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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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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劉前進從醫院回來了。拎著重禮去科長家拜訪。沒多久就被對方送了出來。

他將禮物扔到家裏,木著臉來找許同林喝酒。

許同林拿了酒坐在飯桌邊跟他碰了一下,“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你別恢心。”

劉前進頭一仰幹了杯中酒,不一會兒,腦袋就昏昏沈沈的,“為了生小四,我連工作也丟了。你說我的命怎麽那麽苦呢。”

許同林給他倒酒,“你也別這麽說。工作丟了,咱再找。丫頭片子一樣能給你養老。咱倆還活著已經很幸福了。強哥可是再也喝不到這麽好的酒,吃不到這麽美味的菜了。”

劉前進的笑容淡了下來,站起來雙手拍桌子,激動地道,“誰說不是呢。強哥死得太冤了,太冤了。”

許同林點頭,“就是。你呀,把心放寬。回去好好安慰你媳婦。”

劉前進送到嘴邊的手僵住,嘴邊勾起一抹嘲諷地笑意,“安慰她?誰來安慰我呀。”

許同林剛想張嘴說幾句,卻見劉前進丟下手裏的酒杯,單手撐著腦袋,“林子,我跟你一塊去深圳吧。一大家還指著我養呢。”

許同林沈默好一會兒,才點頭說好。

他這邊剛點頭,許同木就從外面沖了進來,環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八仙桌上,忙拉了張椅子坐下,“二弟,我跟你說件事。”

許同林挑了挑眉,“什麽事?大哥你說。”

許同木看向桌上的那瓶白酒,許同林站起身要給他拿杯子倒酒,許同木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到底還記著正事,艱難地移開視線,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二弟,是這樣的,跟我交好的幾個兄弟也想跟我們一塊去深圳打工,咱們能帶他們一起去嗎?”

許同林坐直身體,正色道,“有多少人?”

“十二個。”

許同林心裏直打鼓,這麽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工作,他敲了敲飯桌,“大哥,深圳那麽遠,要是在那邊找不到工作,恐怕連路費都要扔在路上了。他們想好了嗎?”

許同木很肯定地點頭,“都想好了。你也知道縣城和省城都不太好找工作。報紙上都寫著深圳那邊發展好,大夥都想去試試。”

許同林捏著酒杯,沒有給準確答覆,“這樣吧。我先去問下大劉叔。去深圳打工得先辦暫住證,要是沒有這東西,很快就會被遣送回來的。”

暫時住一定得要有單位接收公安才能辦理。他們這麽多人不可能剛去就有人給安排工作,所以這事還得讓大劉叔的朋友幫忙。他一個人可做不了這個主。

許同木也知道這事難辦,“那成,你去問問,盡量多說些好話。大家都是一個院裏的,突然被辭退,日子都不好過。”

許同林點點頭。

翌日一早,許同林和李盼娣拎著年禮回了趟鄉下。

回來時,帶了些幹貨和兩只公雞。

苗翠花和孫柔佳收拾了一桌好飯好菜招呼孩子們吃,“這些都是亞琴姥爺送來的。大家快嘗嘗。”

話音剛落,周大妮就站起來夾了一個雞腿送到長榮碗裏,“快吃吧。”

長榮也不客氣,拿起雞腿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周大妮又給長蘭加了一塊雞肉,“你也吃。”

正在一旁等著的長麗見親媽沒有給自己夾菜的意思,低下了頭,抿了抿嘴,端碗扒飯。

周大妮碰了碰孫柔佳的胳膊,“哎,我剛剛來的時候,看到花嬸家門關得嚴嚴實實的,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孫柔佳正在給末末夾菜,被她這一碰,雞肉都掉桌上了,她只好將雞肉放到自己碗裏,又重新給末末夾,這才回答,“我哪知道她去哪了。興許是走親戚了吧?”

周大妮撅著嘴,“她還有親戚嗎?她不是逃難到這邊才嫁給張叔的嗎?”

苗翠花跟花嬸一直不對付。按理說張家發生那麽大的事情,她應該摒棄前嫌。但是花嬸那個人自打兒子死後,整日陰沈沈的,目光更是滲人。瞪得苗翠花連句話都不敢跟她說。聽兩個兒媳在飯桌上提起她,苗翠花不高興了,敲了敲桌子,“行啦。你一點不八八別人家的事,你就虧得慌是吧?”

被罵的周大妮猛吃雞肉。

許同木側頭看向二弟,小聲問,“大劉叔答應了嗎?”

許同林點頭,“答應了。大劉叔說一塊去,到了那邊也能相互照應。”

許同木放了心。

大人們在這邊聊著家長裏短,小孩子罕見得沈默起來。

李盼娣首先發現家裏最能說的亞棋居然一個字都沒往外蹦,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忙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沒有發覺異常,頓覺納罕,“你這是怎麽了?”

亞棋仰著腦袋,“媽,我能不能直接上小學啊?”

家屬院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六歲上一年育紅班,七歲升小學。今年亞棋就六歲了,暑假過後剛好上育紅班。

李盼娣從小就是個學渣,最討厭的就是上學,聽到女兒要提前一年上小學,她怎麽都想不通,“為什麽?”

