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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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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大野冷冷一笑,轉向彩綾道:“師妹,我們走!”

郭彩綾微微一呆,打量著寇英傑,吶吶道:“難道大師兄說的是……是真的?”

“姑娘,你看呢?”寇英傑冷峻的說著,一雙眸子緩緩看向郭彩綾。他似乎感到傷心了,想不到彩綾也會向他提出這個問題,這使得他自尊心遭受到很大的屈辱與打擊。

“我……”郭彩綾睜大了眼睛看著他:“我不知道!”

寇英傑冷冷的一哂,說道:“莫非姑娘也認為我是如此居心?我千裏迢迢,千辛萬苦的為令尊押運靈柩,為的是……想分你們家的財產?”

鄔大野插口道:“怎麽不是?”

寇英傑沒有理他。他的目光只註意著郭彩綾,只須要求得她一個人諒解就夠了,再多的人誤解他他都不在乎。他顯然失望了。

因為郭彩綾並沒有立刻諒解他的樣子,反之,她那雙美麗的瞳子裏,交織著一片錯綜的迷惑。

寇英傑冷峻的目光,逼視著她道:“姑娘,你怎麽不說話?”

郭彩綾遲疑的搖了一下頭道:“我不相信你說的話……”忽然她瞳子裏湧出了熱淚:“爸爸最疼愛我,他老人家不可能連我也瞞著!而把郭氏門中不傳之秘的十一字真訣,傳授給你……傳授給你這個外人!”

寇英傑慘笑了一下,心裏真不勝淒苦!他吶吶道:“他老人家以為姑娘你凡事任性,生怕你……”

郭彩綾忽然站起來,嚷叫道:“不要再說了,我不信!”她大聲嚷著:“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忽然她掉過身子來,一陣風似的向樓下奔去。

寇英傑怔了一下,趕快追上去。

鄔大野身子一閃,攔在了他面前:“姓寇的,你想幹什麽?”鄔大野冷笑道:“你最好還是本分一點的好!”

寇英傑強自按捺著心頭怒火,師門禮教,不能不遵,退後了一步,他抱拳一拱,道:“是,大師兄!”

鄔大野打量了他一眼,左右顧盼了一下,這裏已無外人,他可以放心大膽的暢所欲言。

“寇英傑,”鄔大野冷冷的道:“你可以不把那日被我打落山澗之事說出?”

寇英傑躬身道:“小弟不能陷師兄於不義之名!”

鄔大野冷冷一笑道:“說得好,只是我看你心裏忘不了這個仇!”

寇英傑霍地擡頭,目光裏凝集著無比的怒火。

鄔大野也瞪視著他。

四只眼睛交接之下,鄔大野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怎麽不說話?”

寇英傑冷笑道:“以大師兄看呢?大師兄要是我,你我易地而處,你忘得了麽?”

鄔大野一聲狂笑道:“說得好!那麽你為什麽眼前不向我出手?”

寇英傑緊緊咬了一下牙,搖搖頭道:“我不能。”

“是不能還是不敢?”寇英傑道:“大師兄視我如眼中之釘,想殺我的意圖昭然若揭,我雖不智,卻也不會愚蠢到自己找死!”

鄔大野愕了一愕,冷冷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寇英傑道:“果真我愚蠢到向大師兄出手,大師兄豈不正合心意?我今體傷未愈,更非大師兄對手,豈不是自己找死麽?”

鄔大野神色一變,眸子裏殺機迸現,他向前逼近一步,道:“那麽,我現在主動下手,結果還不是一樣?”

寇英傑冷冷一笑,搖頭道:“那就不一樣了!”

“有什麽兩樣?”

寇英傑道:“這話要分幾方面來說,其實大師兄智力猶超過小弟,何須小弟多說!”

鄔大野嘿嘿一笑,道:“你這麽一說,倒真的有幾分象是先師的弟子了!”

寇英傑冷笑道:“只是大師兄卻萬萬不會當著人前說這句話!”

鄔大野一笑,坐下來道:“為什麽?”

“因為大師兄早知道我所說的是實話,斷定郭先師的確收了我這麽一個弟子,只是卻無論如何不肯承認!是不是?”

鄔大野不動聲色的聽著,他冷笑了一聲,道:“不錯,三師弟,你果然智力過人,只是你可知道這是為什麽?”

寇英傑道:“第一,多了我這麽一個弟子,師門財產你就少了一份!”

