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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江湖迷辛――煙瘴金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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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亞峰說出自己剛才所用的劍上淬了毒,百禽仙子知道這不是鬧這玩兒的,也不顧面子了,飛快地把李亞峰手上的兩瓶丹藥接了過去。

“仙子莫要擔心,這劍上的毒藥甚是奇特,要等到七天之後才會發作,只要在這七天之內把解藥服下,自然不會有事。”李亞峰微微一笑,解釋說。

百禽仙子和豬三等幾個無定鄉元老聽了李亞峰的解釋,這才把心給放了下來,但既然知道沒事,跟著來的就是不滿了。

猴八第一個開了口,“我說賢侄啊,你們華佗門什麽時候開始往兵刃上淬開毒了?用毒本沒什麽,但賢侄你這種手段有點兒不太像話啊!就是華三哥還有你這幾個叔叔們當年也沒這麽心狠手辣不是?”話裏全是責難,幾乎說得有些過分了。

不過廳中眾人卻都紛紛點頭讚同――本來華佗門的人就沒人敢惹,這要是他們再不擇手段了,那還有別人混的份兒嗎?

“老八,你怎麽能這麽說呢!賢侄這不是把解藥給拿出來了嗎?”馬五沖猴八一喝,但聽得出,他對李亞峰在劍上淬毒也同樣不以為然。

“八叔責備得對。我華佗門雖然在用藥上有些手段,但下毒一道從來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自然,若是情況不同,下毒本也無可厚非,只是到現在為止我華佗門中的傳人還從未被人逼到過非用毒不可的地步,若是適才小侄為傷人而故意對百禽仙子下毒的話,單是這個念頭就該萬死。”

“賢侄此話何意?莫非賢侄乃是無心之失?”馬五知道李亞峰話中有話,同時還故意沒把話說完,可總要有個人接一句他才好往下說,明知自己這句問話跟事實不會沾邊,但還是問了出來。

李亞峰心知肚明,感激地望了馬五一眼,接著說,“適才用毒,雖是有心而為,但卻不是為了要對付仙子。”

說著,李亞峰手一翻,剛才的寶劍就拿了出來,走到騰蛟真人面前,低頭問,“若是我猜得不錯,這口劍和這劍上的毒,真人是知道的吧?”

騰蛟真人趁著夾雜了天狐媚功的霓裳羽衣舞偷襲李亞峰,功虧一簣,自己也被馬五傷了軟肋,當時馬五氣惱他一心只想殺李亞峰,當自己不存在,在下手的時候還故意震傷了騰蛟真人的內臟。騰蛟真人經過這一會兒的調息雖然已經好了一些,但現在還是爬不起來,尤其他自知是在別人的地頭上,跑也跑不了,心裏早就絕了求生的念頭,聽李亞峰這麽一問,只是冷哼了一聲,卻不說話。

李亞峰的這一番舉動把所有人都弄糊塗了。

“賢侄,你見過騰蛟?不,不可能啊!這個騰蛟已經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年沒出無定鄉了啊?你……哎呀,賢侄,你就別賣關子了,倒是說清楚了啊!”豬三絞盡腦汁也想不通這是怎麽一回事,急得喊了出來。

李亞峰看看豬三,再看看四周眾人,大家夥兒也都看著李亞峰,雖然沒像豬三那樣不顧身份地直接又喊又叫,但也都靜靜地聽著,就等李亞峰的解釋。

只有問石子和別人不一樣,他看著李亞峰手上的劍,拼命咽了一口唾沫,喃喃地說,“這……這應該是許旌陽的斬蛟劍吧?”

大廳中眾人都沈默著,問石子的自言自語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嘿,老石,你知道?”猴八忍不住了,三步兩步跑到問石子跟前,一把抓住了問石子,急聲詢問。

問石子打了個哆嗦,腿一軟,學著騰蛟真人,一下子就趴下了,心裏後悔得叫苦不疊。

在聽騰蛟真人說破狐六就是“天狐夫人”的時候,雖然李亞峰什麽都不知道沒當回事兒,但問石子不同,他腦子裏就立刻想到了無定鄉八老以前的名號,嚇得他腿肚子轉筋,一直就沒好,現在又讓傳說中手上造過無邊殺孽的“峨嵋一聖”把自己袖子給揪住了,問石子差點兒沒給嚇死。

就這樣,問石子心裏還一個勁兒地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什麽峨嵋一聖,玲瓏七海啊,什麽猓然不殺人,翻臉血成海啊,說白了,不就是個死猴子嘛,不怕,不怕……”

“老――石――”猴八的聲音像是在冰水裏浸過。

原來問石子嚇得厲害,心裏想的一句沒拉,全說出來了。

猴八聽問石子連自己的真身“猓然”和當年說自己的歪詩都給叫了出來,還添了一句“不就是個死猴子嘛”,本來有氣,可看他嘴上說著不怕,身子卻連站都站不直了,又好笑得緊,板著臉叫了一聲“老石”以後,也沒了再嚇他一嚇的興致,手一松,任問石子癱到地下,自己也往地上一坐,故作親熱地攬著問石子的肩膀,問,“老石啊,你說什麽?賢侄那口劍叫什麽?”

