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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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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的時候,謝元嘉就被藍蔻無情的從床上給揪了起來,他迷蒙著雙眼,在床邊坐著發了半天呆後,才在倩碧的提醒下驚覺今天是他上朝的第一天。原本濃郁的睡意就在這一刻立刻被驅散的一幹二凈,他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口中直催著藍蔻快把他的朝服拿來。

說起來,謝元嘉登基已經快一個星期了,但還並沒有真正的上過一次早朝,而是在傅景鴻的建議下先休養了一段時間,熟悉了一下流程再說。早前,桓帝因為常年生病體虛,已經有三年沒上過朝,重開朝堂的今天可以說是一個很重要的日子。

謝元嘉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穿戴好龍袍,連口飯也不能吃就出了大殿,上朝的時間太早,早飯只能等下朝了再說。此時外頭還是一片漆黑,天邊只有一道淺淺的魚肚白,換算成現代的時間的話,差不多應該是淩晨五點。離真正的天亮還有幾個小時,本該是酣睡的好時候,而他卻不得不在這寒冷的冬夜離開溫暖的被窩,走很長的一段路去正殿早朝。

以前光看電視的話,那些皇帝的生活分明就很愜意,每天日常就是逛逛後宮調侃調侃大臣,光鮮亮麗瀟灑霸氣,誰知道背後還有這麽艱辛的一面,謝元嘉坐在轎子裏哈欠連天,困得非常想把皇位就這麽雙手奉獻給主角。

等到他到了正陽殿的時候,下頭已經站了一地的大臣,他剛在高高的龍椅上坐下,群臣就齊刷刷跪了下來,齊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響徹整個大殿,莊嚴而又肅穆,比周一升國旗還讓人緊張。

謝元嘉努力擺好自己的儀態,輕輕擡起一只手,像藍蔻教的那樣維持著表面的平靜:“眾愛卿平身。”

待到眾人站起後,謝元嘉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也是離他最近的傅景鴻。他今天穿了一身絳紫色朝服,頭戴金簪束玉冠,雙手悠然負於身後,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態,他好似察覺到謝元嘉的註視,也跟著看了過來,對著他微微的揚了揚唇角,表情耐人尋味。

主角這是在……挑釁?謝元嘉遲鈍的想了想,他是一定鬥不過主角的,幹脆當了回縮頭烏龜,假裝沒看到他那一笑裏的輕慢。

“眾愛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謝元嘉故作威嚴的看了一會兒下頭的人,開口背出了他爛熟於心的臺詞,並且真誠的希望下頭的人什麽事也報不上來,大家好聚好散。

但這世上的事就是你越怕什麽越來什麽,他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穿著紅色官服的老者從隊列中站了出來,他看著年紀有點大,但是仍然挺直了自己的脊背,如一顆青松般站立在堂下,用著蒼老卻有力的聲音說:“啟稟皇上,臣有事啟奏。”

謝元嘉努力的回憶了一下這個老者的身份,卻只依稀想起原著中的零星情節,因為原著中謝元嘉第一次上朝寫的並不詳細,他只能想起這老者應該是戶部尚書,替皇上管土地糧食錢財的大臣。

“李愛卿何事?”謝元嘉實在是想不起具體的情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李尚書執著笏牌沈聲道:“皇上,先帝病中三年,朝中諸事無人處理,如今百廢待興,尤其以這戶部的事最為緊要,去歲大旱,民間收成不好,糧庫也很是緊張,今年這個賦稅,臣鬥膽懇請皇上放寬一二。”

去年就是謝元嘉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的確隱約聽那些宮人們說過那年幹旱,兩個月沒有下過雨,大半的莊稼收不上來,還差點鬧了饑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這新登基的皇帝減減賦稅也還說得過去。

謝元嘉不敢擅自做決定,還沒來得及張口把鍋甩給傅景鴻,那邊兵部尚書就發話了。

兵部尚書同樣是個年紀同樣不小的老頭,他比戶部尚書看著更加精神矍鑠,畢竟是習武出身的人,身子硬朗身姿挺拔,他冷哼一聲站出來,對著謝元嘉說:“皇上,賦稅不能減。”

“去年,西域五國又聯合起來侵|犯我大成邊界,神武將軍率領十萬大軍與他們周旋至今,眼看就要得勝班師回朝,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斷了他們的糧草?”

國家糧庫的存糧本來就不多了,其中還有一部分要往邊境軍隊裏送,今年的收成無論好不好,他們那邊的;糧草暫時是不能斷的,而一旦減稅,第一個受影響的一定就是邊境。

根本不懂政治的謝元嘉立刻就為難起來,他哪知道這種事怎麽處理,都是家國大事,一個小小的護士專業也不對口啊?