鄔大野一笑道:“這是最淺薄的見識,雖然也是事實,但是盡人皆知!”

寇英傑冷笑道:“第二,大師兄當然不會忘懷了先師口授於小弟的不世絕技,十一字內功真訣!”

鄔大野怔了一下,道:“笑話!”

寇英傑道:“最重要的一點,大師兄心裏明白,只是嘴裏卻不便說出!”

鄔大野長眉微分,道:“你說說看。”

寇英傑嘆息一聲道:“這就牽扯到外面的一件傳說了!”

鄔大野冷笑道:“什麽傳說?”

寇英傑道:“大師兄何必明知故問?”

鄔大野一雙深湛的眸子,徐徐在對方身上轉著,也許他已經發覺到這個小師弟,遠比自己所想象的要精明的多,他不願意把話說明了,而墜入對方彀內。冷冷一笑,反問道:“那麽,你認為這個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寇英傑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

鄔大野無異是全神貫註著他,他自信閱歷過人,只要對方寇英傑現出了一點點口風,他即能測出虛實,然而對方偏偏是一言不發。

這一笑,笑得太神秘了,即以老謀深算的鄔大野來說,亦感莫測虛實!他不得不進而追迫,冷笑道:“我問你話,你怎麽不說?”

寇英傑道:“我以為大師兄跟隨恩師多年,這種話反來詢問小弟,實在太好笑了。”

鄔大野登時一怔,他忽然發覺到與對方鬥口誠為不智,當下冷笑了一聲,由位子上站起來。

寇英傑道:“大師兄要走了?”

鄔大野目視著他道:“你應該認識你今日的立場,說的明顯一點,你的生死存亡如今都操在我的手掌心裏!”

寇英傑點頭道:“不勞師兄告誡,這一點小弟省得。”

“那就好!”鄔大野的手,又按在了他的小胡子上:“所以你最好不要跟我作對,否則,對你是沒有什麽好處的!”

寇英傑抱拳道:“謝謝大師兄的忠告,小弟不敢,也沒有與大師兄作對的必要。”

鄔大野哼了一聲,面上現出了笑容,道:“反之,你卻能受益無窮,小夥子,你是聰明人,仔細的琢磨琢磨吧!”

寇英傑笑了笑:“是!”

鄔大野的臉色忽然緩和多了,他點了一下頭,這才轉身下樓。

寇英傑一直送他到梯口,抱拳作別,鄔大野頭也不回的去了。

寇英傑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痛苦極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恩師故世之後,所留交給他的擔子,竟是如此沈重,師門中人,竟是這般的覆雜!大師兄的毒惡陰狡,他已是領教過了,二師兄還沒有見過,不過想象裏也絕不是好說話的。最使他痛心柔腸百結的卻是那個郭彩綾。一想起她來,簡直神魂無主,不知道怎麽才好!

如果當初郭白雲根本就沒有說出要把女兒許配給他,並且一再的托囑的話,他心裏的感觸也就自然不同。然而現在,他毋寧說心裏始終壓置著一塊沈重的鉛塊。

更微妙的是,隨著心境、感情、環境的變遷,玉觀音郭彩綾這個人,更是日益嚴重的壓迫著他,說得更明白一點,她的一舉一動,也就左右著他的喜怒哀樂,他忽然發覺到,他已經缺少了昔日縱橫於大漠,狂嘯風沙的那番豪氣了。

她到底是屬於哪一型的人?實在說,他也摸不清楚。

寇英傑自信以百分的熱情來對待她,然而他總感覺到收回來的似乎卻是太少了。

他很清楚自己今日特殊的立場,是以言行舉動,也就格外的留意。大師兄的話,已經很明顯的在試探他了,雙方雖然沒有明顯的說出來,可是無疑的,談話的焦點卻是在影射一件事——金鯉行波圖的下落。

鄔大野嘴裏固然不曾明顯的說出來,可是他似乎已在懷疑這卷先師所遺留下來的武林瑰寶,可能在寇英傑的手裏。

寇英傑也故意說得很含糊,為此,他的性命才能暫時得到保障。

晨起,他試著又練習了一陣坐功,郭白雲所傳授他的內功十一字真訣,第一次在他身上發生了作用。一個時辰後,他全身見汗,頓時神采煥發,精神大振。

不知不覺,他已經在這所西閣樓裏耽了一日夜,想到這所大宅子裏到底是在進行著什麽事?先師的後事如何的安置?彩綾,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又在做些什麽……不想還罷了,一想起來,在在的困擾著他,使他坐立不安。

