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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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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同林見媳婦生氣,便也跟著進了臥室。

黃父黃母漲紅著臉,齊齊看向黃雅茹,不滿地道,“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麽人家。娶媳婦居然一分彩禮都不肯出,咋地,我們白養你這麽大了?”

黃雅茹也沒想到一向對自己不錯的許家長輩會這麽不給自己面子,不由得覺得委屈,眼睛泡滿累,可憐兮兮地望著亞舟,聲音纏綿,“亞舟……”

亞舟臉色也不好,他倒不是生父母的氣,而是覺得未來岳父一家獅子大開口,拿自己家當冤大頭呢,他騰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先送你們去賓館吧。”

黃雅茹怔了怔,黃父黃母對視一眼,齊齊哼了聲,甩著袖子離開了。

黃雅茹的哥哥和嫂子臨走前還不忘左顧右盼,心中暗自讚嘆這家明明這麽有錢,卻這麽摳。

路上,黃雅茹的哥哥和嫂子抱怨不停,亞舟沈著一張臉,一直不說話。

下了車,亞舟給他們開了房間,四人似乎從來沒住過這麽豪華的酒店,迫不及待往自己那間房跑。黃雅茹站在服務臺前,看著亞舟擰著眉,小心翼翼地問,“亞舟,你爸媽不喜歡我,你是不是要跟我分開?”

亞舟面無表情地瞧著她,眼底帶著幾分沈痛與淒楚,清冷的目光似蒙上一層淡淡的寒霜,好似潑了他一盆冷水。

黃雅茹心如擂鼓,手心冒出一層細密薄汗,她強自鎮定下來,往他靠了靠,緊張地捏著他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亞舟,這是最後一次。他們畢竟生養了我。”

亞舟饒有深意地打量著黃雅茹,作為女朋友,她是最合格的,乖巧懂事,從來不會過份粘人。偶爾他因為工作忙碌,沒有時間陪她,給她買一份禮物,也能哄好。他感激她的體貼,但是沒想到,自打見了父母,他一而再,再而三發現她身上的不足。

到底父母比他年長,閱歷多,眼光老辣,懂得看人。

亞舟淡淡地道,“你可能不了解我媽,一旦她決定的事情,從無更改。如果我們結婚,他們真的不會出一分錢的。如果你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可以等我半年,等網站正式上線,我就有錢了。到時候我們再結婚。你回去好好問你父母吧。”

黃雅茹猛得一擡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什麽叫一分錢不出?這怎麽可能?

他們可就這一個兒子,結婚一分錢彩禮不出,這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她呆楞了好半天,察覺到他不是在說謊,只是在簡單陳述事實後,心都涼了,眼睜睜看著他離去。

黃雅茹心事重重往回走,黃父黃母在房間裏坐不住,開門出來,看到女兒一個人,將她扯進屋,“怎麽就你一個人?亞舟呢?”

黃雅茹把剛才亞舟說的話重覆一遍。

黃母暴跳如雷,“什麽?一分彩禮都不出?這是人說的話嘛。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到大,光糧食都得十幾萬了,更不用說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了。他們家當你是嫁不出去的老閨女啊。敢這麽囂張。不行,堅決不行,小茹,你不能嫁!現在就不尊重你,等結了婚,也甭想他們會善待你。我看你和亞舟拉倒吧。”

黃雅茹咬著嘴唇,揪著袖口,大學裏她處過好幾個對象了,幾乎每個她都去過,亞舟的家境算是最好的了。而且亞舟長得好,又正幹,沒有花花腸子。

她眼淚沽沽而下,瞪著母親,“要不是你突然張口就要五十萬,他們怎麽那麽說。你以為像這麽好條件的對象是天上掉下來的嗎?”

黃母氣得半死,手指點著她的額頭,“我還不是為了你?一分錢彩禮不要倒貼,別人怎麽想你?你就那麽賤嗎?”