問石子看著猴八的那張笑臉,心裏全是傳說中他殺人的事跡,直哆嗦得腿肚子朝前,但又不敢不答,結結巴巴地說清楚了李亞峰手中那口劍的來歷,然後兩眼往上一翻,暈了。

“嘿,老石這個人真有點兒意思,話不說完都不帶暈的,我還以為他說到一半的時候就得不行了呢!”猴八拍了拍已經嚇得暈倒了的問石子,評論說。

“八弟,都是你當年惡名太著,要是問石子說到一半兒就不省人事了,那依著你以前的性子還不得把它抽筋扒皮挫骨揚灰?當然得說完了再暈。但他一開始說得也對,你不就是個死猴子嘛,兇什麽兇!”花七微笑著奚落猴八。

“沒錯。果(猓)然是個死猴子。”豬三和馬五異口同聲――看樣子,這麽著把猴八真身的學名拿來調侃是他們兄弟中的習慣,反正現下問石子已經說了出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

唯獨李亞峰還是一頭霧水。

“猓然?老子就知道猓然是古籍中記載的一種長尾獼猴,這個猴八是猓然成精?咳,什麽成精不好,猓然?果然別扭。”

“賢侄,剛才老石說的應該不假吧?可這其中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咳,別看他都成那個樣子了,可也沒說出什麽來啊?俺老豬想來想去想不明白,賢侄就不要再打啞謎了好不好?”豬三沖猴八笑了幾聲,又把註意力轉了回來。

“是,三叔。”李亞峰點點頭,看看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的騰蛟真人,就要開始講述。

問石子沒什麽太大的能耐,但辨識古物的確有一手,學識也稱得上淵博,這才在無定鄉中算是一號人物,剛才的越王八劍還沒有什麽,但他能把“許旌陽斬蛟劍”認出來,這讓李亞峰也吃了一驚。

不過,問石子知道的也只是史籍中有過記載的東西,在史籍之外的東西他就不怎麽了解了。就象現在李亞峰手中的這口許旌陽斬蛟劍,他嚇得半死也不過只說出來那是在晉代江南遼江水患,著名的道士許旌陽用來斬滅為害的蛟龍時所用的寶劍,原本共有三口,其中兩口在唐末落到了當時的洪州刺史手中,還有一口在唐初時偶然在太原被人發現,但其後都不知所終這點兒事兒而已。

“三哥,你還不明白?老石不是說了?賢侄的這口劍是什麽許旌陽斬蛟劍,不用說,許旌陽那個老道當年斬的就是騰蛟了唄!”猴八被自己的兄弟奚落,心裏老大不是滋味,逮住機會就要“報仇”。

“八叔……”李亞峰剛要往下說就被猴八打斷了,心裏不禁一嘆,這個猴八可不像是猴子變的,一點兒也不機靈,也不知道他那個“玲瓏七海”的外號裏“玲瓏”兩個字是怎麽來的。

“啊?不對嗎?賢侄,你說,你說。”猴八話說出口,也發覺這和李亞峰往劍上淬毒沒什麽關系,猴臉一紅,打起了哈哈。

“這個……其實問石子和八叔說得也不錯,小侄手中這口劍的確是許旌陽在遼江斬蛟時所用,而當時的蛟龍也應該就是騰蛟真人。”李亞峰沒忘了安慰猴八一句,但接下來說的事情就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了。

“要從頭說起來的話,那話就長了……”李亞峰幹咳了一聲,說,“先說這口劍上的毒藥吧,其實也不是毒藥,而是蠱血。”

“蠱血?”百禽仙子最是關心劍上淬的是什麽毒,聽李亞峰說出來是蠱毒,先就松了一口氣――她自號“百禽”,又稱極樂宮宮主,其實就是一只極樂鳥成精,而所謂的蠱大多不過是蟲子而已,試問鳥怎麽會怕蟲子?