他換了一件潔凈的長衣,決心不再保持緘默,隨即步下樓梯,來到了樓下的廳堂。

兩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在對坐著閑話,樓梯的響聲,頓時使得他二人吃了一驚,相繼站起。二人各著藍衣,看著年歲也都不輕,俱在四十開外,一個散發披肩面色赤紅,另一個卻是顴骨高聳,雙目深陷,老長的一張長臉上,嵌有一道顯著的刀疤。

雙方雖然不曾交談一句話,可是寇英傑卻能體會出他們明顯的是被派來監視自己的。

果然,兩個人同時走到了他身前站定,散發漢子抱拳,十分恭敬的道:“寇爺這是要去哪裏?”

寇英傑抱拳道:“豈敢,只不過是隨便走走罷了!”

刀疤漢子插口道:“大爺關照,說是寇爺身體不適,最好不要多走動!”

寇英傑一笑道:“鄔大爺實在是太關照我了,我如今身體已大體覆元,走走無妨,未曾請教二位兄臺上下怎麽稱呼?”

散發漢子一笑道:“寇爺太客氣了,在下姓雷,單名一個鳴字,這位姓曹名開武,承鄔大爺提拔,目前在府裏充當武師,閑下來調教莊子裏漢子練練把式而已!”

寇英傑道:“失敬,失敬,這麽說,二位兄臺就是府裏有十二武士之稱的朋友了?”

疤面漢子曹開武哈哈一笑,道:“寇爺一進門,就把咱們哥兒們的底細摸清楚了,高明呀!”

散發漢子雷鳴用眼睛看了曹開武一眼,才向寇英傑道:“寇爺既然有心在府裏走走,在下二人願為寇爺充作向導,不知寇爺想要去哪裏?”

寇英傑不禁對這個雷鳴心裏十分折服,雖然明知他是奉令對自己監守,可是說出來的話,實在很中聽,比那個面有刀疤的曹開武,卻是上路多了。

了解了眼前的處境,寇英傑索性很大方的道:“承二兄臺厚愛,在下想去老太爺的靈前看看,不知可方便?”三人出得廳外,雷鳴在前帶路,寇英傑居中,曹開武走在最後。

繞過了一叢修籬,踏上花崗石鋪就的平整石道,眼前豁然開朗。

寇英傑也才發覺到。這白馬山莊非但占地極大,建築精美,尤其餘事,使得他甚感訝異的卻是這些樓舍建築座落的格式,大大的異於一般。

在一片松竹花石影裏,座落著七座巍峨的石樓。樓舍的建築式樣大同小異,每一座石樓都占有很大的面積,畫梁雕棟,飛檐碧瓦,稱得上富麗堂皇。

七座石樓是采取六外一中的座落方位,樓與樓之間距離相等,其間串連迂回的畫廊,遠遠看上去,顯然的是一顆星的形狀。

尤其妙的是當中的那一座大樓,這座樓顯然是七座樓之中最大的一座了,看上去,地位重要,樓分六面,呈六角形,妙在每一面俱都照會著一座石樓,看上去有如一面蛛網,呈居中向外放射的形狀,式樣特別極了。

寇英傑雖然不能一眼就看出這些石樓設計的微妙玄奧之處,但是他已能體會出,這其中必然大有學問。當他再向前面走近一些,也許其角度移動的關系,卻為他發覺到另外的一些奇特之處。原來正中那座六角樓的每一面正檐上,皆懸掛著一面白銅的大圓鏡,鏡面打磨得不染纖塵,借著陽光折射原理,鏡面上發出匹練般的一道燦爛的光,是以,隨著太陽移動的方位,鏡面的折射光位和時間也就不同,以此刻而論,時近正午,太陽居中,六扇鏡面俱都大放光明,反射出的六道白光,不偏不倚的正好照著六座石樓,這番設計,顯然別具用心,稱得上詭異絕倫了。

