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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九章 彈劾 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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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清如經小晏子之口知道陳嬿與施遷的死訊時,已經又是五六日過去了。

“聽說他們一度流落街頭,幾日都是水米未進……他們的行李在一個小客棧投宿時,不慎被人偷走了,懷疑是客棧的人監守自盜,可客棧欺負他們弱小無依,不但沒有認賬,還把他們趕走了……張家他們又回不去,連巷口都進不了,據說是張氏著人去給裏長衙役打過招呼,最後身體到了極限,心裏也絕望到了極致之下,除了尋死,也的確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施清如聽小晏子說罷,縱自重生以來,從來都憎惡陳嬿,也覺得她是自尋死路,實在不值得同情的,心裏依然不好受起來。

陳嬿還罷了,哪怕有命運的捉弄,卻實打實是自己一步一步將日子給越作越差,直至最後流落街頭的,她完全可以有另外的路走,只要自己心正,也完全可以把日子過好的。

所以她真的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施遷卻真的從頭到尾都是無辜的,他何嘗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何嘗能選擇自己的父母了?他哪怕沒有受驚過度呆呆傻傻,至今也才六七歲而已,何況還呆了傻了,大人們做的一切事、一切選擇,就更不與他相幹了。

然而他卻被自己那對兒禽獸不如的父母給連累了個徹底,最終更是讓自己的親姐姐給帶著,懵懵懂懂的結束了生命,當初施寶如亦是如此,雖本來就是不該來到這世上的,但既然來了,便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本不該那般輕易任人草菅踐踏的……

都是常寧伯和張氏作的孽,都是他們罪惡的欲望害了他們的孩子,讓他們生來便帶了原罪,也害了他們的親人兒女!

半晌,施清如才覺得心裏稍稍好受了些,也能問小晏子後續了,“那他們的遺體如今在哪裏,可有人替他們裝殮的?”

想來應當沒有吧,那她便出幾兩銀子,替他們裝殮安葬了,再做一場法事超度一下吧,就當是可憐施遷,希望他下輩子能投個好胎,能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小晏子知道自家夫人心善,忙道:“張家接到消息後,已經去認了屍,虞夫人也發了話,會讓他們入土為安,好似還會請了僧人為他們念經超度,夫人且不必操心了。”

陳嬿只對張家所在方圓一帶熟悉些,也不敢帶著施遷走遠了,怕人生地不熟的,被人哄騙拐賣了都沒人知道;再者,她也始終抱著一線僥幸的希望,萬一知道他們姐弟實在活不下去了,張家人又動了惻隱之心,許他們回去了呢?

那他們要是走遠了,張家人還從何知道。

所以等他們姐弟的屍體浮上水面,衙役們聞訊趕到後,很快便確認了他們的身份,也很快通知了張家,沒辦法,誰讓他們已沒有任何旁的親故,也就張家與他們好歹還有一點關系呢,不然總不能讓衙門出錢替他們收屍吧?

於是張慕白與張慕紅很快到了現場,見到了雖已被泡得變了形,卻依然能認出的確就是本人的陳嬿與施遷。

兄弟兩個心裏都不好受起來,縱陳嬿已不是張家的媳婦,卻始終是他們的親表妹,施遷與他們更是……當日將他們掃地出門時,雖知道他們弱的弱小的小,日子勢必好過不了了,好歹陳嬿還有一些體己,租個小房子,再慢慢兒的謀生計,應當還是不難的。

卻沒想到,不過就十來日光景兒,姐弟兩個已都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張慕白因很快做了決定,他要為姐弟兩個裝殮安葬,希望張慕紅能別怪他白白浪費家裏的銀錢,他以後會加倍努力抄書,把花費的銀子給找補回來的。

張慕紅卻本來也是一個軟善之人,人都死了,豈能再與弟弟計較幾個安葬費?

