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之洲的心重重一沈, 撐在她大腿處的手臂猛地一緊。

秋日的晚風微涼，穆暖蘇的長發垂下來, 又掃過霍之洲脖頸處的皮膚。

她雖然問得大膽，心裏還是有幾分忐忑。

從小到大, 她一直不缺男生的喜歡和追求, 可這樣自戀地開口還是第一次。她害怕霍之洲會對她說：“你想多了，我對你好純碎是出於丈夫對妻子的責任。”

越想越覺得他可能會這麽說, 加上他本身就比自己大，讓著她也是應該的。

穆暖蘇懊惱起來, 早知道不說了，真是禍從口出。現在怎麽收場啊？說自己喝多了胡言亂語行不行？

正想著自己應該怎麽打個圓場過去的時候，沈默良久的人終於開口了。

霍之洲的喉頭滾動，沙啞的聲音裏滿是無奈：“我表現得還不明顯嗎？”

還、不、明、顯、嗎？

穆暖蘇的心臟猛地一跳, 大腦霎時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他承認了。

寂靜的夜色中, 穆暖蘇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的，快速而有力。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才小聲地“哦”了一聲。

剩下的一段路, 兩人都沈默著沒有說話。

一直到霍之洲背著她進了酒店，開好房間又將她放在床上，穆暖蘇才突然地“哎”了一聲。

霍之洲還沒來得及站直身子, 手臂就被躺在床上的人拉住了。

他的眼神深邃幽深，定定地看著穆暖蘇：“嗯？”

“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個卸妝水過來？”穆暖蘇舔了舔唇。

霍之洲沈默了兩秒，道了聲：“好。”

沒一會兒, 酒店的人已經送來了全套的卸妝和護膚品，一起送來的，還有兩套幹凈的睡衣和內衣褲。

穆暖蘇喝了酒，剛剛又吹了風，現在酒勁上來了頭也跟著有些痛。她草草地洗了個澡就癱倒在床上，手捂著頭動也不想動。

等霍之洲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她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

霍之洲走近大床，只見穆暖蘇歪著身體睡在床上，臉色嫣紅，眉頭緊皺，右手的五指分開，掌心朝上擋在眼睛上。睡裙被撩到了上面，又白又直的一雙長腿掛在床沿，兩只小腿都垂下來，玉一般的腳幾乎要碰到地毯。

他微微彎腰，將穆暖蘇的雙腿移到床上，她“嗯嗯”了兩聲，似乎在對他的動作表達不滿。隨後就翻了個身，變成側著身子的睡姿，將一個弓成蝦米的背影留給他。

霍之洲拉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上。

剛蓋好，又被她的手臂揮開。

再蓋一次又被掀開。

“我熱。”穆暖蘇抱怨。

“那把肚子蓋上。”霍之洲拍拍她的手臂，將被子的一角搭在她的腹部，人也順勢躺在她的身後，長臂一伸，將她固定在懷裏。

穆暖蘇已經習慣了這個姿勢，只哼哼唧唧了兩聲倒沒什麽別的意見。

“霍之洲。”迷迷糊糊中，霍之洲聽到穆暖蘇在叫他。

他睜開眼睛，“嗯？”了一聲。

“你說的是真的嗎？”休息了一會兒，頭疼的感覺緩解了一些，穆暖蘇反而沒那麽困了。

霍之洲知道她指的是什麽，摟住她的力度增加了幾分，唇在她的脖子後方游移，語氣暧昧又危險，“需要我證明一下給你看？”

兩人的身體幾乎沒有縫隙，穆暖蘇一下就感覺到他的反應。

她有些不自然地微微移開自己的身體，小聲地罵了句“色狼”。

霍之洲的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朵上，幽幽地說：“你不相信是不是？”

穆暖蘇的身子一僵，低聲道：“我相信啊。喜歡我的人可以從A大排到這裏呢。”

霍之洲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聽到她接著說：“我爸爸說喜歡我，可他又有了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我媽說喜歡我，可我讓她多陪我一段時間她都不理我；奚誠南也說喜歡我，可他還是出國了……”

雖然知道她喝多了意識不是很清醒，可在聽到奚誠南這個名字的時候，霍之洲心裏一痛，手不自覺攥緊了拳。

“你們的喜歡是真的，可也就僅止於此了，最後我總是被拋下的那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是幾不可聞。

霍之洲的心像是被刀狠狠刺了一下，遠超過剛剛醋意帶來的疼。

“我不會……”他斟酌了良久，也只沙啞著說了三個字。

穆暖蘇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才小聲說了句：“騙人。”

隨後，瘦削的肩膀顫抖著，有微弱的抽泣聲傳來。

“蘇蘇？”霍之洲焦急地要翻過她的身子，可她將臉埋在枕頭，怎麽也不肯轉過來。

他無奈，手上使了勁，用力將穆暖蘇的身體板過來。

穆暖蘇坳不過他，被迫轉身過來就把臉埋在霍之洲的胸口，怎麽也不肯擡起來。

霍之洲無奈，伸手拍她的背，像哄小孩一般：“你父母……”

他頓了頓，“生老病死的事，誰也沒辦法。”

穆暖蘇嗚咽著點了點頭，眼淚暈濕了他胸口的一小片布料。

“那個奚……”他停頓了很久，還是沒辦法將他的名字說出口。

他的唇抵在她的額頭上，強忍著內心的不愉快，低聲道：“就那麽喜歡他嗎？”

喜歡到這麽久了還記得高中的事？

“我不喜歡他，我討厭他，恨他！”穆暖蘇的聲音略有些激動，“我知道他有追求理想的權利，可他不該不告訴我，讓我變成最後才知道的那個傻瓜！

“他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居然還一直瞞著我不說！他——”穆暖蘇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驀地停頓下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他的。”她殘存的理智讓她猛地意識到，自己不該在霍之洲面前提前男友。

除了一句無奈的“沒關系”，霍之洲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他知道，穆暖蘇平日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心裏頭卻一直對高中時發生的事耿耿於懷。

他倒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平靜地提起往事，那才是真的不介意了。

只不過，聽到她抱怨奚誠南的話，霍之洲的心裏隱隱出現了一絲不安。如果，她知道了當時是自己在背後動了手腳……

霍之洲將人往懷裏按了按。

不，她不會知道的。

“霍之洲。”正想著，懷裏的人卻突然擡頭，濕潤的眼睛眨了眨，“如果你一直對我好，不騙我。我們就這麽過下去吧。”

霍之洲心頭一震，低頭看過去，懷裏的人抿著唇，一臉的鄭重其事。

他彎下脖子，吻去她睫毛上沾染的濕意，低聲呢喃：“好。”

翌日清晨，穆暖蘇醒來的時候，霍之洲正站在床邊系領帶。

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輪廓模模糊糊的。

她看著男人高大的身影，打了個哈欠，喃喃道：“咦，你沒有去跑步啊？”

霍之洲低頭親她的額頭，低笑：“我現在要去公司開個會。如果睡醒我還沒回來，就叫司機來接你回家。”

穆暖蘇隨口應了聲，轉了個身，闔上眼睛又繼續會周公了。

最後，她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隨手接起電話，“餵”了一聲。

熟悉的聲音立刻從聽筒裏傳了出來，帶著幾分急切的味道：“蘇蘇，你在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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