雷鳴、曹開武一直帶著他來到了正中的那間六角樓前站定,頓時寇英傑即感覺到處身於炫目的強光之中,由四面八方反射而來的強烈鏡光,幾乎使得他一時睜不開眸子。

這座樓堂,顯然也就是靈堂的所在地了。

六扇大門,俱都敞開著,是以六道匹練白光,皆可穿堂直入,幾乎毫無障礙,可以看見陳列在靈堂正中央的那個金漆壽材。

寇英傑登時心裏浮起了一片傷情,以往的幾十個日子裏,他幾乎無時無刻都守著先師的靈柩,每當他眼睛接觸到先師靈柩時,固然都免不了興起一種悲哀,但是卻也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依慰的感覺,下意識裏,似乎一直認為師父的靈魂就在自己身邊。現在,他再次目睹到先師的靈柩,發覺到棺材的顏色和式樣都改變了。

靈堂布置得靜肅莊嚴,廊壁上懸掛著藍、白的素聯,兩個身著喪服的漢子正在靈堂內張羅著,六扇門前,各立著一個藍衣漢子,在未定期祭奠以前,嚴禁任何閑雜人士出入。

寇英傑並沒有要求要步入靈堂,他只在門外,向裏面看了一會兒,目睹著先師身後的莊嚴哀榮,心裏有說不出的安慰。

雷、曹二人,仍然守候在他前後,寸步不離。

寇英傑已失去了到別處觀賞的心情,遂向身前的雷鳴道:“我們回去吧!”

雷鳴一笑道:“寇爺不打算再去別處走走嗎?”

話聲方住,即見一個藍衣漢子快步走近,抱拳道:“二爺有請,請寇爺過館一談!”

寇英傑心裏一喜,道:“可是二師兄回來了?”

那漢子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道:“二爺昨天夜裏已來了,寇爺請隨我來!”

雷、曹二人對看一眼,卻是沒有離開的打算。

藍衣漢子含笑向二人抱拳道:“二位兄臺先請轉回,這位寇爺就由在下暫時隨侍,請放心!”

雷鳴打量著眼前藍衣人冷冷笑道:“大爺原有關照,這位寇爺因身體不適,暫時不接見任何外客,既然是二爺邀見,自無不可之理,只是……馮老弟,你可要小心著差事,萬一要是出了什麽差錯,可就與我們兄弟沒有關聯了,是吧?”

藍衣漢子年在三旬左右,身軀瘦高,面色黑黝,看上去,精神抖擻,象是武功極有根底之人。聽了雷鳴這番話,嘿嘿笑了兩聲,抱拳道:“說什麽大爺二爺,其實還不是一家人?雷兄放心吧,在下既蒙二爺擢為十二武士之一,這點差事還辦不好,可就笑話了!”

一旁的曹開武冷笑一聲,插口說道:“當然啦,馮老弟你現在是二爺身邊唯一的一個紅人,哪還把我們哥兒們瞧在眼裏?不過,老弟臺,你應該明白一點,大爺心裏,可是有數的很……”

姓馮的臉色一變,冷笑著道:“不勞曹兄關照,小弟省得!”

說完向著寇英傑抱拳道:“寇爺請!”

寇英傑心裏一直記掛著這位二師兄,總希望他能不同於大師兄那般的為人,這時聽他們雙方談話,隱約有了個數兒。看樣子,雷、曹二人是大師兄鄔大野手下的死黨,這個姓馮的,卻是二師兄司空遠身邊的人。微妙處在他們雙方,似乎不能和諧相處,奴才如此,主人只怕更難見容了。想到這裏,他心裏不禁為著師門的不幸嘆息,當下他隨著這個姓馮的岔向另一條通道,直向東面一座石樓走過去。

寇英傑跟在姓馮的身後道:“大師兄與玉姑娘可在?”

姓馮的道:“小姐在為老太爺縫制壽衣,大爺聽說出去了,寇爺你是第一次來麽?”

寇英傑道:“正是。”

姓馮的抱拳道:“在下馮同,原是府裏十二武士之一,蒙二爺賞識,提用為身邊人,經常與二爺留在外面,這次老太爺的事情,實在是太想不到了!二爺實在是傷心極了!”說完回身繼續前行。

寇英傑這才註意正中那座主樓,與六座星樓之間,其實距離甚遠,中間空處,點綴著亭臺廊榭,假山魚池,確是美不勝收!穿過了一行梅林,來到了這座石樓正前,即見一輛黑漆油亮的敞篷馬車停在一旁,馮同作手勢道:“寇爺請!”

