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乖的。”

葉無悔的聲音低低的, 又帶著半分不知所措的沙啞, 恍若在心間掀起了一抹淡淡然的漣漪，分明只是輕輕巧巧的一湧，卻翻起洶湧波瀾。

又蘇又撩。

小狐貍的耳朵尖忽的變得紅了, 他擡起頭，眨巴眨巴眼睛：“......有多乖？”

葉無悔抱著他, 道：“等你, 還有....想你。”

分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從葉無悔口中說出來就跟宣誓似的，鄭重極了。

他揉了揉莫子衣的頭發，垂首，隨後，在莫子衣的脖頸上輕輕的咬了一口。

葉無悔道：“......我的, 小狐貍。”

葉無悔冷漠慣了，從來不知該如何表達, 他只能笨拙的學著莫子衣, 學著他, 一點一點的，毫不保留的，將自己的心掏出來。

這樣的笨拙又靦腆，反而令人丟盔棄甲, 將整顆心糅雜進了這樣一顆笨拙的真心之中。

心弦頃刻間被撥動，莫子衣在心中低低的罵了自己一句。

裝乖什麽的，明日再說罷。

他用力一推, 一手握住葉無悔的雙腕，一手抵住身後的墻，將葉無悔牢牢的釘在了墻上。

“小哥哥乖，但是......”眉梢向上挑起，嘴角微彎，“我不乖，壞狐貍，從來不乖。”

莫子衣的下|身色氣的一頂，二人胸膛相貼，幾乎沒有一絲空隙，貝齒輕咬葉無悔的耳垂，在耳旁吹出一口溫熱的氣息：“聽說，是小哥哥先喜歡上我的？嗯？”

尾音上翹，葉無悔徹底再無法忍耐，掙開莫子衣的手，環住他的腰身，膝蓋稍稍一勾，輕而易舉的轉了個身，瞬間，位置變化，被牢牢的釘在墻上的，成了莫子衣，葉無悔充滿壓迫感的摁著他，古井無波的眼眸之上燃起了一層炙熱的火苗。

“你這個......”葉無悔緊抿著雙唇，在努力克制著心中無數次湧起的沖動。

“......磨人的小狐貍。”莫子衣替葉無悔說完了後半句，反手一勾，用了一個深吻堵住了他的唇。

就是這樣一個磨人的小狐貍，纏了他一生一世，念了他一生一世，亦愛了他一生一世。

......

明日還有切磋，今晚他們自然不能做些什麽，小狐貍再磨人，親完抱完之後，也只能老老實實的躺在葉無悔的懷中。

一夜安眠。

第二日，卯時未到，天也不過蒙蒙亮而已，小狐貍便睜開了眼，他從被窩裏鉆出身來，一下跳在了葉無悔的身上，小爪子一戳一戳，又軟又萌的“嗷嗚嗷嗚”的叫了好些聲，鬧醒了葉無悔，趕趕的用了早膳，又窩進了葉無悔的懷中，小尾巴一翹，小爪子一揮，傲慢的催促他快些行走。

倒不是因為對切磋充滿期待，而是因為，切磋舉辦在冬之地。

冬之地。

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萬物皆落雪，雪花潔凈如柳絮，飄揚紛飛。

小狐貍伸出小爪子，一片雪花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粉嫩嫩的梅花墊之上，緩緩化去，手心之中沁起一絲微涼。

莫子衣喜歡雪。

冰冰涼涼的，就跟葉無悔靈力一般，觸不及，望不及。前世，他就喜歡站在高處，望眼前一片銀裝素裹，望漫天飄雪，想他，念他。

小狐貍的後爪子噔噔兩下，從葉無悔的懷裏跳出身來，“咕嚕嚕”的翻滾了一圈，鉆進厚厚的雪層裏。冰冰涼涼的雪水透過毛毛闖入了身體之中，小狐貍被凍得猛的打了個寒顫，雪層隨著他抖了幾抖，雪地裏探出了個灰撲撲的腦袋，呆毛雖被一團雪壓住，卻任堅強的從那一抹雪的正中立了起來，精神抖擻。