兄弟兩個遂把陳嬿和施遷的屍體好生帶回了家,楊氏因此很不高興,覺得怎麽也得花費十幾兩銀子了,有那個錢,都夠買個丫頭或是婆子,她也不必那麽累了,——陳嬿被掃地出門了,所有活計便都得落得楊氏身上了,虞夫人是婆婆,她總不能讓婆婆凡事都親力親為吧。

奈何虞夫人也發了話,要好生安葬陳嬿與施遷,對陳嬿的死虞夫人不是很有感觸,畢竟她是咎由自取,對施遷的死,虞夫人心裏卻著實有些不是滋味兒,還有些後悔當日不該連施遷一並掃地出門的,終歸他是無辜的……

楊氏便不好再說什麽了,只得眼睜睜瞧著婆婆與夫君兄弟兩個將陳嬿姐弟的身後事操持了起來。

施清如聽得張家已經認了屍,還已經在為陳嬿姐弟操持身後事了,緩緩點頭道:“那便好,張家也算仁至義盡了。”

虞夫人自不必說,便是張慕紅張慕白兄弟,也比她前世認定的好了不少,看來當初張慕白極有可能真是被陳嬿和張氏所鼓動的吧?

終歸如今那些相關的人都已不在,情勢也早已大不相同了,就任前世那些事隨風而去吧!

“你辛苦了,去歇著吧。”施清如遂打發了小晏子,只縱知道有張家人為陳嬿和施遷裝殮安葬了,心裏仍有些不舒服,晚間也因此沒睡好。

不過第二日起來後,她便顧不得去想旁人的事了,既因張家所有人說到底與她都毫無關系,更因韓征在大朝會上被彈劾了。

還不是某一位禦史或是官員彈劾他,而是七名禦史聯名彈劾他“專權弄權、殘暴不仁、結黨營私、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足足羅列了韓征二十一條罪狀。

此外,還有十餘名官員出列附議那七名禦史,最後一致懇求隆慶帝:“請皇上務必嚴懲,以儆效尤!”

隆慶帝因此讓出列請罪的韓征自辯自證。

崔福祥卻趁機拿出一系列的真憑實據,當著隆慶帝與文武百官的面兒,證明禦史們彈劾韓征的罪名都確有其事,絕非憑空捏造,請隆慶帝一定要嚴懲韓征,“……以證朝廷綱紀法度之外,也還直接間接受害的不計其數的受害者們一個公道!”

東廠這些年能讓所有人聞之色變,小兒止啼,自然兇神惡煞、陷害殘暴的事兒是真沒少幹,韓征在一系列的真憑實據面前,自是辯無可辯。

隆慶帝遂趁機收回了韓征的批紅大權,東廠提督的位子也暫時讓崔福祥一並代之,然後將韓征下了詔獄,話雖說得還算客氣委婉:“等查明真相後,朕自然還愛卿一個公道。”

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韓征這一進詔獄,只怕便再沒出來那一日,更別提官覆原職,大權重回手中,再現昔日的風采了。

一時間滿殿都是噤若寒蟬,只有少數的官員暗中得意稱願不已,更多以往惟韓征馬首是瞻的官員卻都是忐忑不已,不知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

這麽大的事兒,太後在仁壽殿自然也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立時高興得話都說不利索,手也再次大抖起來,“哀家可、可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段嬤嬤見太後這般高興,自己固然也高興,卻更擔心太後的身體,忙握了她的手勸她:“太後娘娘可千萬冷靜些,太醫可說了,您如今切忌大悲大喜的。”

太後聞言,接連喘了兩口氣,“哀家實在沒法兒不激動啊,等了這麽久,才終於等到這一日,叫哀家怎能不激動?哀家終於離為福寧報仇,為自己雪恨只剩一步之遙了!”

又誇崔福祥與宣武侯中用,“崔福祥以往瞧著不顯,不想真辦起正事兒來,也挺有模有樣。宣武侯更是讓哀家刮目相看,這才幾日功夫呢,便串聯了那麽多禦史文官,哀家回頭一定讓皇帝不計較他的欺君之罪,還要賞他才是。”

段嬤嬤笑道:“西廠都是各衛抽調過來的佼佼者,崔廠公又聖眷正隆,自然令行禁止,如臂使指。宣武侯府更是京城的老牌勳貴世家了,家大業大,親眷眾多,親眷又有親眷好友,彼此都聯絡有親,只要安了心去做一件事,又有什麽辦不成的?只是……”

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把後邊兒的話說了出口:“只是奴婢總覺得事情會不會太順利了些。那韓征素日那般囂張跋扈,實在不像這般容易就就範妥協的人啊,他那些黨羽,旁的不說,就說一眾閣老們,竟也不發一語,會不會有什麽陰謀?”