黃雅茹被她推得差點栽倒在地。

黃父拉住黃母,叱道,“行啦。她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好好教就是了。”黃父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小茹啊,不是爸媽要賣你。你看咱們那兒哪家不是幾十萬彩禮?你還是大學生呢?難不成連人家小學生都比不過?那我們一輩子的老臉都丟盡了。”

黃雅茹捂著臉,想到那個比她小了一歲的鄰家妹妹,她嫁人的時候,要了四十萬彩禮,還有一輛小轎車。

結婚當天,附近幾個村子男女老少都來觀看,許多人羨慕她嫁給了這麽有錢的人家。她父母也倍有面子。

要是她真的一分彩禮都沒有,那可真是將臉丟到姥姥家了。

似乎察覺到她神色軟化,黃父朝黃母使了個眼色。

黃母拉著黃雅茹好一番教育,“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啊。五十萬對咱們家來說那是很難,但對他們家來說,那是小意思。你沒瞧見嗎?他家裝修得比那電視上的還要好看。還有,他家居然用得起保姆,他們是差那五十萬的人嗎?他們這是看不上你啊。你要真的一分錢都不要,就嫁過去。那以後有的是罪受。”

黃雅茹嫂子插了一句嘴,“她之前不是還送你一套黃金項鏈嗎?我看他們手裏有錢著呢。你回頭再買點水果上門,說幾句好話,討好討好她。”

“對啊。他們就一個兒子,唯一的兒子結婚,怎麽可能真的一分錢彩禮都不肯出。我估計剛剛就是嚇唬我們一下。這是做生意的套路。我懂。”黃雅茹的哥哥坐在沙發,拿起桌上的蘋果吧唧一口,隨口就道。

黃雅茹神色變了幾許,“不是這樣的。他父母最反感重男輕女。拿兩個女兒一視同仁的……”

話未說完,黃母嘴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可別聽這些胡扯八道的話。怎麽可能會一視同仁呢?女兒嫁進別人家,姓得的別人家的姓,幾個月也不見得回一趟娘家,有事更加指望不上。這些話也就是騙騙你們這些小姑娘吧。”

黃父跟著一塊附和,“你媽說的對。他們指不定是跟咱們玩心眼呢。咱們只要咬死了不松口,他們拿我們沒轍,最終也會同意的。”

黃雅茹嫂子還不忘補上一句,“別忘了把你男人的心攏住了。這世上的父母哪能犟得過兒子啊。”

其他人深以為然,紛紛點頭。

黃雅茹將信將疑,不過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而另一邊,亞舟特地買了蛋糕回了家。

許同林和李盼娣在屋裏經過短暫討論,兩人已經達成統一,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櫻桃一邊電視。

正看到搞笑一幕,兩人齊齊笑出聲,連手裏的櫻桃都顧不上吃。

門口有動作,李盼娣一瞥眼就看到兒子拿了蛋糕回來,她臉上的笑容立時淡了幾分。

許同林倒是神色如常,接過蛋糕,沖著媳婦笑,“木蘭,這是咱兒子特地給你買的。這小子平時粗心,這會子倒是知道細心。給你買的是你最喜歡吃的草莓蛋糕。”

李盼娣隨意瞥了一眼,不鹹不淡地道,“不年不節的,我也不過生日,吃什麽蛋糕呀。”

亞舟尷尬得坐在一旁。

許同林充當和事老,“行啦,你生日,他也不在家啊。現在就算是補過了。”說著將茶幾上的果盤移開,將蛋糕放下,打開盒子切給她吃。

李盼娣倒是沒有矯情,接過一塊吃起來,嘴裏還振振有詞,“這是我兒子買的。哪怕我不給他出彩禮錢,我也有資格吃。”

亞舟笑出了聲。

許同林抽了抽嘴角,“行啦,你生了他,又養了他,咱家你的功勞最大。你呀,好好跟孩子說,撂著臉子幹啥。咱家亞舟又不是那種糊塗孩子。他肯定不會娶那黃雅茹的。不信,你問他?”

