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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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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同市一處老小區,道路幽靜,蜿蜒交錯,道路兩旁是各種花樹,此時正是春季,百花盛開,暖風拂動,花瓣紛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香,沁人心脾…

一個中年婦女騎著自行車自對面緩緩駛來,停在一棟樓下。

她鎖好自行車,拿起前面菜籃裏的菜,蹬蹬蹬上樓。

進了屋,她將包掛好,就見方大河正坐在飯桌那兒,沖著兩個小家夥加油吶喊,“不錯!非常棒!淘淘要加油哦,要比追上倩倩哦。”

兩個小家夥脖子上掛著圍兜,每人手裏都拿著一個勺子,正艱難得舀飯,滿滿一勺子米粥,剛出碗口,就因為手抖,掉了大半,再往前移幾下,又掉了幾顆在衣服上,將將送到自己嘴邊,又因為不得其法抹了腮幫上,最終那勺子裏只有幾顆落到他嘴裏。

孫柔佳心疼得不行,上前抱著淘淘放到自己腿上,瞪了方大河一眼,“他們才三歲,你怎麽就能讓他們自己吃飯呢?”

方大河沒想到她今天會這麽早下班,尷尬解釋,“來娣說孩子已經三歲了,該讓他們自己吃飯了。九月份就要送他們上學了。中午還要在學校吃飯,老師可不會餵他們。”

孫柔佳奪過淘淘手裏的勺子,忽略孫子咧開的小嘴,舀了一大口送到他嘴邊。

原本還想要哭的淘淘下意識張嘴,吃了一大口。

這迫不及待的動作顯然是餓極了,孫柔佳又是心疼又是責怪,“孩子這麽小,要是餓著了,對身體多不好。”

“可是……”

他還沒說完,孫柔佳擡手打斷,“行啦!你就別可是了。反正她也不在家,怎麽餵還不是我倆說了算。”

方大河總覺得這樣陽奉陰違不好,可他天生嘴笨,不會說話。

就在這時,大門被打開,張來娣剛進屋就瞧見婆婆又在餵淘淘飯,連鞋子也顧不上換,大步走過來,“媽,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現在要鍛煉兩個孩子自己吃飯了。您怎麽還餵他啊。”

孫柔佳冷著臉,“你還有臉說?孩子才多大啊,你就讓他們自己吃飯。你就這麽懶嗎?”

張來娣忍了又忍,拼命壓仰自己的怒火,好聲好氣跟她解釋,“這跟懶不懶有什麽關系?再過幾個月,他們就要上幼兒園了。你想他們在學校餓肚子嗎?”

孫柔佳:“那不是有老師嗎?我不就信他們餓哭了,老師能不餵他們吃飯?”

張來娣簡直要被她氣笑了,“你等老師餵?那麽多孩子呢,老師餵得過來嗎?”

“我不管,末白和他妹從小就是我餵到大的。五歲之後,才會自己吃飯。他們長得也不挺好的嗎?”孫柔佳使出殺手鐧,“想要我們帶孩子,那就得按我們的方法來。要不然,你就自己帶。”

因為要工作,張來娣坐完月子後,只能將孩子交給公婆帶,為此她常常要忍讓孫柔佳的挑剔和不滿。

但事關自己的孩子,張來娣憋了好幾年的氣終於爆發了,她將淘淘從孫柔佳懷裏抱下來,咬了咬牙,“行,我自己帶。我不用你們帶。”

說完,她將倩倩也從椅子上抱下來,一手牽一個出了門。

方大河追在後面勸,“來娣啊,你別生氣。你還要工作,哪有時間帶孩子啊。還是讓我們……”

話沒說完,大門已經被狠狠關上。方大河失落不已。

孫柔佳在後面哼了一聲,“我看她能堅持幾天!”

方大河直直看了她一眼,想發火,又忍住了。

晚上,末白下班過來將兩個孩子的日用品都帶走了。

他倒是一句話都沒說,方大河卻是一臉歉意,“都怪我。”

末白看了眼哽著脖子的母親,沖繼父笑了笑,“爸,不怪你。來娣想自己照顧兩個孩子。這幾年,麻煩您了。”

方大河搓著手,“哪裏麻煩了。那是我孫子孫女。我樂意。”

末白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連著一個星期,張來娣都沒有將孩子帶回來,孫柔佳急了眼,催方大河去小兩口住的房子裏瞧瞧。

卻不想,方大河回來後,“來娣已經把工作辭了,說等孩子上了小學,再重新回去上班。不用我們帶了。”

孫柔佳白了臉,“她……末白一個人又要還房貸又要養家,她這是想累死我兒子啊。”

方大河這下聽到她還死不悔改,老實人也來了氣,“她想的嗎?要不是你一直挑剔她。她會把孩子帶走嗎?就你是人,別人就不是人了?”