樓下大廳內,坐著十五六個漢子,亂嘈嘈的在談說著什麽,馮同卻帶著他繞過去沿著寬敞的樓梯直登二樓,二爺司空遠就下榻在這裏。

馮同恭謹的侍立在空花的格門前,先咳了一聲,才說道:“回二爺的話,那位寇爺請來了!”

門內傳出聲音道:“請他進來!”

馮同轉向寇英傑抱了一下拳,隨即退回梯口站定,自動監視著進出的閑人。

寇英傑推門步入,穿過一間耳房,來到正室。一個白衣人,正自神不守舍的來回在房子裏走著。

雙方見面後,寇英傑才發覺到這位二師兄遠較大師兄年輕得多,約在三十五六之間,相貌堂堂,儀表不凡,長眉星目,猿臂蜂腰,當得上俊、美二字。只是那張俊臉上除了仆仆風塵之色外,卻顯示著老於世故的幹練、精明,給人的印象是不可輕視。

他乍見寇英傑,上前一步,抱拳道:“是寇兄麽?”

寇英傑欠身道:“小弟不敢當,小弟參見二師兄!”說著向司空遠深深一拜。

司空遠一笑,說道:“不必客氣了,請起來說話!”兩只手把他攙起來,苦笑了一下道:“先師身後之事承寇兄你千裏發喪,義薄雲天,不勝感激之至!”

寇英傑道:“二師兄這麽說也太見外了,小弟承先恩師臨終托囑,敢不聽命!”

司空遠長眉微微皺了一下道:“關於這件事,師妹與大師兄均跟我說過……好象其中頗多懸疑……”

寇英傑怔了一下,冷冷的道:“這麽說,二師兄也不認為我是師門中人了?”

司空遠目光打量著他,道:“這件事我們不妨以後再談……當然無論如何,寇兄弟你對於我們白馬山莊的大恩,我們是不敢稍忘!”

寇英傑冷冷的道:“小弟剛才已經說過了,這是我分內事,何敢當謝!小弟此來使命重大,尚有要事與二位師兄與玉姑娘相商。”

“什麽要事?”

“是關於宇內十二令目前的動態問題。”

“啊?”司空遠揚了一下長眉,冷笑一聲,說道:“你是說姓鐵的,還敢進一步對白馬山莊不利麽?”

寇英傑道:“小弟沿途所見,以及得自正面頗為可靠的消息,宇內十二令的人,頗有這個企圖,我們不能不有備無患!”

司空遠道:“你這個消息可靠麽?”

寇英傑道:“小弟方抵秦州之時,曾與鐵海棠手下總管事鷹千裏遭遇,得悉了對方確有這個企圖!”

司空遠微微一怔,想了一想,冷笑道:“我看他們不一定真敢來。無論如何,宇內十二令的人在當今武林尚還標榜著正義的一面,這麽一來,他們的罪行可就昭彰四海了!”

寇英傑道:“二師兄顧忌得自然有理,可是宇內十二令總令主鐵海棠,是一個自負極高,欲望天下的人物,他不會就此甘心的!”

司空遠哼了一聲,冷笑道:“那他們就來吧,白馬山莊也不是好欺侮的!”說到這裏,他手指座位道:“寇兄弟,請坐!”

寇英傑坐下來,心裏意料著這位二師兄必然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對自己說了。

果然司空遠未語先笑:“寇兄弟,我們打開窗子說亮話,今天我請你來,一來是面謝你維護先師靈柩安全返家之大恩,再者卻有一件事情,要與兄弟你取個商量!”

寇英傑道:“師兄請關照便是。”

“關照可不敢當,”司空遠神秘的笑了一下道:“我是想向你索取一樣東西,不知你是否願意交出?”

“什麽東西?”

司空遠道:“當然,這個東西,原來也不是應該為你所有,不過,我覺得還是應該與你取個商量,才稱公平!”

寇英傑心裏一動,他已經猜出來對方是要的什麽東西了,只是表面卻裝作不知。

司空遠道:“當然,這是一個隱秘。”笑了笑,他才又道:“這裏只有你我二人,如果有第三個人,這個話我就不說,你知道這是為什麽?”

寇英傑冷冷的道:“小弟愚蠢,實不知師兄所指的是什麽?”

司空遠哈哈一笑,想是忽然想起是在服喪之中,忙即把笑聲吞住:“兄弟,你真不知道麽,如果這個隱秘一經散開,只怕兄弟你今後一天好日子也過不下去了。然而,還算好,幸虧這件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才會與你單獨來談談,取個商量!”

