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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月蟬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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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啊!”月蟬突然一笑,只是笑容似乎牽扯到了傷口,又是一陣蹙眉。心中卻是笑,她這個小師妹,竟喬裝打扮混進了天燼皇宮?

這毒,的確是她刻意下的,就是通過月家老祖宗下的毒。每幾日時間,月家老祖宗就會前去給天燼帝請平安脈,天燼帝素來小心翼翼,他和月家的關系就像是一種博弈,他需要月家的醫術,卻也忌憚這樣的醫術背後代表的東西。

所以月家嚴禁子嗣接觸制毒術,也有表明立場的原因在內。

即使如此,月家請平安脈是不允許帶任何東西進宮的,就算是把脈,也都是牽線切脈,月家老祖宗根本接觸不到皇帝。

但是那又如何,她月蟬想要下毒,任何人都逃不掉。老皇帝每次請完平安脈,都會喝一盅銀耳羹,這麽多年來從未改變過,於是她將毒稍微調整了一下,聞過了那味道,再喝下那銀耳,便會毒發……

一開始,她還沒有被關進這水牢裏,月家還算顧及顏面,只是將她軟禁在院子裏,日日都有老祖宗來審問師父那本手劄的下落,她自是不配合,他們態度便愈發不客氣。

毒,就是那個時候改的。

也是那個時候下的。她屋子裏的焚香每日都會點上,裏面就有那毒。那毒滯留時間不長,一日功夫也就沒了,但是她日日焚著,總有正巧在這屋子裏待過就去請平安脈的不是?

果然沒多久,就傳出宮中皇帝龍體欠安的消息,之後,老家主想要得到那手劄的心思便愈發強烈了,一生浸淫醫術的老迂腐們,如何能夠接受得了這世界上存在他們連見都沒見過的毒?更別說解了……

她當時並未想過用這個毒吸引暮顏,只是想著,月家滅了就好,任何代價她都付得起,哪怕是以死為代價。誰曾想,老家主心心念念的手劄沒有拿到,竟還動起了暮顏的心思。

呵……暮顏是那麽好動的人麽?這一次,怕是誰都攔不住月家往死路上走了。

她那一笑,的確是慘烈而決絕,大長老見了卻覺得這孩子真心不懂分寸,這個時候還笑得出來,他上前一步,低聲呵斥道,“糊塗,這個時候還笑!萬一他供出你來怎麽辦?你還想不想活了?!”

老者須發皆白,前傾的身子使得那背看著愈發佝僂了,他眉眼間都是緊張的神色,因著擔憂,拐杖下意識敲擊著地面,發出沈悶地“篤篤”聲。

這是月家給予她的最後的暖意。可這份暖意終究沒有燎原,沒有點燃那片冰封的山脈。

她無聲喟嘆,終是露出一絲苦澀之意,第一次對著那老者剖析道,“您覺得,就我這樣子,還能活下去麽?就算活下去,我這雙手還有救麽?這輩子,我的手就廢了,活不活的……還有什麽意思?”

“說什麽胡話!”老者明知她說的是事實,卻依舊不願承認,眼中,眸光閃爍,已經泛起了淚意。

“你該知道我沒有胡說的。”月蟬垂下了眼瞼,聲音低微,有氣無力的模樣,她的腳動了動,只是這細微的動作卻立刻讓她輕呼出聲——她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必然會牽扯到那兩個血窟窿。

“其實,我也沒有那麽難過。”她緩緩平息了下呼吸,等著那陣痛過去,才安慰著說道,“其實你也知道的,自打我母親離開後,我對這個家族,就沒有什麽感情了。如今,他們這樣對我,我也沒有覺得悲涼或者失望。畢竟……我一早就知道,他們絕情到什麽地步的。”

她在醫術上的天賦,令整個家族動容和喝彩,她也以為這是一件好事,是一種驕傲,她會在月家成為最尊貴的老祖宗,受後世敬仰,被弟子叩拜。

母親是這麽告訴她的,說她是她這一生最重要、最得意的寶貝。

只是,最重要最得意的寶貝,為什麽成了她死路上的一道催命符?月家家主一向信奉,感情是修習道路上最大的羈絆和累贅,所以從小就將自己抱養在身邊,只有每個月十五,才允許她回到父母身邊用膳。

可是,這樣一點點的溫情,都最終化為虛無。

母親病了,藥石無效,在偌大月家,竟治不好一個小小的發熱咳嗽之癥?真以為她還太小,什麽都不懂麽?!月家,不過是不想要母親活著罷了,就是那病,也是月老家主搞的鬼!

老家主想要自己的世界裏,除了醫術,再無其他!

何其殘忍而涼薄!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已經不願意學醫。老家主越是不願意發生的事情,她便越要去做,不願意弟子接觸毒術,她便潛心研究,不願意人才外流,她便溜出去拜師學藝。

她要親手毀掉月家的百年清譽!

果然,老家主怒極了,揚言將她從族譜中除名,一個不聽話的天才便只能拋棄。她也樂得清閑,從不說自己是月家月蟬,只說自己是森羅學院的月蟬。

只是沒想到,這月家胃口越來越大,竟覬覦起了老師的手劄。

那手劄,是老師畢生精華,現在在暮顏那,這一點只有大師兄和她知道,若是月家知道,他們心心念念的手劄,竟然被老師用來隨手給了一個剛認識的小女娃,是什麽樣的感想。

她笑,必然是不太舒服的吧……只是那笑,因著傷勢,總顯得有些牽強。

大長老靜默許久,因著她突然提起的那位女子,總有些傷懷,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說,因為知道怎麽勸都是沒有用的,那道傷痕,比肩胛骨的傷更深、更久,這些年來從未得到過治愈,早就潰爛了,只能連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地說道,“你的母親,終究不希望你這樣。”

“呵……”月蟬嗤笑,似乎覺得大長老這一把年紀了也竟然幼稚起來了,“她希望我如何?那她倒是爬起來跟我說啊!”

“你……”一時語塞,只是看著她那樣子,卻也說不了重話,只能重重嘆了口氣,離開。沒有看到,身後少女的眼神,如同黑暗中潛伏著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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