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醫院從沒有遭到轟炸，所以很多無家可歸的，或者是害怕遭到轟炸的平民都擁擠到了醫院外的花園裏面。等到連豫泯走後，淩天翔與袁德良到了樓頂的天臺上，而沒有去人滿為患的花園。

“現在軍團的情況怎麽樣？”淩天翔把腿架在了護欄上，做起了腿部伸展運動。

“你說老顧他們？”袁德良拿出了煙，在病房裏不能抽煙，讓他憋得有點發慌。“都還不錯，撤下來的時候，兄弟們都累壞了，聽說很多兄弟到了霍拉馬巴德之後都睡了一整天。現在已經恢覆了正常訓練，只是……”

“什麽？”淩天翔轉過了頭來，“只是什麽？”

“有些隊員的精神狀態不太好。”

“什麽意思？”淩天翔的神色嚴肅了起來。

“知道‘戰爭綜合癥’嗎？”

淩天翔翻了下白眼。“我跟你說正經的，到底怎麽了？”

“哎！”袁德良搖了搖頭，“大概是小趙、小B與老科的犧牲，讓很多兄弟都有點難以接受，聽說齊建軍好幾天都沒有恢覆正常，另外跟小B、老科一隊的另外幾個兄弟的情緒都不穩定，有幾個還表現出了厭戰的情緒，不參加隊裏的正規訓練，不想與別人交流，甚至有意回避顧衛民等人。”

淩天翔把腿放了下來。“你是說，齊隊的情緒最低落？”

袁德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淩天翔知道齊建軍與小B、老科的感情最好，兩人都是在距離生還僅一步之遙的地方被人射殺的，齊建軍肯定很難接受，如果思想上過不了這一關的話，恐怕就很難再振作起來了。這種看著戰友被敵人射殺，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是任何人都難以承受的，就如同當初淩天翔在阿富汗看著魏大明落入美軍手裏，自己卻無能為力，最終徹底抓狂一樣。對軍人來說，“戰友”的意義，甚至比親兄弟還要重，戰友就是隨時隨刻在保護你，隨時隨地一起面對危險、迎接挑戰，把生的希望留下，勇敢地去面對死亡的生死兄弟。齊建軍出現情緒低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同時也讓淩天翔感到有點意外，畢竟齊建軍是隊裏的老戰士了，年紀只比顧衛民小幾個月，服役時間，在特種部隊戰鬥的時間都不在顧衛民之下，是隊裏公認的幾個多面手之一。如果是其他人因為小B、老科的犧牲而一蹶不振的話，淩天翔覺得可以理解，可是出問題的偏偏是齊建軍。

“顧隊那邊有什麽安排嗎？”淩天翔覺得“人”這東西很難理解，以往齊建軍一直是隊裏最鎮定、最冷靜的一個，可是這次卻最先崩潰。

“老顧一直在設法幫助那些兄弟。”袁德良靠在了欄桿上，“可是，現在看來用處不大，好幾個隊員明顯不太想繼續戰鬥下去了。現在隊裏還出現了一些風言。”

“什麽風言？”淩天翔也感到有點頭大了。

“我也不好說，其實……”看到淩天翔的目光後，袁德良嘆了口氣，說道，“主要就是一部分隊員認為這並不是屬於我們的戰爭，為了錢去賣命是不值得的。這只是一小部分人的想法。”

“恐怕不是吧？”淩天翔覺得這可能是很多人的觀點。“好吧，那麽現在你覺得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我？”袁德良搖了搖頭，“我還說等你好了之後，由你來處理呢。”

“我現在還沒有完全康覆，你是軍團副司令，這也是你的職責。”淩天翔停頓了一下，“再說了，公司的股份你也占了一半，你也有決策權。”

“我可不想跟你爭權，不然兄弟鬩於墻，那影響就太不好了。”