亞舟抽了抽嘴角。

小時候,他調皮搗蛋,不是弄壞院裏誰家種的蔬菜,就是惹院裏小孩哭。

回到家,母親總是這樣聲音冷淡,愛答不理,而父親就會第一時間跑過來摸著他的腦袋,聲音溫暖,“哎呀,我家小男子漢又闖了什麽禍了?是不是故意的?怎麽弄的?”之類的。

那時候他頂著母親身上散發的冷意,心裏忐忑要不要將自己做的錯事說出來。

可當父親溫柔勸說後,他每次都稀裏糊塗將自己幹的壞事交待出來。被母親罰站,父親在旁邊陪他解悶,他覺得父親真是這世上最慈祥的父親。

等長大後再看,他倆分明就是在跟自己唱雙簧呢。一個唱白臉,一個□□臉。可憐自己小小年紀,哪玩得過兩個大人。

自打他上了高中,他就再也沒看過父母唱雙簧了,現在乍然看到一回,臉皮崩不住,笑了起來。

他這一笑,李盼娣臉都綠了,冷光射過來。

許同林假意嗔道,“行了,多大年紀了,還嬉皮笑臉的。你媽正生氣呢。”

亞舟笑了一會兒,揉著肚子坐起來,“媽,你跟雅茹說過了,如果她想嫁給我,我不會讓父母出一分彩禮的。”

李盼娣這才滿意了,“行啊。你想娶就娶,我們也不能強逼你跟跟她分開。但是讓我倆出錢,那不行,我不喜歡她,才不花那個冤枉錢呢。”

許同林拍拍亞舟的肩膀,“行啦。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十一假期結束,黃家父母也沒等到許家心軟,他們這才知道許家是來真的了。

黃家父母讓女兒跟亞舟分手。

黃雅茹卻有自己的考量,“亞舟公司開發的網絡馬上就要上線了,只要上線盈利,他就是原始股東,到時候他就有錢了,別說五十萬,就是百萬都沒問題。你們再等等吧。”

黃父眉毛快要豎起來了,摸著下巴做思考狀,“還要多久?”

這是有了希望,黃雅茹迫不及待就道,“半年後就上線。”

只是半年,黃家人還等得起,“那成吧。那咱們就等他半年。”

黃家人坐火車先回了老家。

黃雅茹知道亞舟父母不喜歡自己,一直待在酒店。

回北京的這天,她在候車室等亞舟。

許同林送亞舟到火車站,臨走前,許同林拿了張房產證給兒子,“你媽這人刀子嘴豆腐心。她說的話,你爸我也不敢不聽。這房子是上回我去北京買的。裏面有租客,今年年底就會搬走。到時候你住進去吧。就作為你倆的婚房。”

亞舟捏著房產證,打開一看,地址居然離公司那麽近。

許同林拍拍兒子的肩膀,依舊是樂呵呵地,“你現在住的房子太簡陋了,裏面連空調都沒有。早上還得倒好幾班車,這房子離你公司近,你早上也能多睡一會兒。”

亞舟手指都快捏白了,他不是輕易掉眼淚的人,這會子也被父母一番苦心感動了,他抿了抿唇,“爸,謝謝你。”頓了頓又道,“讓媽好好照顧自己。別再氣了。大不了,我跟她分開。”

許同林笑著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得了。有你這句話。你媽就心滿意足了。但是挑對象,首先得要你自己喜歡。不能因為我們不喜歡,你就分手。我和你媽也未必是對的。我倆也看走眼過許多人。不過兒子,我還是要叮囑你一句,想娶個好媳婦,那你一定要經過深思熟慮後再結婚。你還年輕,沒必要這麽著急。”

亞舟緩緩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這一別,再次見面就是年底了。

整個關同市一片銀白,雪花如柳絮,如棉花,如鵝毛從天空飄飄灑灑落下來。

好在亞舟和亞棋早在下雪之前就到了家。

亞舟整天關在房間裏,似乎有事要做。大家也知道他公司已經快要上線,倒也習以為常,沒有強拉他出來。

亞棋,長麗和小玉吃完了睡,睡完了吃。在房間裏打打鬧鬧,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沒幾天,就過年了,大年三十要吃年夜飯,苗翠花特地將大兒子一家三口請了來,許同森孤家寡人無處可去也受邀前來。

周大妮和許同木在工地上吃不好睡不好,到這邊見到好桌好菜,眼睛都瞪圓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頤起來。

自詡是文化人的許同森瞧著直皺眉,“大哥大嫂,你們這是從難民營裏出來的嗎?怎麽這副吃相?”