還不等亞棋回答,周大妮一拍大腿樂了,“哎喲,二弟妹,這還不簡單,肯定是亞棋想給你家省點錢呢。”

育紅班上的課程和小學一年級是一樣的。等於是上兩年一年級。

李盼娣給亞棋夾了一筷子菜,又問了一遍。

亞棋捧著碗,用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看著媽媽,“婉茹說她今年就上小學了。我想跟她一塊。”

許同木驚訝起來,“哦,是莊潔啊。我記昨她兒子也是六歲上小學,也不知道他家怎麽回事,上學非要比別人家孩子早一年。”

許同林:“可能是想孩子早點成才吧。”

許同森不屑地撇了撇嘴,“可別是揠苗助長啊。”

許同林不好評價,摸摸亞棋的腦袋,面露擔憂,“可我聽說婉茹一直在家學習。你沒有學過,要是跟不上怎麽辦?”

亞棋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才道,“我可以讓末白哥教我。他講一遍,我一聽就會了。”

不等末白說話,孫柔佳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那怎麽行。你末白哥將來可是要考大學的。他沒那麽多時間教你。”

苗翠花白了她一眼,“行啦。末白沒時間,亞琴和長麗可以教啊。她倆剛好可以教亞棋。我覺得也挺好,早上學,還能省點錢呢。”

李盼娣總覺得有點兒戲,有點不太認同,“媽,上育紅班花不了多少錢的。”

許同林擔心兩人吵起來,忙插了句嘴,“沒事,如果亞棋跟不上,大不了就讓她留一級,反正她本來就是要晚上一年的。”

亞舟不甘示弱舉起小手,“那我也跟妹妹一塊兒。”

末末也忙道,“我也是,我也要一塊兒。”

苗翠花樂得合不攏嘴,“行,行,你們仨一塊兒。”

又過了幾天,李盼娣在屋裏做衣服。

門外被人敲醒,她起身開門,卻不想來人意是劉春芳。

李盼娣擔心她出了事,忙拉她進門,“你這是怎麽了?”

孫柔佳也唬了一跳。劉春芳這身打扮實在是太落魄了。頭發淩亂,面容憔悴,衣服更像是在泥裏滾過的狼狽。

“哎呀,你手怎麽這麽涼啊?”李盼娣想拉劉春芳進屋換衣服,卻不想被她反握住,聲音急切,“木蘭,你知道張德強媽去哪了嗎?”

李盼娣怔了怔,木然搖頭,“不知道啊。”

劉春芳雙後捂臉,痛苦的壓抑聲從掌心透了出來,“我的小玉被她抱走了。”

李盼娣腦子有一瞬間的死機。“什麽?”她不敢相信,“她怎麽會知道你們在省城呢?”

她話音剛落,心裏一陣驚慌。

劉春芳帶著小玉離開,除了他們夫妻,旁的人一概不知。那豈不是說這消息是他們洩漏的?

李盼娣握緊劉春芳的手,“春芳,我們沒有把你們的住址告訴花嬸,你相信我。”

自打女兒失蹤,劉春芳在住的周圍來來回回找了好幾遍,學校裏,同學家裏,巷子裏。甚至連派出所也去過,皆一無所獲。

她這才想到女兒會不會是被小玉奶奶抱走了。

開始只是一閃而過的念頭,可等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之後,她決定回來一趟。

面對的就是張家那個緊閉的房門。

劉春芳眼底猩紅,渾身上下散發著煞氣,“我知道不是你。可是小玉只會是她抱走的。要不然她怎麽不在家呢?”

這話就連李盼娣都無法反駁。一個無親無故的老太太自然不可能學小年輕去外打拼。她為什麽突然離開家門呢?

只可能是她在躲什麽人?

“她走了好幾天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李盼娣只剩下懊悔。

就在這時,聽到消息的許同林跑了回來,“春芳嫂子,你這是?”

李盼娣把小玉有可能被花嬸抱起的消息說了出來。

李盼娣又問,“會不會是大哥洩漏出去的?”

許同林握緊拳頭,牙關死死咬在一起,“我找他去。”

許同林剛好站在院子裏,一扭頭就發現二弟虎視眈眈朝自己走來,他心慌得厲害,聲音都抖了,“二弟,你……你這是怎麽了?”

許同林站在大哥一米左右的位置,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大哥,你沒有把春芳嫂子在省城的消息告訴別人?”

許同木嚇了一跳,“當然沒有了。你不是叮囑過我嗎?不許告訴任何人。你看我什麽時候嘴欠過?”

你還別說,許同木從小就是個悶葫蘆,他不想說的話輕易不會吐口。

許同林擰著眉,疑惑不已,“那是誰告訴花嬸的?”

許同木搖頭,“這誰知道。興許是旁人呢。”

屋內,發出爆炸式的哭泣聲。

一個小時候後,劉春芳砸開了花嬸家的房門。在屋裏搜羅了一番發現花嬸似乎早有預謀,貴重東西早就拿走了,只留了些生活用品沒有帶走。

許同林叫了幾個弟兄幫忙在縣城到處張貼尋人啟示重金尋找。可惜找了好幾天,楞是連孩子的影都沒找著。

花嬸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而另一邊,劉春芳病倒了,李盼娣瞧著心疼,“春芳姐,你要照顧好自己,如果你倒下了,誰來照顧小玉呢?”

劉春芳氣得捶床,“我也不知道這是造了什麽孽。她為什麽老是跟我過不去呢。”說完,她整個人劇烈咳嗽起來。

李盼娣陪在她身邊,任何安慰的話在此時都顯得蒼白。

到了初十,劉春芳病情轉好,卻不得不回去上班,“如果有小玉的消息,一定要記得通知我。”

李盼娣送她到汽車站,“我會的,你要照顧好自己。”

日子一眨眼到了十五,一家人吃了頓元宵。

第二日,家屬院十五個人一起離開家門,坐火車去了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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