“嗷嗚......”小狐貍看了看自己的小爪子，疑惑的歪了歪腦袋，從雪地裏爬出來，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脖子上系著的絲羅，而後蹲在葉無悔的身前，將小爪子委委屈屈的搭在他的跟前。

小白爪子成了小灰爪子，小白狐貍成了小灰狐貍。

還好，小無悔送的絲羅沒有臟。

小狐貍瘋狂的抖毛毛，卻無濟於事，從頭抖到尾了還是只小灰狐貍。

月兔帶著一群雪白的小兔兔們徐徐走來，小兔兔與雪地融為一體，蹦蹦跳跳，像一只只小小的雪團，濺起細細碎碎的小雪花。

這些小雪團們嘰嘰喳喳的圍住小狐貍，一蹦一蹦的將小狐貍扛起來，直接往前運走了去。

月兔對著葉無悔拱了拱手：“少宗主。”

葉無悔回禮：“月兔兄。”

月兔笑容和煦，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人潮湧動：“今日的切磋有彩頭，少宗主快些來看罷。”

每年的這個時候，自在門都會舉辦幾場娛樂性質的切磋比試，自在老祖和在留在門中的長老各搭一個臺子，各自拿出一個彩頭來，贈給最後的優勝者。

小狐貍被兔兔們駝到了自在老祖搭的臺子旁，葉無悔正想跟上去，忽聽另一邊傳來一陣騷動，他順著聲音望了過去，只見寇星闌那兒，赤金盒子懸空閃爍，瑩瑩火光的從盒中漏出。

葉無悔心神一動，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莫子衣被兔兔強行拐來此處，回頭尋找葉無悔，卻見他的身影走向了長老寇星闌搭著的那個臺子的方向。

許是對那邊的彩頭有些興趣？

小狐貍想著，擡起小爪子往葉無悔的方向追去，正巧此時，自在老祖的彩頭也呈了上來。

是一個小小的掛飾，裝在了一個精致的透明盒子中。

是由天地生養的冰磷晶石雕刻成了一個六面的骰子，盈盈閃爍，骰子的內裏正中，鑲嵌了一顆小巧的紅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小狐貍眼神一亮，決心留下不走，看了幾場切磋之後，再按耐不住，從空間法器中尋出衣裳，念訣變成人形，一躍至切磋臺上。

經過先前的混戰，此刻留在臺上的是一只波瀾紋虎，他為體修，以身體為武，出招間威猛無比，幾乎是刀槍不入。

虎尾巴猛的一甩，帶著萬鈞之力，朝莫子衣攻去，莫子衣不躲不閃，紅羽揮舞，纏在了虎尾之上，靈力翻湧，紅羽燃起烈焰，甩開虎尾，揮舞間，發出一聲又一聲的爆響。

紅鞭攻勢淩厲，波瀾紋虎不畏不懼，正面抵擋，正面反擊，赤金靈力湧動，猶如閃電，撞進烈焰之中。

一時間，兩人纏鬥在了一起，難解難分，無人占優，也沒有誰落入下風。

忽然之間，波瀾紋虎滯下身形，掌心聚力，在莫子衣的身形沖撞而來的那一刻，沈氣，靈力覆於掌中，揮拳出擊。

莫子衣腳尖輕點地面，身體一側，誰知波瀾紋虎似是預判出他的走位，拳風猛然一拐，緊緊跟上。

莫子衣出招對上，紅羽挾裹著火茫，同波瀾紋虎相撞，接觸間，靈光乍閃，纏鬥之勢瞬間解開，兩人都被震得後退了好些步。

莫子衣雖抵擋，卻依然是受了這一拳的波及，內府之中猛然一顫，奇異之感徐徐升騰而起。

尾椎骨似乎有些發癢。

一股無名燥熱在內府之中陡然炸開，渾身脫力，莫子衣一時沒有撐住，單膝跪在了地面上，冷汗直流。

見此狀況，波瀾紋虎趕忙收起了拳頭，望了望莫子衣，又不確定的望向自在老祖。

對手並未下臺，又並未認輸，這場比試便不算結束，但是莫子衣這副模樣，看起來痛苦至極，是怎樣也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自在老祖擡手，示意他可以繼續攻擊。

