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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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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然車速不快,但因為路況好, 楚杭又走了近路, 竟然還趕在了規定的時間到了禦景園。

楚杭把車直接開進了小區樓下:“你叫人家下來取吧。”

“你順路放下我就行了, 你不是約了人還要去見嗎?”

“哦,剛對方和我說, 路上堵,他要晚半小時到。”楚杭自然道, “反正沒地方去, 這個小區我看設計挺有特色, 我正好研究一下。”

學霸果然是學霸,隨時隨地都想著學習。只是譚音佩服的同時, 看了一眼禦景園這小區裏平白無奇的設計,不知道哪裏入了楚杭的眼?

看來自己還是要加緊努力啊, 楚杭能在這普通到爛大街的設計裏, 讀出細節裏的匠心進行研究, 而自己顯然還差點火候, 竟然什麽優點也看不出來。

不一會兒,訂餐人下了樓,他找譚音取了餐,看了好幾眼譚音身後的保時捷,才嘟囔著走了。

譚音送完禦景園的外賣,就準備前往隔壁的蘭若亭小區, 她回到楚杭的保時捷前, 拍了拍車窗:“楚杭, 你把我剩下的外賣給我吧,你可以留下研究這個小區的設計了。”

“不用再研究了。”楚杭的聲音淡淡的,“這小區仔細看看,也沒什麽設計感,設計師不行。”他瞟了譚音一眼,“你下個小區是哪裏?我去看看那個小區。”他說完,瞪了譚音一眼,“你還楞著幹嗎?還想不想蹭車了?”

“蹭!蹭!”

譚音哪敢遲疑,立刻從善如流地爬上了車。

很快,和上一次同樣的,保時捷停到了蘭若亭,取餐人下來取了餐。

蘭若亭是相當有品質的樓盤,這裏全是獨棟別墅,外立面都是用大理石鋪就而成,莊嚴肅穆裏又很有典雅的風韻,尤其是小區裏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幀風景都經過設計師的細細拿捏,獨到又靈動。

就是譚音這樣的學渣,隨便幾眼看來,也都能品出那麽點門道來,就更別說楚杭了。譚音估摸著楚杭大概是要在這裏細細研究,這車是蹭不到了。

結果她回到保時捷邊,就聽到楚杭波瀾不驚地喊了句“走了”。

“你不研究這裏的設計了?我看這裏能研究的還挺多啊。”

楚杭抿了抿唇:“太有設計感了,建築設計師太優秀了,讓我看了有點壓力,不開心,所以不想看了。”

???

設計太爛瞧不上,設計太好又嫉妒?

呵,男人。

被譚音腹誹的對象看了眼手表,冷漠無情道:“哦,離約好的時間還有段距離,你還有哪個外賣要送?”他瞥了譚音一眼,冷哼了一聲,“今天便宜你了。我正好想練車。”

“仁恒灣!”

既然這樣,那就不客氣了!

就這樣,譚音幾乎是美滋滋地蹭了全程,等去送最後一個外賣的路上,她才松了一口氣。雖然出了個小插曲,但最後眼看是能都沒超時就送完了。

譚音扒拉著手機,笑得有些合不攏嘴:“送完最後一單,這樣今天一共就能凈賺四百!”

楚杭抿著嘴唇沒說話,過了片刻,譚音才聽到了他的聲音——

“對不起。”

楚杭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情況。”他頓了頓,似乎在努力斟酌用詞,“你當時畫那個漫畫,除了對我有些誤會外,是不是也出於這種原因?”

譚音懵了:“什麽?哪種原因?”

楚杭似乎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就是,你當初是為了什麽才畫了關於我的那種漫畫?”他咳了咳,“你只要老實說出你畫圖的初衷,我可以原諒你。”

“那你能把我的漫畫原稿也還我嗎?”

“恩。”

譚音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麽峰回路轉的一出,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行行,我交代,我都老實交代!”