太後臉上的笑就淡了幾分,沈聲道:“能有什麽陰謀?之前那閹豎能那般囂張跋扈,不過是皇帝被他蒙蔽著,一直寵信他、縱著他而已,如今皇帝不再被他蒙蔽,他自然什麽都不是了!”

“至於那一眾閣老們,都是千年的狐貍,最擅長的便是見風使舵,明哲保身了,當初見皇帝對他言聽計從,自然捧著他;如今瞧得風向不對了,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還跟著他一條道兒走到黑,自然是要及時向皇帝表忠心才是。反正末了也不會牽連帶累他們太多,至多也就被皇帝申斥薄懲一番罷了,皇帝總得要人幹活兒吧?他們又門生親眷眾多,至多萎上一年半載的,便又是風光體面的閣老了,除非傻了才為一個閹豎出頭呢!”

段嬤嬤聽得太後不高興了,又一想太後的話的確有道理,忙笑道:“都是奴婢想岔了,杞人憂天了,太後娘娘說的是,文武百官說到底看的還不是皇上的態度,皇上願意捧著誰了,誰便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上不願意擡舉誰了,那人自然立馬什麽都不是!尤其韓征還只是個太監,無親無故無族的,樹倒猢猻散的速度自然就更快了。”

太後聞言,轉嗔為喜起來:“正是這話兒,他的一切說到底都是皇帝給的,皇帝願意給時才有,不願意給了,立馬什麽都沒有了,不然之前哀家何必那般勞心費力,不就是皇帝之前一直被他蒙蔽,想要讓皇帝清醒過來,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嗎?”

頓了頓,噝聲道:“不過破船還有三斤釘,還是得防著他萬一有什麽翻身的後著才是。若是能讓他盡快在詔獄裏‘畏罪自殺’,那便最好了……這樣,你讓人去給崔福祥傳了話兒,讓他空了來見哀家一趟,如今東西廠都是他說了算,自然在旁人看來再難的事兒,在他看來也應當不是什麽難事了才是!”

段嬤嬤忙應了“是”,“太後娘娘說的對,此事宜快不宜慢,還是得盡快一勞永逸才是,畢竟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等人都死了,自然有什麽後著都不怕了,奴婢這便讓人給崔廠公傳話兒去。”

太後沈默片刻,又道:“還該讓崔福祥盡快著人,去那閹豎的府邸將施氏那賤人給哀家拿下才是,回頭便是韓征真有什麽後著,有那賤人在咱們手裏,他也斷不敢輕舉妄動了。當然,若韓征沒有後著,直接死了就最好了,可真是便宜他了,竟不能讓他受盡百般折磨,就直接給了他一個痛快!不過等他死了,哀家還可以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一樣也可以告慰福寧在天之靈了。”

段嬤嬤忙笑著點頭:“太後娘娘慮得極是,的確該盡快也將施氏拿下。那等韓征一死,便立時也可以送她上路了,太後娘娘不得不便宜韓征,讓他死前不必受盡折磨便罷了,卻可以讓施氏死前把韓征那份兒一並給受了,不就可以告慰長公主於在天之靈,也能狠狠出一口這麽久以來的惡氣了?”

太後緩緩點頭笑起來,“那就這麽辦,你立時著人去給崔福祥傳話兒吧。”

憋屈了這麽久,恨了這麽久,她終於可以揚眉吐氣,報仇雪恨了,總算沒枉費她一直都苦苦撐著,可見的確要活得夠久,才能笑到最後!

