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刑偵待了些年的人都知道, 張夢成是個貨真價實的宅男。唯一一次春心萌動想撩韓璃, 卻被韓璃醜拒, 自此走上了一條紙片人的不歸路。

不光如此，他在鑒證科也越來越低氣壓。而自從他接任了鑒證科長後, 鑒證科的工作壓力陡然上升。

現在韓璃名花有主，張夢成沒別的想法，只是哀嘆自己的單身命運。

為什麽？像他這麽帥的男人, 為什麽會沒有女朋友？

顧明深早就看穿了他的表情。

“談戀愛這種事, 有時候不能用科學求解。”

張夢成：……

他才不管顧明深是不是什麽組長, 給他個機會, 他能打飛顧明深的頭。

在一片愉快的聊天聲中，有人敲了門。

“這是什麽味道？”

先進來的女醫生皺起眉頭。

很濃重的燒烤味兒, 醫院的配餐有這麽豐富？

“哎呀, 師姐！”

韓璃驚喜地沖她打招呼。女醫生一楞, 摘下聽診器，有些不確定：“韓璃？你怎麽在這兒？”

“我們組長住這間。師姐好久不見啦, 這些都是我的同事。”

見到老熟人，韓璃很開心, 向大家介紹女醫生：“這是我賴師姐，就高我兩屆, 超優秀。”

相比韓璃的活潑，賴醫生要穩重很多。

她向眾人微微頷首，然後對韓璃說：“這就是你把這麽多零食帶進來的理由？這對病人不好，趕緊帶走。”

韓璃趕緊打岔：“師姐你別急著趕我走啊, 我們都多久沒見面了，今晚約個晚飯嗎？”

賴醫生：“你也是從醫學院出來的，能不清楚我的上下班時間？”

市醫院的醫生沒有最忙只有更忙。別說約飯，約見面都難。

說話間，賴醫生已經開始查看顧明深的各項指標，把韓璃撇在一邊。

醫生忙起來的時候六親不認。韓璃嘆氣，對程世賢打個手勢，讓他趕緊把幾個餐盒收起來，省得待會兒又挨批。

賴醫生問完了，一邊做著記錄一邊叮囑顧明深：“再休息兩天就能出院了，但是最近半年不要過度操勞，身體健康很重要。你剛入院的時候，有很多指標都很危險，完全不像個青年人。”

顧明深點頭，“我會的。”

“都是說會會會，真正做到的能有幾個？你是不是昨晚又沒睡好？睡眠質量不高會影響你的恢覆。”

賴醫生不厭其煩地叮囑顧明深，然後看向了旁邊的空床位，“最好是這兩天能養好，趕緊回家休息。最近床位更緊張了，這一間肯定還要住人的，會影響你休息。”

嚴瑕：“那能讓他現在出院嗎？直接回家休息就好了。”

賴醫生：“可以是可以，但我覺得還是多觀察兩天比較好。這幾天，他每天都是固定時間發低燒……”

嚴瑕吃了一驚，轉頭看向顧明深：“是真的嗎？為什麽不告訴我？”

顧明深只說自己還好，她根本不知道他有低燒。

“發燒而已。”

“女朋友面前你也嘴犟？”賴醫生搖搖頭，“發燒這事可大可小，你現在的狀態也不好，當心並發癥。”

嚴瑕已經擔心得上手了。果然，剛剛還很正常的體溫，此時有了變高的跡象。

顧明深有些懨懨的，提不起精神，像一只累極了的大貓。後面等著的小護士給他換了個吊瓶。

賴醫生嘆氣：“所以才沒讓你出院。”

她查完病房就要走，被韓璃叫住：“師姐，能不能幫我們組長換一個單間病房？或者有陪護的也行。我們可以輪流陪著。”

她這個提議一出來，立刻獲得了大家的支持。顧明深身體不適，於情於理，他們都該多多幫忙。

然而這個提議卻首先被顧明深否決了：“我就住這一層，單間太安靜了。”

後面的話，他沒有直說。

安靜得會讓他的思維到處亂飛，容易想起某些不該想起的東西。

當事人都拒絕了，賴醫生就沒糾結，點點頭：“那行，有問題再說。”

“賴醫生，那邊來一下。”

一個女護工敲敲門就匆匆走了。賴醫生搖搖頭，十分無奈。

韓璃：“有什麽難纏的病人嗎？”

賴醫生：“是啊，這星期都來了三次了，每次來都打架，又吵又難看，夫妻做到這份上真的沒意思。”

“夫妻？”

賴醫生點頭，“是啊，夫妻。最近一段時間夫妻打架比較多，下手還不輕。高考完了麽，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的時候來了。”

