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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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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第三章起每天9點更新。

預警:本章可能引起不適。

中介大姐不知道什麽叫語言側寫師,顧明深知道。

側寫師並不是一個熱門職業,只是近年來隨著影視劇火爆,它的知名度有所提升。但即便如此,側寫師仍舊充滿神秘。

嚴瑕說的“語言側寫師”,就更是冷門中的冷門了。

能成為其中一員,可以說是精英中的精英。

然而……

顧明深直起身,一袋子骨頭也跟著嘩啦地響,震得中介大姐臉色又一白。

他沒問嚴瑕為什麽主動提起自己的職業,而是微微瞇起眼,不動聲色地,將面前這個凍得臉色發白、神情單純、穿著乖巧的姑娘上下打量一遍,這才微笑著伸出手,與她握住。

“幸會。”

既然是側寫師,嚴瑕又怎麽看不懂他的表情。

這表情太眼熟了。她給人做側寫的時候,大概也是這副樣子。

作為回禮,她也毫不客氣地將顧明深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看了個遍。

黑框平光眼鏡,沒有近視。頭發略顯淩亂,指甲卻修剪得很整齊。再考慮到搬東西和客廳跌落的紙筆,他可能在忙案子。

家居服和襪子都是深灰色的,連拖鞋也是,色調相當統一。證明他有一點強迫癥,也說明他就住在附近,甚至可能同一棟樓。

這種強迫癥能在出租房準備拖鞋和電視,說明這裏是他的舒適區,那間不許進的房間可能放了很多重要物品,而且是不怕被好奇的租客接觸的。

綜上,她猜測,這套房子是他的……實驗室。

……實驗室就實驗室吧,雖然租個實驗室也得五千。

嚴瑕努力微笑,然後握緊了他的手。

雙方像是認識,而且能聊上,四舍五入,這套房就算租出去了。

簽了合同,該給的錢都給了,中介載著她回到酒店門口,態度非常和藹:“小嚴啊,大姐等會還有個客人要看房,就先走了啊。”

嚴瑕已經下了車,目光從車裏掃過。

中介的手機電量已經紅了,卻隨便丟在置物槽裏,沒接充電線。不像去見客戶的樣子。

她卻沒戳穿,笑了笑,點點頭,目送大姐離開。

其實這個大姐很熱心,開車接送,帶她找了大半天房子,連午飯也沒好意思讓她全請,A了一半。現在卻急著回家,甚至不敢和她對視。

前後態度對比太明顯,她只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套房子太可怕,可怕到盡量不要接觸。

嚴瑕一邊走進酒店,一邊拿出租房合同,看著上面筆鋒犀利的簽名,嘆了一口氣。

顧明深。

鼎鼎大名,如雷貫耳。

國內最年輕的犯罪心理學教授,擅長微表情鑒識,也是這次案件的專家組組長。而且這位的照片就列在她帶來的文件裏,想不認識他都難。

深夜11點。

嚴瑕看完了這次的文件,做好進組準備,又把顧明深經手過的案子都找出來看了一遍。

在辦案效率和精度上,嚴瑕不得不佩服顧明深。

她在G市就聽過顧明深工作狂魔的綽號,也聽過別人說他大材小用,什麽案子都摻和一把。但當她真正接觸到這個人時,還是被震撼了。

N市深夜連環持刀襲擊案,K市縱火案,Q市未成年團夥搶劫案……近幾年大大小小的案子,只要能出現在媒體上的,幾乎都有他的側寫報告。

嚴瑕隨手點開幾份,看著看著卻入了迷,等回過神來,已經是淩晨1點半。

差不多也該睡了,明天還得搬家呢。

大大小小的行李堆了半間房間,被燈光照得影影綽綽。她起身倒了杯水,鸚鵡就蹲在一邊睡。不過,鸚鵡在陌生環境裏睡得很淺,聽見動靜,它睜眼,開始咕嘟。

“晚安小白。”

嚴瑕輕輕地摸它頭毛,鸚鵡歪著腦袋,“晚安笨蛋。”又埋進翅膀裏睡了。

關了燈,房間裏一片寂靜的黑暗。嚴瑕躺在床上,剛剛泛起的睡意卻消散了,替代的是這段時間一直在腦中回轉的案件細節。

黑暗中,“已執行死刑”幾個大字在眼前循環播放。

嚴瑕迷糊的時候,還在思考一個問題:被執行死刑的塔羅殺手,難道有未被發現的同謀嗎?