自打跟方大河結婚,孫柔佳一直占著上峰,甚至隱隱有些看不起他。這麽多年,她也習慣在方大河面前有優勢,卻不想今天居然會被他罵。

當下氣紅了眼,手指著他大罵,“方大河,你什麽意思?我們結婚的時候你明明答應過我,什麽都聽我的。你現在居然幫著外人指責我?”

“那怎麽能是外人呢。那是我們的兒媳婦啊。孩子都生了兩個了,在你眼裏還是外人。你怎麽想的?”方大河也來了氣。

方大河和孫柔佳結婚的時候,末白和末末都已經知事了。被孫柔佳教得很乖巧懂事。方大河也是經過十幾年的努力,才讓兩個孩子認可他這個繼父。自打兒媳婦將兩個寶寶教給他帶,方大河找到了人生中的樂趣,寶寶實在是太可愛了。哪怕是簡單的笑一下,吹個泡泡,發個小奶音,甚至是蹬蹬小腿,也能讓他稀罕得不行。

他發自肺腑地疼愛這兩個孩子,這一帶就是三年。雖然累,但他甘之如飴。可現在一個星期沒見兩個孩子,他想得心肝都疼了。

偏偏孫柔佳還在那邊說風涼話。

要是她再犟下去,來娣會不會不讓他見兩個孩子了?

孫柔佳根本不知道方大河心中所想,她現在滿腦子都充滿了戾氣。拿起自己的包就沖著方大河掄過去,“好你個方大河。你居然兇我。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說!你是不是跟那賤人有一腿?”

方大河先還用手擋著,不曾反擊,可聽到後一句,他臉已經漲成豬肝色,胸腔全是怒意,反手就是一推,厲聲嘶吼,“你瞎說什麽!你怎麽這麽說我?”

他太生氣了,她怎麽能這麽汙蔑他!來娣是他的兒媳婦啊,他們之間清清白白,她怎麽能這麽想他!他漲紅了臉,怒目四顧,眼裏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像是一匹被激怒的野獸,力道驚人。

孫柔佳跌倒在地,揉著酸痛的腰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他推倒在地,她手指著他,“你幹什麽?你怎麽打人?”

好像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方大河滿腔憤恨都消失了,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

“你別靠近我!我要跟你離婚!我一定要跟你離婚!你以後不許再接近末白和末末。”孫柔佳爬起來,撿起地上的包,不顧方大河的阻攔,逃離了這個家。

……

許同林從龍水剛回到家,就聽親媽正在跟人打電話。她年紀大了,耳朵不怎麽好使,也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麽,她嗓子老大一遍遍地道,“什麽?你再說一遍。我聽不清。”

許同林趕緊過來。

苗翠花將電話遞給他,“是末白媽,也不知道她說了啥,一直在哭。”

許同林想起孫柔佳坑劉春芳的事情,很想把電話掛回去,可對面的母親卻一直在催,“快問啊。應該是出大事了。該不會是末白有啥事吧?”

許同林也顧不上多想,拿起電話問起來,“什麽?你要跟大河離婚?你有沒有良心啊。方大河幫你把孩子養大。你說踹就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電話那頭的孫柔佳痛哭流涕,“二哥,他打我。他從來沒打過我。”

許同林擰著眉,“行了。電話裏也說不清楚,你過來吧。”

電話撂了,苗翠花追問,“大河為什麽打她啊?”

“她沒說。我讓她過來,您親自問。”許同林拍拍他媽的胳膊,“得要把大河一塊叫過來,兩人一起對峙。”

苗翠花點頭,“行!”

許同林打電話給方大河,對方答應過來。

而另一邊,孫柔佳到醫院去找末白。

剛坐完手術的末白臉色還有些蒼白,聽到母親找自己,他揉了揉眉心走出來,“媽,你怎麽來了?”

孫柔佳揉著酸痛的腰,呲牙咧嘴地道,“我被你繼父推了一把,可能是閃著腰了,來醫院看看。”

末白唬了一跳,“什麽?他為什麽要推你啊?”

“還能為了什麽。”孫柔佳低著頭,閃爍其詞,“我不就說了幾句你媳婦不肯讓我們上門看孩子嗎?他就在那邊急赤白臉的。”

末白微微皺眉,心裏暗自猜想來娣該不會還生他媽媽的氣吧?他心裏暗惱來娣不懂事,可面上還是替她說好話,“媽,來娣一人照顧兩個孩子很辛苦的。您體諒她一下。”

哪知這話反而加深了孫柔佳對她的不滿,“她才知道帶孩子辛苦啊。我們給你們帶了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可倒好。一點也不感激,反而沖著我吼。”

來來往往都是病人,末白不好離開太久,自然不肯聽母親歪纏,當下就扶著母親往外科那邊走,“媽,要不讓醫生看看吧?”

孫柔佳不樂意了,“你不就是醫生嗎?何苦花那個冤枉錢?”

“媽,我是心臟科。不是外科的。”末白提醒她,“我看得不專業。還是找專業醫生給你看吧。”

孫柔佳點頭,上樓梯的時候,她突然握住末白的手,“末白,如果我跟你繼父離婚,你支持嗎?”