“不過這蠱血不是普通的蠱血,而是蠱中之王,煙瘴金蠶蠱的血。”李亞峰話鋒一轉,語氣中也有了幾分寒意。

“凡是蠱,一般總有人餵養,加以操縱才能傷人,但這煙瘴金蠶蠱卻不同。”

李亞峰看眾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心裏不禁得意起來,細細解釋說,“據敝門中典籍所載,煙瘴金蠶蠱乃是天成,近五千年來在凡間也僅僅出現過一次,更在它還未能害人之前就被二師祖誅盡殺絕了,是以除了敝門之外,應該還沒人知道煙瘴金蠶蠱的厲害。”

一聽李亞峰提到了他的“二師祖”,眾人不禁都來了精神。

原來華佗門的名聲雖響,但這卻是從華三開辟無定鄉時開始的,華佗門的祖師華佗和華佗的弟子華二從未和妖精們有過交集,華佗還好說,至少都聽說過,不過華二這個人卻沒人見過,更不知道他都有什麽事跡,現在聽李亞峰說起華二曾經誅滅“煙瘴金蠶蠱”,這也算是有幸得聞“江湖秘辛”了。

“煙瘴金蠶蠱乃是秉天地陰氣所生,在長成之前專以山林間的瘴氣為食,故名煙瘴金蠶蠱。金蠶蠱本就是天下第一絕毒之物,得瘴氣之助後,毒性更烈,但得長成便會四處為害,專食人畜的腦髓,就是修道之人挨上一口,一個時辰之內也必定死毒發攻心而死……本來這種毒物應是在未成氣候之前就會遭天譴的,但那一次卻不知為了什麽,那一群金蠶在苗疆的地底潛藏三千年,直到身如精剛,不懼天雷了才破土而出,更有甚者,在那群金蠶當中竟生出了一個金蠶王,將全夥金蠶都吃到了肚中,不僅毒性再漲,而且居然有了神通變化。”

李亞峰把自己在華佗門禁地中看到的記載娓娓道來,邊說自己心裏也是邊在打鼓,看的時候沒怎麽樣,可這一說起來才發現,這個什麽“煙瘴金蠶蠱”還真是夠厲害的。

說話的人差點兒自己把自己給嚇著,但聽話的人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除了百禽仙子有點兒心虛,趁著沒人註意把李亞峰給自己的丹藥吞了下去之外,只有猴八在小聲嘀咕,“不就是殺人的辦法比較惡心嘛,有什麽了不起的啊,要是比殺人,它能比咱們兄弟當年殺得更多?”

李亞峰心頭一顫,裝著沒聽見猴八的話,腦子裏也不去想為什麽剛才問石子會怕成那個樣子,接著說,“若這煙瘴金蠶蠱單只是害人也就罷了,天下之大,還不至於容不下幾只毒蟲,二師祖更不會對它如何。但此物卻是兇殘至極……當時二師祖正在苗疆采藥,無意間發現了那只金蠶王的所在,立時便是大怒,原來在那煙瘴金蠶蠱出世之地,方圓百裏內竟無一個活物,不僅人畜俱被它食光了腦髓,就連花草樹木也都被它釋出的毒瘴所傷,盡皆枯死。若是無人制它,不需多少時日,只怕整個苗疆便再無一個生靈,就是江南和中原遲早也要受它的荼毒。”

李亞峰說到這兒,眾人臉上都微微變色,猴八也不再嘀咕了。

無定鄉中的這幾個元老當年雖然都是瞪眼就殺人的主兒,甚至每個人都造過滔天的殺孽,但也不至於不分青紅,縱是喜怒無常,那也都有自己的理由,像李亞峰口中所說的煙瘴金蠶蠱那樣寸草不留的作風,他們還真沒怎麽試過;而且,他們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物,聽李亞峰這麽一說,也明白了那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賢侄,這毒蟲可是只知殺生,不曉其他?”沈默了一會兒,馬五問道。

“據本門典籍所載,正是如此。只是典籍所載有限,小侄所知也不是太詳。”

“這就是了!”馬五點點頭說,“賢侄,你五叔雖沒有聽說過什麽煙瘴金蠶蠱,但也可揣測一二,說句不太中聽的話,想來二先生為了除去它當年定是吃了不少苦頭吧?”

“這……確是如此……還要請五叔指點。”李亞峰一楞:故事才講了個開頭,怎麽就有人知道下文了?