很多夫妻會選擇在高考後把矛盾挑明，或者直接離婚。他們只聽過民政局在高考後會有個離婚小高峰，沒想到醫院也有。

走廊上的吵架聲越來越厲害，有兩個保安匆匆從門前經過。賴醫生出去之前，還細心地把門關上了，以防外面的爭吵波及到這裏。

他們暫時沒空搭理人間疾苦，顧明深的病情才是最關鍵的問題。

嚴瑕首先發難：“你居然不告訴我？你住院這麽久，我還奇怪你為什麽還要住，你居然一句都不說？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女朋友了？”

顧明深略顯無奈：“嚴瑕……”

他只是不想讓嚴瑕擔心而已。

“不可以有下次了。”

“好。”

病房裏還留了兩個醫生，雖然不算專業對口的，但也懂得不少。

程世賢仔細看他的面色：“組長，你真的沒事嗎？除了發燒，沒有別的異樣了？”

顧明深摸著額頭，“只是每天下午會燒幾個小時，沒別的。”

“睡眠呢？都有黑眼圈了？”

顧明深默然，“只是，有些認床。”

程世賢搖頭，“你不是認床的人。還在想平超的事？”

顧明深沒有否認。

病房裏安靜了很久，程世賢才說：“你現在就是一臺因為平超而過載的機器，你得學會把他的案子從思維習慣裏剔除。你是心理調查組組長，不是平超專案組。”

顧明深笑了笑，“你總得給我時間。醫生有句話怎麽說的，醫者不自醫，我也一樣。”

他雖然是心理學專家，卻並不代表他能完美地調節自己的心理。

平超已經讓他的工作生活產生了傾斜，要調整回來，還有很多要做。

程世賢嘆氣，“行，你有數就好。”

病房的門再次打開，話題陡然中止。

“讓一下啊。”

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護工在前面開路，有人被推了進來。賴醫生剛剛才說床位緊張，現在就有了新病友。

被推進來的是個中年女人，旁邊跟著幾個醫護人員，還有個高中生模樣的小姑娘跟在最後面，手足無措。

雙方素不相識，無話可說，只有顧明深多看了小姑娘一眼。

他們這邊人多勢眾，氣場還很足，另一邊的母女式搭配就不太夠看了。中年女人被放到病床上後，小姑娘就緊張地坐在了病床另一側，盡量遠離他們。

外面還有稀稀落落的男人叫罵聲，有個女醫生不高興了，“保安還沒把人弄走？好吵啊。”

“喝醉酒的哪有那麽容易弄，不咬人就不錯了。”

林隊和程世賢一個眼神，兩人徑直出去了，等他們回來時，外面已經安安靜靜，掉根針都能聽見。

醫生們都知道這裏住了個大佬，來看望他的肯定不是等閑之輩，出去時朝他們微微點頭。只有兩個護工還留在病房裏，幫忙固定好中年女人的腿。

聽見中年女人呻/吟，高中生小姑娘連忙握住她的手，趴在床邊。

這邊互相對視，嚴瑕拿著曲奇走過去問：“你媽媽是不是摔傷了腿啊？”

小女生長得偏瘦，面對嚴瑕時，也有些畏畏縮縮的。

她輕聲說：“不是……”

嚴瑕給了她一塊曲奇，她超小聲地說了句謝謝，不敢看嚴瑕。

嚴瑕沒追問，坐回顧明深身邊時，顧明深才悄悄地做了個口型：

家暴。

對方是個學生，他們便不好追問什麽。要是中年女人狀態好，倒可以交流一二。

護工還沒搞定，病房門冷不丁又被人打開了。這回動作就不溫柔了，反而更加粗暴，像是被人踹開的。

聽見踢門，他們都是一驚，只有小女生一個哆嗦，下意識往中年女人身邊靠。

門外果然站著個中年男人，隔這麽遠，嚴瑕都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差點被熏暈過去。

“媽的你個……”

中年男人話沒說完，就看到了兩張異常熟悉的臉。

林隊和程世賢滿臉和善地站了起來。

顧明深的床位在最外面，要去到中年女人那裏，必須經過他附近。而現在，兩個剛剛才教訓過他的人就站在這裏，簡直是兩座無法翻越的高山。

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中年男人居然掉頭就走，毫不遲疑。

喻浩嘆吃驚：“這麽慫的？不跟老程單挑的嘛？”

韓璃：“怕不是要被程哥打爆頭。”

這種欺軟怕硬的慫人他們見多了，只是這個慫得有點直接。

嚴瑕搖搖頭，聽見旁邊有個細細的聲音說：“謝謝你們……”

中年女人還沒緩過神來，只有小女生怯怯地看著他們。

“小事而已。”嚴瑕說，“那是你什麽人啊？”

“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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