“得了，我跟你說正事呢，還鬩於墻，鬩你個頭！”淩天翔推了下袁德良，“說說你的想法，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袁德良笑著退了一步。“要說我的想法的話，在我看來，如果有兄弟不願意留下作戰，那我們也不能強求。本來雇傭兵就是自願參加的，而不是強迫別人參加的。”

淩天翔微微點了點頭，可沒有立即開口。這只是軍團參加的第一場戰爭，就有隊員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壓力而選擇退出，今後軍團肯定還要參加更多的戰爭，如果老戰士都逐漸退出的話，那軍團還存在嗎？更重要的是，如果軍團裏的戰士都賺夠了錢，然後都回去過平靜，安逸的生活的話，那今後就只剩兩個光桿司令了。

“天翔，其實把已生退意的兄弟強留下來也不好，畢竟……”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淩天翔點了點頭，“可問題是，這才打幾天，我們就損失了三個兄弟，還有兩個傷殘、四個重傷，這麽搞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們這支軍團就不存在了。”

“可是，也不能強迫別人留下。”

“我不是想強迫兄弟們都留下，要怪，就只能怪我們沒有健全軍團的規章。”淩天翔從袁德良的手裏拿過了香煙，“還有，軍團的機制，特別是招募雇傭兵的機制並不健全。現在，軍團大部分成員都是看在往日的交情，或者是被軍隊強行分配過來的。當然，也有一部分確實是把戰場當作了自己的家，將戰鬥當作了自己的生命，是志願加入的。可是，這樣的招募機制明顯有問題。現在，國內還能給我們提供什麽樣的援助？就算把總參特種部隊都派過來，打完這場戰爭後，隊員們仍然會陸續離開。其次，大部分隊員仍然將出現同樣的問題，厭戰，沒有參戰的根本意願，真的這麽搞，今後的問題將會更加嚴重。”

袁德良點了點頭，他沒有考慮這麽多，他想到的只是去解決眼前的問題，而沒有想到今後的發展。

“還有，軍團的一些規章亟待完善。”淩天翔的身上受了傷，腦袋卻沒有受傷，思維放開後，他看到了更多的問題。“比如說，軍團的軍規就那麽幾條，只有大方向，而沒有細則。不說別的，今後我們肯定得設法杜絕在參戰期間出現有人選擇退出的情況。當然，在非戰鬥時期，隊員可以選擇留下，還是繼續戰鬥，但是只要上了戰場，那就得像正規軍一樣作戰，不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不然，我們得在戰場上去拉新兵！”

袁德良又點了點頭，同時點上了煙。

“這次可以例外，我會讓齊隊他們做出選擇。”淩天翔站直了身體，“同樣的，我們要盡快完善軍團的軍規，並且擴大招募範圍，不一定要局限於在共和國的範圍內征召新兵，也不僅僅只局限於招募退役軍人。必須要盡快擴大兵源，比如像阿馬拉那樣的有潛力的戰士，完全可以設法吸收入伍。”

“如果是在伊拉克這類戰亂，貧窮的國家招募的話，我們的薪酬體系有很大的吸引力，一個月的酬勞比很多地方一個人一輩子的收入都要高。”

“酬勞只是征召新兵的吸引力之一，其次，可以用雇傭兵自由的生活，以及戰勝敵人時的快感，還有實現理想時產生的成就感等等來吸引新兵。”淩天翔也靠在了欄桿上，“如果要擴大征召規模的話，而且要吸納大量新兵的話，我們的訓練體制肯定要做調整，不能僅設置針對特種兵擴大與提高方面的訓練項目，還要增加大量的基礎訓練科目。”

“那就得增添教官。”袁德良停頓了一下，“我看，如果老齊他們不願意留下來作戰的話，可以讓他們回去擔任教官，當然，前提是他們還願意繼續留在軍團裏面。”

淩天翔沈思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可以這麽安排，到時候我會征求每一名隊員的意見，願意留下，但不願意繼續作戰的，可以讓他們回去擔任教官。”

“天翔，其實兄弟們的想法都可以理解的，畢竟……”