施清如知道韓征被彈劾時,就要比太後晚得多,已是午間了。

縱韓征事先便提醒過她,也讓小杜子幾次帶過話兒給她,後邊兒會風雲突變,但他定不會有事,讓她只管安心,她的心還是立時揪緊了,差點兒連氣都喘不上來。

還是想著她如今絕不能亂,不然整個都督府都得亂了套,還不定會如何拖韓征的後腿,施清如才在一遍遍的在心裏告訴自己‘督主一定不會有事兒,一定不會的!’後,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

立時吩咐來稟告她消息的小晏子道:“把闔府所有的大門小門都給我關好了,再把闔府上下的人都召齊了,就說我有話說!”

小晏子忙應聲而去了。

采桑看他走遠了,方低聲寬慰施清如,“夫人,督主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平安歸來的!”

桃子的臉色比施清如的好看不到哪裏去,聞言也顫聲道:“是啊夫人,督主那般厲害,豈能輕易就別人陷害了?勢必有後招的,您千萬放寬心,那些個奸人絕不會得逞的!”

施清如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督主一定不會有事兒的,不但督主,師父也一定會平安歸來!所以你們也別怕,只要我們同心協力,一定能度過此番的難關,自此苦盡甘來。”

主仆三人說話間,小晏子已很快將闔府的人都召齊了,除了十餘個仆婦和幾個小太監算得上手無縛雞之力以外,其他護衛都是練家子,便真有什麽變故,想來也足以一戰了。

施清如示意小晏子讓眾人都安靜下來後,方站在臺階上,沈聲開了口:“相信朝中的變故,在場所有人都多少聽說了。是,督主蒙奸人陷害,下了詔獄,可我相信,督主一定會遇難成祥逢兇化吉,平安歸來的,所以府中不能亂,我們縱不能救助督主,為督主分憂,至少也不能拖督主的後腿才是!”

眾人忙都應道:“但憑夫人吩咐。”

施清如便先看向了十餘個仆婦們,“你們若是有親朋可以投靠的,待會兒便可以收拾一番,去投靠親朋了;若是實在沒有親朋投靠,去外面住客棧或是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安頓,也可以,待會兒去賬房每人領十兩銀子吧,等督主平安歸來了,再回來照舊當差便是。”

不然情況真到了最危急的時候,護衛們自顧都不暇了,又哪裏還顧得上她們?

一旦有個什麽傷亡,就真是太無辜了。

眾仆婦聞言,你看我我看你的,又快速低語了一番,最後由範媽媽代表眾人開了口:“夫人,我們都不走,您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若沒有危險,當然就最好,若有危險了,大家便跟著夫人一起面對便是。督主和您都對我們寬容厚待有加,便是滿京城也再找不到比您二位更好的主子了,豈能有主子眼見會有危險了,下人們卻只顧著自己躲避的道理?那我們還算個人嗎,求夫人就準我們留下吧!”

其他人也紛紛道:“是啊夫人,我們都不走,求您就準我們留下吧。”

眾仆婦並非是在有意表忠心,平時表忠心便罷了,真到了生死關頭,連夫妻且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主仆?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可韓征和施清如,尤其是施清如,待她們是真的都極好,月錢份例從來都給得足足的不說,也從不打罵苛待她們。

旁人若是知道她們在都督府當差,勢必要以為她們過得不定是如何水深火熱的日子,畢竟韓征兇名在外,那真是人人都聞之色變。

然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都督府反倒是她們最安全最溫暖的家,她們在這裏,比在自己家裏時受盡丈夫婆婆的氣,甚至最後還被他們給賣了,何止安全受用了一百倍。

如今督主夫人眼見有難,府裏也眼見有難了,她們自然也要留下一起面對才是,哪怕最後真不幸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至少她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那也勝過多茍且偷生十幾年乃至幾十年!

施清如沒想到眾仆婦都不願意走,心下頗有些感動,卻更堅定要讓她們先離開了,“大家聽我說,你們的心督主和我都知道,可你們留下真的於事無補不說,指不定還會白白受傷,白白拖累護衛們。所以都聽我的,盡快收拾了離開吧,橫豎要不了幾日,又能回來了,你們就當是我給你們放的假期吧。”

範媽媽等人卻仍十分堅持:“夫人,我們離開了,這麽多人要吃要喝該怎麽辦,難道還讓您和大家夥兒親自動手不成?那也太耽誤時間,太那什麽、什麽殺個雞卻要用宰牛的刀了。您放心,我們都會保護好自己的,菜刀啊、燒火棍啊、扁擔什麽的,都是我們的武器,我們也都力氣大得很,肯定能保護好自己,不給護衛們拖後腿兒的,大家夥兒說是不是啊?”

