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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番外:十七歲的張取寒與韓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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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取寒從不知道在韓冽那張淡漠清貴的軀殼下, 藏著的是一個乖戾偏執的靈魂。有時候她會怕他看她的那種眼神,他眼裏的狂熱隨時能把她燒焦。

他為了她什麽都敢拋下, 老師輪番找兩人談話, 虞安安要韓冽立刻搬回家去,韓政把書房的小床收了,想逼韓冽走。韓冽硬是在書桌前坐到半夜, 最後房香梅又把床給他安上了。

誰都拿韓冽沒轍,也看出來這事兒不賴張取寒。韓政是個性子溫吞的男人,不好教訓張取寒, 也不好在房香梅面前抱怨,可畢竟是親生兒子變成這樣, 他看張取寒的目光就遠沒之前那樣慈愛。

房香梅警告過張取寒多次, 張取寒不服氣地說事兒不是她惹得, 憑什麽找她算賬?

各方面矛盾都在累積, 爆發點在韓冽醉酒那次。

隔壁藝校有群不求上進的混子學生, 有兩個看上了張取寒,時常在放學的路上堵她。為此韓冽跟他們動過手,一打二, 韓冽竟然沒吃虧。那兩人吃了敗仗後揚言饒不了韓冽, 早晚會把張取寒弄到手。

張取寒猜測這倆人大概是要回去找人了, 以後放學肯定不太平。第二天上學她帶著手機,準備要是有人聚眾為難她就報警。韓冽倒是沒了人影,一天都沒來學校。她以為他是害怕逃走了。

放學的時候確實來了不少人,隔壁學校一群人結伴喊她嫂子, 而韓冽則跟他們的“大哥”稱兄道弟起來。原來他消失的這一天都跟那夥人混在一起。

那些人走後,韓冽醉得坐在地上起不來,落魄得像個乞丐。他伸出手要她拉他一把。張取寒心裏煩躁得很。

他的自甘墮落讓她不開心,他沈重狂熱的愛戀更讓她畏懼。

她沒有拉他,自己走了。

晚上,韓冽帶著一身醉意回到韓政家。韓政的憤怒已經積攢到極限,爆了,抽出皮帶把韓冽關在書房裏打了一頓。張念遙急得在門外求韓政停手,房香梅把張念遙關進臥室裏,拉著張取寒去夫妻二人的臥室,警告她如果韓冽因為這事兒高考失利,那張取寒就永遠別想知道自己生父的消息。

張取寒心中一動,立刻提出交換條件:“如果你肯告訴我爸爸在哪兒,我會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

她想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為什麽親生父母會不要她。她不想繼續當個沒人要的野孩子,被人厭棄,得不到憐愛。即使他們不要她,也得給她一個理由。這麽多年來不管張取寒怎樣軟硬兼施都沒能讓房香梅松口,這次房香梅終於答應了。

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張取寒偷偷離開房間,推開了書房的門。

屋裏還有些酒氣,韓冽趴在床上,結實的胳膊露在被子外面,印著幾道青紫色的淤青。

她走過去,蹲到床邊看他。他沒有反應,垂著眼皮不知在想些什麽。她伸手在他胳膊的傷痕上摸了摸,他吃痛,躲開。

“疼嗎?”她問,手懸在那裏。

他擡起眼,看她,目光深沈。

她瞪著一雙清澈的黑眼睛瞧他。瘦了,憔悴了,落魄了,依舊帥。

他是個什麽都不缺的人,她鬧不懂他為什麽會對她如此執著,也沒遇到過像他這樣不顧一切的男生。

他到底愛她什麽呢?

她的手輕輕落到他頭上,理著他的亂發。他的發質很軟,很滑,從指縫間簌簌滑過的時候帶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她覺得自己像是在擼一只皮毛順滑的大獸。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

五月初,空氣微微涼,男孩的掌心幹燥而溫暖。

張取寒笑了,問:“既然疼,怎麽剛才沒聽你哼一聲?”

