將在20年之內免收袁鴻業所有的所有船只在阿巴丹港停泊時的費用。

恢覆油田生產，修覆輸油管道，以及使阿巴丹港具備作業能力，這一共花掉了一年的時間，直到年初，第一艘運載著35萬噸原油的超級油輪才從阿巴丹港起航，用了十多天的時間，將第一批從伊朗購買回來的石油運回了共和國。也正是從此開始，淩天翔他們才拿到了由“軒轅石油”公司支付的每桶5歐元的開采費用。

與現在的國際油價相比，黃龍飛他們從伊朗買回來的石油並不貴，算上所有的成本，每桶也就140美元左右，而這一年中，國際油價的最低點也有187美元，而最高點為231美元。也就是說，從伊朗進口石油是很有賺頭的。

想到這些，淩天翔就有點不明白了，如果有利可圖，那麽黃龍飛這次去伊朗肯定是要洽談購買更多的油田開采權的，可他卻不是為了這件事，那麽，是為了什麽呢？

翻開文件，看了不到一半的內容，淩天翔就想起了幾年前的一件事。當時，美伊戰爭還沒有爆發，可黃龍飛已經預料到，美國與伊朗之間難免一戰，所以才派了淩天翔他們去伊拉克那邊活動，並且盡快與伊朗建立起關系。當時，黃龍飛就向淩天翔提到了一件事，一件對共和國來說至關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石油生產國與石油消費國之間建立一個由國家主導，排除市場炒作的石油交易市場，或者說是石油交易機制。

“可是，這麽一來的話，老爸他又怎麽賺錢呢？”淩天翔有點糊塗了。黃龍飛一再聲稱自己是商人，有人商人會放棄自己的利益嗎？

“擔心我賺不到錢？”

淩天翔一楞，才發現父親已經醒了過來，或者說一直都沒有睡著。

“確實有很多人擔心，要是弄出了國家之間的石油交易機制的話，就沒有人能夠賺到錢了。”黃龍飛打了個呵欠，“不過，需要擔心的不是我們，而是那些以炒作石油為生的投機份子。如果我們能夠與伊朗方面達成協議，那麽最終的結果對我們是極為有利的，而且，我們也不愁沒有賺錢的機會。”

淩天翔放下了手裏的文件，等著父親繼續說下去。

“實際上，國際石油價格居高不下，一個主要的原因不是供不應求，而且，現在伊朗戰爭已經結束了，而伊拉克的局勢本來就動蕩不安，其他產油國的國內政局沒有發生什麽動蕩，所以戰亂、政治動蕩也不是石油價格過高的原因。真正導致石油價格過高，甚至可以說是虛高的原因是國際投機商對油價的惡意哄擡。”黃龍飛拿起了雪茄，“按理說，現在國際油價完全應該下降到伊朗戰爭爆發之前的水平，也就是大概130美元一桶，就算考慮到美元持續走軟帶來的影響，也不過就150美元一桶吧。而油價的實際價格卻一直在200美元左右。這明顯是不合理的。”

“因此，就要借用國家之間的直接交易機制來打擊投機商，或者說是杜絕石油買賣中的投機行為？”

黃龍飛點了點頭。“這就是根本目的。而對於正規的商人來說，就算是采用了新的機制，賺錢的辦法仍然有很多。比如，產油國需要有人來開采石油吧？雖然國營的石油公司有不少，但是市場經濟畢竟是主導力量，就需要私人的石油公司。其次，石油的運輸需要有人來負責吧？現在全球幾乎有8成的大型油輪是私人航運公司擁有的。還有石油的加工精煉、銷售等等都需要有商人，而不可能完全由國家掌握。因此，只要走正規渠道，那麽賺錢的機會仍然有很多。”

“照這麽說，今後你就不是石油的中間交易商，只是承擔交易之外的一些相關業務了？”

“對，這是我與袁鴻業等人商量後的結果。雖然這會降低利潤率，但是我們不能做黑心商人，而且誰都知道，共和國需要石油，那我們更不應該去炒作油價，在中間賺取暴利，那幾乎與賣國無異了。同樣的，我們更應該起到促進作用。再說了，我們要把目光放長遠一點，放廣闊一點。”

