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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博浪沙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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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不到什麽了!

扶蘇飛馬急奔間,從身旁的馬腹間取出酒囊,猛灌了一口,潤了潤咽喉,問身邊的向導道:“怎麽樣,離羊角山還有多遠?”

向導也被狂奔的戰馬顛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斷斷續續的道:“快了,快了,還有十多裏吧,只要再轉過前面一道山梁,便可以看見糧草大營了!”

扶蘇大喜,忙大喝一聲道:“弟兄們,加把勁,忍著一點,馬上就到糧草大營了,只要殲滅了甌越軍,本君一定重重有賞!”秦軍們就喜歡‘有賞’二字,在前面加上‘重重’兩字便更能激發士氣,一時間眾騎兵們歡呼一聲,甩起了馬鞭,“劈哩叭啦”一陣亂打,戰馬們紛紛痛嘶一聲,加快了腳步!

像一陣狂風一樣迅疾的騎陣飛快地轉過前面的一座山梁,夜色朦朧中,遠方秦兵大營巡哨的燈火像天上繁盛的星辰一樣呈現在眾人的眼前!

扶蘇心中大喜,禁不住脫口而出一句臟話:“他奶奶的,總算趕得及!”誰知話音剛落,夜空中像變戲法似的閃過一道道火紅的流星,劃過優美的孤線,竄入了秦軍糧草大營之中!緊接著,西南方向火把四起,殺聲震天,一支輕兵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瘋狂地撞向秦軍糧草大營!

扶蘇大驚,大喝一聲道:“弟兄們,殺!誓死保衛糧草大營!”

“秦風!秦風!秦風!……”秦軍們大喊著從得勝鉤上摘下重戟,狂奔著卷向前方!

第十四卷 南海怒濤-東甌卷 第八章 圍殺

漆黑的夜幕中,騶搖和五千甌越精兵,再次偷襲兩座秦軍烽火臺得手,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秦軍糧草大營附近!

在近人高的野草中,眾甌越精兵們伏了下來,靜靜地打量著秦軍糧營的警衛布置!

燈火通明中,一座巨大的營寨浮現在眾人的眼前:一排排用巨木砌成的寨墻達兩人多高,牢牢地守護著內裏堆積得像一座座小山似的糧草;很多秦軍的游哨在寨墻上來回地走動著,警覺地註視著遠方;每隔大約百步距離,秦軍又建有大約四五丈高的望樓,上面的秦軍哨卒可以更加遠的發現遠方的動靜!

騶搖心道:“秦軍防備得還算嚴密。不過在我甌越勇士迅若雷霆的攻擊之下,也不過是紙糊的而已!”騶搖輕輕地向身後招了招手,兩名精幹的甌越兵跑了過來:“大王?”

騶搖低聲道:“附近最近的秦兵大部隊在什麽地方?我要再確定一下!”甌越兵低聲道:“秦軍北線主營離此約有七十裏,大約有三四萬兵馬!最近的一路支營離此大概有三十裏,約有五六千人!”

騶搖再次盤算了一下:“戰火一旦驟起,最近的秦軍來援部隊就算全是騎兵,接到警訊再來援,恐怕也得天亮後才能到達,而這時我軍應該早就結束戰鬥,潛回飛鷹澗了!”

騶搖冷笑一聲:“扶蘇,今日我就叫你看看我騶搖的厲害,我東甌國雖小,卻也不是任人欺侮的弱者!”

騶搖緩緩地拔出腰下的長劍,清冷的劍芒在夜光中發出森森的寒氣。越人古來善築劍,所以東甌人的兵器絕對可稱精良!

騶搖低聲傳令道:“起火,備火箭!”霎那間,五千越兵全部取出背後的強弓、硬弩,用火折子點燃了火箭!

“放!”在營寨望樓上的秦兵剛剛發現西南方向星火點點,十分詭異時,尚未來得及報警,漫天的火矢便在空中尖叫著撲了過來!