拳風再一次湧動，波瀾紋虎的身形帶著蓬勃的靈力，向著莫子衣暴掠沖去，卻在即將接觸到他的那一剎，被一只手直接握住。

只見莫子衣的身上紅芒綻放，一時之間，眼前只有這般刺眼之紅，待得紅芒褪去，少年身後又生出了一條尾巴，四只毛絨絨的尾巴晃動，霎時間，靈力大放，境界突破的瞬間，來自九尾靈狐的威壓無法抑制的從體內迸發而出，波瀾紋虎瞬間失了力氣，跪倒在地，對著自在老祖伸出五指，示意認輸。

他喘著粗氣，向莫子衣投去了艷羨的目光：“好強，這便是九尾靈狐嗎？！”

看臺上的小兔兔們也湊了上來，一個個小毛團拿自己的肚皮蹭在莫子衣的尾巴上。

【好軟好舒服！】

【狐貍師弟又長尾巴了，好酷！】

【你們說兔兔能不能長尾巴，我也想長，真的好厲害啊！！】

莫子衣也未曾想到自己竟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突破，他向波瀾紋虎伸出手，扶起他，抱歉不已道：“我沒想過要用九尾靈狐來壓你，這場不算，我們再來。”

波瀾紋虎並不糾結於這一場勝負，他握拳，擺在莫子衣的眼前：“輸了就是輸了，切磋本就是有輸有贏！我果然差得太多！交個朋友，擇日再戰！”

“好！”莫子衣同他碰拳。

“哈哈哈哈哈哈！精彩，精彩！”自在老祖捋了捋下巴處的胡須，手掌一揮，小掛飾便懸空飛起，停留在莫子衣的眼前，“拿去吧！玲瓏骰，是你的了！！”

莫子衣接過玲瓏骰，對自在老祖恭恭敬敬的拘了禮，回到看臺上，揉了一會圍著他的兔兔們，向著葉無悔的方向飛奔而去。

葉無悔也正好結束，前來尋他。

雪地之上，二人的腳印一點點的靠近，最後停留在一處。

“小哥哥，我送你一樣東西！”

“我......有件東西想要送你。”

他們一同開口，一同伸出手。

玲瓏骰安安靜靜的躺在掌心之中，葉無悔提著一盞祈天燈，燭光搖曳。

莫子衣楞了一楞，隨即，對葉無悔綻放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他將玲瓏骰掛在葉無悔的腰側，挽住葉無悔的手臂：“走吧，一起放燈！”

燭骨燈，底盤處燃燒著的蠟為燭鮫之骨所制，千年不融，萬年不滅，這樣的一盞祈天燈，寫上心願，便能永存長空，任他千年萬年，任他滄海桑田，永生永燃，不熄不滅。

夜空中，一盞明燈搖晃上升，像一顆近在咫尺的星星，閃爍著火熱的光芒，緩緩飛向長空。

兩個少年牽著彼此的手，靜靜的望著這盞燈，漸行漸遠，直至成了真正的星星，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光點，在這樣的一片長空之下，肆意飄揚。

“小哥哥，你在上面寫了什麽？”莫子衣看向葉無悔，眼神清澈，裝滿了好奇，裝滿了喜歡。

葉無悔微微一笑：“不能說。”

他望向少年的眸，噙著光，噙著笑，噙著深情，而後擁住他，深深的，懷著滿滿的真心的，吻上了他的唇。

他不像莫子衣那樣，滿滿當當的寫了一整面，他只寫了一句話——

汝為唯一之歸所。

字字珠璣。

跨越千山，翻越萬水，只願......歸處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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