韓政關起門來教訓他的時候,只聽到皮帶撕破空氣的聲音,父子倆都一聲兒沒有。聽得怪嚇人的。

韓冽不回答,張取寒將手撤回來,帶著他的手,臉貼到他的手背,貓一樣地蹭了蹭,笑瞇瞇地對他說:“明天開始我們一起當好學生好不好呀?”

那以後,張取寒安分起來,跟韓冽一起上課放學,覆習考試做作業,陪他去書店選參考書,陪他去圖書館上自習。

面對韓冽的疑惑,張取寒說如果他高考取得好成績就告訴他。其實她不確定會不會告訴他。她都不知道的事兒,又怎麽來承諾給他呢?

張取寒突然變乖讓老師們訝異,可比起早先韓冽為了她命都不要,還不如現在這樣兩個人老老實實上課。所以盡管兩人還是雙進雙出,倒也沒人管他們了。安分點兒就行,談戀愛就談吧,這時候平安參加高考比什麽都重要。

張取寒不愛學習,對於未來也沒規劃。她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隨性恣意慣了。以前她的好夥伴是閑書跟游戲機。跟韓冽在一起之後怕影響他,倒是常跟書本作伴。只不過一看書她就犯困。

在學校上課時還好,有同桌酥棠。酥棠也是個享樂主義選手,兩人在課上暗地裏玩些小動作時光就消磨過去了。可跟韓冽到圖書館她就沒法子了。她很佩服韓冽可以一本書能硬看一個小時,她翻兩頁就跟吃了安眠藥似的。常常是韓冽用心學習,她趴著睡覺。

天氣漸漸熱了,張取寒又是個極怕熱的,人家穿七分袖的時候她已經吊帶短裙夾腳拖,一身清涼。為了抵禦紫外線披一件薄紗質地的寬大防曬服,一直遮到腳踝,衣擺被風吹起來的時候像是蝴蝶的翅膀。

放學後,走在去圖書館的路上,張取寒在前面蹦蹦跶跶地走,韓冽肩上掛著兩個人的書包跟著她。她的防曬服被風吹落,白皙光滑的肩頭露出來,引得路人側目。韓冽大步追上來幫她把衣服拉上去,從上到下一粒一粒給她扣扣子。

“這樣很熱哎。”張取寒抱怨。韓冽把書包放到路邊石階上,半跪在她面前,幫她扣好最下面一粒扣子,低聲說:“圖書館裏有空調。”

張取寒擡起胳膊左看右看,防曬服半透明,她像個能看到餡兒的粽子,傻裏傻氣的。

韓冽站起來,將她從下到上打量一遍,薄薄衣料遮不住她窈窕的身段,她那兩條美腿實在惹眼。

他眉頭蹙緊,沈聲說:“明天換條裙子。”

張取寒問:“這條哪兒不好了?”

“太短。”他說。

張取寒仄他一眼:“怎麽?穿短裙都不行了?”管太寬吧!

韓冽撿起書包甩到肩上,語調平靜:“穿這麽少,在空調房裏會冷。”

張取寒撇嘴,咕噥:“巴不得涼快點兒呢。”

結果韓冽一語成讖。

今晚圖書館的空調也不知是怎麽,開得超級足,張取寒被凍得睡意全無。又不好意思讓韓冽瞧出來她冷,裹緊了薄如蚊帳的防曬服,她縮手縮腳假意看書,其實凍得手腳冰涼心中狂嚎。

韓冽從書包裏拿出了一件短袖襯衣往空中一揚,衣服展開,張取寒看到衣服的右肩上有一大灘藍墨水的痕跡,因為洗過顏色顯得淺些。

韓冽默不作聲地把襯衣披到張取寒身上,張取寒要推擋,被韓冽一瞪,她作罷。

死鴨子嘴硬被他看出來了。她就不裝了。

她乖乖由著他給她穿好襯衣,身上頓時暖和多了,然後她發現襯衣穿在了長袖防曬服的外頭,大褂套馬褂既視感,顏色款式都不襯,瞧著特別怪異。

張取寒低著頭擺弄從襯衣袖口噴出來的鼓鼓囊囊的防曬服袖子,不滿地嘀咕:“醜死了。”

“不醜。”他也小聲說。

圖書館裏靜,都在自習,不能出太大動靜。

她掀起眼皮瞪他,他朝她笑,她翻了個白眼,他拿著杯子起身。

他們坐著靠墻的兩張桌子,張取寒要坐外面,韓冽就靠墻坐裏面。他要出來,得她起身給他讓路。可這次她使起了小性子,偏不起來給他讓,還用幸災樂禍的眼光看他發出無聲挑釁。韓冽垂眸淺笑,手扶著她椅子的靠背,長腿一擡從她後邊邁出去,另一條腿再一擡,人就站在外頭了。

腿長了不起啊?