甌越兵人人都是游獵好手,個個善射,這一片火熱的流矢瞬間越過兩百步距離,“奪奪……”尖叫著準確地射在了秦營的寨墻和望樓上!

“呼——!……”大火瞬間燃起,在秦軍們的怒吼聲中,清脆的警鐘和梆子聲急速響了起來,瞬間打破了秦營的寧靜!

騶搖站起身來,飄散的長發在夜風中飄飄的舞著,剛毅的臉龐散發出無比的狂熱。劍指前方處,騶搖大喝一聲:“我越族的勇士們,先王在天上看著我們,讓我們給秦人一點厲害看看!殺——!”

“嗷——!……”身裹獸皮,臉塗黑彩的甌越兵們怪叫著,揮舞起手中的長劍,踏動著堅實的大地,瘋了一般的沖向秦軍大營!

“越兵來了!越兵來了!快上寨墻!……”秦營裏充滿著瘋狂的吶喊聲!

“咻咻咻……”甌越兵們手執弓、弩,快速前進,在移動中依然能夠迅速有效的放箭,將寨墻上的秦軍們一個又一個的射倒!

秦軍的鮮血瞬間染紅了火熱的寨墻!

看看甌越兵將要殺近寨墻時,終於離寨墻最近的一批秦兵們趕到了!秦軍畢竟訓練有素,久經戰陣,他們迅速登上寨墻,三五人結成一個小隊,以弩、戟、劍配合,遠近搭配,對著瘋狂沖來的甌越兵奮力反撲!

“咻咻咻……”夜空中一時箭矢亂飛,不時帶起一朵朵淒美的血花。

甌越人畢竟人多且急,瞬間沖抵秦軍寨墻之下!一部分甌越兵竟然用嘴咬住利刃,徒手抱住木柵,便向上樊登。那靈活的身手讓秦兵們不禁目瞪口呆。

看看甌越兵三竄兩竄便快要竄上寨墻,秦軍們急了,劍戟齊上,一陣亂捅。一部分甌越人慘叫著跌倒下去,另一部分甌越人竟然在秦軍瘋狂的反擊之下依然還能在寨墻的縫隙間靈活地躲閃,有時還能騰出一只手揮劍進行反擊!一時間,寨墻處激戰如火,山越兵蟻聚而上,將寨墻遮蔽得嚴嚴實實!

這時的寨門外激戰更酣,百餘膀闊腰圓的甌越巨人個個手持巨斧撲了上來,他們身著厚厚的皮甲,在身後甌越兵箭矢的掩護下,瘋狂地沖至寨門下,揮動巨像對著沈重的寨門和寨墻便是一陣亂砍!

“碰、碰、碰……”木屑亂飛,一陣陣伐木的巨響在秦軍們聽來不諦於死神的樂曲,寨門一破,措不及防的秦軍大營就將成為東甌人縱橫的樂園!

丟失大營是死,臨陣逃亡更會被嚴厲的軍律處以極刑,但如果力戰而死反而能得到優厚的憮恤,沒有了退路的秦軍們也瘋狂起來!由於不少人倉促而起,來不及著甲,頓時恢覆了舊時光頭赤膊作戰傳統的秦軍們隔著寨墻和寨門跟奮力沖陣的甌越巨人展開了殊死的肉搏!一名名秦軍倒了下去,一名名秦軍接替上來!

雖然秦軍血流滿地,但是寨墻的缺口依然死死地控制在秦軍的手中,雖然他們被巨人般的甌越武士用巨斧殺得血肉橫飛,但依然沒有一個人退縮,前赴後繼地怪叫著睜著火紅的雙眸瘋狂撲將上來,死死地護衛著寶貴的糧草!

秦人也天生就是戰士,血管裏流著的熱血更是從不缺少狂熱的因子。

秦軍糧營,一時正經受著血與火的洗禮!倉促應戰的秦軍雖然無比奮勇,但失卻先機的他們漸漸抵擋不住甌越軍的奮力狂攻,寨墻防線危若累卵!