寇英傑道:“師兄所指,莫非是那卷金鯉行波圖麽?”

司空遠登時一怔,卻又喜道:“你果然是個豪爽的漢子。不錯,就是這件東西!”

寇英傑心裏大大生出一聲嘆息,他真沒有想到這兩個師兄,竟然各懷鬼胎,貪心至此……一時間,他腦子裏閃過了郭先師神仙般的雍容高雅神采,這等風度氣質的一個人,怎麽會收有這樣的兩個弟子?莫怪乎他老人家悵恨生平,臨老引為生平之大憾了!

司空遠見他不曾說話,不由笑了笑道:“這件東西,先師一直是隨身攜帶,必然已交給了你。”

寇英傑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司空遠道:“當然,我絕不會平白索取,我有個交換條件,如果你肯把這件東西交給我,我願意在你離開白馬山莊的時候,一次過付給你黃金千兩,以壯你的行程。你說怎麽樣?”

寇英傑冷冷的道:“二師兄快人快語,欽佩之至。只可惜,我實不曾見過那張什麽金鯉行波圖。”

“哼!”司空遠目光湛湛的註視著他道:“那麽,你怎麽知道這金鯉行波圖之名字?”

“小弟當然知道!”寇英傑不急不緩的說道:“因為在二師兄之先,已有人向我索取過這件東西了。”

“啊?”司空遠搖搖頭道:“我不信!是誰?”

寇英傑一哂道:“這件事,已不如二師兄所說是件隱秘了,江湖上知道的人很多,起碼宇內十二令的鐵海棠就第一個知道!”

司空遠又是一怔,站起來,走了幾步,忽然站住道:“你說的也許不錯,很可能鐵海棠他們知道,但是這只是人雲亦雲,聽信外面的傳說而已。”

“莫非二師兄不是只憑臆測麽?”

“當然不是!”司空遠冷笑著說道:“如果我只是憑猜想,今天就不會找你來了。我告訴你,這件東西,我親眼看見過,的確是在先師的手上。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這件東西在你手上!”

“為什麽會在我手上?”

“因為你是先師臨終前,唯一所接觸的一個人!”

“不錯!”寇英傑道:“只是在他老人家未負傷垂死之前,卻接觸更多的人!”

司空遠道:“只是,這些人與他老人家的關系不同!”

寇英傑冷漠的一笑道:“這麽說,二師兄畢竟承認小弟也是郭氏門中的嫡傳弟子?”

司空遠立時神色一變,茲事體大,他絕不願意點頭承認,因為那麽一來,所牽扯的更非是那金鯉行波圖的單一問題了。司空遠絕非愚者,然而,他卻忽然發現到這個三師弟,卻比自己想象中要精明得多了。

冷笑一聲,他目射精光的註視著寇英傑道:“寇英傑,你這又何苦?這件東西,對你可謂無用,因為以你目前功力,還談不上習它,對我可就大不同了,你剛才也說過了,鐵海棠也必欲得而甘之,你自信目前的武功,保得住麽?”

寇英傑欠身道:“小弟確實是功力淺薄,只是那件東西,實不在我身上……”

司空遠陡然一掌向桌上拍下,噗一聲,一個手掌形,厚近半尺的大理石塊,落在地上。

寇英傑識得這種透打的功力,只是生平還不曾見過一人。施展這門掌力時,有如司空遠如此精純者更不多見,一時大為驚心。

驚心並不代表膽怯,一驚之後,他臉上又重新帶出了笑容。

司空遠近前一步,正要說話,忽聽門外負責守護的那個藍衫漢子馮同大聲叫道:“大爺到!”

話聲方落,空格花門倏地敞開,妙手昆侖鄔大野已大步進入。

寇英傑自位上站起,抱拳一拱,叫道:“大師兄。”

司空遠臉上頓時換上了一片和諧。

鄔大野目光一掃二人,含笑道:“你們在談些什麽?我可以聽麽?”

寇英傑正想說話,司空遠卻搶先道:“沒談什麽,為先師護靈柩之事,正向這位寇兄弟致謝!”

鄔大野一言不發,走進去,彎下腰來由地上撿起了被司空遠手掌拍落下的那個大理石,在手上玩了一下,笑向司空遠看了一眼:“遠弟,你的五行透打掌力,真有一日千裏之勢,佩服得很。”

司空遠一笑道:“不過是試來玩玩而已,師兄見笑!”