眾人都齊聲道:“是啊,夫人,我們一定不會拖後腿的!”

施清如眼眶不由發起熱來,又聽得一旁幾個小太監道:“夫人,我們也會保護好自己,不拖後腿的,您就放心吧。”

到底再沒法兒堅持讓眾仆婦和小太監們先走了,只能笑道:“那你們可千萬記得保護好自己,無論發生了什麽事,都記得人身安全最重要,旁的都要排在後面。”

待眾人齊齊應了“是”,方轉向了一旁眾護衛們:“那這幾日就多辛苦眾位,晝夜排班,一定保護好我們所有的人,保護好我們的家了!”

護衛頭領李穆忙道:“夫人放心,兄弟們一定會保護好夫人,保護好咱們都督府的!”

他們早就接到了死命令,無論如何都要保得夫人平安,如今夫人又這般的體恤大家夥兒,他們就更是打心眼兒裏堅定了要護好夫人的決心了!

施清如點點頭,又勉勵了眾人一回,讓廚房的人晚間闔府都加菜,並承諾等韓征平安歸來後,闔府都加發三個月的月錢,以獎賞這些日子大家的辛苦後,才讓大家夥兒都散了。

她自己隨即也方回了屋裏。

這才覺著雙腿軟得有些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忙坐到了靠窗的榻上,皺眉思忖起來。

也不知督主現下怎麽樣了,下一步安排又是什麽?只怕他那般配合的就讓隆慶帝將他下了詔獄,更多還是為了麻痹隆慶帝,麻痹所有人吧?

那他發起最後攻擊的時刻,便是隆慶帝倒下的時刻了……可她給隆慶帝配的那些藥算著時間,至少也得三五日後才能發作,這三五日的時間,不會再出什麽變故吧?

還有太後,她那樣大費周章才將督主給扳倒,人還下了詔獄,這會兒還不定多麽的得意稱願,又多巴不得能立時要了督主和她的命呢,那她下一步,勢必就是將她也抓到自己手裏,必要時候既能威脅督主,又能一出她積壓了這麽久的那口惡氣了。

看來快則今日,慢則明日,只怕她就得先於督主,迎來一場惡戰了!

這一夜,京城幾家歡喜幾家愁,以致許多人都沒有睡好。

當然睡得最不好的,還得是施清如。

哪怕桃子采桑一直陪著她,小晏子也一直隔著門告訴她闔府都布好了防,侍衛們兩個時辰一班,絕不會出任何的岔子,讓她只管安心睡,養足了精神才能應對後邊兒隨時可能到來的變故,她依然睡不著。

已經到了最緊張最艱難的時刻,她的愛人和親人也正身陷囹圄,境況未知,叫她怎麽睡得著?

好在總算整個都督府一整夜都平平安安,清清靜靜的,大家安然度過了韓征下獄後的第一個夜晚,也算是開了個好頭。

可惜到了下午,清靜便不覆存在了。

太後打發人來傳施清如入宮了,雖隔著厚厚的門和高高的墻,太監特有的尖細聲音依然足以讓裏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太後娘娘傳恭定縣主即刻入宮為太後娘娘問診,爾等還不開門,是想違抗太後娘娘的懿旨不成?真是好大的膽子,還當是以前你們主子一手遮天,你們也可以跟著作威作福,誰都不放在眼裏的時候呢!”

小晏子立時打發了人去稟告施清如,一面隔著門與外面的人斡旋,“我們縣主一直病著,且病得很嚴重,若現下入宮,不但不能為太後娘娘治病,還會過了病氣給太後娘娘,那就真是罪過大發了。還請公公先回去,代我們縣主向太後娘娘請個罪吧,等我們縣主病愈了,再親自入宮給太後娘娘賠罪兼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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