淩天翔摸了摸下巴，他從不懷疑父親是個愛國商人，或者說是民族商人。

“實際上，導致世界經濟衰退的因素中，油價過高起到的作用也是非常巨大的。雖然，我們沒有能力降低全球市場的石油價格，說實話，我們也沒有必要那麽做，但是我們卻有能力為共和國買到更多、更便宜的石油。換句話說，在眼前的形勢下，各個國家都是自掃門前雪。如果這次能夠成功的話，那我們無異就為共和國找到了一個穩定的，而且充足的石油來源，這對共和國今後的發展起到的作用是相當巨大的。而我們把目光放開一點，就算我們在這筆買賣中吃了虧，少賺了不少錢，只要共和國的經濟保持持續穩定的增長，那我們在其他產業內獲得的利益將更大，將遠遠超過在石油方面的損失，你說是不是呢？”

淩天翔並不否認這一點。“但是，伊朗會低價把石油賣給我們嗎？”

“低價？”黃龍飛立即就笑了起來，“誰說我們要底價購買伊朗的石油了？現在，伊朗賣給我們的石油也不過就是85美元一桶而已，同時，其他產油國賣出的石油價格也在85到90美元之間。而市場上的石油價格卻要高得多，為什麽呢？因為有一層中間商，任何石油公司都要在這裏面賺錢，不然的話，埃克森石油公司的總裁在退休的時候，憑什麽可以拿到24億美元的退休金？可以說，石油公司在開采、運輸、加工等環節中獲取的利潤太大了。我們都以140美元一桶的價格把石油賣回國內，都能夠賺取至少15%的利潤，那麽別的那些石油公司能夠賺多少呢？”

淩天翔暗暗一驚，黃龍飛說的是他之前一直沒有考慮到的。

“說白了，大部分的利潤不是被國家賺了，而是被中間商賺了，不然的話，伊朗為什麽還是個窮國，而沒有靠出口石油致富？而我們要做的就是除掉中間商的利潤，從而在總體上降低石油價格。如果能夠達成協議的話，我們甚至可以以90美元一桶的價格從伊朗購買石油，再算上開采、運輸成本，送回國內的價格也不過就100到105美元一桶而已，這要比我們之前賣的價格還要低得多。這樣一來，實際上是產油國與進口國都獲得了好處，損失的只是中間商而已。”

“也就是你們。”

黃龍飛聳了下肩膀。“開始已經說了，我並不想在這上面賺錢，說實話，這一年來，我已經將賺的利潤基本上都捐了出去，這屬於昧心錢，是不能要的。而我們這次去與伊朗談判，只是走出了第一步。現在，共和國只是世界上第二大石油進口國，而伊朗是世界上第二大石油輸出國。也許我們與伊朗建立的國家交易機制的影響力並不大，可是20年之內，共和國肯定會超過美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大石油進口國，同時我們還會盡量爭取別的國家，比如俄羅斯、伊拉克，甚至是沙特、科威特、卡塔爾、阿聯酋、尼日利亞、委內瑞拉這些產油大國加入到這個機制中來。到時候，我們這點利益損失根本就算不了什麽，真正遭到打擊的是那些國際石油投機商。當然，我們從來都不是石油投機商，如果要賺錢的話，我更願意去東京那樣的股市裏多折騰幾次，就有花不完的錢了。”

聽到這，淩天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黃龍飛是拿他自己的那點損失去賭全世界所有石油投機商的利益。如果賭贏了，這就絕對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到時候，全球石油投機商，特別是那些美國的石油投機商的損失將極為巨大，而黃龍飛的那點損失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如果考慮到他在日本金融市場裏賺的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其實，這背後還有更深層的原因，只不過嘛，現在說了，你也不一定能夠搞明白。”

淩天翔可不這麽認為。“老爸，這次可是你在求我呢，總得讓我了解得多一點吧？”

黃龍飛搖了搖頭，說道：“如果我們真能與伊朗達成協議的話，那麽其意義將是空前的。我們暫且不說俄羅斯那邊的問題，我們就看看美國會有多大的損失。現在全世界最主要的石油交易所是紐約期貨交易市場，而且紐約的油價是全球油價最主要的參照物，也就是說，全球油價基本上都是向紐約油價看齊的，這個，你應該比較清楚吧？”

淩天翔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了黃龍飛幾年前給他提到的一點。“你的目的是……”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黃龍飛笑著壓了壓手，“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那我就不多說了。這次去伊朗，你的任務就是幫我介紹伊朗的那些官員，畢竟這種大買賣是不能只求伊朗總統一個人的，要把伊朗政府上下都打點一遍。另外，伊朗國民議會裏的重要人物也要關註到，畢竟最後需要由伊朗國民議會批準。我們只是前鋒，我們的任務就是在伊朗獲得更多的支持。等我們這邊處理妥當之後，剩下的事情會由政府出面來處理，到時候就不需要我們費力了。”

淩天翔也早就猜到了這一點，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可能完全交給一個商人來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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