忽然間,東南方的天際突然傳出來一片巨大的吶喊聲,緊接著便是急若奔雷的馬蹄聲滾滾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支軍馬頓時讓在寨墻附近激戰不已的兩軍戰士一個錯愕,人人都不禁十分驚愕:這是何方的軍馬?怎發這時候冒將出來?

“秦風!秦風!秦風!……”微一錯愕間,疾如狂風的騎陣已經殺將過來。那嚴整的軍號頓時將來者的身份表露無遺!

“援兵來了!援兵來了!我們有救了!……”糧營裏的秦兵們歡呼著,士氣猛然大增,像吃了興奮劑、喝了碗烈酒一樣,一陣亂砍,將剛剛殺進寨墻的一些甌越兵又趕將出去!

扶蘇遠遠地看了看營寨,只有南寨一線在燒火,應該損失不大,厲聲大喝一聲:“弟兄們,讓甌越蠻子看看我們‘破軍’的厲害!鐵騎無敵,唯有大秦!”

“鐵騎無敵,唯有大秦!……”‘破軍’騎兵們狂嘯著,揮動青色的重戟,踏飛枯黃的草屑,瞬間卷至甌越兵背後!

“是‘破軍’騎兵,是君上親自來了!弟兄們,殺呀!”主帥率最精銳的騎兵前來增援,讓糧營秦軍們的士氣更加高漲,眾人也不防守了,一窩蜂似的大開寨門,殺將出來,前後夾擊甌越兵!

騶搖這時有些傻了,看著後方撲來的秦軍騎兵像黑色的死神一般席卷上來,不禁大呼一聲:“蒼天啊,先王啊,為什麽如此絕密的行動會功虧一簣,難道你們拋棄了你的子民了嗎!”

這時見狀不妙的大將毛虎奔了過來,大呼道:“大王,情況不妙,趕快撤吧!”

騶搖心中一片冰涼:“撤!?往哪裏撤!?我五千步卒在這山下的平地上能跑得過這密密麻麻的秦軍騎兵麽!罷了,既然天要滅我,我越王勾踐的子孫也絕不能死得像個孬種!”

騶搖大喝一聲:“不能撤,在平地上你跑得過騎兵麽!?傳我將令,大軍結成圓陣,用弓弩退後,且戰且走!”

“嗚嗚嗚……”一陣牛角號響起,原本尚還在攻寨的甌越兵們瞬間全退了下來,開始訓練有素的集結到了一起,用密密麻麻的箭矢壓住陣腳,竟想且戰且走!

“殺!”‘破軍’終於卷至,眾秦騎們平端起手中的長戟,在夜色中卷起一陣青色的寒風,“撲撲撲……”居高臨下的重戟借助巨大的沖擊慣性,殺傷力是驚人的,游離於甌越圓陣之外、尚來不及退走的越兵們瞬間被密密麻麻的秦軍騎陣所淹沒!

萬馬亂踩之下,可憐的甌越兵死得連渣都不剩幾個!

“咻咻咻咻……”甌越人也不甘心束手待斃,圓陣瞬間暴射出數以千計的流矢,罩向撲上來的糧營秦軍和大隊鐵騎!

“撲撲撲……”雖然秦軍們奮力遮護全身,但仍然擋不住那漫天襲至、強勁而精準的流矢,綻放出一朵又一朵血花,用自己的鮮血為華夏領土的形成獻出了生命!

扶蘇一看這樣不行,‘破軍’騎兵為了速度,沒有穿重甲,而倉促應戰的糧營秦軍竟然還有不少是光頭赤膊之輩,硬沖的話死傷太大!不由得大喝一聲道:“變陣,四門緊鎖,弩箭破敵!糧營的軍馬退回去,不要阻擋騎兵,先救火!”

秦軍陣中又是一陣角號傳出,奔騰而來的騎隊瞬間分成了兩支,一左一右地向甌越兵切了過去,迅速切斷了甌越人的退路以及和秦軍糧營間的通道!