“我知道，我不是不理解。”淩天翔點了點頭。“另外，訓練基礎設施也要擴建，肯定需要大筆的投入，如果不想靠我們的老漢的話，那就得想辦法多賺點錢了。”

袁德良立即點頭表示同意，如果不是需要大筆啟動資金的話，他不會用他老爸的錢。

“其實嘛，我們就應該向某些雇傭軍團學習。”淩天翔長出了口氣，“其實，雇傭兵這個市場非常大，不說別的，這次我們打了幾天？五天吧，加上訓練培訓、特別任務，我們已經賺了大概2億5000萬美元，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硬通貨，如果算上美元貶值，黃金增值的話，那麽我們這次大概能拿到2億8000萬左右。如果還有別的任務，並且參加接下來的戰鬥，到最後，我們的收入在5億美元以上。”

袁德良點了點頭，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基因，在算賬方面並不差。

“僅僅一場戰爭，我們就能賺回投資的兩成。”淩天翔在算明這筆賬的時候，他也有點驚訝。“按照這個進度，要不了幾年，我們就可以把所有的初期投入都賺回來。到時候，我們把這些錢還給我們的老漢，公司就是我們的了。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們還可以轉讓部分股權給公司裏的主要管理人員，比如連豫泯、魏大明、顧衛民、甘寧軍，齊建軍、肖遙等人，以此留住人才，並且提高軍團官兵的積極性。”

“沒問題，我也在考慮這一點。現在我們的股權實際上都不屬於我們，等到我們把投資都還完了，肯定要分一部分股權出去的。”袁德良摸了摸下巴，“不過，我們可以先把這件事確定下來，至少要先知會一下，讓連豫泯他們都知道。”

淩天翔點了點頭，沒有急著開口。

“這事我去辦吧，明天等連豫泯來了，我先跟他談，見到老顧他們之後，我再跟老顧他們談。”袁德良知道這事不好讓淩天翔出面，畢竟今後分的股權多少不好確定。“另外我想，其他的隊員，特別是第一批加入，並且一直在前線作戰的隊員都應該獲得他們的一份。還要根據作戰的積極性來確定股權的多少。”

“可以，這個我們要制訂一個詳細的分配辦法，制訂好游戲規則後，大家都按照規則辦事，也不存在是否得罪人的問題。”

袁德良也覺得該怎麽辦，如果什麽都看人情面，而沒有嚴格的規章制度的話，那麽今後軍團肯定要亂套。

“這幾天，你跟連豫泯好好商量一下。”淩天翔又做起了伸展運動，“這方面，連豫泯比我們懂得多，多聽他的意見，當然，要不要采納，要由你來決定，記住一點，連豫泯只有提意見的權利，而沒有做決策的權利。”

“得了，現在你還成大老板了。”

“你也是大老板，我倆的股權一樣多，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讓你做董事長，怎麽樣？”

袁德良立即搖了搖頭。“我還是當你的副手吧，反正你小子得盡快給我好起來，我不可能一直頂著你呢。媽的，德黑蘭這鬼地方，連家夜總會都沒有，搞得我這幾天很不爽。”

淩天翔一楞，差點飛起給袁德良一腳，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去夜總會鬼混。

“好了，你運動一陣，就回去躺著，繼續養你的傷，現在你可是病號。”袁德良笑著跑到了樓道口，“沒事的話，我就不來打擾你，晚上過來叫你吃飯，想吃點什麽？”

“隨便，比醫院食堂裏提供的好就行。”

“沒問題，我看能不能搞到點華菜，也許問題不大。”

“你小子別摔著了！”

剛說完，樓道裏就傳來了人摔倒的聲音，淩天翔笑著搖了搖頭。很多時候袁德良都不願意承擔責任，也就不喜歡去攬權，這大概是袁德良做副司令的最大特點吧，而這也是避免與淩天翔發生權力沖突的最好辦法。

在外面活動了一陣後，淩天翔回到了病房裏，想到軍團裏的這麽多問題，他也輕松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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