譚音這麽積極表態,楚杭倒反而有些尷尬了,他想了想:“我知道讓你說可能有點難堪,我聽說,畫那種漫畫,只要人氣高了,會有些出版社或者網絡平臺找上門來,然後給作者一筆錢買斷版權費,你是不是……”

楚杭那句“家裏比較困難”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到譚音激動地打斷了他——

“不是!我怎麽會是為了錢呢!我是為了愛啊!楚杭,你不覺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可以很美好?!這是一種超越了性別和繁殖**的感情!你知道《荷馬史詩》嗎?我建議你去看一看,理解一下這種偉大的愛……”

譚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楚杭打斷了,他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你畫這個所以不是因為缺錢被逼無奈走投無路?”

譚音連連擺手:“不是!絕對不是!把我的作品和錢扯上關系那是對藝術的褻瀆!我的創作初衷特別純粹,就只單純是我想畫,想要表達,想要分享而已……”為了證明自己的初心,譚音解釋道,“你別看我現在這麽窮,但我畫這個的時候真的不缺錢,我純粹是因為畫了這個導致學習上分了心,成績考得稀巴爛,還隱瞞我爸,才被我爸停了卡斷了經濟來源的,我現在這麽窮,其實完全算是為藝術而獻身造成的,但是!為了藝術!我願意!我甘心!”

譚音說到自己喜愛的漫畫,越說越慷慨激昂,沒註意到號稱要原諒自己的楚杭,卻是越聽臉色越黑……

“所以你家裏根本不窮?家境也不困難?”

“是啊,不過比起你家來也可以算是赤貧了,所以上次你的慈善捐款我覺得也很合理哈哈哈……”

長久的沈默後,楚杭的聲音才再次咬牙切齒地出現——

“譚音,你從我車上下去吧。”

???

“啊?怎麽了?你車壞了嗎?”譚音看了看楚杭,這才發現對方的臉黑的可以賽鍋底,她小心翼翼試探道,“楚杭,你是不是還是為漫畫的事生氣啊?可你剛才不是說,只要我老實交代了,你就原諒我,和我冰釋前嫌翻過這一頁了嗎?我都毫無保留和隱瞞地交代了,你不能出爾反爾啊,何況我腳上手上還受傷了呢……”

楚杭的聲音毫無誠意:“恩,我不生氣。”他笑笑,“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你不是鐵漢嗎?鐵漢的話,這點痛,風雨中算什麽?你下車吧,你不是喜歡《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嗎?那你自己下車實踐一下煉個鋼吧。”

楚杭說完,回頭看了譚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還有什麽理由繼續坐我的車。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都坐上車了,哪還願意輕易就下來呢?

譚音狗腿地笑了笑:“鐵漢確實是鐵漢,但是楚杭,還有一個詞不知道你聽過沒?鐵漢柔情啊,我這樣的鐵漢,其實也是有脆弱和柔情的一面的……”

“……”

*****

譚音自然是沒有下車的,楚杭雖然黑著臉一臉氣炸裂的表情,但到底沒把她趕下車。不僅沒趕下車,還一路把譚音開回了學校。楚杭在離校門口一條街距離的地方,才把譚音丟下了車,譚音本以為他是順路回學校才把自己一起捎回來,結果譚音剛下車,楚杭就調轉車頭一腳油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很顯然,男人對車天然的愛意深沈,楚杭這怕是練車上癮了。

只是下了車,譚音一看,才發現雖然這路口離學校的正門還有些距離,但稍微抄個近路,只要走十分鐘,就能走到學校東門不遠處的校醫院去。

雖然在楚杭的車上已經簡單處理了傷口,但既然醫院這麽近,譚音還是順路去看了看,讓醫生再清理了下傷口,還配了條淡化疤痕的膏藥,這才一瘸一拐回了宿舍。

等過了一天,楚杭就通知她回去認領“可回收垃圾”。

小電驢畢竟是和周銘借的,譚音坐了個公交,轉了幾次車,風風火火就趕到了楚杭家的別墅門口。

譚音幾乎是一眼就見到了自己宛若新生的小電驢,之前散落的零件全部裝上了,座墊似乎也變新了,而本來已經泛舊的漆都好像顏色又重新變得鮮艷起來了???

譚音在道謝之餘不禁發出了感慨:“謝謝……不過這車你確定是我的?怎麽感覺和新車似的?”