一名秦軍令使也飛馬奔出,向糧營秦軍們大喊:“君上有命,糧營的兄弟退回去守寨,先把火滅了!……”這一個命令不禁讓糧營秦兵們有些郁悶:被甌越兵按頭打了半天,剛有了翻本的機會,卻又要守營!只是軍令如山,不敢不從,眾糧營秦兵只好在都尉司馬朗的指揮下又縮了回去,變成了救火隊!

很快地,秦騎兵對甌越殘兵的包圍順利完成,一陣鼓號聲響中,眾秦騎在馬上掛起長戟,取出得騎兵弩,開始向圓陣內的甌越兵們奮力招呼。

一時間,糧營之外的野地裏,朦朧的晨曦中,數以萬計的箭矢呼呼亂飛,發出尖銳的怪嘯,辛苦地在兩軍陣中來回地奔忙著,帶走一名名兩軍將士的魂魄!

慢慢地,秦軍騎兵開始戰了上風!畢竟近萬秦騎與三千多甌越殘兵對射,人數上就占了很大的便宜;再則秦軍騎在馬上,奔跑如風,像一個巨大的風輪一樣不停地紅著甌越兵的圓陣滾動著,邊滾動邊射去,這又大大降低了甌越兵的命中精度;而秦騎們卻經受過這方面的嚴格訓練,射擊精度不減,威力無形中更是大增!

一時間,秦軍巨大的風輪越縮越緊,箭雨越來越密,甌越兵一排排地被射倒,鮮血一時染紅了枯黃淒涼的大地!

騶搖被衛士們護衛在陣中,看著外圍的甌越兵士被秦軍一片片地射殺,內心在劇烈的滴血!血灌瞳仁之下,騶搖像一頭暴怒的蒼狼一般怒吼著就要殺將出去,和秦軍拼個你死我活!眾衛士們急了,七手八腳地又叫騶護拉將回來,拼命地用百十面僅剩的盾牌保護騶搖!

只可惜甌越人本就不常用盾牌,再加上此次越險奇襲,必須輕裝簡從,所以只有騶護的衛隊帶有百餘面輕盾,否則秦騎的箭雨攻勢恐怕不會見效得這麽快!

漸漸地,秦騎巨大的風輪陣式像個有力的磨盤一樣磨盡了甌越人最後一滴血:甌越兵一排排地死傷,屍體一片接一片地堆滿大地,在東方的朝陽剛剛從天邊探起頭來之時,除了兩三百騶搖親兵隊以外,其餘的甌越兵們盡都變成了失去生命的屍體。而剩下的甌越兵也只能在盾牌的護衛下一時茍延殘喘!

大地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金黃的朝陽照耀下,這一幕場景顯得分外淒美、悲壯!

這時已經撲滅了寨墻附近大火的糧營秦軍們都圍在寨墻上看‘破軍’使勁地蹂躪甌越兵,十分解氣的同時,也不禁對‘破軍’可怕的戰鬥力有些毛骨悚然!

這時,陣後的扶蘇看得實在心有不忍,喝聲道:“停陣,抓活的!”“唔……!”一陣角號傳出,奔騰旋轉不已的騎陣漸漸停了下來,但仍將這二三百甌越殘兵緊緊地困在陣中!

扶蘇縱馬上前,順著‘破軍’騎兵裂開的通道,提著重戟緩緩來到陣中。無心等人緊緊地跟在身旁,隨行保護!

“東甌王騶搖何在,我是大秦武安君扶蘇,請出來敘話!”做為勝利者,扶蘇覺得要有點禮貌,何況這些勝利還帶有些僥幸的成份!

騶搖提著長劍在四名貼身衛士的簇擁下來到小圓陣前十餘步,喝聲道:“我就是東甌王騶搖,你待怎的!”

扶蘇笑道:“久聞大王英明,一向有些敬慕,但為何如此不智,竟然興兵犯我大秦,否則也不會置國家於水火之中!現在事已至此,東甌國氣數已盡,何不順應時勢,降我大秦,這樣尚不失封侯之位!”