別以為她不知道他故意耍帥!

張取寒陰著臉別過頭去,韓冽拿著杯子走了。張取寒沒理他,低著頭專心理弄防曬服的袖子,想把它弄得平整點兒,別太難看嘍。韓冽回來,把盛熱水的杯子放進她懷裏,張取寒頓時想起一句廣告語:暖暖的,很貼心。

她雙手捧著杯子擡頭瞧他,他寵溺地笑,用手揉揉她的腦袋,依著出去的法子長腿一擡從她後邊跨過去,坐到位子裏,拿起筆來繼續做數學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勝似閑庭信步。

張取寒抱著熱乎乎的杯子輕哼。她才不會這麽簡單被他收買

再坐一會兒,身上暖和了,困意襲來,睡不著是因為腳冷。她穿夾腳拖,腳指頭冰涼冰涼的特難受。

張取寒偷窺韓冽,見他專心做題,她悄悄地把腿蜷起來,整個人側坐在椅子面上。又偷看他,他依舊在專心做題。她放心了些,手伸下去搓自己的腳,想要搓暖它們。一只大手伸過來捂在她冰冷的腳面上,那掌心的熱度叫她打了個激靈。

她再看他,他還是在做題,眼睛落在面前的習題冊上,右手握著筆刷刷地寫。左手卻在她這邊,大掌輕柔地包著她五根冰涼的腳趾頭,熱量度過來,腳暖了,身上也暖了。

張取寒臉上發熱,乖乖坐著讓他給她捂腳。她總偷看他,他若無其事的樣子叫她誤以為那只手不是他的。她這心裏頭怦怦亂跳。

突然韓冽低聲問:“下次還敢穿這麽少嗎?”

溫柔不過三秒。

張取寒撅嘴,要把腳拿開,他反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叫她動不了。她掙了幾下,他用指甲在她腳心摳一下。

又痛又癢。

張取寒失聲喊出來,頓時引來四周嫌棄的目光:公共場所大聲喧嘩缺乏公德!

她立刻捂嘴,火大地瞪他。

他勾起嘴角笑,有一絲邪氣。

“餵!”她小聲呼喝他,表達不滿。

他松了手,她把腳收回去,在被腳心摳疼的地方揉著,忿忿地瞪他。

韓冽一張紙上寫了幾筆然後摁在桌上推過來,張取寒垂眼一看,他寫:想幹嘛?

不能說話,她抓起筆畫了一只呲牙怒目的小人回敬,表示想咬他一口洩憤。他看後笑意更深,把紙折好放進胸口的口袋裏,接著低頭做題。

就這麽結束了?

張取寒抱著腳兩眼問號。

韓冽突然停筆,想了想,拿過書包來翻找,竟然找出來一雙簇新的足球襪,黑色的。張取寒驚訝地看著他吧襪子的外包裝撕開,拽斷兩只襪子間的塑料繩。

他那書包是哆啦A夢的口袋嗎?一會兒襯衣一會兒襪子的,他上學帶這些東西幹嘛?

韓冽把襪子摁到張取寒手裏,低聲叮囑:“穿上。”然後他回去接著做題。

張取寒遲疑片刻,還是抵不住冷,索性把襪子套上。形象雖怪,她也管不了那麽多,暖和就行。

人暖和了,又犯困,她趴到英語書上去見周公。

韓冽做完最後一道數學題,轉過頭,發現女孩已經睡著了。他輕輕趴到桌上,側著臉枕著手背,看她。

他要的不多,像這樣跟她安靜地待在一塊兒就行。

作者有話要說: 更完~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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