楚杭雙手環胸站在門口,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他瞥了眼譚音:“給你修好了變新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是……就是感覺這好像不是我的車哎……”譚音疑惑地看向楚杭,“楚杭,你這該不會是和我玩金斧頭銀斧頭的套路吧?”

楚杭皺了皺眉:“什麽金斧頭銀斧頭?”

“就是有個小孩去山裏砍柴,鐵斧頭不小心掉進了河裏,結果河神老頭出現,給他撈出了一把金斧頭,又給他撈出了一把銀斧頭,最後才撈出了鐵斧頭,問小孩哪把是他的,結果小孩不要金斧頭銀斧頭,堅持要回了那破爛鐵斧頭,然後河神老頭哈哈一笑,對小孩說,小兔崽子,你真是撿回了一條命啊,要是你敢要金斧頭和銀斧頭,我就一斧頭砍死你了。”

“……”楚杭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你這個故事,版本不太對吧?什麽一斧頭砍死你?誰和你講的?”

“我爸啊,他說,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人要誠實,不要貪圖小便宜,否則會被亂斧砍死啊……”

“……”

楚杭一張臉上,簡直寫滿了生動的一言難盡,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爸還挺別致的……”

說完,他淡淡地掃了譚音一眼,然後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不過你放心,我沒這麽無聊和你玩這種真話假話測誠實的游戲,這就是你的車,只不過物業修好後,還給你擦了擦而已,所以看著很新。”

譚音想想也是,楚杭哪裏會這麽無聊,她點了點頭:“那這個修了多少錢?我轉你。”

“不用錢。”楚杭繃著臉,“正好趕上物業的免費維修日活動。”他說完,看了譚音一眼,像是有些不耐煩般催促道,“你趕緊把這小破車帶走。”

譚音心裏喜不自禁,趕緊千恩萬謝地帶著小電驢就走了。

到底是高檔小區,連物業都多才多藝,還能修電動車!還真別說,這車經過物業一修理,別說外表煥然一新,就連騎起來的感覺也完全像個新車!

譚音幾乎是心情愉快地就回了學校,最近她不打算再去送外賣了,生活費夠用了,而她也想把更多時間用到學習上,琢磨著什麽時候把這煥然一新的小電驢也重新還給周銘完事。

*****

譚音神清氣爽著,而楚杭就爽不起來了。他覺得自己大概率腦子確實出問題了,否則為什麽平白無故給譚音重新買了一輛同款的小電動車?那破車修不好了直接丟回給她不就行了嗎?

一定是那些幻聽幻視的錯!自己真是被譚音折磨慘了!

楚杭覺得克服和治療這幻覺的癥狀真是刻不容緩了,再這樣下去,自己難保不會就斯德哥爾摩上了。

心理醫生又去了幾次,甚至連醫院的神經內科也去過了,然而一點用也沒有。

任何治療方案都沒有用。

幻覺該怎麽出現,就怎麽出現,譚音在自己的幻聽幻是裏仍舊活蹦亂跳的。

只是對自己病癥的觀察記錄下,楚杭也發現了一個規律,所有的幻聽幻視,都是在雷雨天。自己只有雷雨天才會發病。

楚杭幾乎是用對待建築的專業態度來對待自己這莫名其妙的病癥了,他列出了表格,總結了每次出現幻覺的場所、時間、幻覺的情景,力爭從這紛繁的細節裏整理出共通點。

這種幻聽幻視,除了雷雨天外,是不是還有別的觸發條件?

這之後一周裏,又斷斷續續下了兩次雷雨,其中有一次楚杭看到了譚音。

那是在建築手繪課上,這本來是譚音從來不翹成績也還不錯的課,結果這個雷雨天她竟然沒來,蔣一璐替她請了假,說是吃壞了肚子去醫院了。

而別人都看不到的譚音,自然又大剌剌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楚杭抿緊嘴唇,知道自己這是又犯病了。