騶搖聞言大怒道:“我越人先祖勾踐公稱霸中原之時,爾等秦人還不過一區區西荒蠻夷,要想我降你,想都別想!”

眾秦兵聞言大怒,一起怒目相視騶搖!秦人已經統一天下,自視何等高貴,卻被人這般休羞,怎能不怒!要不是扶蘇在這裏壓陣,恐怕早擁上去,將這滿嘴胡柴的野王亂戟分屍了!

扶蘇卻不生怒,仍是笑笑道:“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一代英傑勾踐公早已做古,天下已是我大秦的天下,若大王不降,恐怕悔之晚矣!”

騶搖面無懼色道:“我今雖死,非你之能,實在是天不佑我,才讓我功虧一簣!”扶蘇聞言樂了,笑道:“你自負飛鷹澗偏荒隱秘,無人可知,便想逆天行事!只可惜終被我軍斥堠無意中探知,豈非天意!?大王雙何必逆天行事呢!”

騶搖長嘆一聲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已至今,我無話可說!但我為東甌王,若降你,便墜了歷代先王和勾踐公的一世英明!只要你放了我身後這些衛士,我便自刎以謝!你看如何?”

扶蘇搖了搖頭,懇切地道:“大王所言差矣!只要你降我大秦,改國立郡,我便仍讓你為郡守、統治東甌舊土,又何必自尋短見呢!?”

騶搖搖了搖頭,怒聲道:“若如此,九泉之下,我有何面目再見先王!不必多說,我意已決,你放不放我的衛士?”

扶蘇苦笑一聲:“又是一個認死理的!”點了點頭道:“好,兵者歷來有傷天和,本君也不想殺戮過重,便答應了你!”扶蘇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另有打算!

騶搖點了點頭,大聲道:“好,大大夫一諾千金!我便自行了斷!”騶搖橫劍過頸,正要自刎,忽聽身後一陣大呼:“大王!”

騶搖回過身來,便見二百餘殘兵一齊跪在地上,悲泣道:“大王厚恩,我等沒齒難忘!我甌越男兒,從無降臣,願隨大王同死!”

騶搖目中含淚,澀聲道:“本王無能,上不能保家衛國,下不能濟護黎民,自當一死以謝國民!你等跟隨我多年,不應與我同死,逃命去吧!”

騶搖大喝一聲:“先祖,騶搖來了!”長劍一橫,“哧”一道鮮血鮮出,騶搖身體一晃,散發飄飄中,偉岸的身軀哄然倒地!

“大王——!”眾甌越兵放聲大哭,圍住騶搖死屍,哀傷不已!

扶蘇搖了搖頭,揮了揮手,‘破軍’讓開一條通路,要放這些殘兵逃生!

卻忽聽一名甌越軍官大叫道:“大王慢走,未將前來陪你!”“撲——”長劍橫過脖頸,鮮飛激濺中身軀哄然倒下,臥倒在騶搖身邊,卻是大將毛虎!

眾甌越兵們見狀大悲,大叫一聲:“越人不降!”紛紛持劍,一起自刎於騶搖身前!

這情景真是悲壯無比!

扶蘇吃了一驚,暗暗欽佩,嘆了口氣道:“可惜了這些勇士,將他們好生安葬吧!方拓,騶搖要立碑厚葬!”“喏!”

第十四卷 南海怒濤-東甌卷 第九章 定甌

‘破軍’將士們紛紛下馬開始打掃戰場,掩埋屍體,扶蘇縱馬踏在血色的泥濘中,一時有些感慨:“國家每一次的統一都是由血與火鑄成,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伏屍千裏,這自然的規律當真殘酷得很啊!”

扶蘇沒有什麽心情欣賞這眼前的戰果,便自縱馬向糧營走去,糧草都尉司馬朗連忙迎了上來,躬身道:“幸虧君上及時趕來,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扶蘇躍身下馬,看了看一片狼籍的南寨,皺了皺眉頭道:“損失了多少糧草?”司馬朗忙道:“奈我軍奮勇抵抗、君上救援及時,糧草不過折損十之一二,無損大局!”