他擡眼偷偷地看了一眼下面的人,丞相淳於雅安安靜靜的站在隊列中,看起來並沒有要給他解圍的意思,而傅景鴻……傅景鴻則看都不看他,好像這事跟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沒有外援的謝元嘉頭都大了,現在想把皇冠馬上摘下來送給主角的心都有了,他看著堂下並肩站著的兩個老頭都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氣勢洶洶的等著他下決斷,頭疼的想尥蹶子。

“皇叔怎麽看?”沒有人主動幫他的話,謝元嘉只好主動開口求饒,大丈夫本來就要能屈能伸,不該他瞎做決定的時候,他是不會亂說話的。主角既然有心要給他一個下馬威,那他就順著他低一下頭就是了,反正也不吃虧。

傅景鴻眉間微微一挑,似乎是沒料到這小皇帝居然真的把鍋踢了過來,他輕笑一聲,向前走了兩步,站在兩個尚書之前,對著謝元嘉朗聲說道:“稟皇上,臣以為……不減稅的好。”

“皇上新登基後已經大赦天下七日,無須再減賦稅。如今國庫空虛,這個時候減稅只會讓國家更亂,不是明智之舉。”傅景鴻慢條斯理的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戶部尚書又是冷哼一聲,“王爺錦衣玉食慣了,怎麽知道百姓生活疾苦?去年剛剛大旱,今年減些賦稅有何不可?皇上新登基,正是樹立名望的時候,百姓一定會誇讚皇上是明君,這正是個大好機會!攝政王為何要阻攔?”

“本王是不懂民間疾苦,但李大人也沒去過戰場,又怎麽了解戰爭無情,片刻不能懈怠?”傅景鴻不屑,根本不把那老頭放在眼裏:“西域諸國欺我邊境,神武大將軍苦戰數月,這時候糧草不足,難道要前功盡棄?若是邊境失守,那些個逆賊進一步欺我大成,百姓生靈塗炭,李大人擔得起這個罪責嗎?”

“你!”戶部尚書氣結,他向來就不喜歡這些個武人,除了帶兵打仗,都懂個什麽治國之道?可是偏這傅景鴻嘴巴不饒人,他一句也辯不過,只彎下腰說道:“請皇上定奪。”

隨後,他身後的文臣一黨立刻開始與兵部尚書一脈的武人吵將開來,場面一度十分混亂,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進了菜市場。

只傅景鴻和淳於雅仍然老神在在的悠然自立,身處鬧處就好像在自家後花園,心理素質強大到不可思議。

謝元嘉懵逼的看他們底下吵來吵去,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從前在婦產科室裏的時候那些醫患糾紛來。凡是醫院就沒有太平的,每天都會有各種人來找醫生護士鬧事,不管黑的白的,總之先給醫護人員扣個大帽子再說,科室裏也經常是這樣亂哄哄吵鬧,他作為科室為數不多的男人,一直都擔負著保護其他女性的義務。

可是,現在下頭吵著的是一群重臣,他這點小胳膊小腿真要下去了,怕是一個也打不過。

“那就、那就先退朝,容後再議。”謝元嘉見主角實在是沒有要幫他的意思,只好慌亂中拍了板,實行了一個“拖”字訣,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只留下一屋子馬上就要掐起來的人。

傅景鴻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彎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有些人也不要做的太過分。”淳於雅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邊,狀似無意的說,“欺負一個什麽也不懂的小孩,並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

傅景鴻扭頭看他,不屑的笑了一聲:“丞相大人似乎也沒資格說本王吧?”

“有沒有資格,又不是王爺說了算。”

傅景鴻太了解這老狐貍的心思了,他輕笑一聲道:“本王的確不算英雄,可本王也沒像有些人,最愛玩那沽名釣譽的手段,明明心黑的都看不到一點亮處,還要裝出光風霽月的德行。”

“呵。”淳於雅顛了顛手中的折扇,不置可否。

傅景鴻不與他鬥嘴,只問了一句:“本王可不信丞相大人突然心善要做好人了,怎麽,難道你看那小皇帝不糟心?”

淳於雅沈默了一會兒,想起剛才上朝時小皇帝那一臉的懵逼表情,又想了想他最後狼狽逃走的背影,終於一聲嘆息:

“糟心。”

謝元嘉要是在這兒聽到這倆扔進河裏都洗不白的貨這樣評價他,怕是要哭出聲來。

作為一個上了朝啥也不懂的糟心貨,他也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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