……

小雨整夜不停,S市已經灰蒙蒙的天色愈發濃郁,像打翻了一杯沖泡多次的咖啡。

冬季,清晨6點,天邊勉強透出一點點亮色,溫度卻沒有隨之升高,小雨漸漸轉成了小雪。

太陽花小區內,環衛工們正在抓緊時間,想在雪變得更大之前結束這輪工作。然而臨近年底,節日一個接著一個,垃圾量是平常的兩倍有餘。

環衛工們在小區裏四散開去,老李負責29-36號樓。周末人們龜縮在家,許多家窗裏都亮著燈,看上去很暖和。S市沒有統一供暖,老李沿著樓邊清掃時,耳邊全是空調外機的嗡嗡聲。

清掃到34號樓時,老李從一家窗邊走過,被暖風掃了滿臉,下意識慢了一步,想再吹吹,緩一下凍僵的臉。

他退了兩步,站回人家窗邊。

雖然這麽做不太合適,但天氣太冷了,人家應該能理解。

而且開著暖風還開窗,這家人真有錢,讓他吹吹也無所謂吧?

吹了幾秒,老李感覺不對。

開著空調,也開著窗,怎麽屋裏黑乎乎的,連個燈都不開?屋主還在睡覺?是進賊了還是怎麽地?防盜窗沒壞啊?

“有人嗎?哎,你們窗沒關!”

老李探手過去敲窗戶,裏面沒人應。

這房型是南向的,臥室都在南側。他左右瞧瞧兩邊臥室,都是烏黑一片,而且沒拉窗簾,不像是有人在家休息。

老李撓撓頭,踮起腳,盡力貼近防盜窗,“哎,你們窗……”

在看清楚裏面之後,老李的聲音戛然而斷。隨之而來的是慘烈的驚叫聲。

“死人了——死人了!”

……

太陽花小區被警燈環繞,警戒線拉起,戴著口罩的鑒證人員進進出出,大批警員正在維持秩序。

老李一嗓子嚎出去,驚動了大半個小區,不少人過來看情況,還有好事者拍了視頻,只可惜隔著防盜窗,光線不好,拍不清楚,只有模糊的影子。

一片吵嚷喧鬧中,顧明深穿著黑色長款大衣,戴著黑色毛線帽,灰白色口罩,雙手岔在口袋裏,埋頭朝34號樓走來。

然而,利落的打扮之下,他腳上那雙天藍色運動鞋格外違和。

這麽獨特的風格,整個S市警務系統找不出第二人。

刑偵的林隊是個胡子拉碴、肌肉發達的糙漢子,大冷天就穿著件皮夾克,抱著雙臂,站在樓道口等他。

“大老遠就看見你了,風騷。”

林隊帶他進去,顧明深摘了口罩,跟著笑了笑:“林隊也可以的。”

“去你的。”林隊笑罵他,“吃早飯了沒?”

顧明深點頭。

他當然吃了。作為強迫癥,他擺餐具也是有講究的。

“吃了就好,希望你不會吐出來。”

說到正事,兩人的表情都淡下來。林隊先他一步,已經走進了案發現場的客廳。

這套房子是南北通透的,北邊一間很小的臥室,另兩個臥室夾著客廳,都朝南開。室內很暖和,顧明深有點熱,但沒脫衣服。

林隊指指他面前兩米處的一灘血跡。

“是這家的小孩,在本地讀大一,父母在外旅游,已經買了機票往回趕,晚上能到。屍體之前就掛這,倒掛的,初步判斷是割開了頸動脈,失血過多死亡。現場沒有兇器,沒有破門進入的痕跡,比之前的還幹凈。”

“死亡時間?”

“還沒判定。你也看到了,開了空調,影響肝溫判斷,等法醫報告吧。”林隊拿出現場照片,“就這樣的。”

被害人被綁住腳踝,倒吊在天花板下,臉上都是血跡,連容貌都看不清楚。身上還是睡衣,衣著比較完整,沒有明顯的撕打痕跡。

這個圖很具視覺沖擊力,尤其是血跡和翻綻的傷口,即使見多識廣如顧明深,這圖看久了也有點反胃。

“倒吊人。”顧明深說,“和前兩個類似。”

十多年前,塔羅牌在國內知名度不高,所以連出幾個案子後,警方才後知後覺地將它們聯系在一起。現在疑似“塔羅殺手”卷土重來,在此前提下,顧明深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被害者被擺成了倒吊人的姿勢。

林隊感慨:“是啊,太明顯了,發現現場的環衛工都被嚇壞了。”

“問過父母沒有?”