扶蘇松了口氣道:“這就好,軍士傷亡怎樣?”“傷亡近兩千人,比較慘重!”司馬朗有些黯然!

扶蘇拍了拍司馬朗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太難過,他們為國家和民族而死,死得其所!你也不用擔心,在越人這樣的偷襲下,你能奮起率軍抵抗,支撐至我大軍到來,有功無過!好生修整營寨、調治傷患去吧!我會再調兵來鞏固這裏的防守,再前進飛鷹澗北口立寨防禦,確保糧營安全!”“喏!”司馬朗松了口氣,拱了拱手去了!

當即,扶蘇急調主營兵馬五千人,三千增援糧營,另兩千人沿飛鷹澗立寨防禦,並恢覆沿路烽火臺,總算將唯一的隱患扼殺了!

……

兩日後的傍晚,秦軍北路軍主營帥帳之內,連日奔波、面孔上略有些疲憊之色的扶蘇掩藏不住內心的興奮,對諸將道:“粉碎了甌越兵的襲營之舉,並擊殺其王騶搖,東甌人已經是山窮水盡了,大軍只要以每天搜索前進十到十五裏的速度向前推進,要不了七天,估計就會將甌越殘部逼出,屆時一舉全殲的話,大勢就可以定了!”

李信點了點頭道:“嗯,差不多。任將軍這些天也天天派信使前來匯報,雖然他那一面沒有遇到大股甌越軍,但一天比一天多的抓獲越民,看來越人是被我軍逼得走投無路了!”

扶蘇有些心有餘悸道:“雖然如此,各軍萬不可再掉以輕心,雖知困獸猶鬥,必不會束手待斃!如果有怠慢軍機者,殺無赦!”“喏!”眾將凜然遵命!

於是,知會了任囂所部以後,各路秦軍稍稍加快了速度,向著東甌腹地繼續一步一個腳印地逼來!

漸漸地,各路大軍雖然仍沒有搜索到甌越軍的主力,但陸續找到了幾個越民躲藏的大型據點,秦軍一一將其捕獲,設營看管!但依照將令,除了限制其自由以外,並不苛待!

漸漸地,五天過後,約有近十萬秦軍主力將搜索的目光投註到了一塊長寬不足百裏的狹小山林內,這已經是東甌國僅存的國土了!

……

天色漸漸已晚,七老峰,古月洞。

王室內依然燭火通明,但十餘位長老和大將卻是一餘的晦氣:五千精兵損沒,東甌王戰死的消息已經被明確的探知,群龍無首之下,這些人不禁傻了眼。

騶安忽地出言道:“大王戰死,上不愧對祖先,下不愧對萬民,是我甌越人的英雄!但國不可一日無君,當今之急,莫過於擁立新王!各位長老、大將,你們看何人合適?”

眾人互相看了看,嘀咕了一陣,長老安卡頓了頓腳,大聲道:“我擁立大王之子騶建,他是名正言順的繼位人選!”

大將夷牙聞言搖頭道:“這不合適,如果是平時擁立騶建公子自然沒什麽不妥,但現在是戰時,騶建公子不過十歲,擁立他如何能夠服眾?又如何能夠率領我們和秦軍作戰?”

最年長的長老伯羊點了點頭,蒼然道:“是啊,夷牙將軍說的沒錯,現在最重要的是選出一位能夠領導我們度過難關的新王!騶建公子年紀太小,不合適,我看還是另選他人吧!”“是啊,是啊,我們也認為這樣比較妥當!”眾長老和大將們也不願意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小孩子掌管!

騶安道:“先王安朱只有二子,除了大王以外,就只有公子騶護了,若騶建公子不能繼位,那麽我們就擁立騶護公子繼位吧!”眾人聞言一起將目光移向了二十多歲,相貌忠厚的騶護!

騶護生性溫和,細心謹慎,所以平時主要負責東甌國的情報工作,但為人沒有野心,更缺乏統禦大局的能力和膽略,此時見眾人將目光投向自己,忙道:“諸位長老、各位將軍,我能力有限,如何能夠擔得起這付重擔,還請另選其人吧!”