說話時,即見鄔大野雙掌一合,開掌一揚,散起了滿天飛灰,那塊掌形大理石塊,在他撫掌之間,已化飛灰。

師兄弟相視一笑,卻把一旁冷眼旁觀的寇英傑,看得暗自驚心不已。

鄔大野轉向寇英傑道:“寇兄弟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先師墓地,我已勘好,承你關註,同去一看如何?”

寇英傑抱拳道:“小弟樂意之至!”

鄔大野轉向司空遠道:“走吧!”

三人步出房間,沿梯下樓。

那輛黑漆座車,已然套好了兩匹駿馬,車把式高揭車幔,鄔大野、司空遠二人相繼彎身跨入,寇英傑最後進入。一擡頭,看見玉觀音郭彩綾就坐在對面,他微微的呆了一呆,不知是怎麽回事,每當他看見她的時候,心裏就會有那種說不出的感受。

雖然不過才一天不見,在寇英傑的感覺裏,卻象是隔了那麽長久,每天每個時辰,他都渴望著能夠跟她見面,他心裏一直還壓著那個秘密,那個未曾有機會向她吐訴的秘密。

然而,他的渴望也許並不為對方所悉知。四只眼睛相對之下,玉姑娘只略略的點了一下頭,隨即垂下目光。

寇英傑輕輕的說了聲:“姑娘也在。”即在貼近司空遠身邊的位子坐了下來。

車幔子放了下來,馬車開始前行。

彩綾一身喪衣,布履白襪,黑色的衣裳,映襯著白瑩的肌膚,越加的清艷鮮明,“天生麗質難自棄”,傷心只能使她內心憔悴,卻絲毫奪不去她的美,反倒是那雙哭紅了的眼睛,更顯現出她無比的嬌柔與楚楚可人。正因她整日裏躍馬揮戈任性得象頭松了韁的野馬,是以這份難見的傷心情緒,才越加的惹人憐愛。

馬車在疾速的前進,幾個人都各有心思,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馬車已馳出了白馬山莊,來到了顛簸的山道上。

不知何時,外面竟然下起雨來,雨水落在車篷上發出了劈剝聲音,更為車廂裏增加了一層悲慘的氣氛。

彩綾一直都在沈沈的想著心事,偶然把眼睛接觸向寇英傑,卻也只是呆滯的一瞬。

父親的死,這個打擊對她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第一個打破這個悶葫蘆的人是妙手昆侖鄔大野,他看向郭彩綾道:“甘州三家寶號的老板,已經來了,帶來了帳目,請師妹核對一下!”

彩綾搖搖頭,苦笑道:“一切由二位師兄做主,我也不懂,從來也沒有看過!”

鄔大野點點頭道:“好吧,那我就同老二兩個人負責吧!”

司空遠道:“我來的匆忙,師父過世之事,也未敢張揚,所以幾家寶號上還不知道,師妹看可要通知他們一下!”

彩綾微微搖了一下頭道:“我不知道。一切等爹的靈體安葬以後再說吧。”說到這裏,她眼睛一轉,看向寇英傑道:“寇兄為了這件事,心力交疲,二位師兄理應好好待他……”

鄔大野一笑道:“當然,師妹何必還為這些事操心!”

寇英傑苦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麽。彩綾雖是關心他的一句話,其實卻已深深的傷了他。

這句話改師兄的稱謂而為“寇兄”,分明已把他當成了師門以外的人看待,其次好好看待等字眼,更含有見外之意。

彩綾輕嘆一聲,道:“我想爹爹必然還有話要交待我們,只可惜他老人家去得太快了。他老人家留下給我的那本越女劍譜,裏面有一百十二手他老人家獨自創新的招式,為了不辜負他老人家對我的期望,我打算在他老人家入土之後,馬上就開始著手練習,二位師哥也應該盡快著手研究覆仇的策略才是!”

司空遠點頭道:“綾妹說的不錯。我想這件事後,單身往鐵海棠所在地的宇內十二令總壇去探一探,摸一下對方的虛實再說!”

鄔大野道:“姓鐵的自己不說,聽說他的一兒一女,也都武技精湛,這些年來,他們宇內十二令在江湖上大肆招兵買馬,很有一些勢力,我們卻不可失之大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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