兩人嘴裏都是菜,根本說不了話。連筆帶劃,支支吾吾的,許同森也沒心思猜,扭頭就跟許同林搭話了。

這邊聲音太吵,許同森就讓馮大姐端幾盤菜到隔壁,他拉著許同林非要跟他大醉一場。

許同林知道三弟心裏不好受,也有心開解他,跟著一塊去了。

那邊吃飽喝足後的周大妮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剛才吃得太快,她嗓子脹得有點難受,又喝了幾口湯。

放下碗的同時看到對面的亞舟一直低著頭悶悶不樂的樣子,連菜都不知道吃,她拿著筷子敲了敲對面的盤子驚醒他,“亞舟,你咋啦?魂丟了?”

亞舟如夢方醒,慢條斯理拿起面前的筷子開始往嘴裏塞東西,那動作機械到不行。

亞棋在他旁邊,視線落到他臉上,關切地問,“你怎麽了?哪不舒服嗎?”

亞舟臉色疲憊,眼底一片青黑,反應略有些遲鈍,輕輕搖了下頭。

亞棋見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剛想再問,他卻怎麽都不肯回答了。只好住了嘴。

周大妮扯了下李盼娣的袖子,小聲問道,“哎,上回你不是說你家亞舟要結婚嗎?怎麽沒下文了?”

李盼娣擔憂地看了眼亞舟,隨即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年底面館要盤點,要給員發福利,忙得腳不沾地,自然也沒時間問這個。

周大妮剛要說話,許同木在旁邊插了一句嘴,“二弟妹,不是我說你。你也太霸道了。誰家娶兒媳婦連點彩禮都不出啊?你當人家的閨女不要錢養啊?”

李盼娣視線落到苗翠花身上,對方表情神躲,瞧著有幾分心虛的樣子。

苗翠花自持是婆婆,再加上又覺得自己沒錯,反而挺直脊背,聲音拔高,“怎麽著?大木也沒說錯啊?那閨女挺不錯的。長得好,個子高,跟亞舟還是一個學校的。你還有啥可挑的?貴就貴一點唄,你又不是沒錢。你不能因為你自己不喜歡,就破壞孩子的婚事啊。”

李盼娣扯了扯唇,“我自己掙的錢,我愛給誰花就給誰花,還讓我花大價錢娶個我不喜歡的人當兒媳,這是作夢呢。”

正在跟三弟喝酒的許同林隱隱聽到隔壁有爭吵聲傳來,他舉著酒杯中,眨了眨有點迷醉的眼睛,不確定地問許同森,“三弟,隔壁是不是吵起來了?”

許同森同樣都是醉眼朦朧,趴在桌子上,無力地擺了擺手,“沒事。她們打不起來的。”

“打……打起來了?不行!我……我得去看看。”許同林大著舌頭,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乏力,根本站不穩,差點跌倒在地,幸好他眼急手快撐住桌子,卻不想這一動腦子立時變得混沌,眼睛都睜不開,沒幾秒就睡著了。

而另一邊,苗翠花和李盼娣已經吵起來了。許同木,周大妮和長蘭站在苗翠花這邊。亞棋,小玉和衛皓軒站在李盼娣這邊,長麗身份不討喜站誰都不合適,只好站在中間拉架,充當和事老。也是巧了雙方戰鬥水平相差無幾,三比三平。

只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也不肯讓步,就在雙方呈現白熱化狀態時,一直悶聲吃飯的亞舟拍桌而起,赤紅雙眼,“我跟黃雅茹已經分手了。跟我媽沒關系。你們不許再說我媽了。”

眾人齊齊側頭看他。亞舟跌坐在椅子上,扒拉著頭發,又重覆了一遍,“跟我媽沒關系。是我自己看錯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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