姬楊聞言不悅道:“公子說得哪裏話!?騶建公子不宜繼任大位,若你再不肯繼位,我東甌王室已經無人,何人來掌管這個國家?”

騶護啞然,額頭上冒出了一絲冷汗,顯然是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當然明白:在這個緊要關頭,這個新王不是那麽好當的,完完全全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只是他不當,又實在沒有人選,只好苦笑一聲道:“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吧!”

眾人聞言松了口氣,不管怎樣,有個頭總歸是好事啊!

被眾人簇擁著坐上王位的騶護在簡略的繼位典禮中,只覺得屁股下原本溫暖舒適的王座像是布滿了針床一樣紮人,真有點坐臥不安的感覺。

好不容易挨到繼位大典完畢,眾長老和將領參拜完後,便不說話了,眼巴巴的看著新王騶護!

騶護知道這是在等著他拿主意呢,可他哪有什麽主意好想啊,比他強得多的哥哥都戰死了!只好硬著頭皮道:“諸位長老,各位將軍,如今秦軍步步緊逼,最前鋒離此已經不到三十裏,要不了兩三天古月洞肯定會被秦軍發覺,到時候想走也走不了!所以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要麽是向秦軍投降,聽說秦軍的統帥扶蘇是秦皇的長子,為人寬厚,從不戮民、也不苛待俘虜,我軍民應可得以保全;再要麽就是向我東甌的老對頭閩越國投降,再怎麽說我們兩國也是同宗,雖舊有仇怨,但應該還是會收留我們,當然恐怕難免一頓羞辱!要說突圍我看是想都不要想的,周圍百裏之內秦軍不下十萬,稍有風動草動,秦軍們要不了一個白天就會像狼群一般撲將上來,將我們撕碎!大家看應該選擇哪一條?”

現在擺在眾甌越人面前的只是一個雙項選擇:要麽向秦軍投降,要麽是向閩越投降,別無他途!

安卡瞪圓了眼,頓了頓眼,大聲道:“左一個投降,右一個投降,不管選哪一個,我東甌國百年基業不還是完了麽!?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

眾人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心道:“有,你率一萬五千殘兵去跟十萬秦軍拼吧,如果打贏了算你本事!”

安卡說完也知道沒有其它路了,不禁氣餒地低下了頭,也默不作聲了!

騶護看了看騶安,懇切地道:“長老,您是我們中最睿智的長者,您看我們應該選擇哪一條路?”

騶安想了想道:“依我之意,莫要垂死掙紮了,徒送軍民性命,也不能投降閩越,還是歸降秦軍為上計!”

脾氣暴躁的安卡又有些不樂意了,擡扛道:“為什麽?閩越最起碼跟我們是同族,投降他們我們還能保留點尊嚴!”

騶安嘆了口氣道:“我聽說在西方的楚地,有數十萬秦軍正在修建南下的道路,依我看來,他們不僅僅是在國內修路,還會一路南下,直奔南越國而去!這就是說,秦軍的最終目的,可不是解決我們東甌國那麽簡單,而是打算將我們百越族三國五部全部蕩平!你們說我們逃到了閩越國去又有什麽用,秦軍蕩平東甌,還會繼續南下閩越,難道要我們再次選擇向何處逃亡麽,那將何時才是盡頭啊!而我軍投降秦軍,便可以保全軍民性命,也可以留在故土,這才是目下最好的選擇!”

眾人聞言愕然,姬楊道:“騶安長老認為秦軍滅了我東甌國以後還會繼續向下?這不可能吧,我東甌國還好些,那閩越、尤其是南越國境內真可謂是十萬大山重重疊疊,秦軍要想攻下談何容易啊!”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也覺得秦軍應該不會繼續南下了。

騶安搖了搖頭道:“沒那麽簡單!那秦皇贏政何許人也,十二年前滅韓,四年前滅齊,短短八年間,掃滅六國,何等人物!既位後聽說又大舉築路、近年來又開始修築長城,準備對北方的匈奴用兵,這樣的一個帝王分明是對疆土有無比野心之人,你們以為我東甌國區區一郡之地就會填飽他的味口了麽!?何況秦軍此次出動大軍幾十萬,若只是為了消滅我們東甌國,用得了這麽大的陣勢麽!?而扶蘇貴為王長子又豈會為我這一偏僻小國親征來此,派一大將足矣!”