末白擰著眉,斷然拒絕,“媽,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爸不是那種人啊?”

孫柔佳面露嫌棄,嘴裏哼道,“他就是個粗人,喜歡動手打老婆有什麽稀奇的。哪像你親生父親啊,是個受人尊敬的醫生,從來不會跟我動手。”

末白臉色一變,“能不能別提他?他混得再好,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孫柔佳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上次他來找我,想一家團聚。”

此言一出,末白怒氣橫生,眼睛好像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似的,“他做夢!十幾年不聞不問,被人拋棄了,才想到我們了?他早幹什麽去了?”他眉心緊蹙,略帶警告道,“媽,爸雖然是個粗人,但心地善良。再說他對我們有養育之恩,我不管你對他有多看不上。我肯定要給他養老送終的。”

孫柔佳氣得直跺腳,“就你?你一人的工資既要還房貸又要養家糊口。還怎麽給他養老?”

“媽,等孩子大了,來娣就可以恢覆工作了。現在的困難都只是一時,慢慢會好起來的。”末白似乎是鐵了心,根本不聽勸。

孫柔佳氣得直掉眼淚,“你怎麽就這麽犟呢。我是為你好啊。不想你這麽辛苦。”

“媽,我不覺得辛苦。”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外科,末白陪孫柔佳檢查一遍,沒有問題。

出了醫院,孫柔佳去了趟許同林家。

可誰成想,方大河也在,已經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苗翠花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孫柔佳也不肯反嘴,乖乖認罵。只是心裏更加瞧不起方大河了。

“你真是什麽話都敢亂說啊?”苗翠花怎麽都沒想到孫柔佳居然也跟大兒媳婦一樣喜歡造謠。

孫柔佳委屈巴巴地道,“他要是跟她沒一腿,為什麽處處偏袒她?”

“那還不是因為你糊塗?”苗翠花冷著臉,“我跟你說,這話你給我咽到吐子裏去。要是末白兩口子知道,你看看他們還會不會尊敬你。”

孫柔佳低著頭,心裏委屈。

時間一眨眼,到了五月初三。

苗翠花的八十大壽在關同市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舉行。

這次來的人除了許家兒孫輩,還有已經結了婚的家屬,以及衛皓軒和馮大姐兩個外人。

兩桌豐盛的席面,旁邊有個兩層高的生日蛋糕,上面正燃燒著蠟燭。

苗翠花作為老壽星,先是講了一句祝福語,眾人齊齊鼓掌。

三個兒子每人送了一份禮物,許同木送的是一個大紅封,厚厚一沓,據說裏面有八千八百八十八。

苗翠花笑瞇瞇地接住了。

許同林送的按摩椅,“剛從國外訂的貨,咱們國內的效果不怎麽好。”

許同森送的是一座金馬,是苗翠花的生肖,這金馬比他的手掌還要大一點,拿起來直墜手,“這是實心的。”

苗翠花笑得合不攏嘴,“你倒是舍得花錢。”

許同森心有愧疚,“媽,我以前真的錯了。現在,我才知道你當初全是為了我好。那時我不懂事,處處惹您傷心,希望您別怪我。”

苗翠花嘆了口氣,瞧了一眼絲毫沒有反應的末白和末末,嘆了口氣,意有所指地道,“母子哪有隔夜仇啊。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

許同森眼眶濕滑,心裏感動母親的良苦用心。

開席前,苗翠花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塊懷表亮給大家看,“這是你們姥爺臨終前送給我的禮物。我一直想給它找個傳人。可東西只有一個,我也不知道給誰才好。不如就讓小輩們幫我選吧?”

周大妮興致缺缺,一塊懷表而已,又不值什麽錢,當下就道,“媽,你想給誰就給誰,不用問我們的意見。”

衛皓軒接過懷表,看了一眼,“喲,這還是個古董吶。”

一聽這話,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可惜上面磨損太嚴重,不值什麽錢。”衛皓軒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這句話一落,一顆顆亮光全都暗了下來。

苗翠花摩挲著懷表,表面已經被磨得發亮,“有些東西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眾人沒有說話,興致卻大減。

苗翠花看著已經長大成人的孫字輩,將問題拋出口,“在你們心中,誰是好父母?”許是看出有人不理解她話裏的意思,她又解釋道,“如果給你們一次機會自己選擇父母,你們想要誰當你們的父母?”她指著許家三兄弟以及兒媳,“在他們當中選一對。”

縱使東西不值錢,但這問題卻相當有意思。

許同木,周大妮和孫柔佳三人自認對兒子女兒掏心掏肺,沒理由他們不會選自己。

許同森看著一雙兒女,心裏全是悔恨。雖然知道機會渺茫,卻又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次機會。

四個人全都翹首以盼,紛紛看著自家孩子。唯有許同林和李盼娣不太在意,總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麽意義。孩子生下來,就是父母在做主。孩子哪來的權力選擇。

可誰知,孩子們異口同聲說得都是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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