但這次犯病,他決定主動出擊,不能再試圖用忽視就掩蓋自己的不正常了,這幻覺並不是自己不承認,就不存在。因此這一次,楚杭幾乎是認真地觀察著這幻覺裏譚音的一舉一動。

楚杭被幻覺折磨得睡不好吃不香,譚音倒是好,即便知道這只是幻覺,並非現實,但看著唇紅齒白,皮膚吹彈可破,穿了條白色長裙就這麽坐在蔣一璐身邊的譚音,楚杭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此刻正認真地聽著課,但像是沒忍住般的,連續打了兩個哈欠,然後一雙眼睛裏便氤氳沾染上些許淚意和霧氣,模樣倒是有些乖巧的動人。

楚杭覺得自己的不正常是有點嚴重了,幻覺裏竟然都開始美化譚音了。

不過很快,譚音就本性畢露了。

大家開始給手繪上色的時候,她終於坐不住了,站起來開始在教室裏逡巡,一會兒湊過去看看這個同學的,一會兒又看看那個,間或還點評兩句,然後她繞了一圈,終於轉到了楚杭身邊。

“我就說嘛,果然還是楚杭畫得最好。”

譚音的氣息真實到猶如近在咫尺,饒是楚杭早就知曉了這幻覺的厲害,還是忍不住沒控制好,失手弄翻了幾支沾滿了水彩顏料的畫筆,這畫筆輕輕一滾,正好準確地觸到了譚音白色裙擺的邊沿,暈染出了一塊色塊。

幻覺裏的譚音卻渾然不覺,她此刻正專心盯著楚杭的手繪研究,而楚杭只覺得,她湊得有些太近了……

好在很快,譚音就起身跑回蔣一璐身邊了……

屋外的雷雨漸漸變小,這幻覺應雷雨而來,在這雷雨逐漸消散之前,也應雷雨而走般走出了教室,然後轉身不見了。

雷雨徹底停了,一切果然又恢覆正常,楚杭終於松了口氣。他收拾了課本和畫材,往食堂走去。

*****

譚音對今天的雷雨非常不滿,竟然趕在自己最喜歡的手繪課上下,她自己沒法畫,只能在教室裏轉了一圈又一圈,把所有同學的作品都圍觀了一遍。

好不容易憋到下課,雷雨也快停了,她急匆匆跑出了教室,在廁所的隔間裏恢覆了正常後,才推開門走了出來。

譚音和蔣一璐約好了在食堂會和,結果她剛在食堂窗口打了三個大葷,就迎面撞上了楚杭。

楚杭見了自己,看了眼餐盤上的三個大葷,果然皺了皺眉:“你不是吃壞肚子了?”

譚音急中生智道:“是吃壞了,剛看完醫生,說我肚子裏油水太少,多吃肉就可以康覆了。”

“……”

好在楚杭對自己一直愛理不理,隨口問了這麽一句後,也懶得理睬自己,他又冷淡地瞥了自己一眼,顯然就準備擡腳離開,只是這麽一瞥後,不知道為什麽,楚杭突然楞住了,他一臉見了鬼般地表情般死死盯著譚音的裙子看起來。

這眼神看得譚音都有點毛骨悚然:“怎、怎麽了?”

楚杭深深地看了譚音一眼,然後才斂了眼神,抿了抿嘴唇,聲音極度不自然道:“你這裙子太醜了。”

???

簡直莫名其妙啊???

我這裙子就算醜,花你錢了???

不過很快,譚音就沒在意這個插曲了,她看到了蔣一璐朝著她揮手,於是端著自己的三個大葷就坐了過去。

伴隨著蔣一璐的校園八卦信息,一頓飯吃得十分香,只是當兩個人起身準備把餐盤放進清洗處,蔣一璐看著譚音的裙子叫起來:“譚音,你裙子上沾上水彩了!”

譚音低頭一看,這才在白色裙擺的邊沿看到了一坨水彩顏料,她忍不住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我這裙子才穿過幾次呢!”

“肯定你剛才隱身時候不小心在手繪課上沾到了。”

譚音十分哀怨:“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去的,也不知道洗不洗的掉。”

……

好在等譚音沖回宿舍,把裙子泡了泡,又手洗了兩三次,這色塊倒是淡化了,譚音又搓了幾把,終於把這顏料給洗幹凈了。

洗幹凈了裙子,她心情大好地躺在床上看起專業書起來,根本不知道另一邊,楚杭在遭受怎樣的心理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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