眾人聞言愕然,直覺有理,不禁感到後背嗖嗖直冒涼氣!看來,這回是逃到哪裏都沒有安生日子過了!一時不禁眼巴巴地看著新王騶護,等他拿主意了!

騶護見眾人又看向他,不禁內心裏呻吟了一聲。東甌國在他手裏滅亡,眾人只會把他看做亡國之君而唾棄他,而眾長老和將領們卻沒什麽損失,他們依舊可以依仗在族中的地位享受榮華富,而他就慘了,投降了秦軍還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呢!

只是騎虎難下的騶護也沒了章法,只好點了點頭道:“本王也同意騶安長老的意見,既然最終無處可逃,那便不如降了秦軍吧,也免得我甌越族民做無謂的傷亡!”說完,騶護看了看眾人,眾人雖然一臉的垂頭喪氣,卻也沒有反對之聲。

騶護知道眾人是默認了,只好出聲道:“既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麽定了!騶安長老,你派人向秦軍請降吧!”

騶安仿佛似老了幾歲的應了聲,長嘆了一口氣。亡國之臣也不好當啊!

……

天氣漸漸地進入了嚴冬,呼呼的寒風開始凜冽起來,只是習慣了北國嚴寒的秦軍們對江南的這點微不足道的寒氣似乎沒什麽感覺,人人都是精神抖擻地堅持在自己的崗位上。

東甌平定在即,秦軍上下都彌漫著一種樂觀向上的氣氛,但糧草大營險些被焚的教訓秦軍們倒還牢記在心,警戒更加的嚴密,沒有絲毫的松懈!

與此同時,秦軍主營帥帳內,一盆暖暖的炭火生了起來,裊裊的輕煙從帳蓬頂端的出口飄出,隨著寒風消逝在空中!帳蓬內暖洋洋的,十數名秦軍主要將領聚集在帥帳內,進行著每日例行的議事!

眾人的神色都非常的放松:嚴冬了,草木枯死,山林的隱蔽作用也越發越薄弱,越人在狹窄的地段內再也藏不了幾天,看看勝利之日屈指可數,眾人能不興奮麽!

就在此時,忽地帳外親兵急報:“啟稟君上,帳外有東甌使者求見!”

“噢!?東甌使者!?”扶蘇和眾將領俱各一楞:這時候冒出來一個東甌使者,究竟意欲行為?

“請他進來!”猜疑歸猜疑,禮數還是不能失的!“喏!”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獸皮長襖的散發壯漢隨著親兵走了進來,彎了彎身,右手放在前腰,施了個禮,恭身道:“小人東甌國特使金吳拜見大秦大將軍!”

扶蘇笑了笑,有些調侃地道:“怎麽,本君找了你們一個多月,終於肯出來見人了!說吧,有什麽事,是不是來下戰書的?”

金吳臉色一紅,忙道:“大將軍誤會了,不是戰書,不是戰書!我是奉新王之命前來投降的!”

“噢!當真!?”扶蘇和眾將不禁有點喜出望外,畢竟不用打仗就能獲勝總是讓人舒心的,而且少死人也有利於日後治理東甌,減少民族間的仇恨!

金吳忙回道:“有我新王的國書為證,絕不敢欺騙大將軍!”說著,金吳連忙呈上了一塊錦帛!

東甌是百越三國中與中原接觸最密切者,文化、民族多與楚地和中原相近,貴族間通行中原文字,所以寫的國書扶蘇倒也能看懂!

扶蘇看完大喜道:“原來你們的新王是騶搖的弟弟騶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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