“談不上指點……賢侄自然曉得,你這幾個叔叔阿姨和無定鄉中的一幹人等也都是修煉成精……”

提到自己是妖精,馬五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把話說了下去,“我輩都是吸收天地精華之氣,日久通靈,然後才依各種法門修煉……不過,天下還有一種東西不需練氣也可成精……想來這煙瘴金蠶蠱也是其一。”

馬五看李亞峰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微微一笑,接著說,“但就你五叔所知,雖然這類東西不需修煉,其中真能成精得道者卻萬中無一……啊,賢侄不必奇怪,須知天行有常,若是世間無事,陰煞之氣不得宣洩,往往便生成毒物,這類怪物不在萬物之屬卻與世間萬物俱都相克,剛才賢侄說那煙瘴金蠶蠱是秉承天地間陰氣所生,想來定是此類了。這類怪物無智無識卻又生性兇狠殘暴,除了‘殺戮’二字之外不知其他,乃是天下第一遭忌的東西。只是為天地恒常故,又缺它不得,是以其生成之地多在深山大澤,一出世便會遭天譴。”

李亞峰被馬五的敘述吸引住了,忘了現在該是自己在講述二師祖的事跡,追問起來,“五叔,那這個天譴和飛燕姐給我說的天劫是不一樣的了?還有啊,你剛才不是說它也能成精得道嗎?那又是怎麽一回事啊?”

“賢侄,這類毒物所受的天譴和我們幾個老怪物經歷的天劫實不可以道裏計……”馬五笑笑,回答李亞峰說,“我們要經歷的三次天劫一旦躲過了也就躲過了,但這類怪物所要受的天譴卻是不死不休。你倒說說,是哪個厲害?”

李亞峰倒吸了一口涼氣,耳中只聽花七接過馬五的話頭說,“這類怪物本是定會死在天譴之下,但若是機緣湊巧天譴也制它不得,又或是世人該當經一浩劫,那便有好戲瞧了。”

李亞峰苦笑一聲,花七這枝牡丹似乎嗜殺成性,她說的“好戲”肯定不會是哪個天皇巨星的演唱會之類的東西……

“嘿嘿,的確是一場好戲。”猴八尖聲尖氣地笑了一笑,沖花七說,“當年四哥要不是被你……啊,我是說四哥要不是福至心靈悟道解脫,那還真是個無法收拾的局面呢!”

馬五似乎是嫌花七和猴八說得太多,向兩個人冷冷掃了一眼,幹咳一聲,重又把話接下去,對李亞峰說,“若是這種怪物出世之時躲過天譴,那它殺傷生靈到了一定程度,怨氣所積便會令它沖開七竅,悟出修煉之法。但它的修煉之道無非是還是殺戮……自古至今,能走到這一步的怪物也不過只有一人而已,其餘都在未成氣候之前便喪在了天譴之下。賢侄所說的煙瘴金蠶蠱雖然應該是個例外,但不也被二先生給誅滅了嗎?”

馬五說得含糊,可李亞峰卻聽明白了兩件事――一是當年被自己的二師祖宰掉的煙瘴金蠶蠱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厲害,二是這種怪物除了煙瘴金蠶蠱之外還有別的,其中一個現在就在無定鄉的迷花谷裏隱居,是花七和狐六的老公:刀四!

李亞峰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多想自己這幾個叔叔阿姨到底都是什麽人物,重新拾起了話頭。

“啊,這個……五叔的話實在是令小侄獲益良多……對了,剛才小侄說到什麽地方了?噢,想起來了,是這麽回事,當年二師祖碰上了煙瘴金蠶蠱出世,便除去了這個怪物。正如五叔所料,那煙瘴金蠶蠱著實厲害,二師祖雖然將之誅滅,但自己也被它的毒氣所傷,元氣大損……啊,這且不說,小侄現在手中這口劍便是當年二師祖在誅滅煙瘴金蠶蠱時用的佩劍,這上面的毒就是那怪物的毒血,至今雖已有近兩千年的光景,但毒性猶存。”

――李亞峰還是給嚇得不輕,本打算好好說一回書的,結果幾句話就把劍上淬毒的事情交待了。

“賢侄……”見李亞峰有些氣沮,眾人不由得都微笑起來,豬三哈哈笑著拍拍李亞峰的肩膀,說,“賢侄心思轉得好快,但賢侄又何必如此呢?你那刀四叔雖也曾是天地間頭一號的煞星,但如今卻快成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活菩薩了,和賢侄所說的那什麽煙瘴金蠶蠱更是毫無瓜葛……賢侄總不能把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啊,俺老豬還沒聽明白呢!哈哈!照賢侄的說法來看……那二先生就是許旌陽真人了吧?”

李亞峰見豬三對自己這麽親熱,心中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靠!怕什麽啊!不是早就想明白了嘛,他們越厲害不就越好嘛!這都是自己人!把膽子放大了好不好?不管再匪夷所思的事情,該信就信!”

李亞峰再次想通了,笑著點點頭,“三叔猜得不錯,小侄的二師祖就是許旌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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