“當然問過了,但小孩媽媽一聽就暈過去了,沒來得及開口,當爸的穩一點,不過,隔著電話問不出什麽,得等他們回來。”

顧明深點頭,輕手輕腳地在現場走了兩圈,記下比較明顯的現場特征,然後站在了窗邊。

老李發現屍體的窗子保持了原樣,玻璃上有指紋粉的印子。顧明深從窄窄的窗口望出去,遠處還有不少圍觀群眾遲遲沒有離開。

“在想什麽?”

林隊知道,孜孜不倦地追問顧明深,總能問出點思路。

他和顧明深思考方式不同。他是傳統刑偵路子,講證據,靠走訪。而顧明深會換位成兇嫌,往往他在現場走上兩遍,就能發現很多疑點和細節。兩人一開始還互相看不順眼,現在已經是默契拍檔了。

顧明深反問:“你怎麽看?”

“被害者和兇手應該認識,約好在這見面。見面時間是晚上,而且,被害者很可能是自願被綁起來的。”

林隊說了初步判斷,顧明深沒說什麽,而是站回了那灘血跡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

過了一陣,顧明深擡起頭,靜靜註視著不存在的受害者,雙手虛握著,用力往下拽,似乎要將受害者吊起。

他擡頭,視線從虛空移到天花板,那裏有一處以前掛吊扇留下的鉤子,鉤子上有新近留下的擦痕。

很快,他松開雙手,換了方向,並起手腳站在血跡面前,像是換成被害者的身份。

“別!現場還沒查完,你給我站著!”

眼看他要坐下甚至躺地上,林隊連忙叫住他。

他可不想因為顧明深重建現場破壞了證據。

顧明深點頭,看了看兩邊臥室,徑自朝東邊那間走去。林隊不放心,連忙跟上。

這間是被害者的臥室,本來屬於大兒子,不過大兒子前年結了婚,搬出去了,被害者就從北邊的小房間挪到了這裏。

房間還是很寬敞的,對一個剛剛成年的男生來說,顯得過於整潔了。

顧明深在房間裏轉了兩圈,似乎對床很感興趣。

林隊立刻喝住他:“這兒也不能躺!”聲音還沒落,就見他蹲在窗邊的床頭櫃旁,往床墊下探手,摸索一陣,摸出一盒安全套。

林隊:……

他沒來得及發表感慨,顧明深已經起身,走向房裏的小書桌。

被害者的學校離家很近,所以沒有住校。小書桌邊還有高三覆習的資料,層層累起來,有半張書桌那麽高。桌上都是大學的教材,大部分是英語書。

顧明深站在書桌前,低頭沈思,忽然俯身,拉開了靠墻的抽屜。

林隊看清抽屜裏的東西,先是一楞,然後叫了起來,眼睛都閉上了:“別別別……臥槽你快給老子關上!”

顧明深比他淡定得多:“裏面有起碼三副手銬,讓鑒證科搜下這個書桌吧,還能找到很多東西。”

林隊略感無力:“你到底……算了,當我沒問。”

這一抽屜東西太有視覺沖擊力了,他暫時還不想知道顧明深的思路。

在顧明深的要求下,鑒證人員對這個房間做了更加細致的搜查,尤其是這個書桌。

那些東西被分門別類,裝袋拿走,一抽屜東西很快見了底,露出最下面一本筆記本。顧明深拿起翻了翻,“是日記。”

林隊詫異了:“什麽年代了,這小夥子還有這種習慣吶?”

“說不定有什麽線索。”顧明深隨手翻了兩頁,似乎在思考什麽,“我記得,專家組有幾個外地調來的新人?”

林隊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這個,“心理調查小組不還是你的提議嗎?你能健忘?”

這次為了查連環殺手案,顧明深組織抽調了一批精幹人馬幫助查案,而且他還在其中挑了一些人,準備建立一個專門的心理調查小組。

顧明深笑了笑,“裏面有個語言側寫師,幫我打個電話給她,這本日記就給她分析,算我給她的入學測驗。”

林隊更懵逼了:“你就不能自己打?”

顧明深又笑:“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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